说出来,我们就从“受害者/试图干预者”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推手”。

问话结束,暂时让我们回宿舍休息,但被告知不能离开学校。

宿舍里一片狼藉,还保持着早上的混乱。

阳台窗户已经被关上了,但那片空荡荡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疤痕,烙在那里。

没人说话。

林若薇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眼神发直。

苏茜还在小声啜泣。

我靠在书桌边,目光没有焦点地扫过房间。

然后,停住了,落在了陈默的书桌上。

那本牛皮纸账本,还摊开着。

风吹过,纸页哗啦啦地响,最终停在了最后一页。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手指碰到冰凉的纸页。

上面是陈默的字迹。

前面是工整细致的记录,一笔一笔,清晰明白。

但越往后,字迹开始变得潦草,涂改增多。

最后几页,几乎是一片混乱。

大片的数字,划掉,重写,又划掉。

能看到“鞋”、“张扬”、“怎么办”、“不够”

这样的字眼,散落在数字间。

像一个人挣扎崩溃的全过程。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最后一行。

那不是数字。

是一行字。

用尽了全身力气写下的、笔迹深深凹陷甚至划破了纸张的一行字。

绝望又尖锐。

像最后的控诉,也像最终的答案。

「穷人除了自尊心,什么都没有。」

13

轰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楼下的喧嚣,苏茜的哭泣,林若薇的呼吸…

全都听不见了。

只有那句话,带着血淋淋的重量,砸在我眼前。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钱的问题。

一双鞋、几千块、一个可笑的软饭男。

我们生气,觉得被背叛,觉得她蠢。

我们高高在上地评判,理所当然地愤怒。

我们甚至觉得,是在帮她,是她不识好歹。

直到看见这行字。

我才猛地意识到,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那点“施舍”的信任,我们漫不经心的“公平”,我们直白刻薄的“提醒”,我们冷眼旁观的“等待”…

像一把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的不是她的错误。

而是她仅剩下的、那点可怜又脆弱的、支撑着她全部世界的自尊心。

而我们还笑着,看着她在那根细线上摇摇欲坠,甚至嫌她姿势不够好看。

“你看什么呢?”林若薇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脸色大概很难看。

她皱着眉,走过来。

苏茜也吸着鼻子,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