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季淮深,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你扪心自问,你对她就完全没有别的心思?没有打过别的主意吗?”
季淮深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垂眸,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避开了陆辰安逼视的目光。
片刻后,他重新抬眼,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坦诚:“至少现在,我是她的医生。她需要专业的帮助,而我能给她。这就够了。”
他站起身,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至于以后......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需要我,我会离开。”
说完,他不再看失魂落魄的陆辰安,转身离开了咖啡厅,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陆辰安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冰冷的桌面上。
他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像在问身边的陈伯,又像是在问自己:
“陈伯......我是不是......做错了?”
老管家陈伯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家少爷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悔恨,心中五味杂陈。
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陆辰安没有回酒店。
他固执地站在江知渺家门外,夜露深重,寒意刺骨。
从不抽烟的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包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脚下很快堆满了烟头。
双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手术后的伤口在寒冷的夜晚叫嚣着抗议,他却像毫无知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透出温暖灯光的窗户。
陈伯实在看不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去恳求江母。
他老泪纵横:“夫人,求您让少爷见小姐一面吧,哪怕就说一句话......”
江母态度坚决地σσψ拒绝。
她是真的恨极了陆辰安,这个带给她女儿所有苦难的陆辰安。
“我能容忍他站在我家门前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陈伯只好退而求其次:“那......那我替少爷去见见渺渺小姐,行吗?”
“我就替少爷带些话,保证不刺激小姐!”
江母看着窗外那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站立的身影。
又看了看老管家苍白恳求的面容,终究是心软了,松了口:“别离她太近,还有,你不能提任何让渺渺难过的事。”
“哎!好!谢谢夫人!谢谢夫人!”陈伯连连道谢。
18
江知渺服了药,情绪平稳了许多。
她正抱着一本旧画册,眼神并未聚焦在页面上,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发怔。
比起从前那个明媚鲜活的江家大小姐,她现在瘦削得厉害,宽松的毛衣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管家陈伯轻轻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看着自己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女孩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陈伯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老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声音哽咽着:“渺渺小姐,您......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江知渺缓缓转过头,看到是陈伯,暗淡的眼神里微微有了一丝波动。
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陈伯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重重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保持着一段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声音沙哑地开口:
“小姐,我今天来,是......是替少爷带句话。”
他观察着江知渺的反应,见她没有立刻排斥,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少爷他......他很想你。真的。”
江知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抱着画册的手指微微收紧。
陈伯见她没有打断,便鼓起勇气,带着回忆的沧桑,缓缓说道:
“小姐,您和少爷,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的心性,我不敢说全懂,但也了解七八分。那场车祸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腿废了,骄傲也没了,他......他是从骨子里觉得自己配不上您了,怕极了您会离开他......
所以才像只刺猬一样,拼命地扎人,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做了那么多错事......
可说到底,他那是在跟自己较劲,是因为太在意您了啊!”
江知渺的心口泛起一阵熟悉的酸涩,像被什么东西紧紧裹住,有些透不过气。
陈伯的声音带着心疼,继续道:“少爷那躁郁的毛病,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每次对您发了火,让您受了伤,他过后都懊悔得不行......
您看不到的时候,他会用拳头砸墙,甚至......甚至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用那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他总会偷偷趁您睡着了,溜到您房间门口守着,一看就是大半夜。
您手上、额角受了伤,那些药膏......其实都是他半夜悄悄给您涂上的。
您胃口不好,厨房那些突然变着花样做的清淡小菜,也都是他一遍遍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