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小鹿是被人摇醒的,醒来是发现眼前的人是齐珝,她还没缓过神来打招呼:“少爷,早。”

“真要被你急死了。”齐珝被她不紧不慢的语气给气急,将她拽起来。

还好她习惯和衣而眠,不然大少你这么私闯人家‘闺房’好像不太妥当诶。小鹿注意到齐珝神色焦急:“怎么了?”

齐珝神情严肃,边走边说:“听好了,待会你跟我去见我娘,不管别人说什么,凡事听我的,不要急也不要怕,知道吗?”

小鹿意识到不对劲:“见夫人做什么?”

齐珝不耐地撇嘴:“吕管事要为蒲萤讨公道,今天彻底闹大了,现在所有人都在那边等着。”

蒲萤姓吕,吕管事正是南园那位,想必找了几天终于按捺不住要找当家的许氏给作主了罢?小鹿要不是找到了蒲萤,这回估计也得急死。摆明眼前是趟鸿门宴,就算有齐珝在也很可能保不了自己。

齐珝想的正正是这一点。纵使他是举足轻重的嫡少爷,但若百口莫辩,要保小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蒲萤现在生死未卜,昨天他去见吕管事时,就见他已经急得险要失去理智,让他无法不担心。他心知娘亲并不钟意小鹿,就怕娘会借此事将小鹿从他身边撵走。

齐珝紧张得一路直搓着掌心,倒是小鹿拍着他的背大喇喇道:“别着急啊,看得我都要紧张起来了。”

齐珝有气无力地白了她一眼,他这么紧张还不是为了她!

小鹿想了想,又安慰说:“蒲萤的事你别太担心,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当然,她一定就是蒲萤命里的那个贵人哈。

该说她乐天派还是粗神经?被她这模样渲染,齐珝也忍不住想笑,原本绷得死紧的神经也松了些。他走在前头,眼看主屋的建筑越来越近,齐珝脑袋微垂:“小鹿,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鹿一愣:“你说。”

“……蒲萤的事情跟你无关的对不对?”

小鹿木然地盯着他微驼的背脊,任谁都渴望能够得到主子的信认,而这样的问题对她而言其实并不好受。她有些失落,原来齐珝也并非完全信任她的嘛……

也罢,清者自清,更何况她已经把蒲萤找回来了,总能还她一个清白的。小鹿重新振作精神:“当然啦!虽然我和蒲萤关系不怎么样,但我也不至于狠到杀人灭口啊。”

小鹿的这番话并不迟疑,令齐珝心中图添一分信心,他释然地笑:“也对,你不是这种人。”

尽管胸口还有些窒闷,但小鹿仍是回以安抚地一笑。

他们踏入正厅,迎接他们的不仅有许氏,还有府上执权的几位大管事。其中就有南园吕管事,在看到小鹿的瞬间眼神凶恶得直要将她千刀万剐。

“孩儿给娘亲问安,几位管事好。”齐珝一一问安,不留痕迹地将小鹿挡在身后,算是在众人面前表了态。

许氏招了招手:“珝儿,过来。”

许氏虽不说态度强硬,但语气可不允拒绝。齐珝暗暗皱眉,小鹿轻轻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朝前走了几步。

他的一举一动尽收许氏眼底,她眉稍跟着动了下:“珝儿,听吕管事说,蒲萤至今都未能找到。”蒲萤失踪的事早就报到她跟前来,只是她当时没表示,只让人协助搜寻蒲萤的踪迹。如今蒲萤失踪三天四夜,吕管事已找上门了,自然而然就要请动她出面讨要说法了。

“孩儿已经尽力派人出去寻找……”

齐珝话音未落,吕管事顿时老泪纵横:“这都已经那么多天了,蒲萤至今了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苦,也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夫人!这满府上下都找了遍,就是没有找到她,老仆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老仆就……”

吕管事本就年事已高,膝下就一独女,老来得女自然矜贵宝贝,这才会宠出这么个心比天高的娇纵之女。他一生为仆,本就不乐意将女儿也送到府里当侍候人的丫鬟,要不是女儿坚持……他肯定会好好将她抚养长大,而不至于遭遇今日之事!

思及此,吕管事恶狠狠地瞪视小鹿。方才齐珝进门时的小动作他同样看在眼里,心底却是憎恶无比。明知女儿心心念念着这位大少爷,可少爷的心思又哪里放在她身上一分一毫?这都出事那么多天也不见他紧张着急,反倒巴巴地护着个‘真凶’死不撒手。

“夫人,肯定是她!”吕管事横眉瞪视,直指小鹿:“当日多少双眼睛看见,便是她跟蒲萤起了争执!”

小鹿眼角一抽:“我……”

吕管事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她定是嫉妒蒲萤!这丫头年纪轻轻心性歹毒,当日为了泄愤便已经拿小枝出气,那时没给她教训就是最大的错误,如今变本加厉更是连蒲萤都要加害!”

“那天的事已经澄清是个误会,我根本没打小枝。”再不说话小鹿只觉这污水就要越泼越脏了。

“还狡辩!”吕管事目眦欲裂:“小枝是我的养女,我从小看她长大,什么脾气我不清楚?她从不会对我撒谎,那一巴掌难不成还是她自己给自己打的吗!”

小鹿忍着没翻白眼,还说是养女呢,她不仅撒谎还差点把你亲生女儿弄死了都不晓得。

她的态度让吕管事更加气恼,立刻转向许氏:“夫人,此女屡不悔改,竟到现在还不肯说真话!看怕不动刑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齐珝一听要动刑,立刻急了:“不可以!”

吕管事痛心道:“少爷,蒲萤跟了您这么多年,无功也有劳。如今她被害得至今生死不明,您竟还要包庇这个该死的丫头?!”

齐珝沉着气:“吕管事,我并非不担心蒲萤。只是无证无据,你怎么就能说是小鹿害了蒲萤?这样就动刑,万一屈打成招怎么办?”

吕管事恨铁不可钢:“老仆都已经查过了,蒲萤平日不与人结怨,唯与这个丫头有所过节,除了她还有谁?!”

“……”说蒲萤不与人结怨这话听着都叫人吐槽无力,小鹿瞅向齐珝,齐珝皱眉:“小鹿已经说过那是误会了。”

难道就没有更实力的证据能证明她的清白吗?小鹿暗暗祈祷,蒲萤你快回来!!!

吕管事阴冷一笑:“小枝已经把全部内情告诉了我,既然您不肯相信,那就当面夫人的面让她们对质!”

小鹿一愣,小枝?

吕管事事前早有准备,不稍片刻就让人把小枝带了过来。小枝跪在一边,看起来既畏缩又紧张,吕管事道:“小枝,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告诉夫人、少爷及在座诸位管事。”

小枝不敢去瞧齐珝的脸色,哆哆嗦嗦道:“奴、奴婢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蒲萤失踪前一天,她曾对奴婢提及……小鹿几次三番针对她,似乎就在前些天还有意单独找她出去……只是蒲萤一直没答应。”

“……”就知道她一出来准没好事,敢说点真话不?!

“蒲萤失踪前一夜,我俩离开食堂时遇到了小鹿,她私下不知跟蒲萤说了什么,奴婢听不清……只知道她说晚一些不知要去哪……”小枝害怕得含泪:“后来奴婢也没多想,恰巧蒲萤失踪那夜,她俩都不在卧房,所以大家才会怀疑……”

“肯定就是她悄悄将蒲萤引走再加以谋害,一定是这样的!”吕管事咬牙切齿:“你说,到底将蒲萤弄到哪里去了!”

“……不是我,我是冤枉的。”小鹿努力沉住气。

可小鹿的辩驳听在吕管事耳里就是死不悔改的狡辩,他难掩悲戚:“夫人,您要替小女作主啊!”

许氏并没有立刻发话,倒是她身边的伊儿似有若无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歹毒,蒲萤如今身在何方犹不可知,她怕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这般有恃无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