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比身上所有的刀伤加起来,更让他痛彻心扉,如坠冰窟!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破碎的嗬嗬声,像是绝望的哀鸣,眼角似乎有湿意滑落,混入绷带,随即再次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的世界,终于彻底崩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
一周后,婚礼举行。
海城最顶级的临海教堂,,此刻被一种极致的幸福与圣洁所笼罩。
宾客们衣香鬓影,低声谈笑,每一位都身份显赫,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礼台前方。
那里,站着今天的主角。
裴彧川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手工西装,身姿挺拔如松。
他素来冷峻的面容今日仿佛被阳光融化,线条柔和,深邃的眼眸低垂,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人,那里面盛着的,是足以溺毙人的温柔与爱意。
他的身边,裴绾绾身着由法国国宝级设计师耗时半年手工缝制的圣洁婚纱。
巨大的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光线下流转着璀璨却不夺目的光华,如同将银河披在了身上。头纱轻柔地覆在她精致的脸庞上,若隐若现,更添一份朦胧的神圣感。
她微微仰头,看着裴彧川,眼底是全然的信赖与即将步入新生活的宁静幸福。
那是一种历经风暴后,终于抵达港湾的安然。
牧师身着庄严的袍服,面带慈祥的微笑,目光扫过台下安静的宾客,最后落在这对璧人身上。他清了清嗓子,醇厚温和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裴彧川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裴绾绾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裴彧川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他握紧了裴绾绾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愿意。”
牧师微笑着点头,转向新娘。
“裴绾绾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裴彧川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裴绾绾的心跳在宁静中鼓动,她深吸一口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红唇轻启,那声承载着她未来与希望的“我愿意”即将脱口而出
“砰!!!”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然炸碎了教堂内所有温馨甜蜜的氛围!
第十八章
教堂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大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猛地撞开!巨大的声响让管风琴声戛然而止,所有宾客都吓得浑身一颤,惊骇地齐齐转头望向门口。
逆着门外刺眼的阳光,一个身影踉跄却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决绝,猛地闯了进来。
光线勾勒出他高大却明显不稳的轮廓,如同从地狱边缘挣扎爬回的修罗。
刹那间,教堂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纪淮舟。
他来了。
他显然重伤未愈。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干裂缺乏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套显然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本该衬得他矜贵逼人,此刻却只更凸显了他的狼狈与脆弱
西装下的白色衬衫领口,依稀可见绷带的痕迹,甚至在他的腹部位置,一丝暗红的血迹正缓慢地洇出,触目惊心。
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抓着一根黑檀木手杖,那手杖成了支撑他摇摇欲坠身体的唯一支点。
每向前一步,手杖底端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便发出“叩、叩、叩”的清脆声响,在这死寂的教堂里,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令人心悸莫名。
但他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深邃迷人,或深情或冷酷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骇人的偏执与疯狂。那是一种不顾一切、哪怕同归于尽也要达成目的的毁灭性光芒,像濒死的猛兽,死死盯着它绝不肯放手的猎物。
他无视了所有宾客惊骇、探究、恐惧的目光,无视了那些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他的目光穿越人群,像两道实质的利箭,死死钉在礼台正中央的那对新人身上。
完美的婚礼氛围被彻底撕碎,温馨甜蜜被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恐惧和诡异的寂静所取代。
裴彧川的脸色在纪淮舟闯入的瞬间就彻底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将裴绾绾更紧地、完全地护在自己身后,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迎向纪淮舟疯狂的目光,眼神冷冽如刀,充满了警告与敌意。
裴绾绾在巨响发生时身体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当看清来人是纪淮舟时,她的脸色也微微白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残留的恐惧,或许是过往创伤带来的应激,但那情绪消失得极快,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她的眼神恢复了平静,只是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揪紧了婚纱柔软的裙摆。
纪淮舟一步一步,走得极其艰难,却又异常坚定。
他终于穿过长长的过道,来到礼台前方。
他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胸口的起伏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额角的冷汗更多了。
但他浑不在意,目光死死锁住裴彧川,完全无视了身旁的牧师和台下所有的宾客。
第十九章
他因伤势和剧烈波动的情绪,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的决绝和毁灭欲:
“裴彧川!废话少说!”
“是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