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接连打了几个许星漾同事的电话,得到的回应要么是含糊其辞的“不太清楚”,要么是礼貌而疏离的“沈总,这是许记者私事,我们不便过问”。

这种全方位的隐瞒和拒绝,像汽油一样浇在了他心头的怒火上。

她竟然联合了所有人来瞒着他!把他当傻子一样耍!她到底想干什么?!

“查!立刻给我查!”他猛地按下快捷拨号键,几乎是对着电话那头的特助咆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而微微扭曲、颤抖,“动用一切资源!一个小时!我最多给你一个小时!我要知道她到底去了哪!现在!立刻!马上!”

沈氏集团庞大的、通常用于商业情报收集和危机处理的网络,此刻为了寻找一个“离家出走”的女人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沈聿怀如同困在笼子里焦躁的猛兽,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一声声敲打在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不到半小时,电话响了。

他几乎是秒接,声音紧绷:“说!”

电话那头的特助明显感受到了老板濒临爆炸的情绪,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和难以置信的迟疑:“沈总……查、查到了……许小姐她……前天晚上买了去贝鲁特的单程机票……签证类型显示是……是战地记者签证……”

“什么?!”沈聿怀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额角青筋暴起,“中东?!战地记者?!她疯了了吗?!为了跟我赌气连命都不要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严重挑衅的羞辱感!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追求理想,这就是许星漾在用最极端、最不计后果的方式跟他闹脾气!是在用她的生命安全来威胁他、惩罚他!是想逼他低头,逼他妥协!

第十一章

“立刻准备飞机!去中东!”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着电话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我倒要看看,她能任性到什么时候!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抓起车钥匙和外套,大步流星地冲出门。

一路上,他脑海里酝酿的都是滔天的怒火和如何“教训”这个不听话、罔顾安全、给他添了天大麻烦的女人!

他的动机简单而粗暴:去那个该死的、危险的地方,把她抓回来!

至于挽回爱情?他从未想过需要“挽回”。

他认为她只是闹过了头,他只需要出现,将她从“危险”中带离,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经过漫长的飞行和一系列繁琐甚至略带危险的通行手续,沈聿怀的私人飞机终于降落在贝鲁特机场。

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尘土混合的干燥气息,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确定是庆祝鸣枪还是冲突的声音,都让他这个习惯了顶级商务舱和五星级酒店的男人极度不适地蹙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拉了拉西装领口,仿佛这样能隔绝掉这令人不安的氛围。

战区的临时新闻站设在一栋看起来还算坚固、但墙面上依旧留有弹孔痕迹的建筑内。

穿着防弹背心、行色匆匆、面色疲惫却眼神锐利的人群进进出出。

沈聿怀在一群忙碌、肤色各异、穿着同样防弹衣的记者和工作人员中,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许星漾。

她正站在一张用简易木板搭成的桌子前,上面铺着一张巨大的局部地区地图,她和几个外籍同事正围着地图,手指在上面快速划过,语速极快地讨论着什么,时而争辩,时而点头。

她头上戴着监听耳机,一半挂在脖子上,侧脸线条紧绷,眼神专注地落在地图上,那种全神贯注、充满目标感的神情,是沈聿怀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

她瘦了很多,原本略带圆润的脸颊清减了下去,下颌线变得清晰甚至有些锋利,长期缺乏睡眠让她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皮肤也因为风吹日晒粗糙了些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沈聿怀感到陌生却又刺目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合了责任感、专业信念和独立坚韧的光芒。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精心呵护、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撒娇求助、娇气怕疼的温室花朵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烧红的细针,猝不及防地狠狠扎了沈聿怀的心口一下,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和恐慌,让他心头莫名一窒,呼吸都漏了半拍。

但他很快压下那丝异样,怒火和“抓她回去”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他大步走过去,无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一把抓住许星漾的手臂,习惯性的命令脱口而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许星漾!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立刻跟我回去!”

他预期她会像以前一样,他一出现,就毫不犹豫的妥协,跟他走。

然而,许星漾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她先是吃痛地蹙了下眉,随即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嫌恶地,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冰冷而疏离,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语气平静无波:“沈先生,请自重。这里是工作区域,我在工作。你有什么事吗?”

沈先生?

这个称呼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沈聿怀头上,让他瞬间愣住。

第十二章

沈聿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甩和冷冰冰的“沈先生”三个字给钉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叫我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锐,“许星漾!你闹够了没有?!”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试图用他惯有的压迫感让她屈服:“五年!我们在一起五年!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就因为这点破事?!就因为我这段时间多照顾了一下露晞?!你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我?跑到这种会死人的鬼地方来作践自己?!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几个外国同事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皱眉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警惕。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往前站了站,隐隐将许星漾护在了身后一点的位置。

许星漾并没有被他的暴怒吓到。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试图保护她的同事,只是微微抬着下巴,平静地迎视着他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红的眼睛。

听完他这一长串的质问,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轻、极淡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浸透了疲惫和看透一切的讽刺,看得沈聿怀心头莫名一刺。

“沈聿怀,”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开始一层层剖开事实,“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因为……你‘多照顾了一下’江露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