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她仰起头回忆,随后失笑,“不瞒你说,其实我对于甩了那么好那么需要我的你这件事,一直十分愧疚,感觉失去了一段纯真而美好的感情,很遗憾。”

“你后面的感情不纯真不美好么?”

“一点也不,”她像开玩笑似的说,“可以说糟糕透了。”

“所以你才回来找我?”

她点头,“很卑鄙吧。”

“不会。”

分手之后,理贞没有立即搬出去,她说她工作找到了,需要时间找新房子,也不会再回国外,国外的生活不适合她。

林错没有拒绝,让她慢慢来,反正她这些天都会待在医院。

几天之后,阮真真醒来了。

她坐在床上,只是看上去沉默了很多,安安静静的,双眼透露着让人不安的波澜不惊。

林错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其他问题,便问了她一些以前的事,阮真真一一都能答上来。医生问她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难受,她也摇头,说没什么大碍了。

差不多晚上的时候,负责的警官听到消息也过来了,询问着一些关于案件始末的问题。

林错坐在旁边削着水果,静静听着,直到阮真真开始绘声绘色、巨细无遗地回答对方是如何因为发现她带刀子,而气得把她的头按在墙上砸,如何把她绑到调教椅上,如何一面启动炮机,一面抽着她鞭子她因为走神,以至于手指划开了一个殷红的口子。

血从皮肤中漏出来,厚厚一滴,落在桃子的果肉上。旁边留守的护士赶忙去拿来了创可贴,担忧地看着她,“林小姐,要不你回避一下吧,这里我会照看着的。”

正当她想拒绝,警官也亦复如是说了相似的话。病床上的阮真真看着她,林错对上她的视线,她的眼神没有挽留的意思,而是单纯看着她的反应。

林错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只好出去。

楼梯口,她望着外面的夜景抽烟。

“喂?”理贞打来了电话。

“喂……”

“你说真真醒了?”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有些慌张。

“嗯,正在做笔录。”

“嗯,那就好。怎么你听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林错回以沉默。

电话那头也不追问,而是笑着说:“我找到房子,已经搬出来了,我想等真真出院因为不太会想要看见我。”

“不好意思。”

“不会,你要照顾好自己。”

随后便是忙音。

她将烟蒂碾熄,又点了一根。

说实在的,尽管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她的妹妹应该是像现在这样的乖巧安静,却从没想过会是因为这种事。

第二天,阮真真说不喜欢医院的气味,林错办理了出院手续把她带回家。

林错太不习惯阮真真这样的安静,不,与其说不习惯,应该说害怕。她问了医生,医生说经历这种事情的女孩子多少会有一点创伤后应激障碍,让她关注患者的心理问题,多多给予关心,时间长了慢慢就好了。

时间长了,大概是多长呢?

出电梯,公寓门口,林错按密码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说:“明天就把大门密码换成你的生日。”

阮真真站在她的身后,跟着她进屋,“没关系,姐姐换成自己的生日就好。”

林错一愣,也不再说什么。

晚上,隔壁基本没什么动静,林错躺在主卧的床上却难以睡着。

她望着黑暗中窗户上的光亮,开始一根一根抽烟。

正当她以为就此一夜无眠的时候,她听见阮真真去厕所的声音。

她的心开始发痒,静谧的烟雾让她忽然很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也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她看到了她的妹妹的自杀现场。

0078 嘶吼的妹妹

在去医院的路上,林错满脑子都是少女那只被划出狭长口子的皓腕,鲜血直流,她胡乱抽了好几张洗脸巾也堵不住。

她被吓得浑身发抖,可是她的妹妹依然十分努力地在她的怀里挣扎,叫喊着“不要”、“放开”之类的字眼。

安静了好几天的少女终于在这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那刀子跟割在她心口上似的,林错手足无措地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血液到处飞溅,她的衬衫跟着红了一大片。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妹妹是真的想要自杀,是真的想要离开她。

然后她听见她的声音从尖叫变成了哭喊,“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姐姐,求你了……放开我……”

制服这个不听话的妹妹已经用尽了她绝大部分的精力,她紧紧抓着伤口上半部分的手臂,害怕血流不止。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也不觉得自己会哭,毕竟她已经有太多年没流泪了,她在压抑中尽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直到感觉视线变得模糊,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在流眼泪。

等意识到她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她一面抓着她的手臂把她的身体拖起来,一面哭着哀求:“走,我们去医院,真真,你不能死,姐姐还活着,你不可以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