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一把塞进深雪手里,怒声质问:「妳住院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小萤知道??」
「……」
「为什么要让她伤心?这六天,她每天都希望妳快点回来,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妳知不知道她有多难过?」
深雪看著手里的盒子,她们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何可昕几乎是咬著牙诘问:
「这两个东西是妳给她的?」
「……」
深雪还是没说话,何可昕就当她是默认了。
「为什么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她?她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妳的错!」
是啊,都是我的错。
深雪本来就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如果有任何方法,她宁愿是自己代替丹萤躺在急诊室里面。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东西交给她、更不该建立驯养的关系,她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都只是深雪的私心。
「妳说句话啊!为什么都不说话!」
深雪别开脸,当她开口时,嗓音有些发颤。
「妳说得对,这是我的错。」
「就算妳是她女朋友,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对妳客气。」何可昕的眼里燃著火光,忍不住提高音量:「如果妳心里只有工作,根本没在在乎她,那妳们不如分手!」
何可昕说话总是这样,嘴在前面飞,脑在后面追。她又一次踩人底线,深雪瞇起眼。
她确实非常愧疚,但这不代表何可昕就能说出这些自以为是的发言。
她以为她是谁?
「同学,我很感谢妳的帮忙。如果不是妳发现她昏倒,后果可能会更严重,我向妳道谢,我欠妳一份情。」
「谁要妳欠……」
深雪剪断话锋,眼神变得锐利。
「但如果妳以为帮了言丹萤,就有资格干涉我们的事情,那也未免想太远了。」
闻言,何可昕双手抱胸,毫不退让。
「妳根本不了解小萤,妳不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为什么出差都没有任何电话和讯息?!妳真的在乎她吗?」
「我没必要和妳争这个。」深雪平静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康复起来。」
「妳……」
深雪又补了一句。「住院需要家属陪同,我会留下来照顾她。妳只是她的室友,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
何可昕气得拳头紧握,咬牙说:「妳别再让她难过了……否则,别怪我横刀夺爱!」
「妳放心,妳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说完,深雪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并不张扬,甚至称得上内敛,却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黑色玫瑰,带著迷人的气息与无法抗拒的魅力。
何可昕怔住了,一瞬间竟心神恍惚起来。
她终于明白言丹萤是如何被这个女人迷得六神无主聂深雪太美了,她确实就是一朵玫瑰,带刺却又充满吸引力何可昕只觉愤懑,这个女人明明是情敌,她怎么可以对情敌感到悸动?简直不可理喻!!
第37章 幕七 | 苍茫 ②
在一片黑暗里,丹萤仿佛坠入了一场无止尽的梦境。
影影绰绰间,她梦见了许多脸孔,模糊又熟悉,有的是小学同学、有的是以前的邻居、有的是她自己忘记名字却记得声音的人。他们一一走过,像幻灯片般掠过她的眼前,没有声音,只有影子。
然后,她看见了「点点」她的猫。洁白的毛、圆圆的眼睛、总爱在午睡时缩进她的怀里。
她伸出手,「点点」轻轻蹭著她的掌心,温热、柔软、香香的肚子是她童年里少有的安慰。那时的她总觉得,只要有「点点」,这个家也没那么可怕。
但下一瞬间,画面突变。
某天午后,言程心冷著脸,强行将「点点」塞进小纸箱,拿去送人。她还记得那天太阳很毒,猫咪一直在叫。她哭著拉住母亲的衣角哀求,可言程心一巴掌打开了她。年纪小小的丹萤哭到呕吐,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紧接著,她又梦见了那个衣柜那个窄小、黑暗、没有空气的地方。
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有饿到发痛的肚子。她记得母亲发怒的脸,无论是否真的犯了错,言程心总能找到理由把她关进去,动手打她,骂她「拖油瓶」、「丢脸的东西」。她试过敲门、求救、尖叫但从来没有人打开过门,没有人愿意理解她的处境。
丹萤从来都不知道生父是谁,身分证上父亲的那一栏是空白的。她也曾问过母亲,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却只换来更多的谩骂与责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丹萤学会在同学面前伪装。她戴上了面具,假装自己过得很幸福,因为那样比说出真实的痛苦还无法被正常家庭的小孩理解,还要来得简单很多。那些不理解、那些空洞的安慰,比起言程心的巴掌还要更让她感到扎心……
丹萤不明白为什么言程心这么恨她,如果这么恨她,又为什么要生下她?
这些问题,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因为执著过去会太痛苦,所以她选择无视自己的伤疤。长大以后,她才从母亲醉酒的断语中拼凑出残缺的真相。
少女时期的言程心,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她当时在音乐系读书,对方是系上的同学,那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社会与家族的压力太大,言程心与对方被迫分别。分别后七年,那人有了一个女儿。
言程心是透过共同的好友知道这件事情的,得知消息的那天,言程心出去喝了个烂醉。她醉了整整三天,眼泪混著酒精,度过一个又一个荒唐夜晚,她与某个陌生人发生关系,有了丹萤,自己竟然是到六个多月,才发现自己不是因为暴饮暴食变胖是怀孕,当时,她已经来不及改变任何事情了。
丹萤梦见亲戚们在背后说她是「杂种」、梦见大家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场笑话一个破碎家庭养出来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