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荷香远远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顾铮看着眼熟，走近了原来是书楼的伙计罗九。

罗九上来行了礼：“见过主母，马叔让小人给您送稿子来了。”说着将手中拿着的一叠纸递了过来。

“嗬，”顾铮重新进了亭中而坐，一页页翻着这写了上万字的《修仙记》和《花园记》：“写得还挺快。”

“马叔让小人问主母，审阅要几天？”伙计罗九问道。

“三天吧。”

“是，那小人三天后再来问主母拿稿子。”

荷香又领着小厮离去。

“正不知道下午做什么，这下可以打发了。素兰，去将青笔拿来。”顾铮一页页开始翻看这些稿子。花园记的重点是书生和员外家姑娘花园私会，然后私奔的剧情，自然，书生那必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满腹文采，那姑娘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顾铮一边看着一边抖了抖身子道：“简直太狗血了。”

此时，素兰正好笔墨拿到，顾铮在旁边批注：“太过顺利，园中相会桥段必须要惊险刺激，可以差点被人撞见，在躲避的过程中，两人要有肢体接触，像擦唇而过之类的，多抱抱，多碰碰，要让看者心跳加快，如临梦境之感。虐时体无完肤，甜时渗出蜜糖，切记文字一定要越白越好。”批完，顾铮在旁窃笑。

守在旁边的素兰平常觉得主母笑起来挺明媚阳光的，今个是怎么回事，听着有点猥琐啊。

顾铮又看了几页的《修仙记》，批注：“男主写的不错，配角不出采，可以让终极配角杀自个全家证道，这样男主和配角撕杀时，打的越狠，看者越爽，修仙记看的人大多是男子，记住要妻妾成群。”写完，渍渍几声，在心里骂了句男主太渣。

黄昏时，顾铮已经有一半看完，每一页都做了仔细的批注，每个批注完，顾铮不是窃笑就是骂人渣，这《花园记》印版之后不仅男人爱看，闺中女子肯定更喜欢看，至于这《修仙记》，不过就是披着修仙的外壳以达到广大男子妻妾成群自我满足的禁类书。

“大姐姐，”顾谣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铮正整理着稿子，抬头看到顾谣跑进亭里，一双漂亮的杏眸红肿含泪，不待她开口，就抱住了她大哭。

顾铮示意素兰将稿子收走，免得落在地上，这才抱住了这个四妹妹，拍拍她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母亲打我，你看。”顾谣扬起脸。只见她白嫩的左脸上有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五道指痕红得有些淤，可见下手之重。

“你犯了什么事？让母亲如此气恼？”顾铮惊讶的看着她，卫氏对四妹妹的宠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小到大别说打，连骂都是舍不得的。

“我没做错什么，就是今天和公主去了谢公爵家里找敏如玩。”顾谣哭道。

顾铮拿出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是谢小公爵的事？”

顾谣点点头：“我去见的是敏如，又不是他。”

顾铮让她坐好，严肃的看着她，问道：“四妹妹，你老实告诉大姐姐，你对谢小公爵是不是男女之情？”

“当然不是了，我们只是玩在一起而已。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喜欢他而不自知？”

顾谣愣了下：“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

顾铮叹了口气：“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母亲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说了，不就是因为三姐夫的原因吗？淑妃娘娘还让宫人来跟母亲说过这事，凭什么啊。”顾谣气道，说什么她若嫁入了谢家，会让其余的皇子视端王爷也就是她的三姐夫为眼中盯，“三姐姐被淑妃娘娘说就算了，凭什么我跟谁做朋友，连这个她也要管？”

“四妹妹，你也该长大了。”顾铮笑点点顾谣的额头。

第211章

受着约束

“我已经长大了。”

顾铮笑笑：“既然你和谢小公爵之间只是普通的友情，那就该明白一件事，总有一天，你要嫁人，他要娶妻，再怎么样深厚的友情，到最后依然是连一封书信都无法往来的，那又何必在此刻多添烦恼呢？”

“我......”

“你想一想，因为你和谢小公爵的事，让你三姐姐总是被淑妃娘娘埋怨，也让母亲为你担心受怕，你们的友情真的深厚到必须让家里人都为你而受累的地步吗？”

顾谣撇撇嘴，低下头不说话。

“你三姐姐成为了端王妃，从此之后，顾家与端王府便是一体的，甚至要靠着端王府而活，一荣俱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方才问，淑妃娘娘凭什么这样来管你，凭的就是这个。”顾铮缓缓说道。

顾谣一脸倔强的咬着下唇。

顾铮摸摸她的头，又道：“四妹妹，有一句话你要记住，端王爷只有一个，可端王妃却可以有很多个。”

顾谣愣住：“什么？”

“你身为嫡二女，从小锦衣玉食，可你不要忘了，诺大的越城，伯爵府随处可见，你忘了傅平香的死，甚至于她母亲的死除了成为谈资之外并未掀起任何的波澜，官家甚至连说都没有说起，甚至于堂堂三皇子，三皇妃的死，到如今，也快从大家的记忆中淡去了。”

“大姐姐？”顾谣怔怔的望着含笑看她的大姐姐，说出的话好吓人。

“被吓住了？”顾铮莞尔，“四妹妹，在这个世上，你不是最主要的存在，我也不是。我们要受着诸多约束而活，只有在这份约束中游到一定的高度了，才能得到一些自由。而淑妃娘娘，便是游到了一定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她可以随意捏着那些还在下面游的人儿。”

顾谣张张嘴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铮捏捏她的小脸，顾谣不小了，可主母卫氏的宠爱，哪怕说话也不会说太重的话，她这个年纪，又是这般率直的性子，最不喜欢受人约束，一有约束自然会反抗，要让她清醒过来，首先要让她知道，她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哪怕反抗了也毫无作用，只会让淑妃排斥、讨厌，甚至于会迁怒到顾盈，最终会有换端王妃的想法。

顾谣是懵的，她哪想过这些。

“你好好想想吧。”顾铮说着，起身出亭，才走了几步，听得后面顾谣的问道：“大姐姐，这样活着不累吗？”

顾铮淡淡一笑：“长大了后，每个人都是这么活着的。”

“我不要那样活着。”

“可以啊，隐居到山里。”

顾谣：“......”

顾铮好笑的望着这个四妹妹道：“这就是人间，当你了解了什么是人间还能继续好好生存下去的，就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