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喉间发出声音：“嗯。”

蔓子站在周屿正身后，透过他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望过去，来人手边拄着一根拐杖，此刻靠它支撑站着，有些跛脚，身高比周屿正稍微低些，看不清面目。

她往边上挪了半个身子，那人也歪过头往里边瞧，两人平淡地对视了一眼。

谢杵用手往周屿正身后指了指：“这就是……”

周屿正将身子侧让，看了看蔓子，又再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轻道：“是。”

蔓子站在房间内，面前这个谢叔清淡地在她身上扫了几眼，可以说什么痕迹也没落下，但她却察觉那人目光精炼，仿佛自己是一个早就被盯住的目标，无处可逃。

她离他们站得有些距离，不明白男人之间举手投足的眼神暗示，心中涌起胆怯，周屿正收到她的目光，走过来凑在她耳边说：“谢叔只是想见见你。”

说完，他揽住她的肩膀，回头朝门边的男人说：“还行吗？”

谢杵看着两个年轻人，望了会天花板，似是深深地咽了口气，再是抿着嘴微微点头，沉重说道：“可以。”

☆、第39章

谢杵因车祸导致脚瘸，但这旧疾遗留多年，拄杖走路姿势早已成熟，他步伐微顿，不紧不慢地转了个方向离去。

蔓子在他转身的那刻，似乎看到眼底流逝一抹苍凉的悲伤。

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理解，可偏偏就感悟到了，心中还对之前他们的对话有些莫名，便将疑惑的眼神转向周屿正。

周屿正探身将门关上，回头跟她解释：“谢叔总催我结婚来着，我怕他着急就跟她提起了你，刚才他已见过你，等于是承认了我们。”

即使这样，蔓子仍未能解读先前所看到的表情。

她说：“你好像很尊敬谢叔。”

周屿正承认：“曹部长不在家里，一切都由谢叔做主。”

蔓子听出一点端倪来：“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倒没有，我妈当初带谢叔上门的时候，我姥爷坚决不同意，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谢叔以前沾过毒品，进过戒毒所。后来我妈就与我姥爷对峙到底，谢叔也行端坐正，渐渐地就没有反对的声音了。”

蔓子有些吃惊：“原来是这样。”

一个反面例子变成正面教材，不知道是不是很励志。

她想起来，再问：“你做那个事情接近陈宏他们，也跟谢叔有关吗？”

他点了点头，蔓子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她正想琢磨，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她的。

拿出来一看，陆慧打过来的，蔓子几乎能猜到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周屿正让她接电话，自己先出去。

看着他掩上门，蔓子走到窗边接起。

陆慧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你现在在哪？”

“我给你发短信了，我在北京。”

蔓子一手撑在窗边，外面与她齐平的方向是一棵榆树的顶尖，从上往下望去似乎已有多年的植育，枝繁叶茂，最长的快延伸至窗台边，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你还真跑北京去了？那男人是谁？”陆慧的口气很硬，但也在意料之中。

蔓子颇感无力：“妈，就算你很不喜欢，至少这里还有你曾经的亲人，你不打算再联系了吗？”

蔓子一语中的，陆慧果真顿住，声音稍稍弱下来，不大自然：“妈小时候跟你说过，那些人早就跟我们没有联系了，这些事情你不用管。”

“我没有要替您联系，你不用慌张。”蔓子深深了解她在想什么，“况且我对这儿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也从来不肯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听女儿这样说，陆慧安静了片刻，过了会轻轻叹气：“蔓子，都不是重要的人。”

蔓子沉默。

陆慧接着回归主题，质问她：“你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怕我不同意。”

蔓子心知逃不过，也不多费口舌，开门见山：“我只跟合适的人在一起，韩设跟我不适合，他的想法也跟我一样。”

陆慧坦诚：“这点我问过了，我不勉强你们，重点是你跟一个男的走这么远，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蔓子将自己所知的简洁告知，除了他们之间相遇的渊源。

门外的走廊传来不轻不重的关门声，蔓子回头看，房门虚掩着。

那边陆慧一听说她的眼睛需要治疗，忙问起其中缘由，听完以后极度不放心，果断建议：“必须赶紧住院，眼睛一定要保护好，否则你以后怎么弹琴，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注意。”

门后仿佛有脚步声靠近，蔓子放低声音说：“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他说会帮我联系医院……”

陆慧听完只道：“既然他这么有心，我暂时就放心。”

蔓子低头听电话，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瞬间警觉回头，发觉来人时，她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手机。

门外只有谢杵一人，虽然他手撑着拐杖，发出的声音却极小，蔓子不知道他是以什么速度过来的。

谢杵见她在听电话，往楼下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下去。

蔓子朝他点了点头，心底觉得这人不苟言笑。

谢杵转身欲要走，动作行到一半又回过来，歪着头蹙眉，似乎有什么想不起来，打量着她问：“你全名叫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像一把旧提琴发出的重音，在安静的背景下引人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