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过了几十年,他仍然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一切,那个甘愿为爱抵抗全世界的少年偷偷飞到英国,只为当面要一句挽留的话。

“只要你说让我留下,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一袭白裙的宋宁沐浴在暖光中,裙摆随风荡漾,她温柔地笑,“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人生,我不希望多年后你躺在病床上回顾往生时,后悔此刻的决定。”

秦沐阳听懂她的意思,颤着声音问:“我能再抱你一下吗?”

宋宁斩钉截铁地摇头,轻声说:“沐阳,婚姻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我想她一定很爱你,希望你能善待她。”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宋宁一直在笑,似乎是想让他永远记住自己开心的样子。

秦沐阳收起照片,恍惚间想起听雨,其实她和她的妈妈有七八分相似,特别是笑起来,阳光烂漫的美好。

故人已逝。

唯有活着的人被回忆捆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

楼下突然没了动静,亦没有汽车离开的引擎声。

保险起见,秦微锁上房门才走向浴室,欲推门时,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视线对焦的那刻,他意识到不对劲,她眼底明显多了一丝戒备和抗拒,小怪兽更换形态,现在是生人勿近模式。

听完全场的听雨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淡定地挤出一丝微笑,“恭喜你。”

秦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恭喜我什么?”

“秦伯伯说,你要订婚了。”她像个乖巧懂事的晚辈,把刺痛胸口的刀藏在诚挚的祝福里,“祝你婚姻幸福美满。”

他声线隐隐发哑,“你是认真的?”

“嗯。”听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双手背在身后用力拉扯,“沈阿姨一直担心你的终身大事,现在她可以安心了。”

秦微没吱声,盯着她低垂的头,轻叹一声,“我没答应。”

“你应该答应。”指尖狠狠插进掌心肉,钻心的痛逼她清醒,她低声说:“你答应了,所有人都开心。”

“所有人也包括你吗?”

“我不重要。”

她鼓起勇气对上他的注视,余光瞟过脖子上的那处吻痕,身体记忆更快一步回想起那股噬魂的酥麻感在体内横冲直撞。

“严格来说,我只是你名分上的外甥女,你只是我可有可无的舅舅。”

秦微知道她在说气话,可他还是会难过,甚至卑微地问出心里话,“那昨晚算什么?我以为我们...”

“昨晚你生病了,我也疯了,我们在一个不清醒的状态下做了一些错误的事,这并不代表什么。”

秦微压抑着火气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可怜巴巴地求我轻点也是错的?爽到哭也是错的?你吻我咬我打我全都是错的?”

“是。”听雨怒目而视,心口在喷血,“我后悔了,我后悔昨晚发生的一切,你满意了吗?”

秦微闭了闭眼,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因她的三言两语而发疯。

“我可以解决好一切,只要你说一句,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骄傲,小心翼翼地靠近,期待她能点头,“哪怕你不喜欢我,舅舅也想继续照顾你。”

听雨静静的看着他,嘴里蹦出两字,“骗子。”

秦微怔住。

“两年前你也说会保护我,然后呢,你做到了吗?你当着我的面变成傅滢的保护伞,我成了你的敌人。”

出口的话字字灼心,潜在心底的怨气一股脑全倒出来,“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傅滢,依然选择出席他们的新婚晚宴,你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们不可能了。”

听到这里,秦微有些慌了,心急地想要解释:“听雨...”

“舅舅,你是长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和一个背叛过我的人在一起?我完全可以去找一个更年轻更听话的男人,我足够优秀足够美好,我值得更好的人。”

她一直不愿回想这件事,因为那些理不清的情愫总在脑子里疯狂打架,头皮都快炸了。

她承认自己喜欢他,但这些喜欢并不能遮盖内心的愤怒和仇恨。

靠近他时,心跳会加速,但也真真切切地疼。

*

一通激烈发泄过后,听雨逐渐平静下来。

她推开他想要出去,秦微不肯,阴着脸拽紧她的手腕,她挣脱无果,气得狠咬他的小臂,他闷声受着,被咬出血也不肯放手。

听雨情绪爆炸,“禽兽,你给我放开。”

他又回到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耐着性子解释:“我爸还在楼下,等他离开,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送。”她有意气他,“只要我开口,多的是好男人来接我。”

秦微呼吸发沉,强行拽着她走到沙发处,“我们现在下去,告诉我爸昨晚我们睡在一起,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

听雨一脸不可置信,“你威胁我?”

他散漫地哼:“反正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干这种事很奇怪吗?”

她愣住,半晌才憋住两个字,“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