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需要她就只能留在他的身边,他不需要了,就将她随意丢在一边弃之不顾?
她是个人,不是个没有感情的物件,如果他不爱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秦望舒越说越激动,字字句句满是质问,也让时聿不禁愣了神。
正如他所说,他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二十年,在他的记忆当中,秦望舒便是逆来顺受的代表词,
她向来温和柔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做到心平气和,情绪稳定到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掀起她的情绪波澜一样。
印象当中,加上这次她似乎也只有两次失控。
一次是因为姜语瑟摔坏她的玉佩,一次就是现在……
他张了张口,想先安抚秦望舒的情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他眼眸微微闪了闪,心中又忽然升起几缕隐秘的期待。
秦望舒在意姜语瑟的存在,那是不是说明,她也并非完全放下了过去?那他们是不是就还有回到从前的机会?
这些年他努力积极配合治疗,哪怕疗程痛苦又难耐,却还是坚持着不曾错过一个疗程,为的不就是能在找回她的那天,毫无阻碍的将自己的心意与歉疚,完完整整的告诉她吗?
“望舒,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姜语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对不起,当初是我看错了人,才让你受了委屈,但我已经将她赶了出去,让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得到了惩罚,所以望舒,跟我回去好不好?”
时聿的态度很诚恳,诚恳到温萧言听到后都第一时间看向了秦望舒,心中隐隐有些忐忑。
他相信她,但也会有些忐忑他们之间二十年的陪伴留下的痕迹不会那样轻易被磨灭掉,
但他的忐忑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她伸手与他十指相扣时彻底清零。
源源不断的温度顺着掌心传开,秦望舒安抚地朝他笑了笑,才又回头看向时聿,过往的桩桩件件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着,她极力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轻声道,
“可是时聿,迟来的公道我已经不需要了。”
她在时家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想过要为她主持公道,她拼了命自己从那片令人窒息的天空下走了出来,从来都不是为了重蹈覆辙。
“你又不喜欢我,分开对我们都好,时聿,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第十六章
时聿最终还是回去了,他一个人孤零零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心中满是茫然。
他忽然也有些看不懂自己的感情了。
“时聿,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找我,你自己清楚吗?如果你只是想找回那个从前对你百依百顺的妻子,你任意找一个需要攀附时家的人都可以做到,但我不会再回去了,我已经有了我自己的生活,所以别再白费力气了。”
秦望舒最后的话在耳畔不断回荡,夜幕渐渐落下,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上面只有零星几颗闪烁的光点,照不亮天空,也照不亮他心中的阴霾。
只是需要一个百依百顺的妻子吗?
他觉得不是。
他想说,他是喜欢秦望舒的,可她不信。
“你说你喜欢我?所以你的喜欢就是不管我如今的生活如何,自顾自闯进来,以命令的语气,让我跟你回去?”
“时聿,喜欢是尊重,而不是理所当然把对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时聿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样算尊重,怎么样才是真正的喜欢。
从小到大他所接受到的所有信息都在告诉他,只要是他想要的,就都会是他的,再难得的东西,只要他一句话,也都会有人完完整整的送来。
这是他第一次受挫被人拒绝。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秦望舒和温萧言终于送走了时聿,关好花店,两人并行走路回家。
花田里虫鸣蛙叫声不断,温萧言伸手牵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凉意,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望舒,从前是我没有足够理解你,没有给足你支持,以后我不会了。”他轻声说着自己的歉意,
秦望舒早已从过去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听到他的话,便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我,更何况,那些话你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到忙起来的时候,我都知道的。”
这些年如果没有温萧言的帮助,单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她自己,秦望舒怕是连在这里立足定居下来都很艰难,更别提这间花店,若真要论资入股,其实他才是最大的股东。
她知道他并没有真的要让她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回归家庭,反而给了她最大的支持与自由,她又怎么会真的怪他?
自从那天时聿离开后,秦望舒和温萧言的生活再次重归平静,就在两人都以为他们不会再来的时候,几个月后,遇见花汀却突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风铃叮铃铃作响,因为最近过了花期,烟云的游客少了许多,秦望舒坐在收银台后,享受着一段忙碌过后难得的休闲时间。
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拐杖推门入内,她下意识抬头欢迎,笑容却又在看见来人是谁时僵住。
“怎么,五年不见,秦老板就不认老头子我了?”
时老爷子面上带着笑,显得慈祥又和蔼,话语中带着调侃之意,尽显亲近,
“时老先生。”可秦望舒听着,却只是扯了扯嘴角,轻声唤了声,她当然不会蠢到真的觉得时老爷子是来买花的,能劳动他不远万里来到烟云小镇这么个小地方,自然只会有一个原因。
他是为了时聿而来。
沉默了片刻,她才又补了一句问话,“不知道时老先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秦望舒故作不知他的来意,时老爷子也没有拆穿,他的视线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旁的温萧言身上,“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