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砚……就当是赎罪。画完这幅画,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不会再提。”

“赎罪?”我轻声重复这个词,“我有什么罪需要赎?”

顾晚之的眉头皱了起来:“念诚的身体……”

“那不是我做的!”我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因为用力过猛而剧烈咳嗽起来。

我捂住胸口,等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去,才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未伤害过他。”

顾晚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片刻后,她别开脸:“这不重要了,念诚只是想要一幅画,你就当是满足他一个心愿。”

看着她躲避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慢慢坐直身体,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你明知道他是装的,可你还是选择相信他,是吗?”

“好啊。”我轻声说,“我画。”

顾晚之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你……”

“不过,”我抬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个惨淡的笑,“我要你亲自取血。”

顾晚之的脸色变了:“什么?”

“你不是要我为他祈福吗?那就由你亲自来取血。每一滴,都要经过你的手。”

这样,我才能彻底死心啊。

我的声音很轻:“我还要你记住,这些血是怎么流出来,永远都别忘了。”

顾晚之盯着那把递到面前的画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我冷笑一声,“不敢?”

顾晚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一把抓过画刀,却在接触到我手腕的瞬间犹豫了。

我的手腕清瘦,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曾经无数次牵过这只手……

“动手啊。”我平静地催促,眼神空洞得可怕。

顾晚之的手剧烈发抖。

“等等。”我突然说。

顾晚之立刻停下,像是松了口气般迅速收回手:“你改变主意了?”

第6章

6

我却摇摇头,从抽屉里取出纸笔:“现在可以了。”

我怕等下抽了血就没力气拿东西了。

顾晚之亲手执刀,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我手腕的伤口流出,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画纸上逐渐成型的祈福图。

一个憨态可掬的童子坐在莲花上,本该是祥和的画面,却因为血色而显得凄惨非常。

“够,够了吧?”当画作完成大半时,顾晚之终于忍不住出声。

她的声音干涩,额头布满冷汗,好像那个献血的人是她自己。

终于,当最后一笔画完,我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笑:“好了,你们的……祈福图。”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失血过多让我视线σσψ发黑,但我还是强撑着将画本递给顾晚之:“拿去吧,祝他早日康复……”

话音未落,我的身体就向前栽去。顾晚之慌忙接住我,触及一片冰凉。

我的手腕上,伤口还在缓缓渗血,染红了她的衣袖。

“医生,快叫医生!”顾晚之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她紧紧抱着我轻得像羽毛的身体,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怀中的我微微睁开眼,气若游丝:“顾晚之……”

“我在!我在这里!”顾晚之急忙回应,握紧我苍白的手。

我看着她焦急的脸,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会逗弄我的少女。我轻轻笑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失血昏迷后,顾晚之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

她亲自替我换药,亲自煎熬补血的药材,可我昏迷不醒,她就含在嘴里,俯身一点点渡给我。

终于,我醒了,可巧合的是,林念诚在同一时间病倒了。

顾晚之站在重症监护室外,医生刚刚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再不用药引,林二少爷撑不过两小时。”

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当我在她怀里失血昏迷时,她曾发誓绝不再伤害我。可现在,她又要亲手伤害我了。

但这都是因为我要谋害林念诚,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当她推开我的房门时,她的心脏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阳光透过我的病号服,勾勒出我消瘦的轮廓。

“书砚。”顾晚之的声音沙哑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