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顾晚之了。
久到,那些曾经的痛楚,都变成了模糊的旧梦。
陆清屿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她站在门口,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作画。
直到我放下画笔,她才走近,将一杯热可可放在我手边。
“画得很好。”她低声说。
我笑了笑:“谢谢。”
陆清屿看着我,突然开口:“后悔吗?”
我抬眸:“后悔什么?”
“离开她。”她抿抿唇,试探地询问我的心意。
我摇头,眼神平静:“那不是我的人生。”
现在,才是我的人生。清晨写生,午后去镇上买画材,夜晚和陆清屿在壁炉前各做各的事,安静而熨帖。
有时,我会收到父亲的信。
信里说,林家已经重整旗鼓,林念诚也因为之前的丑闻彻底沉寂。
而顾晚之,她疯了。不是形容词,是真的疯了。
她砸了那间准备用来囚禁我的新房,烧了所有关于我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那两幅画。
她把它们挂在卧室里,日夜相对,像是自我惩罚。
我看完信,平静地折好,放进抽屉里。
那些过往,早已与我无关。
但我没想到再听到顾晚之的消息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出车祸了。
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女孩,她在车流中冲了出去,自己被撞飞数米,浑身是血,却死死护着怀里那个吓呆的孩子。
新闻照片里,她躺在担架上,鲜血浸透了衬衫,可嘴角却带着一丝笑。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会为我挡风的少女。
我盯着那张照片,指尖微微发抖,我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了,可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顾晚之幸运地活了下来。
但医生说她大脑受损,记忆停留在了十八岁,那个还没遇见我的年纪。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输液管,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院。
“书砚呢?”她抓着每一个护士问,眼神慌乱又执拗,“我要找林书砚!”
直到她翻出旧手机,查到我曾在瑞士的踪迹,便不顾医生阻拦,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买了最早的航班飞了过来。
第18章
18
我正在画室里调色,忽然听到院外的喧闹。我皱眉走出去,却看到顾晚之站在院子里,额头上还缠着绷带,可眼睛却亮晶晶的。
“书砚!”她看到我,咧嘴一笑,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我找到你了!”
我僵在原地。那是我许久未见的笑容,纯粹又热烈。
顾晚之想朝我跑过来,却因为伤势踉跄了一下。我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硬生生停住。
“你……怎么来了?”我声音干涩。
顾晚之却像是没察觉我的疏离,眼睛弯成月牙:“我来娶你啊!”
她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献宝似的递给我,那是手写的婚礼计划清单。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十八岁的顾晚之对未来的憧憬:要带我去冰岛看极光。要在海边的教堂办婚礼……
我的指尖微微发抖,我抬头,对上顾晚之期待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这是我曾经最想要的未来。可现在的我,早已不敢再信了。
陆清屿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冷冷地看着顾晚之。
“滚出去。”
顾晚之愣了下,随即皱眉:“你是谁?”
“他现在的未婚妻。”
顾晚之瞳孔一缩,猛地看向我:“书砚,她说的是真的?”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晚之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却仍固执地站在原地:“……没关系。”
她扯出一个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可以重新追你。”
夜深人静时,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不肯离开的顾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