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松手!让你哥唯一的儿子,给你陪葬!”

傅铭宇额角青筋暴起,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母子二人,看着小宝惊恐至极的眼睛,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答应。”

“姜玟玟,你明知道,我傅铭宇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她叫夏栀桐。”

“我爱她,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绝不可能娶你。”

似乎没料到他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如此决绝,姜玟玟脸上的疯狂凝固了一瞬,随即尖声大叫起来。

“夏栀桐……夏栀桐……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到底有什么好!她都已经不要你了!滚回她的穷娘家了!”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你宁愿看着她走,宁愿看着我死,也不肯和我在一起吗?!”

“可我真的对你没有感情。”傅铭宇试图稳住她,目光紧紧锁住她抱着孩子的手臂,“你放下小宝,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们可以谈!公司股份、现金、送你出国……”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傅太太的位置!我只要把你永永远远锁在我的身边!”姜玟玟尖叫着打断他,眼神彻底涣散,“既然你不肯……既然我活不下去……那我们就一起死!让傅家绝后!让你傅铭宇一辈子活在害死亲侄子的噩梦里!”

话音未落,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着小宝猛地向外纵身一跃!

“不!”

傅铭宇跌跌撞撞扑了过去,可指尖只是擦过了小宝衣角冰湿的布料,却终究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两道身影急速下坠,姜玟玟的长发在空中扭曲飞舞,小宝惊恐睁大的双眸。

周围的一切仿佛在此刻被按下的静音键,只能听到楼下传来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重重砸在湿冷的地面上。

随即,一切嘈杂全部消失,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傅铭宇半个身子探出天台边缘,僵硬地维持着向前扑抓的姿势,手臂被摩擦的血肉翻飞,他却毫无所觉。

终于,他再度听到声音。

楼下隐约传来佣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手,摊开掌心,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雨水。

他终究……什么也没能抓住。

就像他当初,一次次地,任由夏栀桐和他们的孩子,从他生命中流失一样。

无能和悔恨瞬间缠绕紧箍了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

傅铭宇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绝望在心间蔓延开来。

夜色浓稠如墨,雨势未歇,仿佛要洗净这世间所有的罪孽与悲怆。

而他知道,有些血迹,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第二十一章

姜玟玟与小宝的死,彻底压垮了傅家老宅最后的体面与生机。

傅母在听闻噩耗的瞬间,喉中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嗬嗬声,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抢救室的灯亮了一夜,命虽保住了,人却彻底垮了,口眼歪斜,瘫痪在床,只剩一双浑浊的眼偶尔转动,泄出几分清醒时的痛苦与绝望。

傅铭宇沉默地接手了一切。

他遣散了大部分佣人,只留下一位沉默可靠的老佣帮忙照料母亲,并亲自给母亲擦身、喂药、处理秽物,动作生疏却仔细。

老宅变得空前寂静,只有傅母偶尔含糊不清的呜咽和医疗器械规律的滴答声,日夜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颧骨凸出,曾经锐利逼人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灰烬,哪怕忙的脚不沾地,他依旧会在每日黄昏,雷打不动地驱车数小时,停在夏家所在的那条街的拐角,远远地、沉默地望着那扇窗。

有时能看到夏栀桐和沈亦臻并肩散步归来,男人手中提着药袋,低头与她轻声说话,她偶尔会轻轻点头,侧脸在夕阳下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宁静。

每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傅铭宇都觉得心脏像被钝刀缓缓割开,痛楚鲜明地提醒着他,他失去了什么,又亲手造就了怎样的无法挽回。

但他仍没有放弃,他固执地认为,只要他还在赎罪,只要他还能这样远远守着她,或许……或许就还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甚至开始着手修改遗嘱,将名下所有傅氏股份、不动产、巨额资金,悉数归到夏栀桐名下。

直到他听说了,沈医生订了海边餐厅最好的位置,包下了整个露台,似乎准备了一场重要的约会。

作为男人,他瞬间明白过来沈亦臻是要做什么。

傅铭宇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冷,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车库,朝着那片海边驶去。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装饰着鲜花与纱幔的露台浪漫得不真实。

傅铭宇躲在一处礁石后,看着沈亦臻穿着妥帖的白色西装,看着夏栀桐一袭浅色长裙被海风吹拂。

沈亦臻温柔地替女人拢好披肩,他们低声交谈,夏栀桐脸上露出一种他已久违的真心实意的笑意。

然后,他看见沈亦臻退后一步,郑重地单膝跪地,手中打开的丝绒盒里,钻石在落日余晖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距离很远,傅铭宇听不清沈亦臻说了什么,但他能看到沈亦臻仰着头,目光虔诚而热切,嘴唇开合。

他看到夏栀桐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抬手掩住了唇,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裙摆,那一刻的她,美得惊心动魄,也遥远得隔世经年。

一如那年他求婚时的场景。

傅铭宇屏住呼吸,心脏疯狂擂动,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他看见夏栀桐望着沈亦臻,眼眶渐渐泛红,最终缓缓地、极其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