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长得霎是好看,一身雪白金文袈裟,如冰雪一样的肌肤,眉眼如画,额间一个红色圆印,鼻子高挺,嘴唇上薄下厚,有个极漂亮的唇珠,一张脸很是瘦削,巴掌大的小脸。

此时,他嘴上沾着血迹,染红了唇,衬得他冰清玉洁地面容,纯情近妖。

他头上有戒疤,十二道印。

大宁有召令,凡是与佛深厚、自小有佛缘、对佛经有造诣者,在受过十二戒后,头上点下戒疤,代表着一心向佛,专修正道。

她见过方丈头上,也只有九道戒疤。

有点害怕,怕对方的身份,也怕自己让对方破了戒。

李朝朝掏出自己的手帕,有些小声地说:“谢谢小师父,我是来国安寺,随公主一同祈福的。我叫江满,这个帕子借你。”

少年和尚双手合十,“小僧迦兰阿。”

迦兰阿(e),“是小师父的法名?好有禅意!”李朝朝开始乐了,动了一下受伤的腿,顿时有些疼得呲牙咧嘴。

迦兰阿道:“施主可以唤小僧南枼。”

南枼(ye,四声)。

“这是你的法号吗?”李朝朝疼得小腿痉挛了。

迦兰阿点头,他弯腰检查李朝朝的伤势,见伤口开始汩汩冒血,拿过她手中的帕子,到泉水中洗了洗,拧干后过来,将她的小腿包扎好。

“现在起,便不要乱动了。”迦兰阿抿唇,雪山般孤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想起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将她背了起来,“小师父,我的柴火还在那里呢。”李朝朝抱着他的脖子,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背篓,里面还有好多柴。

迦兰阿没说什么,背着她走了过去,将那背篓一只手拎起来,回去的路上走得飞快。

这就是轻功吗?

李朝朝担忧地问:“是不是很沉?要不要歇歇?”她用手去擦小和尚的额头,没有汗水。

迦兰阿停下脚步,语气凌厉:“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李朝朝吓了一跳,收回手指,羞愧地红了脸,“对不起,我是怕你流汗。”

迦兰阿不再说话,背着她回了国安寺。不过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后门进去,避过师兄弟,到了李朝朝住的院子。

安乐见她终于怀来,赶紧跑过来。

“满满,你怎么了?”见李朝朝被一个和尚背着,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毕竟和尚那么重视清规戒律,如此背着江满,定是她受了伤。

李朝朝吸了吸鼻子,笑着道:“被一条小蛇咬到了,不碍事的。”

安乐让迦兰阿帮忙将李朝朝放到屋里,对他一番感谢后,迦兰阿放下柴火,双手合十行礼,离开了。

黄昏的时候,一个圆脸小沙弥跑来,“公主殿下安,这是我师叔让我送来的。”他表情很严谨,手里紧紧拿着一瓶药。

安乐接下,听小沙弥又说道:“这是金疮药,”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白色纱布。“咦?药膏去哪里了?”小沙弥拍了拍脑袋,“糟糕了!肯定是落在地上了!”说罢,转身就要跑回去找。

跑了几步,他又跑回来,将纱布给了安乐。

“这个也给你吧,免得一会儿又丢了。”小沙弥很可爱,大眼睛圆溜溜的,跑起来的时候,肉嘟嘟的小脸还在弹动。

不过现在李朝朝受伤,她没心情逗小孩儿。

安乐学着砍柴,生火,给锅里添水,结果弄得一团糟。

晚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将饭弄好。

安乐难受的不行,她那样坚强的孩子,头次在国安寺,被艰苦的生活折磨地落下泪水。

这次小沙弥趁着夜色来的,他眼里还有泪水,不过手里还在费力的掂着一个食盒。

“公主殿下,这是我师叔做得呜呜呜,你们吃吧。”小沙弥将食盒交给安乐,哭了。

“别哭啊,你为什么哭啊?你师叔是谁?他凶你了吗?”安乐蹲下来,摸着他光溜溜的脑袋。

“我哭是因为药膏找不见了……呜呜呜施主疼,药膏止疼……很珍贵……小师叔,小师叔是南枼禅师,是我们国安寺最厉害的和尚,他没有凶我呜呜呜……”小沙弥哭得很伤心。

“你叫什么名字?”安乐问他。

“我,我……小僧法号慧能。”小沙弥擦了擦泪水,介绍了一下自己。

安乐想他师父给他起法号慧能,或许是想让他充满智慧,能干些吧。

“我的法号,是小师叔起的。师父下山讲法,捡到了我,他说我是被狼叼着的,是他英勇无比的把我救下,把我,把我带回了国安寺,不过他很忙的,将还是婴儿的我,交给了小师叔,是小师叔将我养大的。”他如今才四五岁的样子,已经隐隐有话唠的潜质了。

安乐牵着他,“为了让你不再那么愧疚,这几天你跟我一起照顾里面的姐姐,好不好?”

小沙弥用力点头。

李朝朝身上很热,热的不行,她困在梦境里,似乎是在与蛇交缠。

好可怕。

那条颜色昳丽的大蛇缠在她的身上,吐出蛇信子,钻进她的口中。

李朝朝满脸潮红,从梦中惊醒。

她吓得捂着头,好可怕,好恶心。

小沙弥端了一碗汤进来,“姐姐你醒啦?快把汤喝了吧。”

李朝朝小腿那里,被重新包扎好了。打结的地方,还是蝴蝶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