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芊意有些茫然地看他。
“你更喜欢平时穿的衣服,对吧?而且也比你这件更保暖,今天外面下雪了。我记得有件灰色的毛衣很暖和,我们穿情侣装好不好?我今天穿的灰色的衬衫。”
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宗芊意懂他的意思了。她垂着眼睛没有动,拉着周清筠放在她膝盖上的手把玩,捏了捏他戴着戒指的手指,半晌才小声说。
“我怕他们不喜欢我。”
任雨霏也这么说的嘛,算起来周老师的父母都六十岁左右了,又都是国宝级老艺术家,肯定希望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而且第一印象又很重要。
宗芊意深以为然,认真观察了很久学校里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穿什么。
“不会的,他们一直很喜欢你。”周清筠反握住她的手,贴在脸边吻她的手指。“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我很早就和他们提起过。之前决定去美国找你,也跟他们坦白过,他们很喜欢你。”搜口口号1876241683获取全文
喜欢你,也心疼你,也责骂我,说我不知廉耻,怎么敢对自己的学生有那种心思。我跪了一下午一晚上跪肿了膝盖,他们把我关在家里整整一周才消气,又花了一个月才勉强同意我追求你。
但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周清筠伏在她的膝头仰望她,隔着眼镜也能看到他眼里的眷恋。
“我懂你的用心,也心领你的好意。可是,小意,你不必这样迁就我……以后也不用,这样就很好。”
他到底还是怕自己对她有什么影响的。从前是怕自己有意无意诱惑了她才让她对自己也有了好感,而后是怕年轻时的宗芊意当真为了自己放弃锦绣前程,刚在一起时怕影响她择业,现在怕影响她日常生活,譬如现在的穿衣打扮。
即使知道正确健康的亲密关系是双方相互融合,可他还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老师的身份。他想竭尽所能地对她好,看她平步青云,永远快乐,得偿所愿。即便不在他身边也无所谓他最开始本打算把这份爱意藏起来的。
他是以生命为刻刀的皮格马利翁,她是他最钟爱的杰作,来自他自己的潜在败笔也绝对不允许。
小意总笑他“男妈妈”也是应该的。他爱护她,较常人更多一份小心翼翼。
“周老师,”宗芊意认真地捧起他的脸,面带绯色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才继续道,“我承认我更喜欢那些衣服,但现在这套我也不讨厌。在你面前,永远当小朋友也很快乐;但是,不代表遇到困难我不能和你一起承担,我一点都不觉得为难,所以这也不叫迁就。”
她顿了顿。
“这叫喜欢。周老师,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她轻轻摘掉周清筠的眼镜,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他。
一开始只是唇瓣相贴,又笨拙地含住他的唇轻吮,舌头刚试探着碰到他的牙齿,便突然被他搂住腰猛地按倒在床上,反客为主深吻回去。
“小意……”
有来不及咽下的涎液从唇间流下,炽热的鼻息交织,呢喃着爱人的名字。
“嗯……别……别亲了,口红都吃掉了……”
灰色衬衫的前襟被她抓皱,宗芊意抵着他推开,气喘吁吁。“……该走了。”
周清筠也知道眼下不宜再进一步,舔了舔唇,摸过眼镜戴上,又起身默不作声地站在衣柜旁边,柜门拉开,暗示意味明显。
“好嘛……”宗芊意小声嘟囔着,开始脱身上的大衣和知性风长裙,“我想穿新买的羽绒服,还有那件藏蓝色带小星星扣子的针织衫,你也换件衬衫嘛。”
周清筠笑,“好。”
并及时在老婆脱贴身的裙子的时候背过身,自然地假装是要找件深蓝色衬衫来搭配。
有时候他也觉得,在面对爱人时的身体反应这方面,他还是像个毛头小子,总是……欲望强烈。
032.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250收藏加更)
周清筠头一次跟父母提起宗芊意时,他27岁。博士毕业后刚回到家乡,入职R大的第二个学期。
周末回家惯例被问到上课如何而已,便不咸不淡地挑了印象深刻的几个学生提及。
宗芊意上课总在第一排,过分专注认真的神情总让他十分注意讲出的话,生怕自己不小心讲错什么。课间追问的细节问题也常是他疏忽讲解的知识点,这么上了几周课便悄悄偷懒,女孩问什么他就往课件里补充什么,修订自己的授课内容。
周母是业界有名的大书法家,字以铁画银钩见长,苍劲有力,和其人完全相反。彼时她刚划拳赢了周父支使他去做饭,笑眯眯地十指交叉支住下巴,好奇地问周清筠。
“年轻女孩子肯定手很漂亮哦。我之前带过一个女学生,后来不写字了,还做了漂亮的指甲,有机会我也去弄个一次性的。”
周清筠倏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了宗芊意的手指,按在书页上,捏着一支中性笔,纤长细嫩,指甲莹润,指尖泛粉。确实很漂亮。
……他明明从来没有特地注意过的。
周清筠默默告诉自己,是从小到大一直单身导致的正常思维反应,只是碰巧最近接触到的异性都是学生才会这样,等回家多撸两发就好了。却在看到她和男同学在自己课上一起做小组pre的时候莫名酸涩,又为学期结束后她选自己当学业导师而由衷欣喜。
周清筠第二次和父母聊起宗芊意便是因为她选他当导师的事情。
周家父母和学院很多教授算是老相识,也了解他们学院到大二就让学生选学业导师的传统。其实本科生科研弱,绝大部分导师以放养为主,只是给学生们提供一个解惑学业烦恼的机会而已。
周清筠还没开始招硕士研究生,给本科生上课又因为期末卷子出得难导致大家都生怕被push,选他的只有宗芊意一个人。
这也导致自己父母感慨万千,叮嘱他对小女孩好一点不要凶,小孩儿对学术感兴趣可千万别因为他就害怕了。
周清筠一直以为自己对宗芊意照顾得无微不至是因为父母的叮嘱。教她用软件,教她跑数据,教她学术写作,以及怎么把idea变成一篇成熟的投稿论文。
他拿父母的叮嘱当幌子,以掩盖自己的做贼心虚。
那个夏天的尾巴,他开始控制不住把视线落在女孩身上。视线越转移越注意,杂念越遏制越疯长。
宗芊意这学期又选了一门他的课;宗芊意又是和那个姓松的男生一起做小组作业;宗芊意穿了很有气质的吊带长裙加薄开衫。周清筠怎么也无法不注意到,她的锁骨,她的手腕,她的脚踝,她透过衣服凸显的蝴蝶骨。
纤长的眉,冷淡的眼,笑起来便是冰山初融,不笑时别具一番冷艳。
他一开始还不懂。和博士时的师兄抱怨带的学生不听话,说了给他发论文修改稿,却被他看到和男同学去看电影,而且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师兄沉默良久,以他虽然没在任教但作为正常人的观念跟他科普,正常的导师绝对不会在意学生搞科研的间隙谈个恋爱,更何况是本科生。
周清筠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