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定时给她送去,再送本《女戒》过去,让她抄一百遍。”
夜里,谢瑾瑶抄写的一部分便送到了忠勇侯面前。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画着两道背影。
男人高大伟岸,面朝日出,一手握着长枪,一手牵着头顶小揪揪的女娃。
小女娃则面向男人,配字,“瑶儿错了,瑶儿会好好反省,爹爹别生气好不好?”
忠勇侯看到这画,想起许多年前,他奉命到京城附近的城池办差,却要三日后赶回边境。
柳氏带着孩子在路上与他相聚,他们宿在山中庙里。
清晨他起来练枪,才四岁的女儿不知何时从房里溜了出来,糯叽叽的小脸满是孺慕地看着他。
那时,他只觉心都酥了,亦觉得愧疚,他半生不是守边疆就是沙场御敌,疏忽了孩子们。
柳氏教导失责,他这个父亲又何尝没有责任。
忠勇侯将纸条小心翼翼夹在珍藏的孤本里。
他去了祠堂。
从窗口看着谢瑾瑶跪得笔直,认真地抄写着《女戒》。
夜风吹入,她打了个寒战,忠勇侯心一紧,下意识就要去给她拿衣裳,生生忍住了。
在女儿彻底悔过之前,他不能心软,否则就是害了孩子。
站了许久,他又去了小儿子的院中。
却不知,他一走,谢瑾瑶就塌了腰,揉着手腕,满眸怨毒。
抄书的确可以让她收敛心神,因而让她想到了收拾叶桢的法子。
叶桢的梦华轩。
挽星嫌弃地看着织云送来的首饰,“小姐,这些是留下给侯爷看,还是拿去当掉?”
谢瑾瑶当真好意思,送这些破烂东西给小姐,有些坏得连打赏下人都拿不出手,这是折辱谁呢。
叶桢看了眼,淡淡道,“留两个可用的,其他的拿去当掉。”
能当多少是多少,再破再廉价也是钱,叶桢不会和钱过不去,更不会生气。
她和谢瑾瑶注定是仇人,为仇人生气不值得。
翌日,忠勇侯命管家送来了钥匙和对牌。
叶桢没急着见府中各管事,而是让管家将近三个月的账册送了过来。
这一日,她都在院中看账,不曾外出。
织云趁送餐的功夫,将这件事告诉了谢瑾瑶。
“奴婢瞧着少夫人应是不知如何下手。”
管理偌大一个侯府,可不是简单事。
“侯爷先前说,会派人教她,但今日只管家去送了东西便离开了。
奴婢想着侯爷约莫也是想摸摸她的底。
所以大小姐只要这次表现好,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儿媳再好,哪有女儿亲。
谢瑾瑶冷笑,“叶家不看重她,能让她习几个字就不错了,哪还会派人教她别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叶桢穷人乍富,最该是显摆的时候。
她却躲在院中,只怕不是不想烧这火,而是烧不起来。
想到叶桢可能连账册都看不明白,谢瑾瑶心里很是快活。
她等着看叶桢的笑话。
将抄好的女戒还有画好的画像递给织云,“替我送去给父亲。”
忠勇侯的确是想探叶桢的底,他倒没什么恶意。
他是对叶桢这个儿媳不了解,不知她有几分能耐。
若先前叶祯推辞是谦虚,那就没必要再派人过去指手画脚。
若叶祯当真不会,自会开口。
假如叶桢不懂还不肯开口求助,只一昧乱来,那他便会考虑是否让她继续管家。
侯府需要掌家人,但也不是非叶桢不可。
结果叶桢什么举动都没有,的确让他也有些意外。
不过在他眼中,无论叶桢会不会,她都算是初掌家的新兵蛋子。
戎马半生的他对新兵素来有信心,故而没干涉。
看到谢瑾瑶再次送来的画像,忠勇侯的心又柔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