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极少吃外人送的东西,寻常人也送不到她跟前,崔嬷嬷就给挡回去了。

她这个老婢女可不是对谁都那么和善的。

可见那叶桢真是入了她的眼了,这倒叫王老夫人起了兴趣。

等看到桌上摆着的几道菜时,她有些理解崔嬷嬷了。

文思豆腐羹,素蟹粉,蓑衣素鲍,食材都普通,但哪一道都是需要极耐心和费精力的菜色。

听说身上伤不轻,昨晚还高热来着,着实是有诚意了。

她又分别尝了尝,眼眸微亮,同崔嬷嬷道,“不错,你也尝尝。”

崔嬷嬷捂嘴笑,“不瞒你,她给老奴和医女也送了,老奴已背着您尝过了。”

她跟在王老夫人身边几十年,情义早已超出寻常主仆,加之王老夫人的纵容,因而她说话行事就随便几分。

“这京城许多小姐,明明费了三分力,也会夸成十分,受了丁点苦,恨不得说得天大,捧高踩低更是常态。

像少夫人这样的还真不多见,老奴可不是随便夸的。”

崔嬷嬷为自己的眼光得意,“老奴不过是个下人,那日她大可不救老奴。

还有今日她就算不送这菜,您也不会怪她什么,她送了,您同样不会与她有何牵扯。

她未必想不到这些,还是送了来,可见她是真心感恩。”

并非攀附。

“听说这些菜式是她在南边跟着庙里的师傅学的,老奴略通厨艺,知道学会这些菜得费多少功夫。

可见她没少往庙里去,也是个有佛心的。”

旋即她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谢霆舟自外头走进,笑着接了崔嬷嬷的话。

王老夫人见他来,笑眯了眼,忙招手让他坐在身边,“她是可惜你那弟媳,瞧着是个不错的姑娘。”

可惜就要这样蹉跎一生了。

谢霆舟不置可否,视线看向桌上的菜色。

王老夫人问,“陪我吃点?”

“好。”

说话的功夫,崔嬷嬷已经添了碗筷。

谢霆舟分别尝了尝,尤其是那道素蟹粉,他舀了三次,“这是叶桢亲手做的?”

他同在庄上,自然听说了叶桢下厨,但依旧如此发问。

王老夫人笑,“应当是的。”

一个不被看重的少夫人,想来不敢在侯府的庄上耍心眼。

“你若喜欢吃,我让桃枝去讨教一二,学会了届时做给你吃。”

谢霆舟摇头,“姨祖母不必如此麻烦,霆舟只是好奇罢了。”

旋即他转了话题,得知他明日便跟着回京,王老夫人很是不舍,拉着他叙了不少话。

最后问道,“可有心仪之人?”

谢霆舟笑,“我大多在军中,边境又少见女子,若我说有看上的,姨祖母怕是要担心了。”

“还是这般没正形。”

王老夫人轻轻打他的手,满目慈爱,“姨祖母年纪大了,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

唯一盼着的便是能看着你娶妻生子,如此,将来我也好同我那长姐交代。”

爹娘去得早,长姐招婿撑起门楣养大她和弟弟,却也因此累垮了身体,早早去了。

她将年幼的外甥女接到京城养大,为她结了忠勇侯府的亲事。

却没想到,因着老爷外调,她跟着上任,离京才一年,她当女儿养大的外甥女就难产丢了命。

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七灾八难地长大,十来岁又毁了容貌,她总觉得里头有阴谋。

却又查不出什么。

最后只得逼着忠勇侯,要么让谢霆舟养在王家,要么他亲自带在身边。

忠勇侯选择后者,这些年倒是平安了,可如今二十三的年纪,亲事还没着落。

她私下也寻摸过,但他容貌有损,又是继母当家,家世不错的都会犹豫。

家世差的进了侯府,不能成为霆哥儿助力是其次,她担心会被那柳氏磋磨的没命活,岂不白白害了姑娘性命。

这番大捷,霆哥儿直接焚杀五万敌国俘虏,由此落了个凶残嗜杀的名声。

她虽是妇人,却也知道大渊如今的国力根本养不起那五万俘虏。

放归俘虏等于再给敌国养精蓄锐攻打大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