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孩子再不出来就要窒息了,她自己取了簪子划开腹部。

她疼得将嘴里的软木咬得稀碎,血浸透床褥,又流了满地,那惨况娘一辈子都忘不掉。”

忠勇侯见多了死人,打仗打的肠子流一地的也没少见,可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心头突然一阵揪痛。

他蹙眉,“可她不是要逃离屠夫么?怎会为了屠夫的孩子牺牲自己?”

老夫人趁机打亲情牌,“这便是母亲天性,不论嫁的男人如何,孩子都是女人血肉凝聚而成的骨肉。

邦儿,做母亲的为了孩子能豁出一切,娘当年不也是舍了自己的血喂养你么。

娘错了,别跟娘置气了好么,娘往后再不糊涂了。”

忠勇侯应付了几句,又问,“那屠夫真不是个东西,就看着她死?”

“女人生产,男人嫌晦气都是侯在外头的,等屠夫知道时,她肚子已经豁开口子了,又无好大夫,要么两个一起死,要么继续剖出孩子。”

“怪不得父亲常教导我要孝顺母亲,母亲当年生我时,定也不容易。”

忠勇侯终于肯坐下来,“你虽未能助她离开,但剖腹是她自己的选择,母亲何须愧疚至此。”

似想到什么,他眉头蹙得更深了,“母亲救不了,没向父亲求助么。

父亲那会儿应已是百夫长了,当有本事将她从屠夫手中救出,亦或者帮她送出信物。”

第104章 谢霆舟想哄叶桢开心(加更)

老夫人不知忠勇侯在试探,但她没打算多说,也不能再透露过多。

含糊道,“那时候你爹被外派了,不在青州,事后才回来的,可屠夫已经带着孩子走了,什么都晚了。”

忠勇侯无法求证她话的真假,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似乎对父母的过往知道得很少,很模糊,尤其是他娘的身份。

只知是战乱时期的孤女,与父亲相识相爱走到一起,她没有娘家,也没有别的亲人。

这也是当初柳氏为她挡刀后,她要将柳氏当娘家人养在身边,父亲和他都没有阻止的原因。

可她对付江的好显然不寻常,忠勇侯沉默几息后,“她若知道付江是这么个玩意,估计后悔没将他憋死在腹中。”

老夫人心头一梗,暗暗沉了口气,提示自己隐忍。

“你说云舟不是你的孩子,此事当真,还是你为了维护叶桢故意如此说的?”

她开始问自己想知道的。

忠勇侯沉了脸,“母亲,儿子又不是疯了,才拿此事撒谎。

且付江和柳氏早就告诉了谢云舟真相。

不过谢云舟嫌弃付江身份,不愿认他,故而和柳氏大吵一架。”

老夫人吃惊,而后装出愤怒的样子,“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又何时知道的,不会很早就知道了吧?那柳氏和付江的事,是不是他算计的?

她瞬间起了很多疑虑。

忠勇侯抬眸看她,“母亲忘记谢云舟的小厮了吗?

那小厮当众指认柳氏时,为了儿子颜面隐瞒了,宾客散去后,他才又说出真相,儿子气恼他诸多隐瞒,将人赶出去了。”

实则人被他送去了边境。

“他们太过分了。”

老夫人怒拍桌子,“我竟善待了两个白眼狼。”

她露出懊悔神色,放下身段,“邦儿,是娘对不住你,娘小时候没见过什么世面,后头又被你父亲保护得太好,过于蠢笨,被人蒙骗了。”

忠勇侯看她演戏,幽幽道,“那母亲还护着付江吗?”

“我恨不得打他两耳光。”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又怕忠勇侯当真要她去对付付江,忙继续试探,“那瑶儿呢,她应是我的亲孙女吧?”

忠勇侯摇头,“如今怕是只有付江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大受打击,随即又振作起来。

“澜儿一定是,她怀澜儿时,我就在京城,考虑她年纪大,我命人给她送的坐胎药,时间也对得上,澜儿定是你的亲儿子。”

见忠勇侯不言,她继续道,“澜儿与你幼时是有些相似的,菩萨保佑,好歹给我留了个亲孙。”

接着她又骂柳氏,忠勇侯冷眼旁观,觉得老夫人真贪心,付江已是大长公主的孙辈了,她还将谢澜舟按在他头上,惦记他的爵位和侯府。

父亲为什么要他善待孝敬这样一个人?

忠勇侯想不明白,便又去猜想老夫人今日叫他来的真正目的。

很快,老夫人又开口,“你啊有些时候随了我一样糊涂。

听闻叶桢在南边养了许多个孩子,且那些孩子个个有本事,那她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弱女子。

可这些年她都装得老实敦厚,如今得了半个侯府,又撺掇你帮她去叶家闹,再借你的势趁机甩了身份低微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