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志,您确定要申请强制离婚吗?”

“对。”我抿了抿干涩的唇,盛满忧愁的眸子里闪过坚定。

婚姻登记处的同志笑笑,轻声安抚我:“您别紧张,男人要是对你不好,离婚是很正常的,这个过程我们也不会告诉男方。”

“三十天内,你要是没来撤销离婚,我们就会强制解除你和你丈夫的婚姻关系。”

话落,登记处的同志在我的离婚申请上,“啪”的一声盖下了钢戳。

拿到回执那一刻,我甚至想要流泪。

这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我真的重生了,重生回到了1964年,我和霍锦司刚结婚那会。

我把强制离婚申请书揣在心口,缓缓走出了登记处。

才顺着路没走多久,一辆解放CA30忽然在我身侧停下。

我偏头,就看见了车窗里的自己。

纯色的衬衫,两个麻花辫,头上的雷锋帽上印着鲜红的五角星,脸上没有被冷暴力蹉跎的绝望,年轻到几乎让我不敢相信。

“上车,我送你去报道。”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车里传来。

我从降下的车窗望过去,就看见了我的丈夫,西北军区的营长霍锦司。

霍锦司打开车门让我上了车,好似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可我们上车后,却再也没说过话。

他也丝毫不会关心,我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这。

但凡他多关心一句,就会发现我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

我靠着冰冷的窗想了会,才对着霍锦司开口:“我今晚回来收拾行李,明天搬到宿舍住。”

霍锦司握着方向盘的指骨白了一瞬,接着厉声斥责:“叶青禾,你走了姜诗雨同志会觉得是自己逼走了你,她会自责。”

姜诗雨。

霍锦司收留的同志。

我没再说话撇头看向窗外,心中的酸楚猛烈的袭来。

上辈子,我和霍锦司结婚同居十二年,姜诗雨母女就在我们家里住了十三年。

甚至,姜诗雨比我还早一年就住进了霍锦司的家属院里。

那时候我不介意,依旧围着霍锦司转。

直到最后,霍锦司调回京城时带着姜诗雨随军,我才彻底死心,将剩下的岁月全部奉献给戈壁滩。

那样无情无义,冰冷似铁的婚姻,我再也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

霍锦司冷声催促:“下车吧,我晚上来接你。”

“如果我送你到门前,别人看到会以为攀关系。”

窗外连林业部的房顶都看不见,霍锦司就让我下车徒步过去。

以前我真的信了他,以为他是一心为了人民才会避嫌。

重生后我才明白。

爱从来不是瞻前顾后,利益取舍。

他说要送又瞻前顾后不肯送到,说到底就是不爱。

可笑我是死过一次,才明白这个道理。

“行。”

这句果断的行,是我前世无数委屈和失望堆积来的。

我拉开车门,没有丝毫留恋地下车。

再次踩在这片黄沙上,我忍不住感慨。

这片荒地很顽固,至少需要十年,我才能将这里遍地绿荫。

而我办完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领导申请了宿舍。

确定了可以不用在和霍锦司住之后,我一直提着的心才缓缓松开,到育苗室检查小树苗。

戈壁上都是沙土,树苗难以存活,庄稼也是如此,如果西北地区想要脱贫,治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我有上辈子的经验,提了几个建议,中午我连饭都没有吃,一路为了那几颗小树忙到天黑。

下午离开林业局的时候,我没等霍锦司,任凭飞石沙砾打在单薄的衬衫上,徒步回了家属院。

上辈子,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

霍锦司说来接我,但姜诗雨的孩子发起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