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本多时正有一套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本书的出典他自然也清楚,张口就说:“出自《孙子兵法》始计篇,全文曰: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很好!琢磨清楚这句话的意义,你就都明白了!”看了一眼正在若有所思的本多时正,吉良义时摇摇头转身离开。

“馆主大人……”山冈时长有些担心的望着他,“好像很多人在议论您的命令。”

吉良义时没好气的说道:“这个不用你管,你要做的是先把马迴众全员骑射的事情解决好!”

回到军帐内,他又把滋贺、高岛两备的十几名足轻大将秘密召集过来,原本不大的军帐一下塞进十几个人变的满满当当,军帐内的武士们一个个面色严肃,他们也知道这位总大将有什么密令要宣布,压抑的气氛似乎让空气都变的不太流畅。

吉良义时沉默的扫视着在场的武士,突然说道:“我要交给你们一项秘密行动,你们有谁打算退出,现在还可以离开,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来做出决定。”

沉默而压抑的军帐内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看到最后时刻也没有人站出来离开,吉良义时摆摆手,命令山冈时长放下围帐退出去,然后走到简易的地图前说道:“这次的行动很特殊,你们要带着两千人沿着宇治川返回坂本,注意!不是让你们返回去,而是藏在槙永山附近的镜川待机,等待三好家渡河后,再绕道鸭川登陆从后方突袭三好家。”

下面的足轻大将纷纷用眼神互相交流,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吉良殿下的意思,是要让五千军势对抗一万大军,再由我们从后突袭前后夹击的意思吗?可是这是不是有点太……”

吉良义时摆摆手示意提问的足轻大将先坐下,然后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就是因为太过奇险,对你们的要求才更加重要!本家的生死荣辱,两郡五千郎党的姓命,还有背后那十几万人父老的殷切期盼,就全压在你们身上了!”

“看起来吉良殿下已经有所觉悟了!”一名年过半百老人忽然站起来,对着身旁的的同僚说道:“那么诸君就拼了吧!”

“拼了!”这群中年人也被老人的话语所鼓舞,全都站起来大吼道:“为了守土护乡!为了驱逐三筑!拼了!”

“好!诸君气势高昂!本家也代表吉良家,代表幕府为你们壮行!”吉良义时一拍手,十几名小姓端着酒具走进来为帐内的武士倒上清酒,清酒的味道并不浓烈,但是在座的武士们却为之动容。

“这是诸君的家乡自产的清酒,诸君一定很熟悉吧!”吉良义时也端着一只酒杯站起来,说道:“本家年纪尚幼不能饮酒,在此就以水代酒敬诸君一杯!祝诸君武运昌隆!”

“我等必不复馆主大人重托!”这群热血中年人终于舍得改口,一口气干掉杯中清酒,恭敬的躬身告辞而去。

一天后,吉良义时不顾群臣反对强行解散大军阵夫,返回坂本的消息传入河对岸三好家的耳朵里,十河一存初时还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派出几路人马严密监视河对岸吉良家的动静,果然被他们看到成队的足轻乘船离开军营,随行的还有扛着行李的阵夫,不到一天的时间对面的大营就空出一大片,这可把十河一存笑歪了嘴。

第111章 恐怖的三好军(第一更!)

八月五曰黎明时分,十河一存所属一万骑军势拔营,河对岸吉良家先一步得到情报,于前一曰傍晚命令水军众载着后撤的两千军势待机,他的要求是务必在中午登陆鸟羽原,阵夫没有再重新募集,此战无论胜败都用不上他们。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三好军开始渡河,河道上密集的船只次第穿梭,一万大军逐次乘船渡河,首先渡河的是三千四国众已经在伏见鸟羽原上从容整军,其次渡河的是摄津、和泉为主的三好军他国众,再次是畠山家的盟军,最后才是伊势贞孝两千山城众。

与三好家声势浩大的登陆相对应,吉良军也在同一时间作出应对措施,五千大军拔营而起整军列队严阵以待,伏见桃山的山下就有许多山谷,最出名的地方要数平安时代仁明天皇的深草皇陵,在深草皇陵的周围是一片大大小小的山谷几十个。

整座山的山势与北方的稻荷山连成一个大角度的半弧形,仿佛白鹤的两只翅膀,南方的翅膀就是伏见桃山,北方的翅膀就是稻荷山,双翅长开环抱伏见鸟羽地方,沿着山势五千大军依次联结成层层叠叠的鱼鳞阵,此阵以防守坚固著称,为攻坚战首选阵形。

上午十时许,三好家大半军势已经渡过鸭川列队,军太鼓如雷鸣阵阵跳动,所有人的呼吸与心跳不知不觉与这雷动般的太鼓声融为一体,一面巨大的三階菱五釘抜大旗高高竖起,同时还有一面公饗檜扇旗高高飘扬,前者是三好家的家纹,后者是十河一存的家纹,十河一存身穿大楷的骑着一匹神骏的奥州马静静凝视着远处飘扬的旌旗。

“吾奉三筑之命出阵京畿,此战志在击破幕府军,攻上中尾山!诸君,我等必胜!”

“我等必胜!”千军呼啸万马齐喑,端得声势惊人。

伏见山上吉良家本阵,听着鸟羽原上三好军爆发出的热烈欢呼声,众人的心里也是一阵发紧。

“水军众什么时候能到?”

山本时幸回答道:“半个时辰前的情报,已经进入鸭川口。”

三好军显然还在等待最后一批军势渡河,这时三好家的本阵里,忽然爆发一阵呼喊声:“快看!那是谁家的船?”

只见自南方淀川杀来十五艘关船外带几十艘小早,关船上各打这一面足利二引两旗,这些贯穿见到来往鸭川的迴船二话不说就是一通齐射,密集的铁炮声如雷震一下把所有人给震住了,河道上惨叫声哀鸣声不绝于耳,几艘没来及逃窜的迴船被当场打成筛子底。

其他的迴船一看苗头不对,连忙调转船头北上躲避,西岸还有两千山城众被隔绝在河对岸,接着小早上的弓箭手泼洒下一片箭雨,让东岸刚聚集起的阵势又变的散乱,十河一存连声大喝整顿军势,发觉军太鼓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立刻吼道:“不能在等了!给我擂鼓整军!立即出阵!”

“是!擂鼓!出阵!”十几骑旗本飞驰四散,传递十河一存的将令,不过片刻军太鼓再次响起,十河一存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大喝道:“但有讨死吉良义时者,重赏黄金百两,知行五千石!”

“哈!”背插三階菱五釘抜旗,以及公饗檜扇旗的足轻,立起手中的长柄大吼着朝对面的军阵突击。

“命令西条备、赤备严守两翼,绝不能让三好军突破!”

“是!”侧近众翻身上马带着口令四散传达。

吉良军本阵足利二引两大旗下,身披熏紫韦威胴丸吉良义时坐在阵幕中眺望山下如潮水般的军势,叹息道:“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短尾求生的十河一存果然率领八千人对本阵突击,能不能挡住他们就看诸君了!”

山本时幸穿着一套色色威腹卷,指着河道上来回穿梭驱赶西岸山城众的水军,说道:“馆主大人不必担心,河道已经被本家封锁,运兵船很快就会赶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山冈时长身穿红色具足,跑来汇报:“三好军开始突击了!”

吉良义时皱眉问道:“第一阵是谁为将?”

“是高岛备的高岛右兵卫,在他后面的第二阵是滋贺备的浅见大膳亮……”山本时幸很快报出一串名字,这些足轻大将跟着他两个多月,名字早就耳熟能详。

“为他们祈祷吧!”吉良义时右手握住军配扇,缠在左手上的念珠一直延伸到小臂,出阵前祈祷是武家的传统,在他心里却有另外一层含义。

“是众生等,生时死时,自得大利,终不堕恶道。若有临命终人,家中眷属,乃至一人,为是病人高声念一佛名,是命终人,除五无间罪,余业报等悉得销灭。是五无间罪,虽至极重,动经亿劫,了不得出,承斯临命终时,他人为其称念佛名,于是罪中,亦渐销灭。何况众生自称自念,获福无量,灭无量罪。”

看着吉良义时手持念珠默默诵读《地藏菩萨本愿经》,山本勘助站起来发布命令:“擂鼓!众军准备接阵!”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随之响起,原本搔乱的军阵逐渐严整,各备足轻大将大吼着:“接战!”

“放箭!”

一片“嗡嗡”的弓弦颤动声,漆黑的箭矢如密集的飞蝗,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朝着冲过来的三好军势落下,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并没有打乱三好军势进攻的节奏。

站在吉良军阵列最前方的高岛右兵卫,迎着冲锋的三好大军,转身举起手中的片镰枪,大吼道:“记住你们的誓言!大家跟着我念!愿神佛保佑我战胜三筑,保土护乡!”

近江的农兵们竖起手中的长柄,面对冲锋的三好军疯狂的吼道:“愿神佛保佑我战胜三筑,保土护乡!”

一队队身背乱七八糟靠旗的三好足轻,猪突猛进似的冲杀过来,弓箭颤动的轰鸣声不时传来,一排排黑色的雨点落在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时而会有沉闷的破革声,总会有几个人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接战了!对方是摄津、和泉的国人众!”下方一片喧哗声想起,黑压压的三好大军与红色的吉良军碰撞在一起,喊杀声冲上云霄几乎把军太鼓的声音压下来,近江的武士完全是依靠血气之勇与数量、精锐程度远超己方的强敌死拼。

三好军身为第一阵的摄津、和泉国人众虽然数量只有两千,但这些人都是最早跟随三好长庆,经历太平寺、舍利寺合战的百战精锐,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都颇为不俗,而近江的备队只训练几个月,无论怎么比都要差敌方几筹。

近江的备队几乎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被冲开几条巨大的裂隙,阵形崩解分割成几个小块,被青黑色的洪流一点点蚕食消失,嘶吼与哀号声时刻传来,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许多近江武士选择玉石俱焚的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