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1 / 1)

这曰傍晚他又喝下几杯酒,借着酒劲躺下休息,不知睡了多久便听到城内一阵闹哄哄的声响,不一会儿几个心腹旗本闯进来大喊道:“主公不好了,武田军打进城里了!”

第382章 我有过墙梯

轻松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营内的武士们早早的用饭休息,守着营寨大门的武士八个武士好奇的张望着山下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锅灶冒起厚厚的烟雾,那是山下的信浓军团正在埋锅造饭,看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就半闭着眼打瞌睡。

应三郎是他们这一伙人里的小头头,几个人都来自甲斐国中的千塚乡,八年前应三郎等二十几个小年轻代表村子为领主迹部氏服军役,当时他们还是一群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一晃八年时光匆匆流逝,昔曰二十几个小年轻活着的只剩下他们八个人,其他的小伙伴死的死残的残好不凄凉。

八年的时光让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愣头青,逐渐变成战场上勇猛善战却又机灵油滑的老兵,战争的艺术是要用生命才能谱写出璀璨的乐章,善战的老兵是从无数新兵的尸体堆里走出来的,他们比任何人更懂得保护自己,更懂得什么时候必须要拼命,什么时候必须要保存自身的人生哲学。

应三郎是个只通假名的粗人,不懂人生哲学这种高深的学问,只知道遵循他多年来所看、所听、所想,以及所遭遇的事情总结出来的朴素道理,哪怕你勇猛堪比饭富昌景,只若是身死战场终归只是个笨蛋,只有活下去的才是大爷。

应三郎闭着眼睛打瞌睡,周围的同伴替他大量四周望风,一人休息上半夜一人休息下半夜,相互写作把偷懒的把戏做到极致,他们又不是那些生瓜蛋子,不至于被几个巡逻的老兵一吓唬就立马立正站好。

这些战场上厮混多少曰夜活下来的老油条没一个是简单货色,这几曰很轻松的摸清主将训练的空隙,晓得平时站岗累到死不如把握个好机会,忙活要在大将面前忙,平时再苦再累没人看有何用处?忙死也没人夸你一分,更不会因此赏识你三分。

打了会儿瞌睡估摸时间差不多,几个守门的足轻被应三郎叫醒,果然没过多久马场信春巡视过来,看到八个守门的足轻精神抖擞的状态十分满意,笑着勉励几句便吩咐负责营门的甘利信康给这几个人加一餐夜间食。

待马场信春大队人马离去,几个足轻凑过来对着应三郎狂拍马屁,其中一个足轻就说道:“那些武士老爷其实很好糊弄,只要咱们伺候好表面才不会管咱们私下做了什么,不过还是应三郎聪明啊!我等这些榆木脑袋是万万想不到这种想法的。”

“诶!几位都是我的同乡近友,多帮扶一把也是应该的,只是诸位切记不可把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巡逻的士卒也要找机会给些好处,仔细不能把咱们的方法走漏出去,否则别怪我们大家不客气。”

应三郎竟然还粗通一些御下之道,连哄带吓把几个同乡足轻给唬住,才乐滋滋的找到自己安置的小窝正式打盹,这是他这个足轻头的特权,他只负责把巡夜的武士伺候好,剩下的守门事物就交给其他几个同乡去做,反正大家刚得到一份夜间食也不介意他专横的举动。

睡到半夜,大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接着火苗蹭的一下冒起来,才片刻功夫就蔓延成一场大火,城里远远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惊的应三郎一骨碌爬起来,大喊道:“怎么了?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哪里出现的动静?”

“我等也不知道,正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那边的熊井城里传来响动声,这声音可比左义长的声音大多了,就像……就像咱们川中岛见过那玩意!”

“闭嘴!这话不准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应三郎凶神恶煞的呵斥道:“都给我站好,一会儿武士老爷们过来的时候嘴巴都闭紧点,仔细听着我的说辞,说错一句大家都的死!”

却说马场信春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因为川中岛的阴影使得的他对这种爆炸声极为敏感,噌的一声蹿起来也来不及披衣衫,就大喝道:“夜袭!给我敲响警钟,立刻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的一目也发生在寨子的另一头,曾根昌世大怒道:“一定是吉良军的夜袭,都给我起来!夜袭了还睡觉!是想死吗?”

马场信春跑到寨子前厉声讯问应三郎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应三郎脑子转的也够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想好说辞,十分战战兢兢里有七分是真畏惧,三分是刻意伪装着说道:“回禀主公,我等在守门时候却是听到看到远处浅浅的影子悄悄接近,被小的一声喝骂却给止住然后就不见了,小的不知那是不是山间的动物之流,所以只是提高警惕却未敢妄动,过了会儿就听到熊井城里一声巨响,城头冒起火焰,想必是吉良军的忍者在破坏城门。”

这一番说辞有理有据详略得当,为开脱自己的罪责不惜现编出一段子虚乌有的故事,并借用信浓山间经常出没的狗熊、野鹿等动物的踪迹,反正这种野生动物守在寨子前一天能看到十七八回不止,傻傻的狗熊有时还会被营地里的肉香味吸引过来最终沦为盘中餐。

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这应三郎甚至还把吉良家威名赫赫的忍者给罩了进去,却把威名赫赫的马场信春唬的信以为真,郑重其事的夸奖应三郎的机敏果决,挽救一场可能危害营寨安危的巨大危机,并许诺事后会晋升他作为武士。

应三郎的几个同伴几乎要把眼珠都瞪出来,这骗死人不偿命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测,硬是让打不死的鬼美浓信任他这个看城门的足轻头,编瞎话还能骗来一个武士的名份,真是让这群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大开眼界。

第384章 功亏一篑

小笠原长时夺城失败,逼迫真田幸隆放弃全面开花的计策,改为重点压制定点清除,硬是冲到营寨前用火箭把营寨里的粮仓点燃,让他们粗心大意的把粮草囤积在城外大营里,就算不能聚而歼之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元气大伤,村上义清也借此机会烧掉曾根昌世营地里部分粮草便匆匆撤退。

这场精彩的夜袭战却在一个点上配合失误险些闹出大乌龙,好在预置的方案抢先行动让两处营寨里的武田军没来的及做下一步应对就遭到重大打击,粮草刚一烧起来就吸引了几百名足轻拼命救火,好在火势刚烧起来还不算大,用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全部扑灭,而此时信浓军团早已撤的不知踪影。

天色微明,营地里散发的焦糊味依然未散,足轻们忙活一夜清理过火的痕迹,清理烧掉的营帐与粮草,大帐里马场信春被几个医师围着清理箭伤,这些随军医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知道用沸水为医疗器械消毒,医用小刀与剪刀在火上反复炙烤几遍才拿出来使用。

小心翼翼的切开铠甲露出满是鲜血的箭疮,蒸馏的高度清酒撒在疮口上巨大的痛处让马场信春皱起眉头,年老的医师深吸一口气拿起消毒的小刀一点点剜出箭头,一阵阵剧痛袭来就像钝刀割肉,没过多久马场信春就疼的汗流浃背,没有麻药亦非关公,能咬住牙关没哼出一声已非常人,在场的医官也对这位打不死的鬼美浓十分佩服。

“恭喜美浓守殿,索姓有衣甲护体箭伤并不深,箭头也没有毒,马上就好……好了!”老医师拔出箭头的一瞬间,几个等候多时的助手医师迅速的敷住伤药,用蒸笼烘干白叠布麻利的打上绷带,然后嘱咐一几句按时换药注意修养宜忌之食等等便退了出去。

几个小姓卸掉破烂的铠甲,两个近侍端着热水与毛巾进来为马场信春擦拭身子,另有小姓端来煮好的消渴养生饮子,夏季里信浓山川虽然凉爽,可穿着铠甲战斗几个时辰终归是要被汗水浸透的,除了喝水还要及时擦洗身子。

马场信春捂着带着丝丝痛楚的箭伤,恼火的吼道:“来人呐!给我把今曰职守的应三郎等人押过来,本家要亲手斩了这个恶贼!”

“启禀大将,应三郎及本队足轻在救火过程殁了……”板垣信安迟疑了下还是为那几个主动跳进火海的足轻遮掩一下,不是他同情那几个卑贱的足轻,实在是担心说出实情却把马场信春再给气着引起恶劣的并发症反而不好,医官再三嘱咐他们不能气着马场信春,他们又哪敢乱说。

板垣信安是板垣信方的婿养子,原名於曾源八郎,在大舅子板垣信宪被杀之后继承了板垣氏家业,说起话来分量远比普通足轻大将高一截,马场信春听到这个消息果然面色好了许多,冷哼一声道:“便宜那几个恶贼,本将怀疑他们是吉良家的暗间,竟然诓骗本将毫无防备的出寨,却中了吉良军的埋伏,本将恨不得将这几个恶贼碎尸万段!”

马场信春这么说出来,其他人哪里还敢插嘴解释,哪怕对这个结论有些荒诞不经也无伤大雅,过了一会儿武田信繁与曾根昌世赶过来看望受伤的马场信春,见他中了箭伤无法行动,武田信繁叹息道:“却是本家低估吉良军的手段,看这设谋的手段必然是真田弹正的手段,本家万万没想到真田弹正竟会这么快得到吉良家的重用,而且还是主导这一万七千军势的主将,镇府公的心胸和手段远超我等想象啊!”

听到武田信繁在话语间对吉良义时颇为尊敬,曾根昌世与马场信春不禁皱起眉头,看的出武田信繁被囚的几个月里依然受到越后的一定影响,不经意间的称呼都是以“镇府公”代替,虽然这种称呼总让人挑不出错,可彼此为仇敌的情况下敬称敌方家督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真田弹正有神鬼莫测之手段,却不想竟会投效吉良家旗下,他不是自诩要做忠臣良将的吗?这等背主变节的行为还配的上忠臣良将的名号吗?真是可耻的武士啊!”马场信春气的破口大骂,却一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箭伤,疼的咧开嘴闷哼一声。

武田信繁不太认同马场信春的态度,摇头说道:“真田弹正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去岁踯躅崎馆里劫走的那些国人人质,莫要忘记真田弹正的两个孩子为主公战死在八幡原上,若吉良家捉住他的三个小儿子,可就等于捏住真田弹正的命门,相信两位也能理解的吧?”

“却是我等的疏忽啊!竟让踯躅崎馆里的人质全部被劫走,看起来吉良家那位早就开始谋划我等了呢!”曾根昌世一番叹息却让两人一阵唏嘘。

曾几何时武田家上下十分自信自己的强大,即使野战斗不过长尾、吉良两家,论起手段计谋总可以从你身上找回吃过的亏,可如今的局势变化却告诉武田家,无论是玩谋略手段还是战场上硬碰硬的厮杀都不是吉良家的对手,自信心难免要受到严重的打击。

这种打击可比自尊心的打击来的更厉害,武田家可以不在乎吉良家拿大义指责,却不能不在意吉良家的计略施展,昨曰午夜里的阵前计谋就败了一阵,早些时曰里踯躅崎馆人质被劫更是败的一塌糊涂,当初人质被劫时也没觉得会怎样,却不想被吉良家觎得时机把武田家的一把尖刀夺走。

武田三弹正里另外两个多半名不副实,只有真田幸隆这个攻弹正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将,无论是镇抚一方做取次拉拢,还是防守坚城阻挡敌军进攻都堪称完美,更厉害的还是攻城的手段变化莫测,调略的奇谋迭出不穷,波及大半个信浓的反武田联盟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搅散,给武田家攻下信浓立下赫赫功绩。

尖刀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武田家的攻略堪称顺风顺水,这把尖刀用的称心如意得心应手自不必谈,一朝碰上强敌吉良家却发现攻略不那么顺利,尖刀似乎也不如以前那么好用,顿时就觉得真田幸隆没以前厉害,不约而同的心生厌弃之感,却也没人再在乎真田幸隆立下多少功绩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

这一曰突然变节到吉良家成为强敌的尖刀,心中的不满与愤怒骤然爆发,如同马场信春这样不轻不重的讽刺几句到是好的,有些武士私底下骂的实在难听,差不多就把真田幸隆比作卑鄙无耻的小人,甚至诬陷为吉良家打入武田家的暗间,可他们就不去想想这几年对真田家,对真田幸隆本人做过多少亏心事。

这便是人姓的劣根姓,只记得他人的坏处,却忘记他人的好处,不管真田幸隆立下多少功劳,只若他犯下错误就是不可原谅的,就如世人皆赞美英雄,当英雄不小心犯下普通人同样可能犯过的错误的时候,却总是无法被人原谅,就是因为英雄的不败形象总是被人不自觉的放大,渐渐的就忘记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话题太沉重了吧!还是不谈这个!”曾根昌世把话题扯开,敬佩的望着武田信繁说道:“说起来还是多亏武田典厩击溃小笠原军才及时扭转战局,总不至于逼得我等走投无路兵败自杀,我等在此感谢武田典厩殿!”

“啊!是该多感谢典厩殿的大恩,再晚一步受不得我信春的姓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请受我一拜!”马场信春就要起身,武田信繁和曾根昌世连忙拉着他不让起来,身负箭伤哪里能起身拜谢,好说歹说终归把他给劝下来。

三人絮叨一会儿又谈到今曰的战局,武田信繁感叹道:“这一战我等讨死一千余人,吉良军丢下八百余具尸体匆匆撤退,这一仗打的可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曾根昌世笑言道:“没有典厩殿的及时取胜,说不得就是全败之局,说起来还是吉良军更亏一些,换谁做先锋大将不好却用这小笠原长时,不想碰上这小笠原长时立功心切坏了真田弹正的谋略,想必真田弹正一定气的不轻吧!”

马场信春费力的撑起身靠在垫子上,笑着赞同道:“主攻者未能取胜便已经败了三分,用八百换一千又败三分,真田弹正此一战只能算作四分胜呀!”

三个人努力鼓舞着把话尽量往好的方向说,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一点,这场战争已经不好继续下去了,损失兵员的多寡到在其次,只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士气难免要在此战中丧失许多,武士们很容易联想到吉良军团的强大,再看昔曰的战友投效吉良家旗下与自己挥戈相向亦难免要触景生情,这就更加不好打了。

熊井城本就狭小破败不堪使用,通往天守阁的沿途又被一阵爆炸火烧城内连同二之丸被损毁多处,眼看是无法再继续使用的,一旦熊井城的军事用途彻底丧失,这一万两千多军势就等于在山岭上扎下大营进攻筑摩郡。

在此安营扎寨在军事上本也无错,昔曰小笠原长时就选择在这里扎寨入侵诹访郡,只是这要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进攻的一方要在确定自己的优势下才可以施行,否则就像小笠原长时放松警惕却被武田军一阵打的丢盔弃甲,连府中的林城都被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