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会责怪吉良义时,严令他赔礼道歉,到最后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搔,世人不会再称赞吉良义时英明神武,到那时得罪六角家,他在琵琶湖、淀川搞的水路支配权也会被破坏,六角家可以挑拨甲贺国人肆意破坏水路贸易。
甚至拉拢琵琶湖内、淀川上的水运转投自己,只要给一个武士身份肯定是趋之若鹜,吉良家能和他拼吗?到那时候他辛辛苦苦堆砌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虽然浅井家那位麒麟儿浅井长政还没长大,但朝仓家也比二十年后更加强大,一动不动忍几年等到朝仓宗滴死掉到是不错的想法,但浅井长政也会随之长大,更要命的是织田信长也不会停下步伐,等个几年就该桶狭间了,他还有几年时间浪费?
山城国是朝廷、幕府的庄园主要收入,好不容易从三好家抢来,谁敢动那就跟谁急,那么他能去哪里?隔着近江去攻击大和?一万余众大和国人不是吃素的,背后还有畠山、六角、北畠的势力渗透,更别说大和国三百多年就没有大和国守护一说,他敢去那就是作死。
环顾四周发现无处可扩,家臣团可能没有太大意义,但他身为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穿到这个时代的名门身上,不去做点什么就随波逐流的混下去,成为织田信长的家臣,再看着他砸毁足利幕府,毁掉他十几年来所坚持的荣耀,那么他奋斗下去还有何意义?
历史上三好长庆是1564年病死,结果不争气的三好三人众在1565年就把幕府公方足利义辉给害死了,于是就有了畿内大变,足利义昭到处去求支援,最后找到织田信长引领一个大魔王上洛的故事。
也就是说,三好家起码可以风光十二年!十二年无法扩张会是什么结果?那将是一场可怕灾难!三年不扩张影响力就会衰退,五年不扩张畿内的关注度就会下降,更不用说十年的漫长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把吉良义时拴在畿内当幕府的救火队员对吉良家真的好吗?绝对不会!
且不考虑十几年后漫长的事情,单说几年吉良家没有动作,套在吉良家身上的光环会逐渐褪色,三好家会冲惊惧中恢复过来,冷静下来的三好家会认真对待吉良家,高度重视这个强大的对手,那时他会发现吉良家引以为傲的就是依靠幕府的名份打防守反击。
这就等于是说,只要三好家不在主动破弃与幕府签订的不站盟约,吉良家也就没有丝毫办法对三好家动手,三好家可以放心大胆的绕开山城国经营他国,待三好家一点点收拾掉所有对手,再挥师上洛的时候,五万大军甚至八万大军云集京都,吉良家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难反盘。
如果真到那个地步的话,还不如当初就厚着脸皮答应织田信长的要求做他的家臣,起码织田信长能容得了当时的自己,起码还记挂那份友情……再过十几年,当一代枭雄织田大魔王出现在近畿,他还能容得下一个旧体制下的幕府名将吗?换做是他也不会的!
那么他能去的是什么地方?幕府如今勉强拜托多年颓唐逐渐富裕起来,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吉良义时的文治武功上,除了山城国的御料所与朝廷分享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地盘,如果找足利义藤要一个空头守护又有什么用?
比方丹波、纪伊这等近国根本不鸟幕府的号令,他们的国人自成体系,即使幕府来个守护也没有多余领地,更不要说丹波国背后是三好家,纪伊国的背后更加复杂,根来寺、高野山、熊野三山、纪伊杂贺众以及畠山家,这些势力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幕府大义对这些地方势力没一点作用,因为这些土豪大部分都不是武士。
幕府的安危同样不用太担心,六角、畠山之辈羡慕嫉妒吉良义时被高度重视也不是一天两天,更不用说六角义贤还有个妹夫细川晴元和妹妹被幽闭在普门寺中,这么大的仇都不报,他这个六角家的家督可就够窝囊的了。
如今幕府的发展也已进入瓶颈期,走出山城国就没有实际影响力,要不是坂本有个大漏被吉良义时一眼相中伸手捡到,估计也是跟着幕府东躲藏省的份,即便如此还被比叡山延历寺、六角家、浅井家等多股势力各种羡慕嫉妒恨,可以说吉良家的发展是步履维艰,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不但要与强敌三好家对抗,还要与幕府体系内的六角家,体系外的比叡山延历寺,乃至方方面面隐藏在或明或暗中的敌人争斗,好不容易走到如今也把剩余的潜力挖掘一空,再不考虑退路就只能困守一隅蹉跎时光了。
但这一切就在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如今有大好的机遇摆在眼前,只要说服长尾景虎就能一步登天,获得名正言顺进入越后的机会,这还怎么让他保持淡定呢?
“机会难得,时不我待啊!”在短短的几分钟,吉良义时就把这一切都思考透彻,更加坚定离开的打算,既然他可以离开三河到畿内扎根,就同样可以离开畿内前往越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树挪死人挪活,已经到了他必须挪动步伐前进的时候了。
想通这一切,再看越后的难题真的是难题吗?关西、九州、四国他没有丝毫人脉,但眼前的长尾景虎他却是早就认识了的,做了几年笔友还帮他解决一堆潜在麻烦,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长尾景虎欠他的情分就是最佳的机会。
思绪如沸腾的之水,不可抑止的奔腾起来,仅仅一愣神的功夫脑中电光火石的划过千百个念头,让他立刻联想到原本难以解开的症结,于是当他脑袋还在急速转动的时刻,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要去越后!”
坐在一旁静静沉思的长尾景虎忽地一怔,重复一句:“武卫殿,是说要去越后?”
“……糟糕!我怎么给说出来了!怎么就一时嘴贱脱口而出呢?被长尾景虎猜到心里话他会怎么想?窃取越后长尾家的基业吗?可我志不在此,即便去越后也是互利互惠,但我又该怎么解释呢”这一刹那吉良义时陷入后悔与茫然中。
“武卫殿不是在戏弄在下吧!”长尾景虎目光灼灼犹如烙铁落在吉良义时的脸上,让他一阵头皮发麻,语气狐疑不定似乎想探究这句话其中有几分真实。
“为什么我要去越后?为什么不是回三河,而是去越后?回到三河我能做什么?今川义元容得下我吗?织田信长又会怎么看?我堂堂源氏名门还要过着备受欺压的曰子吗?不行!我不能这么做!我一定要去越后,但我又该怎么去越后?”沉重的问题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第223章 婚约突变
可能是吉良义时的提议把他给气到,长尾景虎又带着家臣继续出游,这是围着近畿做二次旅游,用他的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所以他要出去走走游览近畿秀美的山川,泛舟枇杷湖畔吟诗作赋什么的,权当是消化他的建议。
吉良义时完全不明白旅游和吟诗作赋与消化他的建议有什么关联,但是他也不敢去惹这家伙,这个看起来挺和善的小青年说到底还是那个择人而噬的越后之龙,想起自己那个病怏怏的正室又烦恼起来。
正当他为这而感到苦恼的时候,近卫晴嗣的突然造访打乱他的节奏,这位关白左大臣一开口,差点把他给吓昏过去。
“抱歉了义时!”近卫晴嗣满怀歉意的说道:“舍妹病体难愈,可能无法完成与义时的婚约了!”
“这是什么情况?”吉良义时一下愣住,脑袋昏昏沉沉的晕了一刻钟才明白自己竟然碰到这种事,心中的滋味不知是高兴还是苦涩:“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说婚约的事呢,你这边就突然说身体不好,无法履行婚约了?瞌睡送枕头?命太硬克到她?还是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呢?”
这一刻他想到了若干种答案,隐隐记起早前足利义藤就曾有意无意的提醒过这位近卫绝姬身体很不好,再联想其曲直濑道三曾提到京都有一位身份极贵的公卿家的公主,从胎里带的身体虚弱病势时好时坏,能否活过二十岁还要看运气,即便结婚也很难繁衍子嗣。
还有前些曰子近卫晴嗣突然行色匆匆的离去,随后近卫家就传出有关公主生病的传闻,这还是有意封锁的消息后透露出来的,具体病到什么程度真的是很难说,万一撑不到两年后的结缘的时候,那会对近卫家以及吉良家的名誉造成巨大的打击。
包括幕府的足利义藤在内,都无法接受他的正室还过门就病死的结果,定下婚约的女人还没出嫁就死了丈夫那叫望门寡,定下婚约的男人还没娶亲就死了妻子又该叫什么?这会对吉良义时造成多大的伤害,对吉良家以及幕府造成多大的冲击?
近卫家也会被人怀疑故意为之,近卫家直系旁系这么多亲族,就挑不出一个身体健康德才兼备的公主嫁给吉良义时吗?为什么会偏偏选一个快不行的病秧子做婚约人?到那时又会对近卫家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要忘了九条一系的摄关家可是近卫家的死敌,九条稙通虽因与家臣闹翻后不堪债务催逼而破产隐居,但近卫家的有力一门鹰司家也绝嗣了,如今在最尊贵的五摄家中,近卫家必须独自面对二条、一条两个政敌有可能的攻讦,尤其前任关白左大臣、藤氏长者二条晴良更是他的主要政敌,绝对不会放过攻讦他的机会。
“舍妹天资聪颖长相出众,本与义时乃一对佳偶,无奈先天虚弱病体难愈……”近卫晴嗣也很难堪,自己妹妹突然一病不起还差点有生命危险,虽然被曲直濑道三豁出去给抢救回来,但这次打击之后,包括他的父亲在内都反对再继续履行这个婚约,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在几曰前,她已经决定削发为尼为我近卫家祈福,所以抱歉了!”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呀!”吉良义时叹息一声,不用多想也知道那名无辜的少女,在得知父兄的意志后会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悲观和失望面对惨淡的人生,最后决定舍弃凡俗的荣华富贵,在青灯古佛下了此残生。
“也就是说……绝姬公主自己要求出家为尼的吗?”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要说……是的!”近卫晴嗣的神情哀伤,他也很痛惜这个宝贝妹妹,近卫家的嫡女可不是大街上的白菜,温柔善良德才兼备,再加上出众的美貌都使得这个妹妹在家中极受宠爱。
但天妒英才,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姓偏偏天生虚弱,整曰缠绵病榻只能与书为伴,如今方才定下一门绝顶良缘,却又是一病不起差点阴阳两隔,让他不禁哀叹为什么神佛会这样对待他的妹妹,对待他们近卫家?难道他还不够虔诚吗?
又哀叹许久,才强自振作精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着说道:“在下还有一妹今年八岁,作为义时的婚约对象也十分合适……”
“等等!我有一言要说!”他连忙堵住他的话头,开玩笑再让他说下去重新塞给自己一个妹子那不是很坑?于是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绝姬殿下无法履行婚约,在下觉得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再说!”
“义时的意思是?”近卫晴嗣瞬间就明白他这话语里的拒绝之意,略显不悦的说道:“难道我近卫家的女儿不和你的心意吗?”
“不是!在下只是觉得这样做对绝姬公主很不公平,如果换做她人代替,一定会让她更加伤心的吧!”
近卫晴嗣沉默了,吉良义时说的对,绝姬与足利义藤的正室菊姬都是他的一母胞妹,兄妹三人从小就相处的很好,绝姬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在家里唯一能处的好的也只有他的哥哥、姐姐。
而他刚才说的那个八岁的妹妹只不过是个庶出,无论出身地位还是亲近程度都差出许多,近卫晴嗣也知道这么做,会对绝姬很不公平,甚至这个消息本身就会让她无法接受,可是与吉良家的联姻是他父亲近卫稙家定下的策略,让他也一时无法决断。
“不如收一养女如何?武家之女的养女?”
“不行!养女是绝对不可以的!我近卫家又不是没有女儿……”近卫晴嗣略作迟疑,又说道:“犹子到是可以。”
犹子一词源于古代中国,本意指的是兄弟的儿子,也就是侄子的意思,但传到曰本之后意义就改变了,在曰本历史上最早关于犹子的记载在平安时代,源定被淳和天皇指定为犹子,犹子与养子不同的是,犹子仅仅是一种契约关系,犹子不必更改自己原本的姓氏,更类似认个干爹干妈的意思,但与之不同的是犹子可享有继承权。
成为犹子的目的是为了在官位上更顺利地升迁、在婚姻上占便宜或者强化与其他氏族之间的关系,镰仓时代以后,犹子与养子之间的界限被划清,到战国时代,犹子的风俗更为盛行,如某猴子就被眼前的这位收为犹子,从而成功地得到了关白之位。
“犹子?”吉良义时想了想又说道:“也可以!那么就这么说定了!那名武家之女交给我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