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释尘眉尾一挑,端起茶盏想要饮茶。

顾颜不想再打马虎,于是直接试探:“义父可能有所不知,去年,我亦不曾去往七星桥。”

谢释尘正仰头喝茶,只见其动作一顿,旋即又将茶盏放下:“顾小姐此话又是何意?”

顾颜继续道:“既然我不曾去过七星桥,自然不会在冬日里跌落桥下,以致生风寒……”

显然,这个答案亦是出乎谢释尘意料,他双眸里是藏不住的震惊:“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义父,昨日我只道了跌落河水,却不曾言明何时跌落,您又为何如此笃定我是冬日呢?再有,去年上元节,您为何要阻拦六郎去七星桥,这其中因由又是否是因为我?!”顾颜同样怔怔地望向他。

就这样,两个人在讶然中沉默了半晌儿,谢释尘突然来了一句:“你可否相信这世间是有起死回生?”

顾颜紧张得手心都出汗:“我相信,但准确来说,是相信世间真有重生。”

谢释尘闭上眼,良久才又睁眼,目光里带着豁然,同时又有释怀:“我早就该想到的。从你进入典狱司,还轻易破了绑架案时,我就该想到你同我是一样。”

顾颜想了整整一夜,脑海早就将各种猜想预设了无数遍。如今真的亲耳听到,心倒比寻常平静许多。

“义父,您为何也会……”

顾颜是被人推下悬崖后,身死神陨,重生到了两年前。她不敢想,难不成义父亦是被人谋害?

谢释尘无奈一笑:“那年上元夜,我正在山庄赏月,却被人暗害偷袭,好在当时然娘、忠叔下山买酒,因此才躲过一劫。

你呢,不是恨朗潍,怎得这一世又变了主意?”

顾颜如实道:“因为我发现一些,是我上一世不知情的秘密。”

“什么秘密?”谢释尘态度明显着急了。

顾颜愣了一下,然后回道:“上一世,六郎与我隐瞒了然娘的身份,还道,两人是青梅竹马。再者,我也解开了与他之间的误会。”

闻言,谢释尘语气当即恢复往常,还开玩笑说:“青梅竹马?若然娘真能同朗潍一起,我可省了不少心。”

顾颜也笑:“义父,关于上一世,你又知道多少?为何会有人暗中谋害呢?”

“为何要行谋害,具体我也不清,可能是我少时得罪了人,因此他们才来寻仇。阿颜……”谢释尘慈祥道:“不知你是否在意我如此称呼?”

顾颜即道:“义父如此,是阿颜的荣幸。”

谢释尘:“阿颜,虽然你同朗潍误会解开,但有件事,我不得不与你澄清,朗潍上一世之所以如此待你,完全是身不由己。”

顾颜起身,重重朝他鞠了一礼:“还请义父指明疑惑。”

谢释尘示意她坐:“在你入狱后,朗潍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救你出困境,但死者是当朝皇子,纵使他身为典狱司统领,在未寻到真正的凶

手前,也终是无可奈何。

至于他为何狠心不去牢狱探你,完全是因为他要撇清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蔺,圣上才会信他秉公无私,才会将案子交予他的手中,他才有机会与你翻案。”

第137章

顾颜呼吸都变沉,她坐在那里,两只耳朵直直竖起,生怕错过谢释尘解释的一字一句。

这一年来经历种种,她亦深刻明白身不由己这四字所蕴含的无奈。

“义父,六郎并非无情,那他又为何要同然娘一起骗我?”

“这也怪我。”谢释尘无奈叹了口气:“那年你们于七星桥相遇,朗潍与你也是一眼情定。但他却忘了问你身份,因此还打听许多日。岂料人没寻到,顾大人就来,他为迫使朗潍同意婚事,不惜以官位相逼。”

顾颜双眼陡然增大:“什么,爹爹竟以官位相逼!”

谢释尘:“朗潍性子高傲,哪里受得这份辱。想来你定不知,朗潍曾与顾府寻你。”

顾颜懵懵地看着:“他是何时寻我?为什么我对此丝毫不知?”

谢释尘:“就在顾大人去沈府的第二日,他本想与你这位顾小姐说清,他已心有所属,不料却见你从顾府出来。

当天夜里,他便来山庄寻我,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了整整一夜。我从未见他如此颓势,亦明白他是心中有你,才致生气、生怨、生恼,于是我用了两日,劝服他放下心结,与你成婚。”

顾颜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儿才将将开口:“所以,这便是他婚后与我冷淡的原因。”

谢释尘:“阿颜,这事许是朗潍处理不好,但他的性子你该清楚,若他与你无意,纵是我劝,那也是徒劳。”

“可这与他骗我,又有何干系?”顾颜仍就不理解。

“朗潍心里一直放不下此事,他越是与你冷淡,心里愈是痛楚。也是然娘出了这馊主意,还与他道,既然不喜欢,又何必耽误。你千万不要怪然娘,她并非坏意,不过是想让朗潍真正尝过失去,再以此看清他真正的心。”

谢释尘的解释合情合理,可顾颜心里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怪。

然娘性子耿直,倒是能出这个主意,可沈朗潍带然娘回来的第二日,沈府就来衙卫逮捕,这两者间难道真的纯属巧合?

她又想起沈朗潍前世来牢狱那次,明明是说事情就有转机,当时来不及细问,如今再想,莫非这转机是他寻到了真正的凶手?!

“义父,关于四皇子被杀案,你可知六郎前世查出什么线索?”

谢释尘摇了摇头:“阿颜,你已重生,与六郎间也摒除误会,再续前缘,又何苦执着前世种种呢。”

顾颜:“义父,不是阿颜放不下执念,只是前世凶手目的不明,若不查清真相,万一他又起歹念,设局陷害怎么办。”

谢释尘继续道:“你既知未来,想法避过就好,凶手寻不到合适时机,自然会打退堂鼓。阿颜,朗潍是聪明人,他已然对你的行为生了疑,假使他与你质问,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说你穿越时光,道你起死回生!”

“义父,您为何总劝我放下?”顾颜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