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潍沉眉:“是听郡主提起?难道你从未见过顾特使?”
石榴费力点了点头。
沈朗潍接着问:“在沈府寿辰宴那日,你也没见过特使?”
“寿辰宴?”石榴不禁感到疑惑,她又想了片刻,旋即突然想到什么:“奴婢想起来了,沈老夫人寿辰宴那日正好赶上奴婢生病,郡主担心我于老夫人染了病气,遂叫我留府歇息。”
闻言,沈朗潍心底霎时被复杂情绪渲染,他有不解、有伤心,似还有一些些的怨。
其实他平时很有耐心,不论遇到多么棘手的事,都可以迅速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这次,他怔愣在原地 ,足足快有小半柱香的时间。
“本官今日从未与你问过话,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记在心里,什么该是遗忘。”沈朗潍目光凌厉道。
眼前之人的气势太盛,石榴哪敢与他正视,只垂眸点了点头。她在王府伺候多年,明哲保身这个道理,她懂。
顾颜那边,她带着司卫赶到顺喜房间后,先让司卫寻了灯点上,不想,顺喜房内备的是煤灯,灯光昏暗不说,气味更是刺鼻熏人。
直到微弱的光起,顾颜才将将看清房内的陈饰摆设。很简单,不过一床,一柜,一桌,其余便再没有多余空间了。
床榻的被随意铺在上面,衣柜敞开着门,里面衣物散乱,很显然这屋子已经被司卫搜查过一遍。
顾颜唤司卫拿来煤灯,她借着光线走到床边,又随手拿起顺喜的被看。被很薄,面料也是麻布,惦着很沉,其里应是掺了草絮,顺喜不过洒扫,没有银子买棉被也属正常。
她放下被,又拿起枕头,一应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线索后,于是扭身去到衣柜前。
“特使,林巡查使就是在此寻出了犯人的作案工具。”有司卫上前,指着柜子道。
顾颜微微颔首,接着便从衣柜中拿起一件麻衫,这是常见的下人服侍,深蓝色,上衣下裤,很方便人干活。
这衣衫不过寻常,她检查了一遍,于是就放下。却当她想再拿一件时,无意间看到自己手指的指腹处,竟不知何时沾染上了灰。
顾颜将手放置在煤灯下,更能清楚看到自己指腹处残留的灰,她旋即想起刚刚抓过顺喜裤子的裤脚……
果不其然,顾颜又拿起那件检查时,发现裤子的裤脚处同样有相同的灰烬。
“你们过来看,这像什么?”
司卫们听到顾颜的话,纷纷凑上前看。
有人说:“顺喜是洒扫,这会不会是他打扫时沾染上?”
有人拿起裤脚仔细看了看,接着又闻了闻,当即反驳:“这明显就不是尘土的味道。”
还有人道:“我倒瞧着,这怎么这么像香灰。我家祖母尚佛,上香的香炉中全是这玩意。”
一司卫紧着补充:“对对对,李佳说得是,这就是香炉灰烬。”
“上香的灰烬?”顾颜心道:“顺喜的房中丝毫不见其有信佛的痕迹,难不成灰烬是他准备藏匿地点时所染?但正统的寺庙根本不会收留顺喜,除非……”
“顺喜藏匿的地点很大可能是废弃的寺庙。”
既然寻出了线索,顾颜也不再留,她当即出了顺喜房间,想将这一推测尽快告知沈朗潍。
不想,她腿才迈几步,正见沈朗潍神色匆匆赶来。
“我寻出线索了。”
“顺喜来消息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顺喜露面了?”顾颜欣喜道。
沈朗潍摇摇头:“信直接扔在了王府大门外,还是门房无意中发现。”
顾颜:“信上如何说?”
沈朗潍:“他要王爷在七星桥处备好一辆马车,再将一千两银子给石榴,让石榴坐在车里等接下来的消息。”
顾颜想:“莫非他是想带石榴一起逃?”
“阿颜,你在顺喜房间找到什么线索?”沈朗潍问道。
顾颜回神,将发现线索的经过一五一十告知。
沈朗潍:“阿颜,你的推测应当是不错。”
话落,他便指了两个司卫:“你们两个立马回典狱司,召集所有能动的司卫,将盛京附近所有废弃的寺庙一一排查。”
“是,统领!”
“那马车?”顾颜道。
沈朗潍唇角微微勾起:“方世瑜已经来,石榴的伤口也不用包扎太久,我们就按顺喜的要求,给他准备一辆马车,然后再派司卫埋伏在七星桥周围,我就不信,顺喜还能不出现!”
*
盛京的雾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天也不是原来的那般玄色,正在慢慢的变蓝变白。
七星桥下,悄然孤静。
沈朗潍携顾颜埋伏在暗处,他们四周亦布满了司卫,皆时刻盯着马车这边的动静。
石榴背上的伤还未好,此刻她只能趴在马车里,焦急地等着顺喜。她内心其实非常的矛盾,既想快些见到顺喜,劝他放了郡主,勿要伤人性命,却同时又担心他被典狱司捉拿,一辈子都要在牢狱中渡过。
眼瞧着东边都露出鱼肚白,顾颜不禁疑惑,于是小声问沈朗潍:“难道顺喜是诓王爷,今日他不会出现了?”
沈朗潍目光依旧盯着马车周围,微微摇了摇头:“他明知石榴有伤,却还以她为求,他这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