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廷随之一笑:“你不了解世峥,他从小就是不学无术,整日跟着江槐那几人厮混,可以说闻梦楼与他似是回府般平常,他会饮交欢酒我并不意外,我意外的是,凶手是如何确定他会饮那碗药膳!”
顾颜听着蔺相廷的分析,在旁连连点头,“是啊,汪朝熙的药膳原本是与方骏琛准备,方世峥不过一时兴起抢了饮,倘若他当日没抢……”
“等等!”顾颜猛地想通一件事,急忙道:“凶手的目标恐怕不是方世峥,而是方骏琛?!”
方骏琛第一次去闻梦楼,就凭方世峥的性子定是不可能放过,五石散他可能不会强逼,但这酒,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事实上,方骏琛当日的确是饮了交欢酒的。
沈朗潍当即想明白,脑海里又快速将案情过了一遍,三月前凶手谋害方骏琛不成,转而以宋春丽之死嫁祸,嫁祸之计失败,而今又想用毁他名声的办法,使他成为众矢之地,生不如死。
“阿颜,你可还记得,方骏琛当日为何要去闻梦楼?”
顾颜仔细回想:“他说他想缓和与方世峥的关系。”
“六郎,你该不会想说,凶手是方家的?”蔺相廷微微皱眉,似是不想接受这个推断一样。
沈朗潍不答反道:“相廷,其实你心里都明白的。”
方家是大户,就算几房人平时关系不睦,但与外那都是客客气气的,不会给人留一丝编排的机会。且凶手对方家细微之事异常了解,知道汪朝熙会与方骏琛的药膳中添红赤草,清楚方世峥常年流连妓馆……
种种线索摆在眼前,蔺相廷纵是内心再不想接受,他也不得不接受。
“凶手的目标既然是方骏琛,那他杀人的动机又是为何?”顾颜心里想着,方骏琛说到底还算孩子,她想象不出究竟何人会与他结怨,还是到置他于死地的地步。
沈朗潍见顾颜沉眉,便想握住她的手以
示安慰,岂料他的手才触碰到,顾颜一个出其不意,顺势打了他手背一下,旋即就用幽深的眸狠狠看着他,似是在说,人都还在呢,沈朗潍,你注意点分寸。
沈朗潍玩味一笑,无奈收回了手:“我已命人去查那散播谣言之人,相信不久就有消息来。”
顾颜见他不再小动作,这才收回了目光。
刚刚这一系列的动作两人都是在桌下完成,蔺相廷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们,眸光微动。
方府最近本就处于风口浪尖,方骏琛杀兄害侄的消息一出,不用一日,连卧病在床的方恩泰都得了信。
才用过晚膳,方恩泰便差人去请沈朗潍、顾颜。等他们到了后,发现汪朝熙并不在房内,方恩泰一人坐在茶案前,气氛略有一些些严肃。
“方将军。”沈朗潍、顾颜一齐颔首。
方恩泰抬手示意:“沈统领、顾特使快快请坐,今日请你们来,是有关于小儿之事,不知两位是否听说齐州城今日的流传?”
沈朗潍坐下先看了顾颜一眼,然后开口:“不想它都传到将军处,真是污了您的耳朵。”
方恩泰面色并未波动:“沈统领,老夫想你一句实话,大朗同世峥当真是被人谋害?”
“方骏捷将军之死,晚辈暂时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至于方公子……”一切还在探查中,凶手杀人动机未明,案情并不明朗,实在不宜透露太多。
沈朗潍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因方公子之死涉及二夫人,还请将军放心,待晚辈查清此案后,定会还您一个真相。”
方恩泰叹了一声:“我这几日躺在榻上,时常想起年轻时候的事,老了,不中用了,沈统领、顾特使,还请你们多费些心,别让我老头子再将这个遗憾带进土里。”
顾颜看着眼前这个满目沧桑的老人,旋即又想起外公来,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大,这个年纪本应是享天伦之乐的,奈何……
“方将军,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真相,不让您抱憾终生。”顾颜言辞恳切道。
此时天已经黑,月白的光照进来,映在方恩泰苍夷的面上。
两人又略坐了会,见有侍婢端药来,他们便起身告辞了。
月华如水,从方恩泰院子出来后,沈朗潍就寻借口打发何潋他们,顾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出声阻止。转眼,幽静的小路上,就只剩他们俩人。
“阿颜。”沈朗潍握起顾颜的手,与她并肩向前。
顾颜笑睨一眼:“沈朗潍,我再与你强调一次,以后守着别人在,不许对我毛手毛脚,堂堂典狱司统领,可不能失信于小女子。”
沈朗潍亦笑:“我啊都有分寸,不过既然阿颜不喜欢,我不再就是。但……”
顾颜见沈朗潍停下脚步,于是抬头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眼下并没有人打扰,阿颜,我……”
沈朗潍的笑里参杂了暧昧,顾颜一下便懂他的心思。昨夜她之所以会主动,完全是被欲念冲昏了头脑,而今再让她做出这大胆的举动,属实还怪有些难为情。
“今日不比昨日,路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人,万一被人撞见,再被围观……”其实被人围观倒不算什么,但被人围观做那等私密之事,顾颜只想想就觉得丢人。
沈朗潍哈哈一笑:“阿颜,你昨日的大胆都跑哪里去!”他又弯下身,凑到顾颜耳边,言语轻柔:“实不相瞒,我还蛮享受阿颜的主动。”
顾颜的脸唰一下变红:“沈朗潍,你再满嘴浑话,我就真不再理。”
“哈哈,我们阿颜害羞了!好好好,你不要气,我不再说便是。”沈朗潍在顾颜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阿颜,等回盛京后我便带你去见祖母,祖母若是知道这个好消息,定是欣喜坏。”
“六郎。”顾颜轻声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沈朗潍点了点头:“阿颜想问我什么?”
顾颜抿唇:“按道理你年岁也不小,祖母她就没与你谈过婚嫁吗?”
沈朗潍笑说:“怎么没谈,不过都让我搪塞过去罢了。”
“祖母就没与你施压?”前世便是因祖母的压力,沈朗潍才会被迫娶她,这些都是然娘亲口所说,这件事她心里还是在乎,不弄清楚,总归不能安心。
沈朗潍:“施压也会有,但我不点头,祖母她终究也没办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顾颜小心翼翼询问着:“那日在师父处,我若回去后,便求父亲去沈府议亲,你又当如何?”
沈朗潍虽不解顾颜为何会有此问,但既然她想知道,他也定当不会瞒:“我说了,阿颜可不许气。”
顾颜认真应道:“我绝对不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