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潍脸色一沉:“然娘,都与你说几次,不许再唤这个。”

蔺相廷迎他们坐下:“六郎,你这么严肃作甚,咱们不过朋友相聚,无妨。”

“也就殿下能受得然娘的脾气。”方世瑜笑着在旁打趣。

谢优然拿起一只筷,欲作飞镖状:“方先生,我脾气再如何,那也不用你受,言多必失这句话,你可是懂!”

方世瑜见状,忙往顾颜身旁靠:“我这不是玩笑嘛,然娘可莫当真。”

他这样滑稽,顾颜都不禁一笑,这方先生还挺有眼力,知道往自己这边躲。

“顾小姐莫要见怪,原先是我总爱跟在六郎身后,他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久而久之,然娘就以此打趣了。”蔺相廷笑说着,手就端起茶壶,想帮顾颜倒。

虽说是朋友间相聚,不论君臣之礼,但顾颜也不好真在那里坐,让他一个皇子伺候。

她站起身:“殿下客气了。”

“我来。”沈朗潍是坐他二人中间,他亦起身,接下蔺相廷手里茶壶,并且示意顾颜坐。

菜都是提前点好,小二上菜速度也快,待一桌上齐,蔺相廷便叮嘱他关上厢门。

“陇南悬案告破,相廷在此,多谢诸位相助。”

方世瑜先搭了话:“殿下若真要谢,不如就替我与沈统领美言几句,在陇南这些日,可否算双倍外勤。”

然娘不服说着:“方世瑜,我来陇南公子可是一个子都没给。你身为典狱司仵作,这本该是你份内,竟还好意开口要双倍。”

“然娘不必争,六郎欠你多少,我出三倍,表哥也是。”

蔺相廷的这声表哥,应

是唤方世瑜了。

顾颜看过去,方世瑜脸上已没了笑意。

“表哥,趁你我都在,我正好有事想与你商量。”

方世瑜淡淡道:“殿下这声表哥,我实在担当不起,殿下有话直说就是。”

蔺相廷:“峥表弟两月前身故,想来你也听说。就在头几日,我收到齐州来信,小舅舅道,外公身体一直不好,若我们得闲,想我们去齐州一趟。”

“殿下,方将军病重,您是该去探望。出来这些日,典狱司还等我回去复命,怕是让殿下失望了。”

蔺相廷早知方世瑜会如此,他才特意选这场合提及,想沈朗潍帮着劝劝。

沈朗潍自然会意:“典狱司倒也不急,方将军病重,我既得知了消息,哪还有不去之理。阿颜,你也陪我一起?”

齐州在盛京东南,陇南西北的方向,距陇南不算远,约莫是五六日功夫。

顾颜:“外公曾与我提及方将军,他大赞将军有勇有谋,乃天下英雄。我身为晚辈,是该去拜见。”

“公子去,我自当同去。”然娘不用蔺相廷开口,就先一步表明心意。

蔺相廷看向方世瑜:“表哥,你不会武,陇南距盛京路途遥远,你一人回,实在冒险。若不慎同顾小姐一般遇见坏人,那可如何是好!”

别人都是怕死人比活人多,而方世瑜却恰恰相反。这些年,他当仵作同死人打交道,是心不慌,眼不跳,在他心里,活人可比死人可怕的多。

“我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人拐卖不成。”方世瑜嘴依旧犟,可语气明显是在强撑。

顾颜:“那可不一定,刘宇郑文不也是被萧媚绑了,若非然娘及时到,他们怕早就成了孤魂。”

方世瑜喉咙一滚:“阿颜,你也学他们吓我。”

顾颜笑笑:“方先生,去齐州与回盛京是同一方向,将军病重,我们也不好多留,你便好心陪我们去一两日吧。”

话都至此,方世瑜却还是犹豫。

然娘平生最见不得人扭捏,她心一急,手起筷落:“方世瑜,你去或不去!”

筷都架在脖颈处了,方世瑜哪里还敢拒绝:“然娘,你小心手抖,我去还不成。”

第96章

又过了两日,毛辛海的伤也差不多好,府衙便依例将人押走了。审讯、作供、判刑,一步也逃不了。

待沈朗潍把事善后,众人就离开陇南,踏上去齐州的路。

探望方恩泰并不算典狱司公务,等到了齐州与盛京的交叉口,沈朗潍便令林成、赵达先回盛京复命。方世瑜还想借机一起溜,是谢优然连怒带吓威胁,他才打消这个念头。

盛夏已过,齐州也比陇南更凉爽,天气不冷不热,最是相宜。

顾颜主仆三人同然娘一辆马车,由刘宇郑文驾车。沈朗潍则同蔺相廷、方世瑜一辆,是由何潋驾车,同样,车外还另有一名蔺相廷的侍卫相随,名叫卫冕。

方家是齐州大户,方将军自卸甲,就搬回齐州颐养天年。顾颜提前让云朵打听了,而今方恩泰身边除了新娶的方夫人,就只有二儿子方骏豪和小儿子方骏琛侍奉在侧。蔺相廷两月前病故的表弟,便是方骏豪的独子,方世峥。

“然娘,方世峥小小年纪,何故会因病去世?”路途乏闷,顾颜生了好奇,便问谢优然。

“听说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人死在了娼妓馆。”谢优然是偶然听蔺相廷提了一嘴,具体,她倒没细问。

郎君流连花丛,或染病,或吃了兴奋药,身体受不住药性去世的,这些事盛京亦不少见。毕竟这种死法是不光彩,主人家一般多有避忌,顾颜懂了,也不再追问。

蔺相廷两日前便与方府送了信,因此,他们一行才至城门,就有人来迎。

“骏琛拜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