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车厢后,封隋看迟朔系上了车座上的安全带,很不屑地道:“系这玩意儿做什么,你恐高?”
“安全提示要求这么做。”迟朔回答道,他把自己座位上的安全带系在腰间,封隋则坐在旁边,毫无动手系带子的意思。群依;依*037⑼6巴尔1
“瞧你那怂样儿。”封隋笑话道。
八分钟后。
山脚的滑道工作人员按下车厢的开门按键,看到车厢里有两个学生样子的少年人,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只有嘴角微微抽搐,另一个则以八爪鱼似的姿势扒拉在那个人身上,手臂勾住那人的脖子,腿搁在那人的膝弯上,乍一看像是公主抱的姿势。
“封隋,从我身上,下来。”被抱住的那个少年看上去脸色十分不渝。
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八爪鱼才把脸从那人的胸前拔出来,扭头朝外看了一眼,触电似的把腿从迟朔的膝弯上放下来,继而正了正衣领,理理不存在的发型,轻咳了几声。
封隋扶着车门下了车厢后,气势汹汹地朝山脚终点的标识看去,只见到鲜明无比的两个大字滑道。
封隋:“……”
“你刚刚叫的声音比山洞里那位女士还高亢。”迟朔背着包,在旁边凉凉地插了一把刀。
***
从鹭鸣山的西门出口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迟朔想要回家了,说要给妹妹做午饭,封隋道:“烦死了,你怎么整天妹妹妹妹的,那就把你妹带上,我们出去吃。”
“欢欢不愿意出门,她怕别人看见她的兔唇。”迟朔道。
“那就戴上口罩,去能订包厢的酒楼里吃。”封隋坐在车后座玩着手机,吩咐到鹭鸣山接驾的自家司机,“还去迟朔家,把他妹妹接上。”
迟朔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其实他心里希望让妹妹出来走走,不要老是闷在家里,哪怕去尝尝平时吃不到的菜也行,封隋去的酒楼一定是价格贵到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迟朔没想到的是,迟欢看到他旁边的封隋后,不仅愿意出去,上车后还很“巧合”地坐到了他和封隋之间。
虽然和封隋被隔开了,但迟朔更不愿意迟欢被封隋碰到,忍着低血糖带来的犯晕感,他用手臂揽着妹妹闭目歇息着,片刻后,耳边传来封隋发出的奇怪声音,倏地睁开眼,侧头看见了他怎么都料想不到的一幕:
封隋在和迟欢玩翻花绳。
花绳是封隋在纪念品店随手买的吊坠绳子,显然吊坠被封隋摘下来扔了,只留下红色的绳子和迟欢玩,目前迟欢是戴绳子的那方,封隋负责翻到自己手上。
封隋像是遇到了瓶颈,翻得龇牙咧嘴的,就差行流氓作风把绳子原样抢到自己手上,他的手指笨拙地勾着错综复杂的绳子,似是在苦恼这个局该怎么解。
“我来吧。”迟朔这话刚出口,迟欢就立即转身,对着哥哥绽放出灿烂笑容,举起手上的花绳。
“……”封隋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两幅面孔,对着我就一脸冷漠,无聊了想讨好一下都讨好不来。
迟朔和迟欢玩花绳玩得很熟练了,熟知对方的套路,手指灵巧地在表面上错综复杂的绳子上勾来勾去,几乎每根手指都勾住了一到两条绳子后,对迟欢说:“可以松手了。”
迟欢慢慢地松开手,封隋伸长脖子心情略为紧张地看迟朔会把绳子翻坏还是成功解开,只见迟朔拉开手掌的距离,把松弛的绳子绷紧。
绳子恢复成了最原始的状态。
“我操原上的羊啊。”封隋顾及小姑娘在场,硬是把脱口而出的我操转了个弯直奔呼伦贝尔,“那绳子快乱成一团麻花了,你怎么做到的?”
“熟悉对手,加上观察敏锐。”迟朔道:“你翻花绳看见的是绳子,而我看见的是操纵绳子的手指。”
“很有哲理。”封隋坦然地道,“我听不懂。”
迟朔说:“简而言之,就是你不够聪明。”
封隋咧开嘴,与迟朔在亚洲人里显得浅淡的瞳色不同,封隋的瞳色很深,深到迟朔觉得那双眼睛里藏着某种最简单最天真的恶劣。
“但是我有钱。”封隋摸了把迟欢毛茸茸的发顶,道,“小妹妹,记住了,钱可以做到世上的一切事情,做不到就是钱不够多,钱能让你得到世界上一切想得到的东西,你不够聪明没关系,你可以让聪明的人给你打工。”
迟朔皱着眉把迟欢拉近了自己,“你别把欢欢带坏了,难道你有钱,连天上的星星也能摘吗?”
“为什么不能,拍卖陨石的多的是,而且不贵,地球上太多东西比星星值钱。”封隋道,“只有没见识的总想着摘星星摘月亮。”
“难道你有钱,能让人永远长生?”迟朔想到了教科书上教导的钱买不到健康之类的金科玉言。
“我可以在他死之前把他冻起来,等到技术发展到可以解决他身上疾病的程度再解冻。”封隋根本不懂冰冻人体的知识,只是在家里的医学杂志上看过类似的介绍科普,他觉得很适合在此时拿来卖弄。
迟朔倒是一时被唬住了,没有提出质疑,想了片刻道:“换个说法,难道只要足够有钱,你就能让死人复生?”
“……”封隋道,“你当玩游戏卡bug呢?”
***
封隋带他们去的酒楼比迟朔想象的还要奢靡,封隋没看菜单,只跟亲自来侍奉的经理说了几句话,之后眼花缭乱的菜品便源源不断地送上来,经理像服务员一样站在桌边,到了特色菜品,还会介绍给他们这道菜的吃法和独特风味。
迟欢虽是个小女孩,却表现得极其沉稳,只有在澳洲大龙上桌后,才流露出些许惊讶,以为是电视上放的那些海底怪兽之一。
经理对封隋尤其恭谨,对明显处于贫民阶层的迟家兄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歧视,戴上一次性手套贴心地帮迟欢挑龙虾肉。
迟朔分不清桌上的菜等级序列怎么样,对他而言都是没吃过的,他专门挑能补血的下筷子,为此还特意问过了侍奉在旁的经理。
“对了,你今天上午给我的钱,好像丢在鹭鸣山了,我今天穿的衣服兜浅。”封隋说。他几乎没动什么菜,在用牛肉拌蔬菜沙拉吃,那些菜仿佛点来只为了观赏。
上午给了六百,那是卖血的钱,只有迟朔自己知道。
“哦。”迟朔神色平静,“你记账了就可以。”
“记着呢,小气鬼。”封隋说,“那点钱就够这里的一道拍黄瓜。”
经理陪笑着道:“我这儿的拍黄瓜不是普通的拍黄瓜,啊,也不叫拍黄瓜,菜名叫路易十四,黄瓜是韩国进口的小黄瓜,专业烘焙,祖传蘸料,是我们这儿的平价菜品,价格根据季节气候产量不同在两百到六百不等。”
迟朔:“……”
他记得那道拍黄瓜是第一轮上的凉菜,没被动筷子就撤下去了。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这一大桌子会有多昂贵,对于这样昂贵到距离感遥不可及的食物,他并不觉得有多好吃,只是心里不免会想,原来人与人的差别真的可以如此形同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