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放软了语气。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
刚才宋郁最后一句说的是中文,语调和用词都出奇的地道,燕棠猜他应该听得懂。
果然,他毫地理解了她的话,然后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我不会认错。”
宋郁认错谁也不会认错燕棠。
在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下,他坚信面前这个就是燕棠本人和他结婚的那一个,而不是什么平行时空的另一个她。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也许是她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向他的眼神和看向江聿行的眼神,几乎跟当年在收银台前初见时一模一样。
想到江聿行,宋郁又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
明明是他赢了,可燕棠却跑去鼓励江聿行。那人球技那么烂,再努力也不可能接得住他的球!
回到了少年时的身体里,宋郁的心性也被严重影响,情绪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他绷着脸,长睫毛垂下,在眼下处拢出一片阴影。
五月的晚风拂过树梢,把吊在墙边的灯泡吹得左摇右晃,照得少年人的面容明明暗暗。
燕棠不知道面前的人怎么又突然不高兴了。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忽然变大,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
有些疼,又有些痒。
她后退一步,试图将手抽出,嘴上强调:“我确实不认识你,你一定是找错人了......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这时,响亮的下课铃声从播音喇叭处传出,划破寂静的黑夜。
几栋安静伫立在夜色里的教学楼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喧闹起来,学生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朝宿舍区和小卖部这边涌来。
燕棠有些着急了,连忙又说:“教导主任每天晚上都来这里抓早恋,我们这样拉拉扯扯,被看到了是会被通报批评的!”
拉拉扯扯。
宋郁听到这个词儿,心里更加烦闷。
不过他还是放了手。
燕棠正想开溜,又听见他开口问联系方式。
她认真说:“学校不允许带手机。”
“但班主任能够开特例,表现好的学生只要有正当理由,就可以把手机放在宿舍里。你宿舍有手机。”
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以至于燕棠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
宋郁盯着她欲言又止,过了两秒才声音闷闷地说:“猜的。现在你承认了。”
不远处的路灯照亮了涌来小卖部的学生们,有几个跑得快的已经窜到了门口。
宋郁杵在这儿相当惹眼,周围人纷纷用惊讶和八卦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学校里八卦传播速度快得吓人,燕棠担心惹出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只好先行缓兵之计,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去。
宿舍内陈设简单,白炽灯管挂在天花板正中,右侧墙面摆放着三张分为上下铺的单人床,对面并列着六张带衣柜的书桌。
燕棠在桌边坐下,心里还琢磨着刚才怪事儿,肚子忽然饿得发出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忘记买吃的了。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燕棠是在这个宿舍吗?”
宿舍阿姨在外头叫了一声,拉开一侧窗子往里一望,目光落在里面的女孩儿身上。
“有人给你送吃的。”
“我?谁给我送吃的?”
燕棠打开门,从阿姨手中接过包装袋,愣愣地看着上面的标志这是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老店,离这儿隔了一个市中心,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路程。
“高一新来的那个外国小孩儿。”阿姨们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会儿还好奇地问她:“原来你跟他认识啊?”
当然不认识。
南市本来就是个小城市,外国人的面孔都很少见,她一个常年住校的学生怎么可能认识外国小孩儿?
再说了,要是真认识,燕棠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
没过多久,包括王奇雨在内的舍友们回来了,大家都在讨论新来的外国转学生,说他帅得惨绝人寰,像个真人洋娃娃似的。
隔壁宿舍的路过门口,听她们在讨论转学来的学弟,也兴冲冲地加入,还问有没有人知道他的fb或者ins账号。
燕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参与讨论。
面前的白色塑料碗里装着双皮奶,甜滋滋的奶香透过缝隙散至她鼻尖。
她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新学弟是刚转来的,两人毫无交集,刚才在小卖部门口,他一看见她就说俄语,发现她听不懂,又一脸委屈地说她忘记了,好像她是什么负心人似的。
明明是来学中文,普通话却说得很流畅,这会儿竟然还特地给她送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