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首映礼
从电玩城回津大要穿过一条宽阔的巷子。
他们刚拐过去, 就看见巷子中央有几个男的在拉扯一个女孩儿，边拉扯嘴里边说些污言秽语。巷子里的路灯是昏暗的黄色，曲随风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
女孩儿见有人过来, 随即哭着冲他们大喊救命。那些男的也顺势看过来，有两个还冲他们扬了扬拳头，意思是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听见女孩儿的声音, 曲随风顿了下, 脱口叫了声她的名字：“周小茜？”
“你认识？”崔承硕问。
“嗯, 我同学。”说着, 曲随风很淡定地走到他身后，拿出手机拨打110。
那边的人看他们脚步停了，以为他们怕了, 继而更加猖狂, 隔着崔承硕高大的身躯，曲随风听见周小茜的声音叫得格外凄厉。
电话接通了，同时她怀里被塞进两个毛绒玩具，崔承硕嘱咐她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后一个人走了过去。
曲随风紧紧盯着前方，简明扼要地把情况跟接线员说了一下, 那边保证警察会在5分钟内到达现场。
电话挂断, 她看见崔承硕跟那些人说了什么, 然后分出三个男的迅速把他包围了起来, 留下两个继续看着周小茜。
曲随风一颗心提了起来。
那些男人看身形都长得又高又壮, 手里还有棍子, 崔承硕跟他们站在一起, 偏瘦弱了些, 而且赤手空拳, 毫无优势。她怕崔承硕撑不到警察赶来，但是出乎意料，他打架的势头很猛，几乎一拳下去就放倒了一个。
那人手里的棍子脱手，滚到了崔承硕脚下。他弯腰捡起，剩下的两个人趁机挥起棍子，照着他的头就要砸下去，周小茜吓得大叫，曲随风心中一凛，双手下意识攥紧。
下一秒，崔承硕侧身并用手里的棍子挡住了他俩的攻势，然后抬起脚，将靠近他的男人踹到在地。
他的动作很快，基本对面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做出下一步攻击了。
制住周小茜的两个男人一看同伴受挫，也上前准备帮忙，结果还没等他们动手，警察就到了，把他们所有人都拉走了。
录完口供，曲随风和崔承硕从警局走出来，周小茜跟在身后，她自己的衣服被扯坏了，现在身上穿的是曲随风的防晒衣。
刚刚曲随风跟警察一起跑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衣服，她愣了下，随即便把自己的防晒衣脱下帮她挡住了胸前大片的春光。
“你们等一下。”
周小茜忽然出声，前面两个人立刻停下脚步，动作一致地回头。
“谢谢你们啊。”
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可怕的事情，她恢复的速度惊人，这会儿说话的声线平稳，脸色也很正常。
曲随风淡淡地“哦”了声，问：“要一起回学校吗？”
“不用了，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周小茜说，“这衣服，我洗干净再还你。”
曲随风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叫住，她有些不耐烦地回头。
周小茜很淡定：“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搞错了吧，”曲随风指了指崔承硕，语气有点儿冲，“是他救的你，我只不过是报了个警而已。你想道谢，找他就行，跟我没关系。”
崔承硕微微皱眉，垂眸看向曲随风。
周小茜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转了转，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曲随风想着别的事，没怎么说话，崔承硕也沉默了一路。到北校区门口，他把两只毛绒玩具都塞给曲随风，“心情不好的话，回去打它们一顿就好了。”
曲随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只布偶猫，“谢谢学长，我要一个就好了。”
“别呀，”崔承硕挺为难的，“我一男的宿舍里放这个不合适。”
随风犹豫了会儿，把金毛也抱了过来，“那谢谢学长了。”
崔承硕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远，地上的影子被逐渐拉长，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烦躁的感觉。
……
曲随风回到宿舍，开灯的瞬间，一室黑暗立刻被光明驱散。
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她把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然后取出自己冬天盖的厚被子铺上。
这一晚她睡得极不踏实，总是被噩梦惊醒，以致于第二天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
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七点半的时候崔承硕给她发了条微信，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过了五分钟她没回，他又问选小笼包和燕麦粥还是肯德基的法风烧饼和冰美式。
然后又过了半小时，他又问她是不是还没醒。
在她看手机的前十分钟，他还在发消息，说他买了粥和小笼包，正在往她宿舍这边走，让她醒来看到消息快去楼下候着。
罗里吧嗦的消息让曲随风有种他被人夺舍的错觉。
她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口往下看。下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还能来得及去洗个脸。
十分钟以后，曲随风穿戴整齐出现在宿舍楼下。
整个校区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偌大的院区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恐怖。
几分钟后，崔承硕迎着晨光缓缓而来，他手里只提着一份早餐，走到曲随风跟前，递给她。
曲随风接过，小笼包还是热的。她抬头，对上崔承硕的视线，问：“学长，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崔承硕说。
他敏锐地察觉到曲随风的眼睛肿了，但他没有提，而是换了个问题，“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曲随风老实回答：“没有。”
她原本计划今天出去拍照，摄影比赛的作品征集时间到下周就结束了，她还没选好满意的照片。但她今天脑子不清楚，状态不好，出去也是白搭，她就想着在宿舍休息一天。
崔承硕：“我今天也没有。”
曲随风：“？”
崔承硕笑了笑，“下午请你看电影去不去？”
曲随风：“看什么电影？”
《阴影》首映礼在下周，基本上暑期档的电影都在下周或者下下周才上映，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崔承硕划了几下手机，递过来，页面上显示的是一部刑侦题材的电影，海报一片血红色，一具尸体躺在解剖台上，被肢解得七零八落。
曲随风：“……”
这画面多少有点影响食欲。
别的男生请女孩儿看电影要么是恐怖片，要么是爱情文艺片，像他俩这关系一起看怎么也得是个搞笑片吧，怎么这人偏好这口。
难道是医学生的特殊癖好？
曲随风委婉拒绝：“我觉得你和钟学长他们一起看会比较合适。”
崔承硕脸绿了一下，“谁要跟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看电影啊。”
“可我也不想跟你一起看。”
“…你可以委婉一点儿吗？”
“…不能。”
委婉了你装傻听不出来。
崔承硕“啧”了声，嘟囔：“无情的女人。”
曲随风回嘴：“无理取闹的男人。”
崔承硕：“……”
他顿了下，忽地笑出来，笑容特别灿烂。
“你笑什么？”曲随风问。
“学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他的手机，说：“想看哪部电影自己选。”
所以他刚才是故意点出那张海报逗她的？
曲随风的脸也绿了一下。
崔承硕笑得更欢快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选片子，我付钱。”
这周时间点比较尴尬，上映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部小众电影。
曲随风在选片界面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选了一部评价相对较高的悬疑恐怖片。
电影院里的人也不多，崔承硕取了票交给曲随风，自己去前台取爆米花和可乐。
他们看的电影名叫《丑尸》，引进美国的，虽然做过剪辑，但画面依旧血腥并且恐怖。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曲随风的脸色都是煞白的。
不是被吓得，是被恶心的。
脑子里总是时不时闪出女主被控制吃尸体的画面。
这么一想，她猛地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崔承硕回头问。
就见曲随风甩下他，狂奔进拐角的女厕所。
“……”
厕所里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和冲水声，有人出去又有新人进来，前仆后继。
等曲随风红着眼眶从厕所里出来时，崔承硕靠在走廊的墙上，手里拎着一杯柠檬茶。
“加了冰，缓解恶心的，拿着。”
“哦，谢，谢谢学长。”
崔承硕忍着笑，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几米开外《丑尸》的海报上，双手抄进裤袋，散漫地说：“不是你自己选的片子吗，怎么这么大反应？”
曲随风喝了口柠檬茶，酸甜冰凉的液体压住了还在体内叫嚣的呕吐感。闻言，她皱眉，说：“我以为只是单纯的恐怖，没想到会有那种恶心的画面。”
她抬头，看着崔承硕毫无变化的侧脸，问：“你不觉得恶心吗？”
问完才觉得不对，他一个医学生，应该，大概，不会跟她感同身受吧。
“我以前也会这样，”崔承硕说，“我第一次参与解剖人体的时候，在厕所里待了大半天才出来。”
“后来呢？”曲随风问。
“后来啊。”崔承硕仰头，看着房顶亮着的灯光，仿佛在想一些年代很久远的事情。
在接触人体解剖之前，他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恶心、呕吐、恐惧，甚至整晚整晚地做噩梦。
他为了逼自己去接受，把国内外所有关于解剖的教育视频和纪录片翻来覆去地看，实验课的时候守在实验台旁寸步不离。
那段时间他就像个鬼一样，吓坏了林祁和钟驰。
也是那段时间，他发现甜食能帮他缓解身体的不适，所以就养成了做完实验吃棒棒糖的习惯。
曲随风跟他并排走着，“你有没有后悔选医学专业？”
崔承硕反问道：“你呢，你后没后悔选择摄影？”
曲随风摇头，“我不允许自己后悔的。”
崔承硕愣了愣，然后笑了一声，“嗯，我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
接下来几天，曲随风每天早出晚归，整天抱着相机游荡在津州的大街小巷。
偶尔萧奕有空会帮她指点一二。
她赶在作品征集截止的前一天提交了自己要参赛的照片。
解决了这件事，她松了口气，然而放松了没几分钟，她又开始为自己晒黑的皮肤烦恼。
“嗐，这才哪儿到哪儿。”萧奕笑着说，“不是还有非洲兄弟给咱们托底了吗？”
曲随风：“……”
谢谢，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两个人正在吃饭，曲随风想起一件事，从包里拿出一张《阴影》首映礼的邀请函，推过去，“师兄，这个给你。”
“这，”萧奕惊讶道，“你从哪儿搞来的？”
“一个朋友给的，我听猛哥说你也喜欢秦月贞。”曲随风一抱拳，做了个古代的礼节，说，“就当这段时间给小妹开小灶的谢礼吧。”
“借花献佛啊，”萧奕捏着邀请函，“你这不就相当于把你那朋友甩下了吗？合适吗？”
“合适的。”
她昨晚问过崔承硕要不要一起去了，他自己说的没空。
***
时间很快到了首映礼那天，地点在市中心的一个大剧院。
曲随风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了点午餐，然后坐地铁过去。
入场签到时间是14点到14点50分，首映礼在15点准时开始。
崔承硕给她的票是连号的，位置在第二排，靠近舞台。
萧奕在她旁边坐下的时候还感叹来着，“你这个朋友牛逼翻了。”
曲随风：“……”
确实。
大厅中央的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阴影》的宣传片和片花。曲随风之前也没怎么关注这部影片，不太了解具体的故事情节。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萧奕突然问：“我一会儿能不能请咱女神签个名啊？”
曲随风第一次参加首映礼，不知道是个什么流程，便迟疑着说：“应该——可以吧。”
萧奕没应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几分钟以后，主持人上台，宣布首映活动正式开始，然后一一介绍出席的领导和影片主创团队。
秦月贞压轴上台，她出现的一刹那，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衬衫裙，身姿窈窕，黑发用一根簪子简单地挽起，形貌昳丽，保养得当，根本看不出她已年近五十。
秦月贞微笑着朝台下的观众挥手打招呼，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沉稳。
她十几岁出道，二十岁那年出演的第四部电影就被提名了三大奖项的最佳女配角，演艺之路可谓一帆风顺。后来她在二十五岁那年和知名导演崔伯廷相知相恋，婚后没多久就宣布怀孕，暂停演艺事业专心待产。
那时候圈里都在惋惜，猜测她大概率会转战幕后，谁料生产完的第三年，她就凭一部自编自演的影片重回巅峰。
她和丈夫事业风生水起，但两人都是低调的性格，从来不营销私生活，以至于大众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是男是女。
曲随风鼓着掌，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崔承硕的脸。
老实说，崔承硕真是继承了他父母所有的优秀基因。曲随风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崔伯廷年轻时的照片，其颜值、气质都在崔承硕之上。
她都有些同情崔承硕——
有这么优秀的父母，想必他的压力一定很大。
萧奕啧啧感慨：“我女神真漂亮。”
曲随风表示赞同：“确实。”
秦月贞上台以后，当仁不让站在了C位，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请她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她微微一笑，钻石耳环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大家好，我是秦月贞，在《阴影》里扮演被称为鬼手佛心的女法医钟亚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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