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也好,疯了就用不着再这么痛苦了……你走吧!有生之年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大概也是我一时大发慈悲到你坟前上香的时候吧!」
「韩子江……」
疲惫阖去眼前的影像,韩子江紧紧抿起了唇似是不愿再行言语。
楚曦默默望着那张曾经清俊如今却伤疤错布的容颜,心中顿时百味杂陈。
难以抹除的错误一步步将彼此导向毁灭之途,咬紧牙关坚持到最后的人究底是为了什么,就连他也不禁迷惘了。
边城荒月?第五十七回
马不停蹄赶回苍云寨的云七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自家门口受到重重的岗哨盘查--
「啊?恕小的眼拙了竟不知您就是云大寨主?您老慢走、请慢走--」
有眼无珠的生脸孔即便哈腰也掩不住难堪的蠢样让云七一再皱了眉头,自动略去千篇一律几乎是乏善可陈的对话,他不发一语牵过马匹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蓦地,山间的风雪又凶猛了起来,云七催紧脚步狼狈躲进大寨,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肩膀早已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正纳闷没人前来招呼的当口,忽见一道不甚陌生的身影捧着烟杆怡然掠进眼前。
「嗳唷?这不是云七先生么?」
四目相接之际,来人惊讶得连烟嘴都离了口。热腾腾的烟雾尚在空中凝结未散,云七却无视对方一脸热络径自拱起双袖阴着脸退至一旁。
「还真是久见了,在下因为迟迟等不到葛爷,只好自作主张不辞而别。」
「,哪儿的话?是说云先生能实时赶回真是太好了,怪只怪这阵子军务冗杂忙得葛某晕头转向一时无暇返回安南集亲自解释,葛某寻求您的谅解都来不及了又岂敢胡乱怪罪?」
「好说好说,说解释倒是言重了,只是在下双脚一踏进苍云山,当下还误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此话怎讲?」葛东慎含着烟嘴就近坐了下来,偏偏让出的位置正好是寨主的上座。云七面无表情瞥了一眼不为所动,仅缩着双袖兀自把话接了下去。
「离开不过短短数日,万没想到再进家门一切却得按规矩来办?更荒谬的是,这偌大的苍云寨似乎没几个人认得在下这个当家的……」
葛东慎托着下颚认真听了一会儿,从容不迫抽了口烟浅浅笑道:「原来是这件事?都怪葛某疏忽了真对不住……,该从何说起才好呢?起初来得匆忙,挡下段春雨第一波攻势之后紧接着无定河畔又战事吃紧,情非得已之下葛某只好就近商请苍云寨的弟兄前往支持……」
「那么在下沿途所遇上的弟兄们是?」
「他们啊?他们都是清风寨的弟兄…葛某顾虑到苍云寨身为十三寨之首放空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倒也不妙,便飞书央求风兄弟设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调度人手过来帮忙……话说回来,葛某事前可是对山下的兄弟再三耳提面命要他们特别留意上山之人的身份,敢情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得罪云先生了?」
「非也,只是在下当时仍处于状况外难免感到疑惑罢了,现在一经葛爷说明明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在下小题大作了。」
见他给了台阶下,葛东慎打铁趁热索性烟杆一搁起身赔起罪来。「失礼失礼,是葛某喧宾夺主才对,葛某在此向云先生致歉了。」
「葛爷临机应变处理得当又何错之有?在下才要感激您护苍云寨周全--」
急忙拉住云七答礼的身势,葛东慎拍拍他肩膀笑道:「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葛某既是大家推举出来的盟主临危自然当仁不让,更何况此等分内小事?」
「总之葛爷的恩德在下铭感五内……」
「呵呵,葛某有云先生这句话就够了。」笑吟吟回到炕上坐下,葛东慎执起烟杆回头又烧起烟来。「言归正传,无定河战况依然胶着不下,葛某见对方攻势似乎有所保留也不敢贸然用兵,不过日前又听说琅琊即将出动大军驰援前线,唉,届时十三寨恐怕是螳臂挡车……」
「葛爷忒谦了,背后有安南集如此坚硬的靠山又何惧琅琊来势汹汹?」
「云先生此言差矣,非是葛某杞人忧天,而是就算十三寨背后靠山再硬也禁不起自己人一次出卖,您忘了,敌军手上可握有韩子江这张王牌--」
「葛爷似乎很在意这号人物?」
葛东慎的语带保留成功捕捉住了云七的注意力,不动声色把话题深入下去但听他续道:「韩子江栖身安南集多年,深谙我军惯用之战法阵行可谓是一大隐忧,此人若变节投诚,会对我方造成多大程度的伤害就连葛某也无法估计……」
「葛爷所言虽不无道理,可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低垂的视线漫不经心落在轻烟逸出的烟壶上,沉着干净的嗓音,竟有一股慑伏人心的力量。「古有云:『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葛某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云先生,反守为攻才是上上策,葛某在此有一事相求,不知您可愿意襄助?」
迎上那双耐人寻味的眼眸,云七心底尽管狐疑却还是在葛东慎勾勾手指之时,硬着头皮把耳朵凑近了去。
秋 ※ 之 ※ 屋
琅琊大军出发当天,太傅府亦出现了不寻常的动静。振翅的信鸽无人知晓??的去向,只见??越飞越高直至消失了踪影--
整齐画一的军容在荒漠雪地里格外引人注目,司城维叶一身重装骑乘黑驹领在前头,凌厉中原,顾盼生姿。
秋 ※ 之 ※ 屋
原来葛东慎口中的妙计是什么也不做成日窝在寨内抄写佛经,问他是否别有用意一径笑而不答神秘兮兮,云七耐着性子陪他抄了几天,最后在套不出任何答案的情况之下,只见他怒气冲天,扔下笔一声不吭跑了出去。
等不到接头人下一步指示,云七困坐苍云寨一筹莫展。想主动联系对方又担心被葛东慎识破,只好独自锁在房内冥思苦索打发不速之客的办法。
就在他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际,风疾厉接来了他的义弟何超然,向来礼数周到的葛东慎一知情立即差人请他前去相见。
「大哥,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云七一进大寨便见何超然神色忧忡,莫名其妙被逮了过去屁股都还没坐热又听他道:
「我一听说你失踪便匆匆追了出来,碰巧途中遇上风兄弟,是他告诉我你的去处这才松了口气。」
闻言,云七微微拧起了眉头,「乌洛儿没跟你说吗?我有事先赶回来了。」
何超然顿了会儿,像是试图拼凑这几日混乱的记忆。「乌洛儿?唔…我离开安南集之前都没再碰见他,或许是被其它事耽搁了吧?」
云七不苟言笑的面容添了几分若有所思的颜色,淡淡瞥了何超然一眼倒也不愿再去追究过程。「罢了,你急着找我是为何故?」
「我们知道谁是奸细了!」
「什么?」
「风寨主可是目击证人?龋 ?
「什么奸细?说明白点儿?」原就不甚高亢的嗓音霎时更低沉了几分,云七瞅着何超然一脸阴鸷,带了点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