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晔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现确实烫得狠,他以前身体强壮,几乎从不生病,所以也没什么自觉,听了霍向天的话疑惑道:“我为什么会发烧?”
霍向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受风着了凉。”
沈九晔哽了一下,感觉头脸更烫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山里猎户的房子,我看没人,就带你进来了,先喝药。”
沈九晔接过药碗抿了一口,差点吐出来,但还是强忍着喝光,然后直着脖子靠在墙上,生怕一打嗝再呕出去。
霍向天拿回碗放在一边道:“是我不好,不该在马上强迫你让你受了风……”
沈九晔头一次听他认错,颇感意外地看向他。
霍向天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我忘了你身上还有毒未解,身子弱,但是……”他话锋一转道,“你也有错,你明知自己是什么情况,还如此贪欢……你不用瞪我,我说错了?不是你主动要我再肏你的屄?”
沈九晔的手在腿上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扇出去一个大耳光,但最终什么也没做,只剐了霍向天一眼便偏过头不去看他。
霍向天抬腿上了床,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扒拉他:“哎,生气了?我还想问问你,你那屁股是怎么回事,怎么改从屄里撒尿了?”
沈九晔僵了一下,又向墙里挪了几分。
“问你话呢。”霍向天四脚着地爬到他的另一边,“到底是什么毛病?”
沈九晔觉得他很烦,不想回答,但此时自己躲也没地方躲,只好道:“是尹世昌……”
霍向天沉默片刻,也靠着墙坐下了:“他还对你做什么了?”
沈九晔低下头:“其他伤处已经好了。”
霍向天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双手合拢揉搓着:“你说你好端端的跑什么呢,唉……后来是程子庭救了你?”
沈九晔看着他玩弄自己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抽出来,可霍向天的手很大,又带着一点凉意,揉得他还有点舒服,就这么踟躇道:“不……是龙亭山庄的人。”
说到这他心中忽然一动,慢慢移动着目光盯住霍向天的脸:“一个叫柳月容,还有一个叫做凌云昭,你认识吗?”
霍向天神色不变,非常自然地说:“认识,柳大小姐么,那丫头虎得很,凌云昭是她师兄,柳庄主的大徒弟,你遇上他们倒还算幸运。”
沈九晔还是怀疑,天鹰教是攻打摄月教的主力,帮主会不知道埋伏在其中的卧底是谁?要么就是霍向天隐藏得好,要么就是龙亭山庄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除了柳道远就是凌云昭自己知道。
霍向天又道:“你看看你,每次一离开我就遭难,这回可不准跑了,再跑……我也弄点什么药在你身上,让你一离开我就浑身难受,非得天天含着我的鸡巴才行。”
沈九晔听了他这污言秽语,本该大发雷霆,但在愤怒的同时又生出一点莫名的感觉,忍不住幻想出那一幕淫靡场景,喷薄的怒火含在口中一时没能吐出来。
霍向天没等到他的反应,轻笑着凑过去:“我逗你的,别害怕。”
沈九晔瞪了他一眼,勉强压下心中那诡异的幻想:“你堂堂一个帮主,天天没有正事,总跟着我干嘛?”
霍向天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重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走几个月离帮前来寻找沈九晔,就在前一日还接到帮中催他速速返回的飞鸽传书。一下被戳中心事,他也有些窘迫,粗声粗气道:“你不是总说是我害你沦落至此吗?我对你负责你还不愿意?”
“你心中若真有愧,解了毒之后就放我自由。”
霍向天听了这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怎么,你还要去五里山找你那些手下?你不用去了,柳庄主已经带人去过了,能抓的抓能杀的杀,你去也没有用了。”
沈九晔心中一凛:“什么?你们……都抓了谁?杀了谁?”
霍向天见他不信,当真说出了几个人名,并且道:“这些人,都是些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不值得同情,你作为教主,没有严加管教手下也有错,不过,你已经被我惩罚过了,以后隐姓埋名老老实实的生活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至于被抓的那几个教徒,不准你求情。”
沈九晔垂下浓密的睫毛,已掩盖眸中精光,霍向天说的这几人,只是教中对外所称的重要人物,实际真正的大长老,当下应该依然藏在五里山中,那里机关重重,除非精通本教暗语,否则是进不去的。如此一想,他心里也有了底,只哀哀地做出悲伤状。
霍向天现在对他,有种又爱又恨的感觉,爱他坚韧果断、隐忍可爱,恨他性情薄凉、冥顽不灵,摄月教如今现状是个人都能看出好赖,他却还要拼命保全。最气人的是自己对他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依旧熟视无睹。
想到此霍向天把他另一只手也抓过来握住,恨恨道:“我如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你隐瞒,若被他人知道,估计也名节不保!”
沈九晔见他说的如此凶神恶煞,知道他应该也是很生气,但没办法,自己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他不能就这样扔下师傅一手创立的摄月教不管。
这二人各怀心事,又无法点破,只能双双沉默不说话。
过了好一阵沈九晔咳嗽一声,把手从霍向天掌中抽出,不自在地说:“我嗓子有些疼。”
霍向天的眉头还拧在一起,显然还是心事重重,但听了这话立刻起身下床取来水囊递给他:“喝点水。”
沈九晔接过来喝了几口,觉得身上和心里都舒服了一些。
霍向天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喝完了,伸手去擦他嘴角的水渍。沈九晔因为心虚,便由着他擦,脸上神情无悲无喜。
霍向天见他又呈现出一股子呆呆的劲儿,忍不住在他脸上掐了一记。沈九晔疼的一缩脖子,顺势卧倒在床,佯装疲倦。
二人在林中耽误了一晚上,第二天赶到渡口时,船已经发走了。沈九晔站在岸边看着船上几个乘客的背影,忽然觉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有点凌云昭的意思,可随即那人转过身与岸上送行的几个人回手告别,却是个四十多岁的大胡子男人。沈九晔收回目光,暗自觉得可笑,莫非自己这么着急报仇,看谁都像那叛徒吗。
他们在岸上的渔夫家中借宿一宿,晚间霍向天又熬了一碗难闻至极的汤药给他喝。沈九晔喝完恶心得睡不着觉,靠在床边发呆。渔民住所简陋,只容给他们二人一间空房,霍向天与他同榻而卧,见他一直不躺下,便低低的问:“怎么了?还难受呢?”
沈九晔闷闷地嗯了一声。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霍向天下了床穿了鞋,独自离开房间。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又回了来,手中端了一个小碗,从怀中摸出几粒什么丹药,剥下外皮扔进碗中摇晃均匀。
沈九晔见他忙活半天,不禁询问:“你在干什么?”
霍向天一口气剥了四、五颗药丸,最后把小碗举到他面前:“喝吧,怀通丹外面是甜的,我用热水把它化开,你喝点,好睡觉。”
沈九晔心中莫名一软,伸手接过小碗放到唇边抿了一口,见果然是甜的,便一口气喝光,把碗又递了过去。
霍向天这才重新吹灯上床,展开被子盖住沈九晔和自己。
沈九晔背对着他躺好,心中还有些异样,一会儿觉得霍向天这人虽外表看着粗犷,但实际还有些细腻心思;一会儿又想他浪费那么多上等丹药实属不值,为什么不去和户主要些果子或者糖水来呢,这人是不是有些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霍向天也在思索,假如这次真解了沈九晔身上的毒,将来要怎样才能留住他呢?恢复了武功的沈九晔,大概不是自己一人能够制得住的,他若要走,自己还能真去找那种每天不吃自己鸡巴就不能活的药来……话说回来,真有那种药吗?
两人都是如此忧心忡忡自然都没睡好,翌日天明起床后,再次来到渡口,总算顺利地登上了去往松石岛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