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味儿时候,他居然笑了一声儿,酒意里的笑声,姓感极了,眉毛都飞扬了起来,“还敢打断我的腿,不用打断,晚上看我怎么……在那儿任你打,随便打……嗯?”

听着他凑到她耳边说些不着调的浑话,她脸如飞霞:“……不要脸!你的腿离我远点!”

“他离不了你,永远是你的。”醉意熏然的他一时忘记四周是舞厅,竟然手习惯性地又顺着高开叉……

好在鱼露撒娇似地说了句:“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呀,都被人看见了。”

他这才清醒过来,松了手,不悦地道:“你出门不许穿这么高开叉的旗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穿好衣服,像那个白上衣蓝裙子就很好,这样的开叉……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还烫头发了,不许学那些姨太太!听到没有?”开这么高的叉,真是眼睛也方便看,手也方便……

这怎么能穿得出门呢,他完全忽略了路上女人形形色色的高开叉,他爸那些姨太太天天穿的旗袍,因为那些人他都懒得看,只看到了她穿,只看得到她穿了之后,其它男人看她的眼神,真是让他气恼。

“听到了,就你会霸道,你不是让我做你的姨太太吗?大街上姨太太都是这么穿的,我作为你的姨太太,我不得给你长脸啊,我不得称职啊,我不得花枝招展,我得以色侍人,我得尊重这份工作。”鱼露又开始给他练气了。

贺绍廷脸色果然凝住,他捏着她的柳腰:“工作?可着你在我这儿是在工作了?我让你以色侍人了吗?你不要老拿姨太太这事儿气我,你若真是好人家女儿,我早就把你娶了,是你父亲……你最好乖乖的,我不拿你当我姨太太,我拿你当我……听到没有,你好好穿衣服,不要学那些姨太太,你跟她们不一样……”

鱼露听完眼眶就红了,“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给你消遣的吗?不喜欢了说扔就扔了,你一点都不爱我……”她脸直接蹭到了他胸前,脸蛋儿贴在了他胸膛上,委屈地小声地说。

他胸膛里的心跳声又急又稳,一声压着一声。

她最爱听了,每天晚上都要听着入睡,可靠又安心。

在遇到鱼露之前,贺绍廷从来不知道情啊爱啊是什么,而现在,他又疑惑,她为什么一直要爱,他已经很宠她了,还要怎么爱她。

音乐一停,贺少帅的尴尬也勉强降下去了,唤来门口的李嫂,就要让她将鱼露给送回少帅府。

鱼露好不容易出来,她不走,她还没逛遍大华饭店呢,“你还说我来这边,你在这边干什么,是不是左拥右抱,才急着赶我走?”这会儿她搂着少帅的胳膊,抱着他的腰就是不走,说什么也不走。

贺绍廷要拉也能拉开,但是他也没使劲儿拉,任她在自己面前撒娇围着他转,他愿意他的女人对他这样,他很受用。

“男人来这边,当然吃饭了。”男人去哪儿也吃不了亏,女人那就不一定了,大华这儿还算安全一点,别的地方也乱的很,“以后你要想跳舞,少帅府有留声机,随便你跳,这里不许来了,听到没有。”

能听你的才怪,就来!

鱼露嘴上也不跟他对着干了,顺着话儿道:“这不是有你在嘛,你和谁吃饭呢?你还没说有没有女人呢。”

“没有。”贺绍廷唬着脸,但语气好多了,“都是些男人。”

“我还没吃饭呢。”

贺绍廷看着她一眼,她仰着小脸,实在拿她没办法,便带她上楼了。

鱼露随手跟同行来的几个姨太太打了招呼。

三个姨太太这时都跳完舞,坐在舞厅的沙发上,要了杯葡萄酒,坐在一起。

看着那位威风凛凛的贺少帅,带着自己的姨太太,上了楼,上楼的时候,别人没看到,她们却看得清清楚楚,一路上那手都搭在鱼露的手臂上,护着她。

不是搭在腰上占便宜,也不是搭在背的暧昧,而是直接拉着她手臂,一直握着她臂,那手微黑,握着鱼露雪白雪白的臂膀,真是说不出的黑白对比。似乎怕她那裙子碍手碍脚,会摔倒,他一路给拎着手臂上去了。

她们还能听到鱼露在那儿:“哎呀,哎呀,你别使劲儿捏我手臂,我能自己走,都捏青了,轻点轻点你。”说完还瞪了他一眼。

那少帅放慢了速度,一路看着她上了楼梯。

三个人心思各异,罗茵喝了口酒,“第一眼见到露珠儿,就觉得她是极幸运的人。”

庄佩道:“可不是,从头到脚都是得宠的模样,看这样子,贺少帅是真喜欢她到骨子里了。”

黛香抠着手指上染的红色指甲,哼了一声,“我们这些姨太太,刚纳的时候,哪个没有得宠的时候,我们老爷也很宠我呢,只怕那少帅再看上别人……”

其它二人知道她年纪小,爱酸。

罗茵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道:“那不一样,你看看贺少帅,再看看你那老爷,能比吗?”无论从年纪还是体格,样貌还是身高,那都没法比的。

“关键是,这贺少帅,我看着,像是动了真情的样子。”庄佩年长些,看得透,她道:“坊间听说贺少帅一直不近女色,也没有女人,露珠儿是她纳的第一个,说是姨太太,我瞧两人这样子,像个小孩儿似的,倒不像宠姨太太那样儿,倒像是恋爱的样子。”

“恋爱?那是什么样儿?我倒觉得少帅是图新鲜,毕竟那鱼露长得还鲜嫩,才十八岁……”黛香阴阳怪气地说。

罗茵拿出烟来,说道:“要么说你年纪小,这宠姨太太,和恋爱那是两码事儿,宠姨太太那就跟宠个小猫小狗一样,不喜欢了送人,像我们这样出来跳舞,你看有人管吗?恋爱……那就不一样了,就像贺少帅那样儿,对爱的人有占有欲,别人看一眼都不行,裙子多开点叉都肉疼,那是自己爱的人,和宠姨太太的区别就在于自私,懂了吗?”

庄佩道:“谁能想到一个少帅情史那么少,第一个总是难忘怀的……”

罗茵道:“可惜,第一个,纵然再美好,总有个遗憾的结局。”

各人命运,都如火车轨行,浓烟滚滚,不知前路,不知远方。

……

楼上汪国生几人见到贺绍廷怒气冲冲下了楼,在楼下扯拽那个美人的时候,几人已经惊呆了,尤其汪国生,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贺绍廷对女人不热衷的,他热衷的是打仗,大大小小的战役,哪次都没落下他。

以前一群人出去喝酒,叫几个女人来作陪,他还不让人碰他军服呢,嫌弃劲儿就不用说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看到他拉拉扯扯一个女人。

这可真劲爆,这到底是哪家美人,能把贺绍廷给拢住了。

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等到贺绍廷真把人带上来了。

三个人都惊呆了。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鱼露吵着要来,结果一进来,又躲在贺绍廷的身后,把他当挡板,贺绍廷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酒意微熏,不过脸上却没有之前来时的愁容,这时反而有些意足得色,十分得意洋洋地带着人上来了。

“躲什么?不是你要上来的吗?”他说完对侍者说,“再添张椅子,上两碟甜食,女士喜欢的。”

鱼露探头看向几个看她看得目瞪口呆的人,冲他们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走出来,眼看着侍者给拿了椅子过来,她清脆地倒了声谢后,自然地坐在了贺绍廷的身边。

那模样,真是笑若春桃,花开绽放,云堆翠髻,唇瓣如樱桃,榴齿含香,一身的白肤绿绸,隐隐地莹白长腿,就跟剥开绿色莲蓬里的白嫩嫩的莲子似的,再加上那樱桃色的红唇,整个人那个新鲜劲啊,那个美啊。

美得三个人都呆住了,招呼都忘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