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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你别走

竺砚时本来是想把毛球揪回来洗澡的,追着猫猫跑的时候,小家伙以为他们在玩游戏。

尾巴上像是装了火箭炮,一溜烟蹿出了好远。

小短腿倒腾的很快,围着花园四处打转,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又一串的猫猫脚印。

竺砚时没注意,被一条凸出来的水管绊倒在地上,一屁股坐进了旁边泥泞的水洼里。

干脆放弃了挣扎。

而就在这一时候,小猫反倒老实巴交地跑了过来,用沾满泥巴的小爪子往他身上一扑。

今天才换上的昂贵衣服,就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猫爪印。

竺砚时挑了下眉,巡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学的都是英语,慢慢悠悠打起字来。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111班今天唯一请假的某人了。

身为组织中最优秀的间谍,宋臣年同志为了替竺砚时同志打探消息,收集情报,做出了重大牺牲。

他在接风宴上一路胡吃海塞,吃了八个蟹腿,七个小鲍鱼,六串羊肉串,还偷喝了四五杯香槟,三杯红酒,两碟蛋糕,一块猪扒,却连宋老爷子他孙子的毛都没见上。

不仅如此,他还在昨天晚上突发肠胃炎,上吐下泻,送到医院折腾了七八个小时。

用宋臣年的话来说,他此番为组织上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组织理应犒赏他一番。

翻译一下,就是宋臣年想让竺砚时请他吃饭,外加送他那双他一直想要的球鞋。

竺砚时有时候都无语这人的馋嘴,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宋臣年发微信的意思是要踩着放学时间赶回来蹭饭。

他没好气的在屏幕上敲打:

躺在家里享受生活的宋臣年看到好兄弟如此惦记自己的伙食,倍感欣慰,急忙解释。

竺砚时轻讪一声,刚要打字回他,前门的玻璃爬上来一双猥琐的眼睛。

有如实质的死亡凝视环顾整个教室,仿若一阵阴风拂过,寒气弥漫,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刚刚教室里笑的那几个,给我站起来!”暴雨滂沱,天际的云卷着边,蒙了一层暗淡的灰,只能看见依稀的天光从角落里挣扎出来。

卧室的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宋之聿在家里也穿得格外考究,一成不变的整洁衬衫搭黑色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暗金色边的眼镜。

他逆着光,分明的轮廓勾勒出冷淡的侧脸,眸光黑沉,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竺砚时被他牢牢抱在怀里,恹恹的眉眼漫出惊讶,自己怀里的猫像是看到了救世主,怯怯地撒着娇,好像在诉说着自己的这一场惊心动魄。

“宋之聿?”

竺砚时不确定地开口叫他的名字,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

“嗯。”宋之聿应了一声,嗓音低沉而冷淡。

怀里的人比想象之中的还要轻,宋之聿抱着他,几乎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男生的睡衣衣料单薄,被雨淋湿,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一截纤韧窄细的腰,好巧不巧落在宋之聿手里,让人不禁怀疑,如果再用力一点,这截细腰会不会就此在他手中被折断。

但竺砚时没能留给他太多想象的时间,少年干脆利落地从宋之聿的怀里跳了出来,臂弯里还抱着那只猫,狐狸眼微眯,指了指猫,又指了指他,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你住在这儿吗?”

有风拂过,将梧桐叶吹得七零八落,宋之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指腹,上边依稀残存着竺砚时皮肤温热的触感。

“嗯,刚搬过来没多久”他温声回他,见竺砚时防备的动作,眸光漫出些许笑意。

竺砚时松了口气,房主是宋之聿的话,他就不用特地来道歉了,但紧接着,又迅速警觉起来。

所以说,宋之聿,现在是他的邻居?

竺砚时的眸光朝着宋之聿一扫,觉得私闯人家的阳台确实有点尴尬,干巴巴地应了声“哦”,打算抱着猫回自己家。

他刚一动作,宋之聿指了下他怀里的猫,语气带着调侃:“竺砚时,你打算带着我的猫不翼而飞吗?”

怀里的猫若有所觉,晃着脑袋朝着宋之聿伸出爪子,竺砚时一脸尴尬:“这是你的猫?”

他还以为是只流浪猫,在想能不能带回家养。

对面的宋之聿点了下头,没急着接过他怀里的猫,朝着他昂了下下巴:“要不要进去坐坐,你身上都湿透了。”

以宋之聿的洁癖程度,正常来说,他是不会允许别人进入他的房间的。

但……

宋之聿的眸光从竺砚时湿透了的身上撇过,认真地思索起他对竺砚时的容忍程度。家里没有收拾出来客房,也只有一间浴室可以用……

宋之聿的眉头轻轻蹙起,好像,并没有那么能够接受,他垂在裤缝的指尖蜷了下。

好在竺砚时对他进入他的房间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思索再三,很艰难地靠近宋之聿,将怀里的猫递给他。

他的动作格外小心,锋利的眼皮轻轻垂下来,眼底透着股认真,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的珍宝。

“你记得给他洗热水澡,”竺砚时不是很放心地叮嘱他:“然后立刻用吹风机把它的毛发吹干。”

宋之聿垂着眸,看着自己被猫浸湿的衣袖,反问道:“那你呢?”

淋了这么久的雨,浑身都湿透了,不先急着顾及自己,反倒把怀里的猫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宋之聿并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就像他并不能理解那天雨夜里,竺砚时把自己的伞让给流浪猫一样。

竺砚时“嗯”了声,很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我直接翻回去就行了啊。”

他说完,毫不在意地退开身,朝着宋之聿扬了下手,手撑在阳台边沿上,长腿一迈,利落翻了回去,速度快到宋之聿都没反应过来。

少年灰粉的头发被雨浸湿,但在这灰暗的天空之中依旧鲜亮显眼,他眼尾的那颗红痣在雨中晕开浓墨重彩的艳丽,又被眉眼间的少年气冲淡了几分凌厉,竺砚时挑了下眉,朝着宋之聿道:“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回去躲雨啊。”

话音刚落,他就被迎面吹来的风冷得打了个寒颤,粉色的身影隐没在门后,还伴随着一声告别:“靠,我先回去了,可乐,去给我那条毛巾。”

宋之聿垂晲着眼,冷白的指尖落到金渐层的后颈皮上,眉梢微动:“可乐?”

金渐层哀哀地叫了声,并不知道一向对他冷淡的主人为什么叫它的名字。

宋之聿的五指收紧,将猫从身上拎起来,黑沉的眸子盯了它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走,cola。给你洗澡。”

金渐层在宋之聿身边的第8天,破天荒地享受到了一次洁癖狂宋大少爷的服务。

直接载入了它的猫生史册。

“看看你们班这个状态,作为尖子班,和隔壁班差成什么样了?!你们有一点尖子生的样子吗?!”

“孟杰,说的不是你吗,还坐那儿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上课铃尚且没响,朱振已经带着他的啤酒肚先一步闯进了教室。

隔着镜片,那双猥琐的绿豆眼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朱振皱着眉,额头挤出一个“川”字来。

所有人都像被掐着脖子的鸡,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对方眸光在班级里来回打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在看到竺砚时时,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竺砚时是吧,高价挖过来的尖子生。今天在后边睡了一整天。竺同学,你告诉我,你来学校是来睡觉的还是来学习的?”

朱振随手从史晓明的桌子上拾起来一本书,卷成筒,直直指着竺砚时的脸。

“用不用我给你搬个床过来,让你睡舒服点,还是你直接给我滚回家去睡觉。”

“竺砚时,同样是转学生,你看看人家宋之聿。”

他阴阳怪气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没有丝毫停顿,机关枪一样直直砸向竺砚时。

班里的人齐齐愣住,没想到朱振会这么不留情面。

竺砚时站了起来,想到方才宋臣年的话,眉眼间的烦躁锁的更深,他直直对上朱振的眼睛,对方眼中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得,看来宋臣年说的没错,朱振想要杀鸡儆猴,他还真是那个鸡。

郝毅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一声惨叫。

竺砚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眸光一瞥,看到了他手里还没挂断的电话上,通话人那一栏上明晃晃地挂着“魏延”。

心中恶劣的情绪被不断放大,竺砚时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使唤宋之聿:“宋之聿,把他的电话拿起来,告诉对面你是谁,现在和谁待在一起。”

虽然并不明白他的想法,但宋之聿还是听话地照做,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脚,捡起了地上摔落的手机,嗓音低哑,却透着股冷淡:“喂,你好,我是宋之聿。”

对面哑了一瞬,宋之聿眉头皱起来,突然觉得魏延这个名字格外耳熟。

好像是……

他瞥了眼竺砚时,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大概可以确定,这就是竺家倒插门的女婿领回来的那个想要巴结自己的私生子。

想到这里,宋之聿沉下眉眼,面无表情地朝着对面道:“我现在和砚砚待在一起,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骚扰我们,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渣。”

他抬起眼,眸光清凌凌的,在眼底泛起涟漪:

“我只喜欢砚砚一个人。”

“我该回去了。”

竺砚时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要离开的时候,又转回来。

“你有洁癖,我觉得,我现在应该给你一个拥抱的……”

声音才落下。

竺砚时突然被一股力道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对方用力的将他搂住。

手臂不断收紧,脑袋埋在了他脖颈间。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甚至贴着微凉柔软的唇。

“你别走。”

又重复,声音沙哑且破碎。

第 62 章 争执

“我妈是在我10岁那年改嫁的…”

话语里的落魄,被头顶的光线照的赤裸裸。

傅亓安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眼里的光轻微闪烁着,将面前的少年一整个笼罩在瞳孔之中。

竺砚时跟着对方一起走到了客厅,两个人坐进沙发里,茶几上还泡着两杯新鲜的水果茶。

是阿姨离开前准备的。

次日,小萝卜丁一样的包扎方式被换了下来,手指的伤口包了一个简单的创可贴。

竺砚时也终于再一起投入衣服的制作中,手指受伤前跟受伤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陈故嘴上说着自己不忙可以多陪他,实际上却根本见不到人,平时就连消息都断断续续,反倒是gy一直给他发消息问一些狗都会的问题。

竺砚时扫了一眼弹出的消息,没有过多的理会,他一个小时恨不得掰成两半用,没时间回那种常识性问题。

投品牌方的作品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些收尾,而作业相对简单很多,制作起来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竺砚时拿过手机无视gy的消息戳了戳宋之聿。

[竺砚时:在吗宋哥]

对方秒回。

[宋之聿:怎么了?手疼了?]公众号的推文名字虽然起得土里土气的,但架不住一针见血,让人忍不住想要点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内容。

竺砚时偷偷瞅了一眼床帘,心想宋之聿还有这种爱好呢?

公众号点进去界面花里胡哨的,土里土气的标题在最显眼的位置,紧接着便是一张聊天截图。

打码的聊天记录提取了最关键的部分。

[马赛克:她只是我一个妹妹]

【你是否也听过这样的话?】

竺砚时眼眸微微睁大,他今天才刚听过这句话。

【来自A市的c女士与男朋友多年的感情,却在玩组排玩游戏的时候遇到了男朋友这位妹妹,两人举止亲密如胶似漆,全然将她忽略在一旁,等c女士一调查果不其然,男朋友出轨了】

竺砚时心底的情绪微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往下看。

公众号的文章分析了友谊的界限,还记录了很多网友自述的遭遇。

竺砚时一路看下来发现跟自己很像,上面还讲了很多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要怎样保持戒心,如果男朋友真的有出轨的意图,还要细心收集证据,保持清醒不要恋爱脑上头。

公众号上有很多情感类的文章,虽然题目都很糙但话不糙,说得每一种恋爱中的小细节都很到位。

竺砚时关注了这个公众号,他明白宋之聿的意思了。

[竺砚时:[猫咪恍然大悟.jpg]宋哥我知道了,宋宋你提醒我。]

他一定认真仔细观察陈故的一举一动!

宋之聿真是个大好人啊!

竺砚时眼睫轻轻颤了下,回忆了他跟宋之聿的聊天记录好像每一次他问的时候都以为是他手疼。

对舍友这么好。

宋之聿真是个大好人啊!

竺砚时抿了抿唇回复:[不是,想问你一件事]

消息刚放发过去,对面一个语音弹了过来,竺砚时吓了一跳连忙接听了语音。

语音刚开始带着些杂音,对面热热闹闹的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紧接着就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中宋之聿缓慢的嗓音沉澈,懒散中藏着笑透过听筒传到耳朵里格外好听。

“想问什么?哪方面的?”

竺砚时捏着手机,斟酌了一下说:“我想问问宋哥身边有没有经常打球,比较高和肌肉比较多的朋友,最好是跟你差不多那种。”

高成景的伤还没好,竺砚时除了投给品牌方的设计稿需要模特之外,作业的模特也是空缺状态。

他之前想着先在模特群里随便找一个,但经过上次周凌然请的模特有问题这件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宋之聿已经答应帮他当枯木蝴蝶系列的模特,已经占据了他的时间,再让他帮忙当作业的模特有点太麻烦了。

宋之聿帮了他那么多,竺砚时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麻烦他那么多次。

宋之聿倏地顿住,眸底染上了危机:“你问这个做什么?”

竺砚时挠了挠脸颊小声说:“因为我认识的人比较少,作业的模特还是空的,所以想问问宋哥有没有认识的人。”

宋之聿语气有点闷:“我不行吗?”

竺砚时:“啊?”

他解释:“我担心太占用你的时间了。”

宋之聿:“不会,我时间很多。”

竺砚时抿了下唇还没等着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了一句接一句,像是很急他怕真的选了别人当模特一样。

宋之聿:“你不是说我身材最好吗?”

竺砚时细声嗯了一声,他的确说过,如果不是担心宋之聿没时间他也不想找别的模特。

但这句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宋之聿声音又低又闷控诉:“那你还找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竺砚时总觉得这句话充满了委屈,像是他始乱终弃一样。

他小声否认:“也不是”

宋之聿:“别人身材比我好?”

竺砚时立刻道:“怎么可能。”

他见过的模特很多,宋之聿的身材真的是数一数二的了,宽肩窄腰穿衣显瘦脱衣全是充满力量感的肌肉。

竺砚时诡异地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宋之聿不会是那种会吃舍友跟别人更好这种醋的人吧?没想到平时冷冷淡淡一副酷哥模样的人还藏着这样一面。

宋之聿的声音闷闷的:“竺砚时,你别找其他人。”

“我时间很多,当几次模特都行。”

竺砚时摸了摸鼻尖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

宋之聿问:“你还在工作室吗?”

竺砚时嗯了一声:“在。”

宋之聿语气透着散漫:“等我会,马上到。”

竺砚时神情迷茫:“什么?来工作室做什么?”

宋之聿:“自推。”

巩固地位。

竺砚时:“啊?”

他挂了电话还有点恍惚,制作了没一会宋之聿就到了工作室,开门的时候竺砚时还有些疑惑,恍然间想起来他喝醉那次说过门牌号,没想到宋之聿还记得。

宋之聿进门第一句话:“当模特要怎么面试?脱衣吗?”

竺砚时眼眸睁大神情惊愕,连忙摇头:“不用的。”

宋之聿慢悠悠地哦了一声:“那怎么行,不脱衣怎么能看出来模特的身材怎么样,而且不看一下万一再出现想找别人的情况怎么办?”

竺砚时:

看来宋之聿果然是那种会吃舍友跟别人比跟自己关系更好这种醋的人。

“宋哥你不用。”

宋之聿唇角微微勾了下藏得很深:“为什么?”

竺砚时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你是我关系最好的舍友,我相信你。”

宋之聿:

竺砚时看不懂这种眼神,宋之聿好像满意了却又好像没满意一样。

宋之聿:“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宿舍?”

竺砚时看了一眼时间:“等一会吧,怎么了吗?”

宋之聿漫不经心道:“忽然想到我等一会也要回去,刚好等你顺路。”

竺砚时眼睫眨了下,嘀咕:“那确实挺顺路的。”

他俩都在一个地方能不顺么。

虽然过程有一点点波折和奇怪,但竺砚时两个作品的模特都确定下来了,并且以一种诡异的方向达成了最满意的结果。

解决完品牌方的系列设计竺砚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作业上。

自习课的时候竺砚时刚好用来修改作业的细节,他低眸坐在窗边心无旁骛地勾勒线条。

“有钱人真好,哪里有雪就直接飞过去滑雪。”

身后传来了讨论声。

“这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另一个人说:“这不是金融系的陈故吗?”

“陈故?”

那人说道:“陈家知道吧,这两年刚跟上风口富起来的,虽然赶不上那个家世显赫的但是也不差。怪不得这么有钱直接去国外滑雪。”

“他旁边这人是谁啊?感觉也是个富二代。”

“捂得这么严实看不出来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竺砚时怔然了几秒,握着笔的手一顿,他留意地听了一会,排除了同名同姓这种可能。

身后讨论声还在继续。竺砚时进房间,先是把空调调到十六度,又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继而把手机静音,摸了支笔盘腿坐在书桌前,大有一副要和这道题斗出个你死我活的决心。

山里本就静谧无声,夜间鸟鸣声也微弱,房间里只听得见冷风从空调扇叶间呼呼地漏出来,和笔尖擦过纸面的沙沙声。

少年负隅顽抗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又一张白纸被戳得面目全非的结局下聿失败告终。

竺砚时脸色臭得能挂在门上当煞神,嘴角冷冷地抿成一条线,死死地盯着那张惨兮兮的白纸看了一分钟,好像目光能把它灼穿一般。

纸不会被盯穿,但人会认命,他拿起手机下了个搜题app。

在竺砚时眼里,用搜题app是一件很耻辱的事。

这个年纪少年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比如说真男人不能说不行,而搜题app就给人一种不仅不行还得靠东西装行的感觉。

竺砚时拽惯了,初中成绩差到狗都不看的时候,宁愿交本白花花的作业上去也不肯抄一下,抄同学的不行,抄网上的也不行。

老师一脸便秘:“你要不要做做样子,给我点面子。”

小少爷也不让人为难,一声不吭地主动到门口罚站。

后来到了高中成绩好了,就更是坚守底线,成了每天早读前在熙熙攘攘要答案的人里的一股清流。

竺砚时一脸冷然地打开刚下好的软件,把王谦虎的那张图扔了上去,屏幕上蹦出个加载中,线段组成的圈从深到浅绕了好几圈,然后弹出了个error界面。

竺砚时扫了一眼,彻底崩了,二话不说将王谦虎从黑名单拉出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竺同学,晚上好,我正想找你呢。你怎么不小心把我拉入黑名单了呢?是不是想把我设成置顶点错了?——我就知道,我们这样心向学习的人肯定彼此珍重!请问你那道题做出来了吗,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再不得到答案我真的快熬不住了。”

王谦虎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眼色,虽然他也看不见竺砚时的脸,但他砚哥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主动给人打过语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我觉得你不仅三天没吃饭,还三天没挨打。”

“?”

“来,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到这道鬼题的。”

“北大训练营试题。”

“找到了找到了,这个博主说他问了两个人是情侣关系。”

“这难道就是陈故一直传的那个男朋友?”那人惊异道。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许嘉哲和程越也在,两个人这次没在打游戏正在疯狂赶作业,看起来像是在生死时速。

竺砚时早早的收拾完准备早点休息,但陈故最近好像真的很空闲,动不动就会喊他玩游戏。

竺砚时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同意了,等他进入队伍果不其然地发现了gy的存在。

两人像是在聊天,竺砚时刚进去gy绿色的麦克风标识就消失了,从他进来后改成了团队打字。

竺砚时眉心微微皱了下,心底记下了这个疑点。

[团队]gy:辅助还是给我吧,不会玩

陈故说了声好,没人过问竺砚时的意见。

竺砚时原本也不喜欢玩辅助,昨天玩了一把中路后发现还是自己输出有意思,之前一直给陈故打辅助别的都没来得及尝试一下,差点错过了这么好玩的游戏。

等游戏开始,竺砚时看着加载界面的英雄皮肤怔愣了一瞬。

陈故选的英雄和gy的辅助英雄用的是情侣皮肤。

袁卿在浴室里洗了把脸,让自己汹涌的情绪稍微平静下去,才拉开浴室的门。

门一拉开,一只脚挡在了门前。

少年的声音懒懒的。

“把话讲明白,袁卿。”

眼皮往上抬,明亮的眸子里探过来了一抹深沉的光。

四目相对,呼吸静止。

第 63 章 吻

头顶的光线昏暗,沾上点点橘黄色,将人墨色的发丝点缀上了一层金。

视线交错下,近在咫尺的呼吸互相传递着。

袁卿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缩了一下,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抬手,指尖擦过了竺砚时的脸颊,顺着滑向头顶,将凌乱的发丝整理了一番。

随着灯光落下,目光也沉了下去。

竺砚时心底一直沉着的奇怪情绪瞬间消散了,宋之聿像是有魔力,不管什么话到他嘴里都会变得很有趣。

他脸上带着笑容,很给面子地夸赞宋之聿。

“还是宋哥厉害。”

麻辣小龙虾上得很快,满满一大盘被红油汤汁包裹的小龙虾散发着扑鼻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竺砚时戴上手套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几只。

竺砚时一边剥小龙虾一边跟军师同步今天的情报:“陈故今天突然出现请我吃饭说是这段时间的赔罪,但他的手机一直响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宋之聿眉心微蹙,记下了这句话,一边剥着虾壳一边不咸不淡道:“可能泡吧也是为了忙工作吧。”

竺砚时皱眉,泡吧怎么想都跟忙工作挂不上钩:“你那个朋友有遇到这个问题吗?”

宋之聿继续无中生友:“嗯,跟你的情况很像。”

竺砚时咔嚓一下把小龙虾头掰开,想的有点远。

那岂不就是出轨前兆。

但他又没有更多地发现,陈故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原本想要谈一谈的却被电话打断了。

宋之聿抽了一张纸,缓缓问道:“今天还发现了什么?”

竺砚时舔了舔唇,麻辣小龙虾的辣味让嘴巴里麻麻的,他喝了一口饮料含糊道:“我问了他游戏战绩的事情。”

宋之聿:“他解释了?”

“嗯。”竺砚时来了精神,透亮的眼眸注视着宋之聿:“我感觉他在骗人。”

宋之聿轻笑了一声,抬眸语调中含着趣味:“听听。”

竺砚时兴致勃勃地讲:“他说是朋友借了他的账号打排位,可是我看着没有多少排位赛,反而匹配赛比较多。”

他嘴巴里麻麻地说了几句话喝了口饮料缓缓,接着说道:“要不是宋哥你告诉我头像的事情,我也不会观察那么仔细。”

“所以他说的话我没信。”

竺砚时没选择将头像的事情捅出来,他担心说出来后面想要知道别的可能就难了。

只有陈故松懈他才能知道更多。

他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个人能变化这么大。

宋之聿视线停留在竺砚时微红的唇瓣上,轻轻嗯了一声:“这么说来的话,那个帖子上好像也有这种情况。”

一提到帖子竺砚时回想楼主那些语录就拧起了眉毛,一想到陈故可能在跟对方做同样的事情就格外地烦躁,他干脆利落地掰断了一个虾头。

真要说起来的话,陈故做的事情跟那个帖子越来越像了。

回复也跟评论区的受害者说得差不多,只不过有点出入。

“嗯。”竺砚时舔了舔唇瓣继续道:“泡吧的事情我没问,说不定能从这里发现更多不对劲的事情。”

问出来万一陈故那个兄弟不发朋友圈了怎么办,他岂不是少了一个渠道。

宋之聿突兀开口:“你是不是吃不了辣?”

竺砚时迷茫了几秒,唇瓣上还有麻麻辣辣的感觉,摇头否认:“我吃得了。”

宋之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竺砚时怕宋之聿不信还特意说:“这个只是太麻了而已。”

宋之聿点头:“嗯,不是辣是麻。”

竺砚时总觉得宋之聿这句话像是在哄他,他掰下小龙虾的头继续剥虾尾,嘴巴麻得有些过了也没有喝一口饮料。

白皙的表情严肃,强撑着说:“真的不辣。”

宋之聿唇角的弧度迟迟压不下去。

竺砚时扫过宋之聿面前的盘子,后知后觉问:“宋哥你怎么吃这么少?”

宋之聿:

竺砚时的眼眸澄澈,灯光之下仿佛闪着星星般,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不会是吃不了辣吧?”

宋之聿:“不是,太麻了。”

竺砚时扑哧一笑,漂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宋之聿的意思。

宋之聿挑眉:“笑得这么开心,不信?”

竺砚时:“没有哦,我只是跟你刚刚一样而已。”

他刚刚说麻宋之聿都不信。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吃得越来越慢。

竺砚时观察了一会发现宋之聿速度很慢,全程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吃不了。

点单前他一提想要吃麻辣味的小龙虾宋之聿也没拒绝,他还以为只有自己吃辣很弱。

原来大家都一样。

竺砚时已经喝了两杯饮料了,他唇瓣红红的又不想浪费剩下的小龙虾,虽然很辣但真的好吃。

好在点得不多,两个人勉强能将麻辣小龙虾都吃完。

出了小龙虾店,竺砚时微微张着嘴巴吸了一口凉气,小声嘀咕:“下次还是点蒜蓉的吧。”

宋之聿默默嗯了一声。

宋之聿回来时,竺砚时已经充分了解了机械蝴蝶的骨骼和结构,正在想着添加到设计稿里的可行性。

见到宋之聿上来竺砚时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宋哥这个东西是从哪里买的?”

宋之聿将带着碘伏的棉签拿出来,头也不抬:“问这个做什么?”

竺砚时笑容腼腆:“我想去问问可不可以授权。”

宋之聿将棉签的尾端折断,等碘伏完全浸透棉签后盯着竺砚时的耳朵看了几秒,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棉签递给了竺砚时,示意道:“擦一下耳朵。”

竺砚时慢吞吞地接过棉签,满脑子都是机械蝴蝶,追着问:“宋哥行不行呀?”

宋之聿提醒:“擦歪了。”

竺砚时纠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哦。”

碘伏触碰到耳朵凉凉的,热胀的触感缓解了几分,只不过耳朵还带着微弱的痛感。

这一次真的捏得有些过了。

宋之聿等竺砚时用碘伏擦过红肿的耳垂后,撕开了裁剪过的特殊消毒创可贴:“贴上,免得被蹭到。”

竺砚时接过创可贴对上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耳垂有一个小月牙痕迹,隐约像是皮下出血了。

经过裁剪的白色创可贴刚好贴合耳垂,小小一个贴在月牙上,既保证了伤处不被蹭到,样子也美观。

竺砚时贴完了眼眸看向宋之聿,本以为这一次宋之聿会回复他,等了几秒却看到他打开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盒。

宋之聿淡声问:“还耳鸣吗?”

竺砚时身体一顿,整个人怔愣住。

对于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宋之聿:“算了,先贴上。” 另一个舍友程越也很好相处,知道竺砚时搬过来还特意多带了一份宵夜。

微信的消息除了工作和朋友之外一直没有亮起别的红点,一直等到晚上才收到了陈故的消息。

耳鸣贴圆圆的一小个,竺砚时接过的时候还有些怔然,看了看宋之聿又垂头看耳鸣贴。

他唇瓣轻抿,小声说:“我耳朵没事。”

宋之聿言简意赅:“贴,贴完告诉你。”

竺砚时:

他小声嘟囔:“贴哪啊。”

宋之聿:“向下一点。”

竺砚时看不到耳朵后面,听着宋之聿的指挥往下。

宋之聿:“过了,向上一点。”

竺砚时又往上。

宋之聿:

他倾身克制着指腹在竺砚时耳后点了下,点到即止:“这里。”

耳后温热的触感出现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不见,竺砚时将耳鸣贴贴上去,紧接着便是微凉的触感,隐约感觉到耳边正在逐渐变得安静。

看到竺砚时全贴上之后宋之聿好似松了口气。

竺砚时圆溜溜的眼睛迫切地盯着宋之聿,忍不住问:“现在能说了吗?”

宋之聿语气沉稳:“你想怎么用都行,是我做的。”

竺砚时眼眸睁大神情意外,没想到宋之聿还有这么一手。

宋之聿:“昨天看到你画的设计稿主题,我刚好有这个想到你可能会喜欢。”

竺砚时双眼崇拜:“好厉害!”

他刚刚仔细研究过了,蝴蝶的金属骨骼极其精细复杂,将这些结构整合起来不仅需要技术还需要耐心。

宋之聿不紧不慢道:“让你用可以,但有个条件。”

竺砚时顿时停止了腰背,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条件:“宋哥你说。”

宋之聿:“对自己耳朵好点,别动不动就变成大耳朵图图。”

竺砚时怔愣了一瞬,没想到宋之聿的条件竟然是这个,他抿了抿唇小声道:“嗯知道了,我刚刚想的有点多,不自觉就这样了。”

他知道这种刻板行为不好,但竺砚时总是不经意间就忘记。

高中后明明已经很少出现耳鸣的情况了,但最近因为陈故的事情总是很容易被调动情绪。

“这就是你的答案?”

竺砚时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几步靠过去,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口的男人。

拉开铁门,左脚踩跨进,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再次被拉住。

男人的声音又软了下来。

“阿时……”

这一次,竺砚时没有丝毫心软,甩开了对方的手。

将铁门很用力地砸上。

第 64 章 后空翻的猫

谁都没有想到,宿舍内关系率先崩坏的是成天形影不离的竺砚时和袁卿。

自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后,两个人开始不说话,甚至只要有一方在宿舍,另一方就会离开。

哦。

应该是竺砚时单方面的不待见袁卿。

而袁卿一个高高在上,如玉一般的公子哥,现在周围裹着一片阴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人经过的时候阴恻恻地瞥来。

像鬼一样。

不说话,发现不是自己守着的人,又默默地挪开。

模特的事情解决后,只剩下做出样衣了。

打样前的准备都做出来后竺砚时基本上都是窝在工作室制作样衣。

陈故的忙是假的,但竺砚时的忙却是真的。回宿舍的时间都变晚了。

竺砚时掏出钥匙开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松时听到许嘉哲正在计划要不要去逛庙会,庙会的小吃摊很多。

他从来没有逛过庙会,听到这里也很感兴趣地询问了几句。

“除了小吃摊还有什么呀?”

许嘉哲介绍道:“东西很多,各种玩的还能求签什么的,听说那个九云山很灵的。”

宋之聿听到山名抬了抬眼眸,表情淡淡地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竺砚时来了兴趣,追问道:“求事业也很灵吗?”

许嘉哲:“灵!听说有人求发财,回来当天就赚了几万块还带薪休假。”

竺砚时迟疑了几秒问:“怎么赚的啊?”

竟然这么灵?

许嘉哲:“求完回来被车撞了,对方全责赔偿款。”

程越噗笑出声。

竺砚时沉默了几秒。

怎么听着很灵但会调剂的意思。

许嘉哲轻咳了一声,接着说:“还有人求事业,回来就升职了。”

有前车之鉴,竺砚时默默问:“怎么升职的?”

许嘉哲卡壳了几秒说道:“回来疯狂加了几个月班。”

主打一个事会办,但是怎么办的你别管。

许嘉哲心大:“说得准确一点就好了吧,听说他们都是吃了说得不准确的亏,我都打好小抄了。”

他将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小抄拿了出来:“你看,这样绝对没问题的。”

竺砚时看了一眼发现许嘉哲将自己的身份证号都写上去了,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愿望写了出来,包括不限于增肌,拥有八块腹肌等等。

一长串的标签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竺砚时:“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许嘉哲:“广撒网嘛,对了竺砚时你去不去?周末咱们蹭宋哥的车去。”

在旁边听了很久的宋之聿:“我什么时候说过”

竺砚时有点心动了,几乎是同一时间跟宋之聿的声音重叠:“去。”

“太好了。”许嘉哲扭头看向宋之聿:“哥你说啥?”

宋之聿默默咽下了后面两个字。

“没说什么。”

周末去逛庙会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等到了周末出发前,竺砚时对庙会没什么概念也没有过多的准备。

宋之聿扫了一眼竺砚时的鞋子:“穿另一双。”

竺砚时迷茫了一瞬:“为什么呀?”

宋之聿:“许嘉哲没查清楚,庙会在山脚下许愿的祈福在山顶上,那个山没有缆车只能爬上去,还有索道穿登山鞋安全。”

竺砚时明白了立刻换了双鞋子,他眼睛眨了眨好奇地问道:“宋哥这么熟悉呀?”

宋之聿沉默了几秒:“去过几次。”

竺砚时猜测宋之聿应该是经常爬山经验丰富,他立刻道:“那我可要跟好你。”

几个人整理好一起出发。

路上的时候竺砚时发现宋之聿的去过几次可能是往少了说,他对这边的路很熟悉,导航上都能出错的小路宋之聿都能找对。

竺砚时也没有多想,反而坚信了宋之聿经常来爬山锻炼之类的,九云山是距离A市最近的山了,喜欢户外的最优选的选择也是这座山。

等到了目的地他们先到停车场将车停好,随后步行去附近的庙会。

庙会在山脚下很热闹,道路两边都是热情的小摊贩,各种竺砚时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

庙会的人很多,他们到的时间段又刚好是最忙碌的时候,人山人海的情况下很容易走散,人多了之后手机信号也不好,如果走散了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

四个人干脆分成了两组,许嘉哲和程越一组,竺砚时和宋之聿一组。

许嘉哲和程越在对面的小摊面前,喊了一声竺砚时:“竺砚时你来尝尝这个,这个串巨好吃。”

竺砚时和宋之聿刚挤过去就闻到了爆辣的气息。

辣椒香气混合着肉香在炭烤下被激发到了最大,沾满辣椒的肉串滋滋冒油。

竺砚时只是看了一眼就有点嘴馋,特意问了一句许嘉哲辣不辣。

许嘉哲信誓旦旦用自己的头发保证:“不辣。”

竺砚时信了不辣这句话,小串最少五个起,他买了最小的迷你肉串,每一串只有一块肉。

他想着就算是后劲来了也能吃完。

宋之聿默默跟店家扫码付款买了一瓶矿泉水,他拿在手里也没喝。

小串烤得很快,竺砚时拿到后吃了一串,脸颊顿时皱了起来。

这次的辣椒不像火锅后劲大,是第一口就直接在口中爆炸。

竺砚时舌尖开始发麻了,他看着烤串觉得自己被骗了。

不辣是他听过最过分的谎言。

他吸着气,忍不住质疑:“许嘉哲怎么能拿自己的头发开玩笑?”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竺砚时气势汹汹扭头看谁在嘲笑他,发现是宋之聿在笑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剩下的小串拿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宋之聿:“许嘉哲是S市人,他说不辣的东西你也信?”

竺砚时震惊:“原来如此。”

原来许嘉哲并没有骗他,他是真的吃着不辣。

竺砚时苦恼地看着剩下的四个小串,哪怕是只有一小块肉也仿佛张牙舞爪的老虎,只是看一眼舌尖就开始发麻。

“要是丢掉就太浪费了。”

宋之聿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自然地接过了竺砚时手里剩下的小烤串:“给我吧。”

竺砚时喝了一口矿泉水,心底疑惑。

宋之聿不是也跟他一样怕辣吗?

他偷偷留意了一眼,发现宋之聿面不改色,完全不像是刚吃完很辣的烤串的样子。

他心底佩服,看清了原来只有自己吃辣很弱。

四个人逛完庙会开始往山上走,爬到一半的时候还能看到很多卖祈福道具的,他们挑最近的去买祈福道具。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正在一边写毛笔字,周边挂了很多祈福用的红带子。

红带子十块钱一条,周边都是一样的价格。

许嘉哲没忍住找摊主问了这个山灵不灵。

摊主:“灵啊,求姻缘可灵了。”

“啊?只能求姻缘?”许嘉哲惊呆了,这跟他搜得不一样哇。

摊主:“对啊,我们山神娘娘就姻缘最灵,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成了好多对了,都是来求姻缘的。”

“还有外地也来特意来求姻缘,今天好多来还愿的咯。”

竺砚时心心念念的求事业破灭了。

摊主:“来都来了,没对象就求对象呗,有对象就求美满,都不想的就求家人身体健康多好。”

“来一根?现在不买一会上去可就贵多咯,是坑人的。我跟他们可不一样这个笔都开过光的。”

许嘉哲一听是开光的比,说什么也不选别家了。

其间摊主一直从重复来都来了,爬上去再后悔就晚咯。

没有人能扛得住来都来这几句话。

等竺砚时付完钱之后还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应该写什么。

他跟陈故现在的情况没有求的必要,只求陈故能多出现破绽让他早点抓到一个人变化这么快的真相,家人健康更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摊主指了指旁边的毛笔:“想要求什么就写什么越往上挂越能实现愿望。”

毛笔的墨水是用金箔纸混合过的,金色的字写在红带子上流的时间久又漂亮,竺砚时发现宋之聿正在写字。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宋之聿竟然也信这个。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宋之聿已经写完字了,红色的带子遮起来竺砚时没看到写的是什么。

竺砚时好奇地问道:“宋哥你求的是姻缘还是健康呀?”

宋之聿模棱两可道:“都有。”

竺砚时想了想自己红带子都买了也不能浪费,宋之聿帮了他那么多就当表达感宋好了。

他拿过毛笔说:“那我就求宋哥的愿望都可以成真吧。”

宋之聿眸光注视着竺砚时,手里的红带子紧了紧。

另一边的许嘉哲一次性买了五条,在上面写满了各种心愿,尤其是八块腹肌写了两条,还有一条写了身份证,用写身份证的那一条带子将其余几条都捆了起来。

竺砚时写完看到这一幕:

好拼啊。

程越无奈道:“人家求姻缘最灵,你写一堆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许嘉哲:“许愿不怕多,来都来了。”

好一句来都来了。

竺砚时将笔放下问:“我们挂在哪里呢?”

许嘉哲迅速道:“山顶啊,听说越高越灵验,必须得山顶。”

决定好了之后四个人一起往山顶去。

他们所在位置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竺砚时跟在宋之聿旁边往上爬。

等四个人爬到山顶的时候发现这边围栏上系红带子的人很多。

竺砚时想要往靠近边缘的地方系,但人太多了一时半会也排不到他,就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将带子绑好。

红色的带子随风飘动的时候很难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字,几根带子交叠在一起一眼往过去红色和金色相呼应。

竺砚时看着一片红带子,认真道:“希望宋哥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红色的带子中,属于宋之聿的那一条写着。

竺砚时转身,看傅亓安的眼神都变了点味道。

甚至开始疑神疑鬼。

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这想法才落下去,对方嘴里就蹦出了一个无厘头的话。

“毛球会后空翻了,来我家看看?”

第 65 章 下三滥

橘黄色的天空在向着暗沉过渡。

竺砚时皱眉,眯眼,看着挑眉瞧过来的傅亓安。

“你在跟我开玩笑?”

“它新练的。”

男人脸上还挂着假笑。

“我草,他说什么,他和竺砚时情深似海?”

“这哥们儿是gay吗,竺砚时也是?不是,这才开学第几天啊,他们俩就谈上了啊?”

“这也太嚣张了点,当着全校人的面前表白,这是实验班那个宋之聿吧,该说不说,不愧是实验班,真猛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操场上,整个学生会都躁动了,各类猜测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嘈杂,混乱不堪,甚至还有几个起哄的学生,拍手鼓掌,大声称好。

这场升旗仪式,堪称一中建校以来最糟糕且混乱的升旗仪式。

崔喜军气得头都红了。

国旗台最东边,竺砚时吊儿郎当地被学生会的人拎着下台,崔喜军原本在拔腿追他,追了一半,硬生生停了下来,慌忙赶往靠西的国旗台,试图阻止宋之聿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昨夜的暴雨将红绿相间的操场跑道冲刷出崭新色泽,太阳刚升起,地面上的水洼还没被完全蒸发,倒映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镜,在光下熠熠生辉。

宋之聿对下面混乱的场面毫无所觉,他站在国旗台上,眸光越过底下的层层人群,最终停留在表情鲜活的竺砚时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的T恤,下边搭着蓝色的校服裤,整个人沐浴在光下,衬着灰粉色的头发,让他白皙的脸孔都有些失真。

竺砚时好像格外喜欢粉色,宋之聿将手里的草稿纸对折了两下,装进口袋里,想到竺砚时昨天那件粉红色的小香猪睡衣,又看了看校长扑腾着两条短腿气势汹汹地追着他撵的模样,突然觉得,回国,好像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下次,好像可以问问竺砚时为什么这么喜欢粉色。

他将面前的话筒调高了一点,脊背笔直,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像是在检讨,倒像是在领奖:

“我知道,虽然我和竺砚时同学的情谊深厚,结伴外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次外出,并没有选择到一个合适的时间,也没有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才会被匆匆赶来享受生活的崔主任在奶茶店发现。

为此,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不会再犯。

下一次,我一定会选择最佳的时间和地点,不被任何人发现,也不会被任何人抓包。”

全校哗然,崔喜军气得七窍生烟,都难以维持脸上的表情,当即撸起袖子往前冲,想要教训一下宋之聿。

他早该猜到的,和竺砚时能玩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这两个兔崽子,一个比一个闹腾,不把这天掀翻了是不肯罢休。

宋之聿却压根不绝的有什么,他拿着话筒,眸光一凛,不紧不慢地抛出这次检讨的真正目的:

“其次,关于学校最近流传的一些实验班倚强凌弱的传闻,我想连同刚才的竺砚时同学,在此做出简短的辟谣。”

下方骚动的人群传来片刻的安静,就崔喜军和竺砚时都不约而同凝下了表情。

上周实验班和体育班打球赛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学校里都在传,竺砚时和硬生生把人打到右手骨折,脚踝拉伤,还用强权压人,逼得体育班的郝毅不敢和班主任到实验班找朱振要个说法。

崔喜军原本打算等周一例会结束之后找竺砚时谈话,问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体育班的班主任也是个护犊子的犟种,哪怕郝毅解释了多次自己的伤和竺砚时没有关系,她依旧坚信郝毅是被竺砚时威胁了。

在朱振似有若无的推波助澜之下,体育班的班主任被拱火,闹着要崔喜军给竺砚时一个处分,让他长长记性,还收到了朱振大义凛然的支持。

但闹得再过,这件事也没有捅到,崔喜军一直压着消息。

是以压根想不明白,宋之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国旗台上的五星红旗色泽鲜艳,站在下方的男生面容清隽,气质矜贵,他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对准麦克风,打开了一段录音——

“不用你催,我今天已经去招惹过竺砚时了,还特地骂了实验班那群人都是垃圾。”

“他虽然没吃亏,但肯定也要被学校处罚了。我特地去医院拍了个假片子,右手手臂被他打到骨折,怎么着竺砚时也该挨个处分。到时候,他绝对没法在实验班里继续待下去——”

狂妄的男声顺着广播的喇叭传递到校园的每个角落里,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边,让人想忽视都难。

体育班的人面面相觑,就连站在最后的班主任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脸色铁青地看着队伍里的面如死灰的郝毅。

至此,先前漫天乱飞的谣言无需多说,顷刻间烟消云散。

宋之聿垂下眸,单薄而锋利的眼皮在眼尾处延伸出很深的阴影,他的五官线条凌厉,侧脸轮廓冷峻疏离。

趁着学生会和校方还没掐断话筒,他干脆利落地补充道:“作为实验班的一份子,无论是我,还是竺砚时,亦或是班里的每一位同学,都将这份集体荣誉感视若泰山之重。”

“我们始终认为,比赛的意义,在于集体,在于团结,而不是为了某一份虚荣或算计。”

“竺砚时同学同意与体育班的同学比赛,是为了实验班的荣誉而战,为了实验班深厚的同学情谊而战。

这份胜利艰难而坎坷,是竺砚时带领我们所有人努力的结果,不该被铺天盖地的恶意揣测所掩埋,不该被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所中伤,最终湮没于名为偏见的泥沙。”

“我们赢得光明正大,赢得光明磊落,尽管被质疑,被诋毁,被非议,却始终坚信,少年的无畏与赤忱,终将冲云破雾,扶摇而上。”

“自此,揽星衔月,赴万里长河。”

“竺砚时同学,实验班的同学们,并不以你为耻,反而因你而自豪。”

少年一番掷地有声的“检讨”,像是闷热夏日里的一阵凉风,不容抗拒地拂过每个人的心间。

片刻的寂静之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以实验班的人带头,经久不息。

这场升旗仪式没能成功结束,宋之聿的话筒重蹈竺砚时的覆辙,由副校长上台匆匆宣布了解散。

而两位大闹操场的主人公则直接被请到了校长办公室,由他亲自来审判这场闹剧。

风过林梢,窗外的梧桐叶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将光束切割成几何形状的光影,散乱投在地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竺砚时单手插兜,沉默地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宋之聿,过了好半晌,才皱着眉发问:“宋之聿,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校园里的风言风语,知道我的无辜和清白。

你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处罚的风险在演讲台上替我澄清?

少年眸光闪烁,精致的狐狸眼垂下来,挺翘的鼻梁撑起眉心三角区的轮廓,勾勒出几分凌厉的少年气。

宋之聿脚步顿住,做出思忖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回答他:“不是我,或者说,不止是我。我说了,实验班的人并不以你为耻。”

他点到为止,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竺砚时。

对面的人却停住,眉心紧蹙,像是在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并再次向校方做出检讨,深刻建议吊销朱振的教师资格证,严查他的师风师德,还给实验班的同学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崔喜军脸气绿了,朱振脸更是气成了猪肝色,一阵喧闹声中,竺砚时的话筒线被拔,失去了发言权,匆匆被撵下了台。

下一秒,带着校方拨乱反正的期望,宋之聿上台,慢条斯理地拿起了话筒。

手中的话筒再次接通电流,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宋之聿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清了下嗓子,徐徐开口:

“我在此进行检讨,首先,我不该在崔主任面前出言顶撞,告诉他我和竺砚时情深似海,难以分割……”

全校炸了。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死寂,只留下窗外蝉的嘶鸣。

宋之聿的背影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将周身的冷淡打破,他逆着光,脸部轮廓湮没在一层阴影里。

“没有别的好奇东西了吗?”他问。

竺砚时的满腔疑问卡在了嗓子眼里,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

宋之聿黑沉的眸子盯着他,眸底倒映出他的模样。

竺砚时被这样的目光盯得脑袋发懵,匆匆偏过头,想要随便找个问题,嘴皮子却一秃噜,脱离了脑子的控制:“宋之聿,你是gay吗?”

一问就问了个最尴尬的,宋之聿也被他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竺砚时,那你歧视gay吗?”

袁卿的声音幽幽传去,像是会顺着听筒爬出去的毒蛇,刺进了人的耳里。

“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接电话,真的很不礼貌。”

“以为我会生气?”

“手段真下三滥。”

傅亓安也笑了,凉风扑了他一脸,他不在乎地弯腰抱起了小猫,舌尖掠过虎牙。

“起码不会干趁人之危的事情。”

“那才叫真卑鄙。”

第 66 章 目的不纯

睡梦中,整片天空被浸在一片暗沉里,四处没有一丁点的光亮。

接连着半边天的,是墨一样生出来的黑色五指,往前不断的冲击。

竺砚时发了疯的在楼梯间奔跑,不管不顾地跳一下六七层台阶,背后有追赶着他的怪物。

楼梯像是没有尽头,无论如何往下奔跑,都跑不出这一栋灰暗的建筑。

直到在黑沉沉的天边,飘来了一道男声。

“竺砚时。”

既然没办法求事业,竺砚时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回来之后就埋头在工作室制作枯木蝴蝶系列的样衣。

但今天的工作室很热闹,周凌然来借工作室内搭建的小摄影棚,还带了自己的模特过来。

竺砚时帮他打了下下手。

参与拍摄的模特像是体院的,人很健谈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拍摄了,动作很熟练。

除了其间去了一次洗手间之外,很快就将成品都拍摄完成结账离开了。

周凌然一边修着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苏子明这两天好像消停了很多,最近的作业都老老实实用自己的东西了,虽然做得挺辣眼睛的。”

竺砚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帮周凌然看成图的效果:“这张光线太暗了,放在纸质的作品集中会很突兀,你可以调一下色,冷色系别太过。”

周凌然:“这张呢?”

竺砚时眉心微蹙:“动作不行,遮挡了衣服的特点。”

周凌然愁眉苦脸地盯着一堆照片:“好难啊,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学服设。”

竺砚时弯了弯眼眸:“好了,再这样下去完不成作业了。”

“砚宝,你当时怎么想着学服设的?”周凌然好奇地问。

竺砚时愣了几秒神情恍惚,他抿了下唇细软的语调低低道:“我母亲喜欢。”

竺砚时的声音太清了,周凌然一时间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听到了喜欢。

周凌然双手背在脑后,感叹道:“真好啊,我是实在不知道报什么了。”

竺砚时捏了捏杯子上的握柄,思绪飘得有些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他站在楼梯上,端庄温婉的女人随口夸赞着做衣服很漂亮的设计师。

周凌然叹了口气,盯着照片硬修了一会,自己也开始不满意了:“我觉得是这次的模特的问题,他跟衣服不太搭。”

竺砚时抬头神情有点迷茫:“这不是你上次找的模特吗?”

周凌然摇头,声音恨铁不成钢:“上次的模特谈恋爱了天天下馆子,腹肌都给吃没了,这次是我在一个兼职群里找到的。”

“我广告打了好久,这哥说自己穷得吃土主动给我发了照片,问能不能行,这不是过两天就要交作业了,没办法才退而求其次。”

周凌然盯着一堆照片绝望了:“我不会被赵老师骂吧?”

竺砚时推了一下椅子上的滑轮,侧头帮周凌然观察了一会:“这两套可以,这张你调一下光也可以用,赵老师没那么可怕的。”

周凌然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始按照竺砚时说的修图,抓心挠肝的终于印了一套出来。

“砚宝你回不回去啊?”周凌然临走前问。

竺砚时看了一眼时间:“你先回去吧。”

周凌然走的时候带上了门,工作室里安安静静只剩下了竺砚时一个人,他垂头测试了一下拷边机。

拷边机打出来的线有些跳线,竺砚时眉毛皱起,将压脚和锁扣拧开,开了顶灯开始调整拷边机的撞针情况。

机器内部的线路复杂,竺砚时工作室里备着一些维修的小工具,都放在一些顺手又熟悉的地方,他抬手在工作架上摸了一下,正准备拿下来的时候两条纠缠一起的线将上面的东西带了下来。

拷边机的按钮被狠狠地砸了一下,针孔忽地一下钉了下来。

竺砚时手指瞬间传来刺痛感,锐利针在巨大的力道下直接扎破了肌肤,尖锐的刺痛伴随着血珠快速地凝结滚落到了线上。

血珠滚落得很快,肌肤一一跳一跳地疼。

竺砚时盯着自己的工作台,脑袋里只剩下了一种想法。

谁碰了他的东西?

酒吧的音乐震耳欲聋,五光十色的灯光昏暗暧昧,到处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陈故见到宋之聿的身影时有些意外,平时他组的局喊宋之聿对方基本不会来,他们虽然是高中同班同学,但陈故也知道宋之聿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宋家在A市只手遮天,出了名的有底蕴的大家族,陈故他们家里虽然也不差,但跟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陈故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得知自己高中跟宋之聿同班的时候,才会想尽办法地套近乎。

奈何宋之聿平时身边跟的都从小长大的那群,家里基本上都是背景子弟,虽然陈故也说得上话,但跟他之前想的却有不同。

只不过自从宋之聿住过一次院回来后这种情况才有缓解,陈故勉强也能称呼一句兄弟。

最让他觉得距离宋之聿圈子最近的一次,是他刚跟竺砚时在一起组兄弟局介绍的时候,他没抱什么希望地喊了一次宋之聿,对方竟然来了。后面虽说两个人联系不多,但陈故猜宋之聿是拿他当兄弟的,只不过他性子冷不喜欢泡吧罢了。

陈故:“宋哥真没想到你能来。”

宋之聿见到陈故顿了几秒,望向他身后卡座里的众人,眉峰微挑语调语意不明:“组局呢?”

陈故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毛,笑道:“对啊,宋哥你不是来玩的?”

宋之聿轻笑,眸底带着审视,漫不经心道:“是啊,你这种大忙人组的局,我怎么可能不来。”

陈故:“我忙什么啊,别开我玩笑了。”

他跟卡座里的众人介绍宋之聿。

宋家的名声只要是在A市混的没人不知道,卡座里几个公子哥神情错愕,没想到陈故竟然是宋之聿的兄弟。

宋之聿:“这都是新认识的朋友?”

陈故苦笑:“我这不是要接手家里公司了吗,熟悉熟悉圈子里的人。”

宋之聿淡淡‘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那确实是挺忙的。”

陈故:“跟宋哥没得比。”

宋之聿挑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刚坐下兜里的手机就在疯狂地振动。

[纪游:哥你搁哪呢?]

[纪游:不是五分钟吗?怎么还没到!]

[纪游:快快快就等你了!]

宋之聿回复:[你们先玩,我等会到。]

大家都坐在一块玩了,几个公子哥也是自来熟端着酒跟宋之聿套近乎,上来说自己家做什么什么的,加个好友以后常出来玩。

陈故笑骂:“过分了,出来玩就出来玩,别搞这套。”

他坐在宋之聿旁边的位置上,将几个加好友的公子哥赶走:“他们开玩笑呢,宋哥你别介意。”

宋之聿眸光淡淡看不出情绪:“挺有意思的。”

陈故见宋之聿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放心下来,两个人东聊西聊说起了高中时候的事。

酒吧激烈的音乐盖住了手机的震动声,几个公子哥玩得嗨掷骰子喝酒乱哄哄的没人注意手机。

宋之聿看到无聊,刚准备走的时候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竺砚时’。

他淡淡地提了一句:“竺砚时的电话不接吗?”

陈故愣了下,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一看是竺砚时的电话笑道:“我老婆不喜欢我泡吧,这次好不容易放松一次,就不告诉他了回头还得解释,怕他难过。”

宋之聿眸底闪过讥讽。

陈故的手机响了很久,宋之聿碾磨了下指腹盯着备注出神。

来电响铃刚停了几秒,陈故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微弱的振动声音在就把的音乐下显得微不足道,但陈故还是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眉心微皱,拿起电话离开了卡座。

“陈故干嘛去了?”

“估计是接他老婆电话吧,那次不是这样。”公子哥啧啧了几声:“谈个恋爱真的不得了。”

宋之聿神色微动:“陈故经常这样?”

被搭话的公子哥愣了下,带着点受宠若惊:“也不是,有几次吧,问他也不说,我们都猜是他老婆,总不能是工作吧。”

“陈故也没把他老婆带出来认识认识。”

宋之聿怔了一瞬,一种猜想在心底凝聚。

他无中生友的故事,说不定是预言。

二楼的包间里,纪游含泪吃着小笼包:“你们不知道那个汉堡就不是人吃,我都瘦脱相了。”

外面光影暧昧气氛火热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包间里灯光闪烁桌上全是小笼包。

韩斯明嘴角抽搐:“有这么夸张吗?我看你着体格也没变。”

宋之聿靠着门:“喊我们来就是看你吃小笼包?”

纪游见到宋之聿热泪盈眶,一米八几的壮实个子两眼泪汪汪:“宋哥,你终于来了!”

宋之聿眉梢一动被恶心到了,冷漠无情:“离我远点。”

纪游噎住了,急急忙忙的找水喝。

宋之聿见纪游没有微信里说得那么夸张,看了一眼时间捏着点:“没事我先走了,你们玩记我账上。”

韩斯明意外:“这么早就走不玩一会?”

宋之聿不紧不慢道:“不早了,跟地铁抢生意一秒都不能慢。”

纪游听得满头问号:“哥你做副业了?”

韩斯明噗笑一声。

宋之聿唇角挑起:“嗯,全职接人下班。”

纪游惊异:“有情况了!男的女的?”

韩斯明也好奇,许久不见宋之聿上来就给他们来个大的:“谈对象了?什么时候介绍介绍我们。”

宋之聿语调略显慵懒:“男的,特漂亮,现在还不是。”

他还没证据,追人都名不正言不顺的。

竺砚时包着手指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排号,伤口的疼痛已经开始麻木了,他正在看工作室的监控,看到那人翻动了他的设计稿时面上的表情倏然冷了下来。

等监控看完,微信的消息刚巧弹出,竺砚时看了一眼发现是宋之聿。

如果……

竺砚时发现自己也有所图谋……

越想越觉得可怕,压根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

只有满满求生的渴望。

发小喜欢竺砚时,他都能说翻脸就翻脸,何况是自己…

一个有所图谋,心思不纯,阴暗偷窥的合作伙伴……

第 67 章 特别的人

竺砚时回到宾馆,扑进柔软的床里,来回翻滚,把被子卷在身上,卷成一团,又打滚着还原回去。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什么雷呀,雨呀的,全浇在他身上!

窗外的雨水已经停下,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路灯落在反着光的地表。

水洼中倒立着旁边建筑的高大影子。

竺砚时慢吞吞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整个人蹲在狭小宾馆唯一的特色落地窗前,看窗外的夜景。

托着下巴,怀里塞着抱枕。

竺砚时被宋之聿送到了工作室,他将工作室的监控调取了出来,保险起见还要回一趟竺家去将那套衣服的初稿拿出来。

竺家在A市有名的别墅区,距离A大挺远的,竺砚时刚准备提出自己去就被宋之聿看了出来。

宋之聿不紧不慢道:“总得让我好人做到底吧。”

竺砚时没再推脱,道宋说下次请他吃小龙虾,吃蒜蓉的大盆的。

宋之聿轻笑了一声。

竺砚时刚准备找出导航就发现宋之聿开车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导航就目的地明确,虽然竺家的地段挺贵的,但位置比较偏,像宋之聿这样的家世肯定住中心的富人区,怎么对那边也很熟。

“宋哥你认识路啊?”竺砚时问。

宋之聿‘嗯’了一声:“有套闲置的房子在那边。”

竺砚时默默闭嘴。

上亿的别墅随随便便闲置,是他不懂富哥了。

宋之聿车开得很稳,在规定速度内很快就到了别墅区,竺砚时下车去取东西,宋之聿在车上等着他。

竺砚时不经常回竺家,除了没办法避开的节日之外基本不会回来,但别墅的阿姨还认识他,见到他回来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他的房间在二楼,以前是三楼,只不过因为竺逸乐喜欢被他抢走了。

竺砚时回了房间找到了存放以前一些灵感的柜子,从里面翻找出了那张带着时间数字的照片,当年很流行这种相机,刚拿到手后拍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拍摄桌面的时候将他画的第一版初稿也记录了下来。

他拿完东西片刻都没有过多停留地离开,刚准备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竺逸乐。

竺逸乐像是正在打电话,语气不耐烦见到竺砚时的一瞬间电话也不打了:“好稀奇,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竺砚时绕过他:“拿东西。”

竺逸乐顿时感兴趣,挡住了竺砚时的路:“你从我家拿东西我不能看?”

竺砚时本身就比竺逸乐高出不少,他站在台阶上低眸静静地看着竺逸乐轻笑了一声:“这么久不见又想挨打了?”

他以前懒得理竺逸乐,结果发现他越这样竺逸乐越嚣张,抢他的东西恶人先告状,后面就变成了与其跟他多费口舌,不如简单地踹两脚来得快。

竺逸乐:“野蛮!”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照片就没兴趣了。

竺逸乐眼睛一转,说道:“对了,我前段时间出国玩带了一点特产回来,吴妈给我哥拿一份。”

竺砚时绕过竺逸乐,刚走几步就对上了送东西给他的吴妈,他接过特产跟吴妈道别。

吴妈看着竺砚时的目光叹了口气。

竺逸乐靠着扶手,继续接电话:“你听到了,我可不敢惹他,他要跟你分手肯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好呗。”

手机里传来陈故的阴沉的声音:“你给了竺砚时什么?”

竺逸乐无所谓道:“上次我们出去玩的特产啊,那东西难吃死了,给他刚好。”

陈故:“你把竺砚时删了,别玩了。”

竺逸乐随口应道:“知道啦,还以为他能发现是我呢,名字都那么明显了”

陈故压了压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

竺砚时凭借着记忆从小番薯上找到了那个发帖的博主,盯着发帖时间看了几秒。

原来在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被冷落的时候陈故正在跟别人滑雪。

当时陈故说的什么?

他在忙。

的确好忙,滑雪中还要抽几分钟的时间回他消息,怎么就不算是忙呢。

竺砚时有些自嘲,虽然已经有猜测了,但真的被冷暴力那个帖子说对时,只剩下了惆怅。

也是有pua的吧,陈故每一次的解释都会质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多疑了。

博主还拍摄了雪道的情况,曼巴雅雪地是很出名的雪道,每年雪季的时间蛮长,雪质是所有雪道里top级别,有野生雪道和挑战性的高级道,最闻名的便是曼巴雅大道,号称是最陡峭的雪道,无数滑雪发烧友前仆后继想要去挑战。

竺砚时看着雪道微微怔愣,耳朵嗡嗡地发出细微的耳鸣。他还记得自己拿着曼巴雅大道的图片去问陈故要不要去,却被陈故一句太危险了回绝掉了。

而转头陈故与别的人一同出现在雪道上。

原来只是不想跟他去。

竺砚时抬起头望着窗外,透过窗户的阳光带着刺目的光环,风吹动着树枝上的新芽,一切都跟高中时那么相似,但有些人却变了。

他见过陈故手上被琴弦割破的伤疤,只不过已经随着时间消失不见了,好像只有他一直沉浸在当时的记忆中。

三年的喜欢好像一文不值。

不喜欢了直接提分手不行吗?偏要做这种事。

竺砚时眼睛有些微酸胀,耳朵在情绪的波动下带着不适,但耳鸣贴在宿舍,他揉了揉耳背移开目光。

图片上白皑皑的雪看久了也有些眼晕。

竺砚时有些微微出神,推测起来,从第一次对他很冷漠的时候是在陪别人滑雪,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泡吧。

好忙。

真是个大忙人。

所以他会被冷暴力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时间理他而已,随便几句谎话就可以将他骗过去。

陈故太过分了。

他是犯天条了吗?要这样对他。

手机振动,竺砚时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

[你有医保你先送:[行踪汇总]砚宝给你,陈故的所有行踪都在上面,还有我觉得有疑点的就自作主张查了二号之前的一些,都记录下来了,你要是哪里不明白可以问我]

[你有医保你先送:就是你看的时候别太伤心哈]

[你有医保你先送:这个陈故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竺砚时指尖蜷了蜷,他点开了李一包发来的文档。

文档整理得很整齐专业,从行踪开始还有配图,精确得像是专业做这个的一样。

竺砚时原本以为是从二号之前出现问题的,结果看着李一包发来的文档,竟然是更早。

甚至可能是在他们刚在一起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随着往下翻看文档,疑惑的点渐渐被解开。

从他们刚在一起开始,陈故的确是回家处理了私生子弟弟的问题,只不过没有他跟竺砚时说的那样是处理了一周,而是两天就处理完了。

剩下的时间行踪都存疑,照片上陈故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被遮挡住了,但能看到两个人举止亲密。

泡吧,约会,滑雪,每一件事陈故都没有少做,称得上是时间管理大师。

竺砚时看着照片怔然了几秒,照片上陈故正在酒吧门口接电话,时间刚好是他手指受伤那一晚。

跟宋之聿说得都对上了,猜测得基本一样。

竺砚时呼出一口气,回复李一包:[我看到了,宋宋你。]

[你有医保你先送:没事应该的,就是陈故做这种是挺没品的,砚宝你建议你谨慎考虑哈]

[你有医保你先送:兄弟之间的真心话,陈故本来就配不上你,他还做这种事,你要是想出气,我有医保随时为兄弟两肋插刀!]

[你有医保你先送:而且没了这一个下一个会更乖,兄弟建议你去拥抱大森竺!]

竺砚时弯了弯唇角,认真道宋:[嗯,我会考虑的,只不过拥抱大森竺就算了,听着就很累]

[你有医保你先送: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我还没查到,再等我一天,我保证给你把对方是谁都给查得清清楚楚的]

竺砚时只想知道陈故到底有没有出轨就够了,至于对方是谁是不是gy都已经不重要,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注。

他喜欢陈故,但容忍不了这样的错误,走到最后只不过是分手,喜欢的人是个垃圾就应该当断则断。

[竺砚时:不用啦已经很麻烦了你,我已经想好了会跟陈故分手的]

[你有医保你先送:[摸摸头.jpg]对砚宝!就是这样!这个垃圾就让他滚,改天我给你介绍更好的,全是一水的八块腹肌大帅哥随便你选!]

竺砚时轻笑了一下:“辛苦你啦。”

[你有医保你先送:不辛苦不辛苦[啾咪.jpg]]

竺砚时烦躁不已,想要挣开对方的束缚,两个人拉扯的动作激烈。

直到少年双手被钳制住,后背靠在了后方的黑板上,压在他身前的男人凑得近,力气大的出奇。

竺砚时无法动弹,只能闻到扑在脸上的清香,呼吸凑过来,缠绕在耳边。

“我只想跟你好好谈谈,你何必一直躲着我?”

“如果膈应在宿舍见到我,我搬出去就行,你不用委屈自己住在那样的地方。”

第 68 章 我管你是谁

竺砚时被对方按在黑板上,双手被缠绕反剪到身后,他无法动弹,下半身的两条腿被对方的膝盖抵着,肩膀被另一只手压制住。

只能无声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瞪着眼前的人。

他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落在面前人的眼睛里,倒生出了一点别样的风味。

很可爱呀……

袁卿出神,直到被对方的话拉回思绪。

“你放开我,我们就好好谈谈。”

少年的声音还夹杂着未消散的怒气。

竺砚时看到陈故发来的消息时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陈故:对不起宝贝,最近太忙了导师发疯不说家里的事情也是一团乱,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那个私生子弟弟也在发疯,这几天实在没时间看消息]

竺砚时眼睫低垂,随手一翻就是保存在手机相册内的照片和游戏战绩。

又是因为忙。

忙可以泡吧?

忙可以游戏活动一点不落?

竺砚时知道陈故家的情况,正是因为知道才明白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些事情,陈故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做这些。

泡吧游戏而已,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瞒着他?

床帘外许嘉哲和程越正在打游戏,两个人戴着耳机小声地交流,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

竺砚时抿了下唇,往旁边的床帘挪了挪,小声喊道:“宋哥,你睡了吗?”

另一边传来了微弱的声响,紧接着床帘被拉开,竺砚时靠得近来不及反应,眼眸睁圆有些愣神。

宋之聿一撩开床帘就对上了竺砚时的眼睛,怔然了几秒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竺砚时摇了摇头:“不是。”

宋之聿挑起唇,带着笑意的语调懒洋洋道:“不会是一个小时不到就想我了吧?”

竺砚时疑惑,很快就意识到了宋之聿在跟他开玩笑,他弯了弯唇腼腆道:“关于陈故的事情,这个点军师还营业吗?”

宋之聿:

他尽职尽责地当军师:“当然营业,现在是晚班时间,陈故怎么了?”

竺砚时:“他回我消息了。”

宋之聿:“还有呢?”

竺砚时双手撑着床杆神情有些沮丧:“但是我感觉更不对了。”

他一五一十地将陈故回复的消息告诉了宋之聿,还将自己的疑惑也说了出来。

宋之聿眉头蹙起,刚要开口就听到了竺砚时手机的振动声。

竺砚时拿过手机发现还是陈故的消息。

[陈故:老婆你别多想,对我信任点好不好,我怎么可能会故意不理你呢]

竺砚时压下心底的不适,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他多想和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他只是问了一句是不是不想回复他的消息。

任谁突然没有缘由的冷淡一周都会这样问吧?

宋之聿冷不丁问:“陈故今天刚回复?”

竺砚时点头:“嗯,怎么了吗?”

宋之聿拿过手机,不紧不慢道:“你是信他泡吧的照片,还是信他说的话?”

竺砚时想也没想:“当然是信照片了。”

照片上的人总不能作假吧,还有游戏战绩和活动。

宋之聿给竺砚时发了张截图:“那你看看这个。”

竺砚时点开宋之聿发来的图片。

截图是一张微信群聊记录,上面熟悉的头像在中午发过一段话。

[陈故:@徐牧你回国前帮我带两样东西]

竺砚时垂下眼眸盯着看了几秒,原来是可以回群聊消息却不能回他的消息。

明明是这样却说是他不信任。

宋之聿补了功课,回忆着在网上搜到例子,继续道:“我那个朋友也是这种情况,一开始是真的以为忙,还因为这件事对对方愧疚,小心翼翼不敢问,后面证据越来越多的时候才意识到一直都是借口。”

竺砚时抿了抿唇,默默将截图都保存了下来。

宋之聿注意到竺砚时的动作,眸底的情绪藏匿起来,语轻缓的语调带着暗示:“你觉得陈故在撒谎吗?”

竺砚时先回复了朋友的微信并且道宋,对于陈故的消息竺砚时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理都不想理,专心干饭。

宋之聿有意无意地扫过竺砚时的手机。

等吃完饭,宋之聿跟竺砚时并列跟在许嘉哲和程越身后。

竺砚时放在兜里的手机还在振动。

他眉心拧了起来,刚准备将手机调成静音耳边就听到了压低的男声。

宋之聿轻声问:“是陈故吗?”

竺砚时‘嗯’了一声,声音带上了一丝无奈:“他说我冷暴力他。”

真的是稀奇住了。

宋之聿压了压眉心,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对陈故的话只剩下了讥讽。

“你想回复他吗?”

竺砚时摇头:“我不太想。”

凭什么他发消息的时候可以一整天得不到回复,而陈故给他发消息他就得秒回?

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故像是一定要等到竺砚时回复一样,微信消息正在持续,竺砚时看得烦躁得不行。

宋之聿语调不紧不慢:“我有一个办法。”

军师发话,竺砚时顿时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什么办法?”

宋之聿勾唇:“用魔法打败魔法。”

竺砚时诡异地跟宋之聿的频率重合。

魔法打败魔法。[宋之聿:还在工作室?]

[宋之聿:我刚好顺路回宿舍,一起吗?]

可能在医院的人心理都会比较脆弱,竺砚时看到宋之聿发来的消息,突然之间情绪像是被抚平了。

竺砚时慢吞吞回复:“不了,我在医院回去可能会很晚了。”

消息刚发过去,对面微信语音就打了过来。

冷暴力打败冷暴力。

竺砚时醍醐灌顶,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他抿着唇迎着宋之聿的目光给陈故回了消息。

[竺砚时:我在忙,没看到消息]

另一边的陈故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竺砚时的回复,他看着聊天框上的几个字愣了几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压下奇怪,回复:[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发脾气呢,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竺砚时看着陈故明显大转弯的回复,眼眸溢着惊喜跟宋之聿说:“好像有点用。”

宋之聿扫了一眼,慢悠悠开口,装作像是不经意间提醒道:“他怎么能不信任你。”

竺砚时瞬间想起了前几天陈故发来的消息,也问了他是不是不信任他了。

他抿了下唇,顿时知道了自己下一句回复什么,绷着脸回复:[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变得不信任我了?]

主打一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陈故总觉得这段对话弥漫着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熟悉细想却又抓不住。

只不过竺砚时没有按照跟他想的一样发消息,反而让陈故有点意外,只能干巴巴地回复:[你没多想就好]

魔法成功打败了魔法,一直疯狂发消息的陈故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个方法真好用。竺砚时刚进宿舍楼就注意到宋之聿坐在平时宿管阿姨登记外来人的位置上,正拿着一大串钥匙望着他。

看起来像是新上任的帅哥宿管。

竺砚时顿了下,张望了几眼没有发现宿管阿姨的身影,他笑道:“宋哥你做什么?”

宋之聿慢悠悠道:“聊挺久的。”

竺砚时怔了下,慢吞吞嗯了一声:“一些有的没的。”

宋之聿起身给宿舍楼的大门上锁,动作干脆利落。

竺砚时看着他的操作有些迷茫:“宋哥你这是?”

“宿管阿姨有事,让我帮忙上锁。”宋之聿解释道。

竺砚时恍然大悟。

等门锁上,宋之聿将钥匙挂回去两人回402。

竺砚时打了个哈欠推开402的门,宋之聿跟在后面兜里的手机传来微弱的振动,他看到发消息的人时顿了下。

宋之聿轻声喊道:“竺砚时。”

竺砚时迷茫地扭头:“怎么了宋哥?”

宋之聿语调缓慢:“有件事情我想应该要告诉你。”

竺砚时有些困了,嗓音含含糊糊:“嗯?”

宋之聿将还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手机递给竺砚时,不紧不慢说:“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骗人。”

竺砚时想。

[陈故:差点以为老婆你生我气了]

宋之聿眸光凝聚在老婆两个字上,不经意地转移竺砚时的注意力:“你之前说的模特的事。”

竺砚时注意力顿时被宋之聿吸引走,他将陈故抛到脑后,看着宋之聿满脸期待:“宋哥你同意了吗?”

宋之聿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我考虑一下,都是室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竺砚时激动地将陈故的聊天框滑到一边,拿出自己的设计稿给宋之聿看:“宋哥你看,就是这几件。”

另一边的陈故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竺砚时的回复。

他心沉了沉,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我叫张路沉,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红发少年自信洋溢地抬了抬下巴,等待着对方各种彩虹屁拍过来,或者抱着他的大腿各种吹嘘谄媚。

混乱的场面已经发散开来想了很多。

结果,手被一只温热的手用力地拍开。

面前低头看手机的少年连头也没有抬,语调凉凉地飘来,没有起伏。

“我管你是谁,挡着我看手机了。”

粗暴点转换就是——

滚一边去。

第 69 章 生日宴(上)

嚣张!

实在是太嚣张了!!

张路沉被打开的手僵在一边,眼神往下垂,带着点不可思议。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

他爹除外……

落日余晖将尽。

天际的云被渲染成暗色的红,沉在天光之下,晕开的颜色越发浓烈,像是盛开在枝头的玫瑰,在极致的秾艳之下透出糜烂的美丽。

宋之聿的身上带着股夏日独有的闷热,眉眼清隽干净,眸色与发色极深,压下浓墨翻卷似的黑,又称出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气来。

金渐层在他的怀里怯怯地打量着四周,他的主人垂着眼,眸光浅浅扫过这片晦暗的空间,随后和它一起,顿在房间的正中心。

竺砚时微微低着头,露出的一截颈侧透着股冷调的白,微凸的颈骨处,灰粉色的发尾蜷曲在一起,形成一个微乱的狼尾。他的狐狸眼因为震惊而睁得有些圆,眼睫被水濡湿,衬出眸底的水光朦胧。

宋之聿的手指蜷缩了下,揽着猫的手不自觉缩紧。

视线尽头,是竺砚时眼角眉梢处晕开的一层绯色,大抵是因为哭了太久,这些颜色在脸上迟迟难以褪去,反倒蔓延出一种浓墨重彩的好看来。

竺砚时的眼睫颤了下,试图掩饰住自己此刻的狼狈,却无所遁地一般,在这张床上,进退两难。

沉默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谁都没有再开口,还是萨摩耶的一声凶狠的“汪”,才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寂静。

竺砚时掀起眼,嗓音带着黏连的沙哑:“宋之聿,谁准你闯进我房间的?”

宋之聿看了他好一会,将怀里的猫抱起来,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眼角眉梢却透出股无可奈何,他说:“是这猫自己跳过来的,我是为了追它……”

竺砚时凶巴巴的表情一时之间没能憋住,板着脸和他讲话:“你觉得我信吗?”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宋之聿这么说像在骗鬼。

宋之聿晲了他一眼,嘴唇绷成了一条平直的线,冷淡寡欲。

尴尬的主体掉了个儿,竺砚时没了方才的窘迫,倒有些反客为主起来,他懒洋洋地问他:“猫是自己跑进来的,那刚刚的门铃是谁按的?”

那门铃声可是响了一个多小时,简直要把人的脑袋敲成钟。

房间里静悄悄的,少年的狐狸眼眯起来,脸颊两侧的粉发耷拉在耳垂处,衬得五官越发秾艳。他口吻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揶揄,像是存心在逗对面的人。

宋之聿果然说不出话来,四目相对间,他的眸中泛起柔软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是我。”

竺砚时伸出手,摸索着将头顶的灯打开。暖黄的光倾泻而下,宋之聿弯下腰,将金渐层放到了竺砚时的床上,动作很轻地拍了下它的后退,嗓音压得很低:“cola。去找……”

他顿了下,眉毛蹙起来,正思索该使用一个怎样的称呼,地上的萨摩耶猛地蹦起来,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他的身上。

“汪!”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萨摩耶欢快地摇起尾巴来。

伸手抱到猫的竺砚时目光有些呆滞,他不确定地指了指金渐层,开口询问:“你刚刚在叫谁?”

宋之聿半垂下眼帘,明白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旋即将眸光挪到对面的男生身上,漫不经心地答道:“喊猫。它叫cola。”

脚底下的萨摩耶又“汪”了声。

竺砚时古怪地盯着宋之聿,重复了一遍他的话:“cola?”

宋之聿点了下头。

竺砚时摸了下金渐层的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可乐就可乐,拽什么英文……”

但转念一想,这名字还挺符合宋之聿的行事作风,就是……

就是,怎么和他的狗撞名了啊?

看见自己的笨狗恨不得挂在对方身上,黑润的眼睛之中满是信赖,还在催促喊了他名字的宋之聿摸摸它,竺砚时的唇角抽了下,顿时觉得很是没眼看。

他朝着萨摩耶喊了声“可乐”,怀里的猫又呆萌地扬起头看他,伸出爪子朝他“喵”了声,亲近又眷恋地舔了舔他虎口处的皮肤。

竺砚时呆了下,小心翼翼地戳着cola的脑袋,细白的手指停在它的下颌,试探性地来回拨弄,cola立即舒服地将脑袋耷拉下来,细细的猫叫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竺砚时俯下身,眼中弥漫出一种很天真的亮色,衬着脸上蓬勃的少年气,柔软又明艳。

“cola,”他嗓音放得很轻,用气声逗着猫:“还记得我吗,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金渐层又舔了一下他的手,像是在对他做出回应,竺砚时开心地弯起了眉,连带着对宋之聿的态度也好了起来:“宋之聿,你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的眸光落在宋之聿手里的卷子上,猜测大抵是和许岚上午说的互帮互助有关,刚想思索一下他初中的时候那本复习资料,宋之聿往后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开口:“来以身相许?”

他的皮肤冷白,黑沉的眸子被昏黄的光线徐徐晕开几分温柔缱绻,声音明晰,语调认真。

竺砚时的拳头硬了,刚抱着猫站起身,对面的宋之聿侧过头,立体的轮廓错落出稀薄的阴影,脸上有很淡的笑意:“电视里不都这么讲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

竺砚时被他的逻辑窘的说不出话来,没好气地提醒他:“我救的是猫,又不是你,你以身相许个什么劲儿?”

宋之聿看着他,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就是,你来对我以身相许?”讲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如果是你以身相许,砚砚,我会很高兴。”

竺砚时:“……”

竺砚时麻了,翻身下床,咬牙切齿地问他:“为什么变成了我对你以身相许?”

他穿着和那天救猫时如出一辙的淡粉色睡衣,上边印着小香猪的图案,因为比宋之聿矮了几公分的缘故,仰头质问他时,气势不自觉被削弱了几分。

宋之聿挑了挑眉,脑海之中突然回闪过一个面容稚嫩的男孩,却又在转瞬间消逝。

来不及细想,他只好先回答竺砚时的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报警救了你,所以砚砚,这难道不该以身相许吗?”

看到竺砚时脸上并不太好的表情,宋之聿担心他生气,颇为善解人意地给他提出一个建议:“如果你觉得丢脸,不愿意承认,那我们可以互相以身相许,我并不介意。”

竺砚时阖上眼睫,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将上边放的一本厚重崭新的成语词典扔到宋之聿手里,粗声粗气地骂他:“文盲。”

“都说了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丢人都丢到太平洋了。”

他气势汹汹地抱着猫摔门而出,等走出好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他离开的是他的卧室,宋之聿那个外人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竺砚时拿着一杯水,又气势汹汹地走回去,打算摔倒宋之聿面前,发现对方抱着字典,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床头柜上的照片看。

那是竺瑶化疗前和他的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竺砚时面容远比现在稚嫩,发色是墨一样的浓黑,反倒是他身边的竺瑶面色苍白,有着和竺砚时如出一辙的狐狸眼,她眉眼间透着几分恹恹的病气,发色却是很温柔的粉色。

察觉到身边站了人,宋之聿侧过身,眼睑半垂着,状似不经意地地问:“那是阿姨吗?”

竺砚时沉默地点了点头。

宋之聿挺直了脊背,收敛起了脸上散漫的表情,突然很认真地朝着竺砚时道:

“竺砚时,你妈妈很美。”

“从她的眼里,我能看到很温柔的爱。所以,她一定是一个很爱你的母亲。”

夜色彻底沉下来,月亮挂在树梢上,沉淀出片刻的安宁。

微弱的风里裹挟着热浪,一层层上涌,吞没了蝉鸣。

竺砚时听到自己的心脏缓慢地加快跳动,很久很久之后,他轻轻地回答:

“嗯。她很爱我。”

“我也是。”

少年的心事湮没于夏日,无人打扰,却又被人小心翼翼地珍藏。

只等某一天,寒冰破土。

许岚的阅卷速度很快,上午的卷子当天下午就批出来了。宋之聿和竺砚时的卷子更是重点批阅,只不过,考试结果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她本来想在上语文课之前找竺砚时和宋之聿再谈一下话,却没想到,这两人做贼似的,一前一后进了她的办公室,生怕对方发现,和她讲话的时候眼睛不住往办公室门口瞟,但目的居然出奇的一致——

都是为了那个还没确定好名单的语文成绩提升小组。

这俩人没了昨天的不情不愿,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争着要为帮助同学“提升成绩”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至于帮助的是哪个同学,名字不言而喻。

许岚看着自己手里的成绩单,又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随手在校园论坛上翻了下,就看到最上边飘红的帖子——

《他逃他追,他们却都难逃那个男人的辣手摧花》

《万众瞩目之下,我将爱意大声倾诉,却只换回了你的残忍放手》

《扒一扒校霸和表白哥的爱情细节!!!》

如果没瞧岔,袁卿在被揍了之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那一双眼睛穿过众多人群直勾勾地盯着刚才被他揪着衣领的少年。

见少年穿过人群替他发声后,低垂着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一点奸计得逞的笑……

这一想法出现,张路沉有点被吓到。

一个能不在乎自身的脸面,身体健康,就只为了框一个人跳进陷阱的人……

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

手段无比偏激,极端,乃至病态。

第 70 章 生日宴(中)加更

卧室里光线很暗,窗帘是紧紧拉着的,没有光线透进来,床头开了一小盏昏黄的灯。

光线落在地面,照亮了一小片的区域。

袁卿将窗帘拉开,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房间,将四周的一切都照亮。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熟悉清冷的香气。

竺砚时视线在房间里快速转了一圈,能看见贴满了一面墙的各种各样的奖状,还有旁边柜子上放着的竞赛奖杯。

没一处不彰显着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在角落里寒暄的魏延笑容僵住,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固成实质。

根据宋臣年的说法,宋老爷子是想找个乖巧听话的人和宋之聿一起上下学,顺便带着宋之聿到东城各处去看看,交点朋友。

放古代来说,就是想给宋之聿找个合心意的伴读。

虽然宋之聿算不上什么皇子皇孙,但宋家手里握着西海岸那片儿的矿产开发权,各家眼馋,都想来分一杯羹,能从宋之聿手里捞点油水就够他们吃几十年的了。

是以圈子里能叫的上号的人都把孩子送了过来,竺砚时都能认识一大半。

他今天过来,倒没有巴结宋家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搞砸魏延的计划,但谁能想到宋之聿就是宋家的那个宝贝金疙瘩,更没想到,宋之聿非但没戳穿他,还把他逃课溜走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听他那副语气,仿佛竺砚时是他失散多年的好兄弟一样。

竺砚时狐疑地看着他,身边的宋老爷子闻言倒是更高兴了,老人眼尾堆起层层叠叠的皱纹,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搭上宋之聿的手,乐呵呵地开口:“好啊,好啊,没想到你刚回国就能交到好朋友,这下爷爷终于放心了。”

他说完,又朝着竺砚时招手:“孩子,过来,你叫竺砚时是吗?”

竺砚时小心点头,头顶的那搓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宋之聿看着他,若有所思。

竺砚时抬起眼,不经意间,四目相对,他猜不透宋之聿的想法,只觉得气氛是死一般的寂静。

偏偏宋臣年的大哥没意识到什么不对,还在笑着搭话:“怎么,宋小少爷也转学到东城一中了吗,那可真是凑巧,小砚和我弟弟也在东城一中,两个人还都在实验班呢。”

三两句之间将竺砚时和宋臣年捧了起来。

宋老爷子眼睛一亮,指着宋之聿:“他也在实验班。”

宋之聿淡淡饮了口香槟,不动声色道:“爷爷,我和竺砚时是同桌。”

这下轮到宋臣年的大哥惊讶了,他诧异地看了看竺砚时和宋之聿,有些不解。这两人都是同桌了,宋臣年怎么还要他帮着竺砚时搭话引荐。

竺砚时心虚地瞥向宋臣年的大哥,说不出话来。

宋老爷子和宋臣年大哥一句接一句聊着,说的都是竺砚时听不懂的东西,他站在原地,脸都快笑僵了。好在关键时刻,宋臣年这个不靠谱的察觉到这边的氛围不对,连忙跑过来救场,找了个借口把竺砚时引到了角落里。

四下无人,宋老爷子没再看他,竺砚时如释重负,这才松了口气。

宋臣年:“你刚怎么了,不是说要认识宋之聿吗,怎么一句话都不和人家说?”

竺砚时面无表情地咬紧了牙关:“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喜欢多管闲事儿的矫情怪吗?”

宋臣年点点头:“记得啊,就是那个把你折腾在局子里,又害你被朱振搞,还矫情地把身边所有桌椅都用酒精消毒了一遍的怪人。”

竺砚时麻木地看向宋臣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个怪人,就在你哥面前站着。”

宋臣年猛地回头,视线扫了一圈,也没发现那个怪人:“哪儿啊?”

竺砚时昂了昂下巴,宋臣年循着方向定到举着酒杯浅酌的宋之聿身上,猛地拧回头:“宋之聿就是你嘴里的那个傻逼?”

竺砚时点点头。

宋臣年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为惊恐:“???!”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翻了半天,一脸犹疑地嘀咕:“不应该啊。”

竺砚时不解地看着他,就见宋臣年翻到了一个聊天框里,一边给他翻看一边跟他讲:“我听大明说,你同桌今天巨勇,在英语课上公然讽刺朱振来着。”

讽刺朱振?

想到当时在教师办公室里,宋之聿对朱振的态度,竺砚时不禁有些好奇,探过头去,仔仔细细观看着聊天记录。

“今天朱振不是让你用什么美式发音拼写单词吗,你被罚站之后,宋之聿也被叫起来了,猪头考了他两个特别简单的单词,想让他表现一下,结果他梗着脖子和猪头说他不会。”

“猪头想给他解围,结果他说朱振的发音不标准,有股城乡结合部的味道,猪头差点被气死。最后这哥们儿也没给猪头开口的机会,说自己不配进实验班,要反思一下,直接去外边自行罚站了。”

自行罚站?

竺砚时诧异地抬眼看向宋之聿,眸光闪了两下,搞不懂这人到底发什么神经。

但也因为这件事,他突然觉得,宋之聿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因为朱振昨天的话,竺砚时光明正大地翘了课,在家里自顾自睡了两天,十分惬意。留下宋臣年一个人回归实验班,接受朱振的摧残,宋臣年十分不爽,每天变着法子的花式轰炸竺砚时的聊天框,希望大少爷能陪他一起受罪,被竺砚时果断拒绝。

临近第三天中午的时候,竺砚时人还在床上摆烂,家门被捶得震天响,硬生生把他砸醒了。

竺砚时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刚一打开门,就看了崔喜军那颗瓦光锃亮的头,射出的刺眼光线直接把他给晃清醒了。

正值中午,外边的气温高的吓人,热浪裹挟着潮湿的水汽,直直扑向竺砚时的面门,他颈间渗出些许汗意。

“竺砚时!你几天没来上课了?”崔喜军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竺砚时皱了下眉,比了个数字:“两天而已。”

崔喜军更生气了:“你还知道你整整旷了两天课?谁给你的胆子不请假直接走人?”

竺砚时仰头,看了看崔喜军脑门上渗出的汗,颇有些无奈:“强妈,是我们班班主任说,我不配待在实验班,不允许我再进教室的。”

崔喜军来之前,自然知道那天实验班发生的破事儿,这件事儿的确是朱振做的不对,他已经训诫过朱振了。但在解决这件事之前,他更在意竺砚时刚刚随口冒出来的称呼:“你刚刚叫我什么?!”

竺砚时脸一僵,懊恼自己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

崔喜军年方四十,但秃顶已经十五年有余,先前的学生为了调侃他,给他起了个光头强的外号,私下里都叫他强哥。原本一直是这么叫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崔喜军越来越喜欢操心,比学生的亲妈管的都多,“强哥”逐渐演变为“强妈”,虽然离谱,但颇为符合他的人设。

竺砚时先前待的班属于一中最差的班之一,大家对学习没那么高的热衷,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在调侃老师上,竺砚时待的久了,不由自主也跟着叫惯了,一时之间还真改不过来。

好在崔喜军热意糊弄,竺砚时三言两语就将话题接了过去,但在对方的长达一个小时的教育之下,他不得不签订上了一份丧权辱国的条约。

一、下午滚回实验班上课。

二、在周一的时候对自己的旷课行为作出检讨。

因为这两项条约,竺砚时下午回学校的时候脸都是臭的。好在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他不用背书包,径直走向了操场。

走到一半,身边急匆匆掠过两个女生,清晰的交谈声传入耳中:“137班的人也太过分了,我看实验班的宋臣年整个膝盖都摔破了。”

“就是说,一个篮球场而已,两个班凑一起也能一起打啊,把人伤成那样儿也就算了,还嘲讽人家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的书呆子,我都看不下去。”

竺砚时皱起眉,扫了一眼说话的这两个女生,疾步跑向篮球场。

他到的时候,右侧的篮筐之下围了一圈实验班的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而左侧的篮球框下,站着一群五大三粗的体育生,正一脸鄙夷地看着对面。

竺砚时拨开围绕的小圈,就看到宋臣年一脸痛色地抱着自己的腿。

宋臣年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向养尊处优惯了,没半点运动细胞不说,身上都是白花花的软绵绵的肉。可现在,他膝盖附近的皮肤渗着一层可怖的青紫,足足有手掌大,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还混杂进了不少脏的沙尘。

竺砚时的眉眼当即冷下来,周身笼着一层戾气,他沉着声,阴恻恻地问宋臣年:“这是谁干的?”

搀扶着他的孟杰指了下对面领头的人,竺砚时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格外眼熟。

宋臣年皱着脸,伸手去拉他:“竺砚时,他就是郝毅,和魏延关系很好那个,今天估计是故意来激你犯错的。别过去。”他摇着头,试图劝阻竺砚时。

竺砚时却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转头问史晓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直接脱了宽松的外套,扔到地上,朝着郝毅挑衅道:“不是想比赛吗,来,我陪你。”

硝烟味迅速弥漫了整个球场,战斗一触即发。

史晓明为难地看着竺砚时,小声提醒道:“真要打比赛的话,我们班还缺一个人,赵天琪刚也被大家送到校医室了。”

“上次那块表你不喜欢,我给你买了块新的……”

“你看,我们两个都想到一块儿去,真默契。”

其实买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打压之前误以为情敌的竞品。

现在却是觉得真打脸。

之前不屑一顾,现在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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