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所应当地答:“因为他们没有。”
因为帝国不发?,所以他来发?。就好像帝国不争取领土,他来争,帝国不付款买粮,他来买。
野星贫瘠,他的信念和意志从不贫瘠。他的内心力量比我见过的都强大,这?何尝不是一种?富有。
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觉得,我应当这?么形容。
临走前,他让我收下那些果干,“我看你吃了不少。”
如果年轻十岁,我可能会像毛头小伙一样羞红脸。而现在,我只会厚着脸皮揣进腰包,等回到住处,就可以吃着果干,吹着暖气,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
……
“好棒啊……”瘦而佝偻的少年捧着终端,猛嗅一番里面传来的面包香,迷醉地喃喃,“我也想去野星了。”
他的同伴拉扯他,“走快点,雀鲷,咱们还?得去抢位置!”
两人逆着清晨的海风,匆匆忙忙赶往城市中心,他们要赶在其?他人之前到达总督府前的人行道。那里的地上有一排下水格栅,每到早上就会冒热气总督府的佣人们开?始每日给温泉泳池换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天运气不错,他俩占到了好位置。只听脚下哗啦一响,热滔滔的蒸汽便从管道里冲出来,混着一种?怪异的臭气,从他们脚心一路冲到鼻尖。
“啊舒服了,还?是这?里暖和。”
在零下十度的天气里,这?是交不起电费的穷人们取暖的独家办法。
雀鲷蹲在地上,搓了搓冰凉的手,再?把手放在水汽蒸腾的格栅上,“糠虾,你妈妈昨天去银行怎么样,你们家的钱还?能找回来吗?”
今年的帝国形势比去年恶劣十倍。和其?他上百万人一样,糠虾家的存款也因为银行恶意倒闭而化为乌有。
之所以说?恶意,是因为那银行是掌管这?颗星球的海鳗公爵开?的。当物价持续飞涨,人们把银行存款花得飞快时,他突然宣布保护性?破产,毫无理由地扣押了他们的钱。
除此之外,海鳗公爵还?没收了他们在银行的抵押房产。
许多?人因此无家可归,变得一无所有。
糠虾家就是其?中一员。
他耸耸肩说?:“还?能怎么样,当然找不回来了。不过还?好我们家没有抵押房产,否则,我就得跟我婶婶家一样,被迫搬去公园的棚户住了。”
公园的棚户是最近新建起来的,那里聚集着破产的人们。时间?一长,就成了本地著名的流浪窝点。
雀鲷去那附近送过外卖,但?他很不喜欢走那条路。因为一路上的商店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家粮食店开?着,排队买鱼粮鸟粮的从早排到晚,脸色苍白饿得仿佛随时会晕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跨过这?条街往外走几步,就是一家高档餐厅,里面人满为患。贵族们吃得脑满肠肥,歪歪倒倒走出来,趴在垃圾桶上吐出的食物,都够养活一家穷人。
糠虾望着灰扑扑的天,嘀咕着:“要是我早出生两年就好了。早早工作,买一张船票,直接带着妈妈去野星,那里什么吃的都有……你闻见那个仙人掌果干的味儿没有,甜甜的,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水果了。”
雀鲷没好气说?:“做什么梦呢,空港早就封闭了,谁也出不去。”
糠虾:“可是我真的好饿……”
说?着,身边传来一声哽咽。糠虾吓了一跳,连忙摸摸脸颊,还?以为自己控制不住哭起来了。可当他回过头,才?发?现那哭声来自旁边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站在下水道格栅上,捧着终端抖动着肩膀,没过一会就倒在地上,死了。
两个少年赶忙往旁挪了挪,“他怎么了?”
“他死了。”雀鲷捡起终端瞧了瞧,“他想吃影像里的苹果,嗯,确实闻起来好香。吃不到就气死了。”
一个小时后,地下热水终于放光,下水道渐渐凉下来,附近的人们便逐个散去。没过一会,公爵府前的警卫带着垃圾袋出来,把中年人一裹,丢进了深深的下水道。
糠虾:“完了,他明天会不会泡肿了,脸顶着格栅看我们啊?”
雀鲷打了个寒颤:“明天不来了!”
回去的路上,雀鲷把糠虾拽到小巷无人处,从怀里掏出一截面包给他。糠虾收下了,并承诺明天去海边帮他收海藻。
比起其?他海洋生物,雀鲷家里算是相对富裕的。托祖上的福,他们雀鲷有“海洋农夫”之称,身为热带鱼,却擅长种?植海藻田这?算是海洋族里独一无二的技能。
靠着这?份祖传的技术,雀鲷爹还?开?了一家小餐厅,主?打前店后厂,专卖烤海藻,凉拌海藻,和海藻拌饭。
但?他们的海藻田是租来的,地主?就是这?个星球的霸主?,海鳗公爵。
从去年开?始,海田的租金涨了三倍,雀鲷家入不敷出,渐渐从小康水平跌到了普通。过了一阵,雀鲷抬头看,大海上空霸气地飘着一架豪华大船,那是公爵新买的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道为什么,世代为平民的雀鲷觉得,那船的起落架,该有他一份。
回到家里的小餐厅,雀鲷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大萧条之后,穷人越来越多?,来吃海藻饭的人寥寥无几。店里没有生意,他在吧台闲着也是闲着,就又把收藏的野星视频点开?,从合集的第一个开?始,一个一个回顾。
雀鲷最喜欢[叛出首都星]那段,第二喜欢的是[和联邦建交]。视频剪切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他连下面的热门评论都会背了。
“哟,没想到你还?是那小瘸子?的粉丝啊?毛头小子?。”
雀鲷是一只金色的小鱼,原本他应该是圆鼓鼓的,头发?也是金黄的。可长期的肉类缺乏让他营养不良,整天佝偻着背,像个小老头,连头发?也像枯草一样丑丑的。
因而,雀鲷很讨厌别人叫自己“毛头小子?”。
他抬起头,冷冰冰地回:“关你什么事?还?有,你再?敢叫白司令瘸子?,我就把你轰出去!”
“可以啊,”男人故作地回头看了看,“只是把我轰走,你这?店里还?有客人吗?”
雀鲷甩了甩抹布,像要赶走脏东西,转身瞪他一眼:“说?得跟你会付钱一样。”
男人挑起眉,他静态时还?好,五官一动起来就显得眉骨很深,有种?鹰类特有的深邃。他的头发?是浅麦色的,掺杂点层次不齐的白,据说?,这?是草原鹰才?会有的发?色。
雀鲷不清楚他具体是什么鹰,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在这?一带有个出名的外号,叫“酒囊”,就是酒囊饭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