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没有再由着池霖引导他,而是主动揽住池霖的腰肢,虽然众人的面孔都被面具遮掩,但觊觎的目光可比卸下面具的时候还要露骨,密密麻麻地环绕着池霖全身上下。
只要池霖站在华丽的地方,他就必然是个点睛之笔。
赵奕感觉到一股压力袭来,男人的眼睛都在看池霖,也许他们都认出他了吧?池霖的味道、气质,不是面具藏得住的,平时碍着池霖的身份,不敢得罪那一群太子爷公子哥,顶多在心底里肖想两下,现在……既然都伪装起来,谁也别想认出谁,过了今晚,大家都装作无事发生,他们为何不大胆些呢?
赵奕隐隐将池霖挡在身后,起初还能起到一点威慑作用,等觊觎的眼睛看清楚了,赵奕的体型气质绝对不是李炽那拨人,打池霖主意的,便开始有些肆无忌惮。
赵奕冷脸挡过好几个邀请池霖喝酒的面具男人,他原本对这种神神秘秘的宴会还有些好奇心,现在赵奕只觉得不自在了,池霖对那些男人也没有回应的意思,赵奕便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给池霖四处当挡箭牌。
他拽着池霖退去了角落里,这里没有灯光直射,是个昏暗的盲区,总算让他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赵奕暗暗松口气,池霖靠在他一侧,手里拿着香槟杯,红唇一点一点抿着,眼珠还在宴会中心花哨的人群里逡巡。
赵奕又想到池霖睡袍底下什么都没穿,那些男人要是知道这个秘密,手和眼怕是要变得不规矩了。
池霖突然问他:“怎么,你不喜欢这种宴会?”
赵奕没搭话,只是用心观察着宴会,这么打眼看去,宴客穿衣特别,有穿袍子有穿马褂,有的穿得像公爵,有的则像他一样,穿得像个刚跳下伞准备奇袭的大兵,女人们更是千娇百媚,旗袍洋装纱丽奥黛,简直是复古的联合国大杂烩,还有几个哗众取宠的,居然穿得像逗乐的小丑杂耍。
抛开这些,池霖带他来的这个盛会一点都不出格,还没他上辈子在夜总会里见的露骨下流。
但如果真是正正规规的活动,为什么要藏在这种vip才能进的神秘楼层?
不合逻辑的现象,必然存在着更深层的、符合逻辑的道理。
赵奕继续仔细观察着,不管怎么说,没有池霖领他进来,他是踏不进这里的门槛的,赵奕试图观察出藏在表面之下的东西,勾搭上的男女或者同性,也不过是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打牌跳舞,吃点冷餐提供的菜品,最过分的肢体接触,仅仅只是挽着手臂,揽着腰肢,一切都被绅士风度包装着,没有任何出格行为。
但绝对不是表面上这样!
池霖轻笑:“你看出这里不对劲了。”
赵奕条理清楚地分析着:“他们追着你献殷勤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正常,放在平时,他们不敢这样做。”
池霖眼里对他有些满意,引导着他,循循善诱:“仔细思考一下,为什么他们现在又敢对我这么做了?”
赵奕是个聪明人,眸子亮了亮:“因为他们的身份在这里是绝对保密的,对不对。”
池霖不置可否,半晌,突然指向扮小丑的矮胖子:“你看他,穿成这种滑稽样,但你能猜到他脱掉衣服是什么身份么?”
赵奕眼皮一跳。
池霖哼哼冷笑:“他是这个宴会地位最高,身份最机密的人,没这么个好地方,他可没机会玩自己的小丑把戏!”
看起来最不值一提、卖滑稽供人发笑的角色,竟然是宴会里地位最尊贵的客人,能让池霖称为“地位高”,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难怪,难怪。
赵奕茅塞顿开,理解了这个宴会存在的意义。
每个人戴上面具,隐藏着平日尊贵的身份,你搂着的人,地位与你相比只高不低,还有什么比这种艳遇更刺激?
是他见识太少了,竟没能一下参透这里的学问,以前在风月场夜总会见的荤场是香艳得多,可里面站台卖肉的,客人花钱就能买到,而这里的人,岂是你花钱能碰到的?
你甚至有机会和池霖一亲芳泽。
池霖挑逗着为他站岗的军犬:“没有我引路,你永远接触不到这些人,怎么样?要去勾搭个美人么?她们可以给你的,可不止是一夜艳遇。”
池霖不是夸张修辞,在这里随便勾搭上一个人,对方亮出身份,都是一次阶级跃迁的台阶,难怪庸人削尖了脑袋想蹭豪门,他们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但赵奕纹丝不动,根本不感兴趣。
池霖眼底更满意了,语气却很冷艳:“你刚刚要是迈出一只脚,我会让你在这些人眼皮底下出个大丑,后怕么?”
赵奕嘴角上翘,他根本就没被池霖的言语诱惑到,既然没起异心,他何必后怕。
不过赵奕意识到,池霖有这样一个秘密的化妆间,收藏那么多男人的衣服,他自然是常带情人到这种场子来玩,恐怕池霖轻微撩拨两句,庸俗的人就会起异心,然后
被池霖当众羞辱,让他们成为权贵眼里的笑柄。
这确实是池霖爱玩的游戏,他怎么可能好心到给白痴当跳台?越庸俗的人,他就越要给他渺茫的希望,然后一脚连带自尊踩碎。
赵奕只问池霖一个问题:“既然客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你怎么会知道?”
赵奕从池霖的面具里,看到一对笑眯眯的眼睛。
池霖语气轻佻:“我怎么会不知道?”
赵奕瞬间对池霖打心眼生出一种佩服的情绪,一个娇艳淫荡的美人、让男人沉迷在他床榻上的尤物,能让赵奕这样的汉子佩服,他的过人之处得有些震撼力才够。
因为这个宴会就是池霖办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池霖既然是娱乐公司老板、豪门的千金,权色交易,钱色交易,他自然有的是门路和资源,池霖根本没有局限于娱乐圈那一丁点大的蛋糕,他办出这样的宴会,就让一群权贵的把柄都捏在他手上了。
谁有什么癖好,和谁私会过,和谁相好过,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池霖既然能办得这样的宴会,自然是对客人的名单守口如瓶,权贵们也情愿被他拿捏把柄,谁能拒绝池霖设计出的这么新奇刺激的游戏。
享尽荣华富贵的人都爱追寻新鲜感,这是池霖的天赋点,只有他能办,也只有他有魔力让人们趋之若鹜地赴宴。
赵奕语气如常,但字里行间的佩服池霖听得出来:“你现在去找这些人办事,他们没法拒绝你,你有他们的把柄。”
池霖得意洋洋地纠正:“我没有他们的把柄,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帮我办事。”
大概池霖也并不打算真在这些人身上算计什么,他单纯享受拿捏人心的乐子,换种说法,他用美人的方式,在暗处操控着无形的权力。
他想不想用,全看他的心情。
池霖一口喝光了淡金色的香槟,宴会已经到了最暧昧,最粘稠的阶段,赵奕眼尖地看到墙壁被翻出几个暗门,客人们一对一对闪了进去,身影隐没在墙壁之外,估计是些隐藏的包间。
果然,他们还是要“进入正题”的。
等摘下面具,彼此看穿身份,对方既可能是明星,也可能是名列前茅的新贵,甚至更不可言说的人物,这种未知的刺激,岂是那些卖肉的夜场玩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