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发烧(1 / 1)

温瑾的面色骤然变得苍白无比,像被抽干了所有血液。

沈知意观察着她的表情,皱起眉头:“你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按照你的风格,就算她没和你说过,你也会事先调查得很清楚。”

温瑾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

她拿起外套起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抱歉,改天再聊。”

“温瑾!”沈知意忽然抬高声音,像在警告,“她不需要你的同情,所以别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回去找她。”

温瑾离开的动作顿住。

沈知意继续说:“她没跟你提起,自然有她的原因。”

手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特别设置的通知音响起,温瑾打开一看,是景非昨的回复:「a市也下雨了,注意保暖。」

温瑾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然后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之后,她终于缓慢地坐下。

温瑾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很想告诉你是她主动告诉我的。”沈知意终于喝了一口那杯拿在手里很久的咖啡,“但作为朋友,我诚实以待。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交往,是我在她的行程日历里发现的。她什么也没对我说。”

她放下杯子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的人情绪不对劲。

沈知意见过很多场合下的温瑾,大学时的意气风发,刚接手温氏时的青涩,处理敌人的冷酷和果决,到最后成为真正的“温董”时的疏离和淡漠。

但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消极的温瑾。

悲伤浓重得仿佛聚成了看得见的雾气,团团包裹着她,沈知意甚至觉得下一秒,温瑾就要被这样的潮湿堵住呼吸。

温瑾有些艰难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沈知意听懂她在问什么:“十一年前,那场骇人的空难,很容易就能搜到。”

温瑾没有接话,而沈知意也没再作声。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相对,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不共戴天的敌人又变成了好友。

直到沈知意察觉环绕在温瑾身边的雾气消散了些,才尝试着缓和气氛。

“原来你真的没有调查过她。”

温瑾半抬着眼。

她当然不会告诉面前这人,她几乎掌握着现在景非昨的所有信息。没有去调查过往,只是因为她在等待着未来的某一个场景下,景非昨能够亲自把她的曾经描述给她。

就好像她也能够参与那些错失的过往一般。

当然,目前这个未来看起来还有些遥远。景非昨不止没分享自己,对她的经历似乎也毫不在意。

温瑾感觉心脏被什么利器划了一刀,有些刺痛。

她最后说:“我尊重她的隐私。”

闻言,沈知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有些僵硬:“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温瑾吗?”

温瑾的表情有些玩味,“你觉得我会如何?”

“像你之前一样,不会允许任何不知底细的人靠近。”

温瑾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沈知意倒吸一口冷气:“是你追求的她?”

温瑾瞟她一眼:“很奇怪吗?”

“她被人追求一点都不奇怪,但我对你的定位一直是等待着被小太阳温暖的冰山总裁。”沈知意又喝了一口咖啡,用举起的杯子掩盖嘴角得意的笑,“而且当时是她追的我。”

温瑾“呵”的一声:“都分手多久了,还拿这个炫耀。”

其实她早就在景非昨那本笔记本上窥见一二,只是现在被本人亲口验证,还是难以咽下这口气,说出口的话都变得更刺耳一些。

“而且分手不是你提的吗?因为觉得被当成了创作素材。”

气氛顿时又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沈知意生气又萎靡:“她把我们的事情跟你说了吗?”

温瑾本想昧着良心认领下来,话到嘴边又拐了回去。

“作为朋友”,她最后还是说:“不算是,我只是看到了她那本画册。她说那并不是创作素材,而是她想寻找的人生意义。”

温瑾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不清是为了说服好友,还是欺骗自己。

沈知意斜睨她一眼:“你这么好心跟我解释?”

“你以为我把你当敌人了吗?”温瑾的语气意味深长,“和她分手后,哪有复合的机会。”

沈知意重重闭上眼,此刻她希望自己是在酒吧,起码还能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清醒的思绪。

“你知道吗,和她分手以后,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的消极情绪来源于不甘心,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自然会过去。”

沈知意突然坦诚,看着好友的眼神真挚,“时间的治愈对我来说颇有成效,我现在也不需要和她复合。但我希望你能收好你的那些手段,永远不会用在她身上。”

温瑾沉默片刻,忽然轻声:“不是不甘心。”

沈知意没有听清:“嗯?”

“没什么,”这一次是温瑾端起杯子,用白瓷掩盖住自己的表情,“我自有分寸。”

温瑾走出咖啡馆的时候,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雨已经停了。街道留下一地水痕,扭曲地颠倒着一座城市。

她拨打助理的电话,语气不容置疑:“合同提前签,帮我改签机票,今天晚上就回去。”

什么试探和计划,温瑾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在景非昨身边。

温瑾闭上眼,想象着景非昨的样子。脑海里那双弯起来的眼睛让她想笑,勾起的嘴角却又立即被汹涌的苦涩压垮,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

景非昨感觉自己要生病了。

生理期下降的免疫力碰上回国的倒时差,上午从墓园回来后,阴冷的雨带来的寒意成为最后一击压垮了她。

午睡起床时,喉咙强烈的灼烧感验证了她的预感。

但景非昨不愿屈服于这样偶然的不适,一整个下午她都强打精神继续工作,并试图通过吃药和疯狂喝水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可病来如山倒,在看到体温计显示着的39c时,景非昨才意识到,当病情已经出现端倪的时候,一切抵抗都是螳臂当车。

她不到晚上九点就关了灯,蜷缩在床上,手脚发冷,脑子却烫得像在被火烤;喉咙干涩,仿佛里面塞了一把沙砾,吞咽时刺痛难忍。

半睡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地想爬起来倒水,却在脚触到地面的瞬间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毯上。她咬牙撑住床头柜,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杯,但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索性放弃,重新倒回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而客厅里,玄关处响起开门声。温瑾打开门,时间还不算晚,但房内却一片漆黑。

她打开灯,试探性地出声:“宝贝?”

没有人回应。

温瑾声音更大了些:“景非昨?”

依旧一片寂静。

温瑾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扔下手里的行李箱,甚至身上的大衣和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掉,三步并做两步冲向卧室。

推开卧室门,在床头暖色的夜灯下,看到的场景让她悬着的心狠狠坠落,碎了一地。

景非昨整个人陷在被褥里,长发凌乱地散在枕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闭着眼,眉头紧蹙,呼吸又浅又急,像是被困在某个醒不来的梦里。

温瑾快步走到床边,掌心贴上景非昨的额头,触到的温度烫得她呼吸都乱了一分。

景非昨察觉到动静,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聚焦在温瑾脸上,沙哑着嗓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早上才去吗?”

温瑾没回答,她拿起一旁的体温计,对准景非昨测量了一下。上方显示着的温度示数发红,她看得眼皮直跳,转身去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

“三十九度八。”她将冰凉的毛巾敷在景非昨滚烫的额头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景非昨别过脸:“反正你也在出差,我只是发烧而已。”

她不想承认,在意识混沌的这几个小时里,她其实想过要不要联系温瑾,但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通话键。

景非昨嗓子疼得很,还在倔强地补充:“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温瑾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景非昨突然的咳嗽打断了,她立刻将景非昨扶坐起来,手贴着后背规律地轻拍。这一阵的咳嗽来得猛烈,温瑾听得心疼无比。

她将准备好的水杯凑到景非昨唇边:“润润嗓子。”

景非昨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听话地咽下。加了少许蜂蜜的温水滑过灼烧的喉咙,缓解了些许不适。

温瑾:“吃药了吗?”

景非昨点了点头:“下午喝了感冒冲剂。”

温瑾:“烧了多久?”

景非昨声音在空中飘:“应该是晚饭后开始的。”

温瑾眉头直皱,快步走出卧室,不到一分钟就拿着医药箱回来。

她哄着床上的人:“吃片退烧药。”

药片的苦涩在舌根处蔓延开来时,景非昨竟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但药效还没开始,景非昨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还在攀升。

温瑾换下已经变温的冰毛巾,重新浸湿拧干。新的毛巾贴上额头的时候,景非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温瑾立即放轻了力道:“太冰了吗?”

景非昨吐出的话几乎是气音:“没有,很舒服。”

温瑾调整了一下毛巾的位置,然后开始用另一块湿毛巾擦拭景非昨身上的汗。察觉到手下的人身体在不适地颤抖,她几乎下意识地将对方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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