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语气中的怅然?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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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云的六月已?是盛夏模样,暑气蒸腾,各式各样的冰制酒酿开始走俏。
宋吟与苍杏在?客栈里头“蛰居”了两日,确认没有追兵,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她?换上当地时兴的鲛纱长衫,揣好碎银,打算一家一家尝过?去。
途径一间成?衣铺时,听闻有人起了争执。
身?量较寻常人高挑些许的女子怒气冲冲地拍桌,然?而势头强劲,嘴上却磕磕巴巴,典型的外强中干,只重复道:“明明,明明答应给我留着。”
掌柜的不慌不忙扇了扇蒲扇,装作耳背:“什么?这确实是宁小姐定的料子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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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先。”女子英气的眉眼皱成?一团,偏生没有一张巧嘴。
宋吟听了个大概,猜测是女子口头定下衣料,却是宁小姐先行付了账。这老?掌柜惯会见钱眼开,失了信用不说,如今还满脸得意。
她?看向?苍杏,用不高不低的音量道:“表兄竟给我推介这般言而无信的成?衣铺,得亏是来得巧,否则,几?百两的生意岂不白白打了水漂。”
苍杏会意,也顺势“啐”两句:“我看也不过?如此,小姐,咱们?前头寻更好的去。”
她?二人没有龙云口音,倒像是来自京城一带。且身?上虽穿着本地鲛纱,也不知是衣靠人装,又或是因宋吟自行配了腰带与冰绫抱腹,瞧着别?开生面,婉约动?人。
掌柜的信了十成?十,蒲扇掉落在?地,拔腿便欲追出来,却遭英气女子拦住:“我也去别?家买,谁还缺你?几?块料子不成?。”
宋吟勾唇一笑,拉着苍杏离开。
约莫走出百步远,英气女子竟跟了上来,面色微红:“多谢。”
原来,女子名唤祁玉柔,今日是偷溜出府。偏生为人耿直,于吵嘴一事上半点天?赋也无,在?成?衣铺,若非宋吟代为出气,怕是回去后能愤懑个四五日。
择日不如撞日,祁玉柔提出要请二人喝龙云鼎鼎有名的碎冰果酿,道是有壮汉当场磨冰,再辅以新鲜果肉,端的是视觉盛宴。
当真见着了,宋吟却大失所望。
那壮汉一身?腱子肉,肤色黝黑,于她?而言过?于夸张,美感稍逊。且远远不及卫辞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精瘦身?躯,肤色如瓷,动?情时青筋变得臌胀分明,一寸一厘都撩拨人心。
“宋姑娘可是嫌热,怎的脸这般红。”祁玉柔不解地眨眨眼,唤小二多添一盆冰。
宋吟回神,心虚地舀了细碎冰沙塞入口中,夸赞道:“好吃。”
祁玉柔也催促苍杏:“苍姑娘快些吃,后面还有杨梅渴水呢。”
同为女子,自然?极快熟络起来。
宋吟称自己生长在?锦州,不曾见过?浩瀚江海,是以专程来龙云游玩。
祁玉柔应也家世不凡,对城中吃喝玩乐的地儿如数家珍。听言,还热切邀请二人去家中做客,说是有一屋子图志和注疏,俱是有市无价的孤本。
宋吟微微心动?。
离了互联网,她?所能寻到的信息不外乎口口相传或是书籍,局限性极大。此番南下,久违地感受到前世旅行时的惬意,还真想多了解一些,将来有机会走遍大江南北。
于是约了翌日登门做客。
为表心意,宋吟目测了祁玉柔的身?量,上成?衣铺挑了几?套夏服。
……
真正到了祁府,才知是当地藩王之家。
随祁玉柔一同前来迎接的是位容貌端正的妇人,性子温和,乃祁玉柔的嫂嫂,昭贤尊王妃。
可宋吟只备了一份礼,懊恼地赖在?阶前不肯进去,她?坚持道:“既见了两位好姐姐,岂有厚此薄彼的道理,我这便去成?衣铺再挑件适合王妃的,明日过?来拜访。”
“哎哎哎。”
祁玉柔伸臂挽留,“怪我昨日扯谎说家父只是一介员外郎,你?能来已?经是给我面子,谈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秦昭贤掩唇笑了笑:“宋姑娘果真是性情中人,我昨儿个听玉柔讲了一夜你?是如何聪慧如何率性如何有趣,这才腆着脸跟过?来瞧瞧。你?若决意要走,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身?后响起急促马蹄,成?群身?着劲装的男子穿破热风凛凛而来,扬起一路尘埃。
祁玉柔眼睛一亮,拉着宋吟解释:“别?怕,来人是我兄长,应当是巡逻完了。”
高大健壮的男子跃马而下,视线扫过?妻子与胞妹,而后落在?素面朝天?的宋吟脸上。
方才逆光,宋吟看不清他的模样,如此挨近了,对上一双揶揄的眼可不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祁渊!
她?下意识想装作不识人,毕竟今日可没往脸上点缀麻子。然?而,祁渊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苍杏,挑挑眉,用意不言而喻。
“有客人?”祁渊温和道。
祁玉柔重重点头:“兄长,藏书阁借我一用,我们?要去看你?那些图志。”
“嗯。”祁渊移开眼,交待妻子,“客人远道而来,备上清甜解暑的冰饮送过?去。”
所谓藏书阁,是有二层楼高的湖心小筑,四面栽满了树,郁郁葱葱,丝毫不觉得热。
祁玉柔清点出宋吟感兴趣的几?本,也不打扰,与苍杏去林间切磋武艺。
宋吟带了羽毛制成?的笔,一边翻阅一边誊抄有用的信息。一时看得入神,连黑影罩下也未曾发觉。倒是果肉香气馥郁,霸道地钻入鼻间,她?抬眸,见祁渊坐在?对面,似笑非笑。
“……王爷。”
祁渊将她?的心虚与局促收入眼底,故作不解道:“冬梅姑娘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