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检哄他:“爸爸没有生病,叔叔吓你呢。”
严汌冷笑一声,李检瞪了他一眼。
李赢听到李检这么说,哭得声音小了一点,但仍旧趴在严汌肩上小声抽噎。
“改天再去吧,不要让小孩去医院,病菌太多了,”李检想把李赢从严汌怀里接过来,但被严汌躲过去,他耐下性子,解释给严汌听:“等猪猪去上学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一个人?”严汌讥挑了下嘴角,“李检,你知不知道你说着要给我机会,但是你从来都不肯信任我哪怕一点?”
“我哪里没有信任你?”李检火上心头,但他顾忌李赢还在这里,强忍着情绪:“我不想在孩子面前跟你吵架。”
“是不是给你钱你才会好好听我说话?上次的二十万不够?这次要多少?”
严汌回过身来,轻轻一笑,而后眯着眼睛在李检脸上细细打量,但他自己的脸上却全无表情,只有很偶尔会从眼神和表情里流露出的嘲讽和轻蔑,像在俯视他,冷漠又傲慢。
这是李检最讨厌从他身上看到的表情,和那些在私下调解倚仗钱与权,轻松化解所有自己犯下的罪恶的犯人拥有的丑恶嘴脸一模一样。
几乎每一个当着李检的面让受害者撤诉的人都会这样对他笑,和四年前给他房子和钱让他离开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相差无几,他们总会用一种像在说“你好天真,真的相信善恶有报”的眼神,在李检身上轻轻扫过,而后冷笑着离开。
李检移开视线,神情冷漠。
严汌无声息地注视他片刻,皱着眉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过两分钟,门便被人敲响。
严汌把门打开,让人把李赢从他手上接过去,跟李赢说:“我和爸爸很快就会接你。”
李赢没闹,但他扭着短脖子看向李检的方向。
李检勉强地笑着走过去,安慰他:“猪猪先和叔叔玩一会儿好不好?太阳下山之前爸爸就去找你啦,爸爸跟你保证。”
李赢这才乖乖地点头,轻轻抽泣着愁苦着白白的小脸跟着保镖下楼。
李检和严汌亦步亦趋地跟着李赢把他们送进电梯,李检微微笑着和李赢挥手道别。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最后一丝缝隙彻底消失的时候。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伸手,严汌要来掐着李检的脖子把他按到墙上,李检却比他更快一步,一拳打在严汌脸上。
骨头相撞,在严汌耳朵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什么意思?!”李检抬腿就是一脚,严汌条件反射地要去拧他的手臂,但因为李检打过来的身体位置,让他的手先一步碰上李检平坦的小腹,严汌硬生生把抬起来的手用力压下去。
李检红着眼睛,曲起手肘猛然把严汌推到墙上,两人随之一震。
严汌垂着眼睛蔑视着看他:“四年前你明明可以不拿那三千三百五十万。”
“你他妈就过不去了是吧!”李检情绪激动地用手臂抵住他脖子,使劲儿怼了一下,严汌不得不仰起头,挺出硕大的喉结,轻微滚动。
李检嘶哑着怒目盯向他的眼睛:“好啊,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拿钱,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他妈的就是个傻逼,你过生日我送你的那块表花光了我身上全部的钱!我三张信用卡都刷爆了!就是因为我们一起去的时候你多看了那块表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工作三年省吃省喝攒下的二十万,都他妈的不够买送你的那块表!!!结果呢?你戴都没戴过一次!”
“那天给你买的栗子蛋糕是我身上剩下的最后二百块钱,”李检低喘着气,把所有藏着的,不想告诉严汌的话,在此时倾斜而出:“我他妈不拿你们家的钱连手术都做不起了!!!”
“什么手术?”严汌眼瞳一缩,剑拔弩张的气势荡然无存,他抬手握住李检横在脖颈前的手臂,见李检没有回答,再次追问:“你做了什么手术?”
李检牢牢盯着他,冷声说:“胃息肉切除,切了12个表面,没有完全切除,是因为根部切除会影响宝宝,你还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怀上李赢的吗?”
其实不用他说,话到这个份儿上,严汌一定能猜到了。
当年李检是因为先去医院做胃镜验血,才被医生发现一位男性患者的血检中出现了孕酮偏高,怕出现意外又跟李检确认了他是否变过性,才得知他是双性人。
严汌抓在李检肩头的手很用力,骨结根根突起,手背泛出白色,他的目光在地上散落着的李检的检测单上短暂停留,而后问:“这次呢?这次是为什么去医院?”
李检一挣,甩掉他的手,抬臂抹走眼角的水珠,弯腰把地上的化验单一张一张拾起来,快又冷地说:“胃炎。”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严汌走到李检身边,从他手上把化验单接走,又按了下行的电梯,做完这些事,才用有点颤抖的手背轻轻去碰了下李检滑腻的脸颊:“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
李检面无表情地默认了。
“李检,”严汌手很轻地贴上李检因急促呼吸而跳起血管的脖颈,轻微在颈侧剐蹭了两下,他的声音很轻,也有点抖,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力,问:“我是不是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啊?”
李检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他幡然醒悟弄笑了,他嗤笑一声,进了开门的电梯,利索地抬手按了一楼后双臂撑着电梯里的杆子,反问他:“严汌,你怎么能让我有安全感呢?”
说完,李检顿了顿,打算把话彻底说开,他看着走进电梯的严汌,淡淡地说:“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习惯了你本身就是我身边最大的危险分子,我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我想让你有安全感。”
严汌靠过来,手臂犹豫着来抱他。
李检没有抗拒,任由他的手臂加重力气,把自己完全圈进严汌的怀里。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能做一个好人、好父亲、好伴侣。”
严汌放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很沉也轻地响起:“我在学了,你等等我好吗?我很聪明,学的很快的,你不需要等我太久。”
“你脸怎么这么大啊?”李检被他这句话逗笑,下半张脸弯下去,埋在严汌肩膀上,声音发闷:“你都学了什么?”
严汌的手在李检单薄的脊背上缓慢摩擦:“做个好人比较难,我先学的怎么做个好丈夫和好爸爸。”
李检发出很轻的笑声:“好爸爸要怎么做啊?”
严汌把口袋里放着的手机拿出来,点开一个社交软件给他看:“我采纳了一个下属的方案,在社交平台上记录和孩子的日常相处。社交媒体上女性用户占比最大,遇到这类帖子一般会积极地提供各种建议和帮助。”
听到他这么说,李检有点好奇地抬起脸,瞥向严汌亮着的手机界面。
他已经发了一些日子了,每一条记录都配有一张露出孩子小手、小脚或某个部位的照片,而后在文案上用很冰凉的文字写下今天做了什么,提问哪里需要改进。
不过严汌的“求改造意见”与平台同类帖子稍有不同的是,只要他认为有效的建议,就会给提出这条改进建议的人私信给钱。
以至于这个名为【用户1837ahb9】的账号在短短的时间就坐拥了12万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