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各怀心事(1 / 1)

暗夜追凶 凌风雪 8084 字 1个月前

宁向晚揉着惺忪睡眼醒来,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

她的鼻腔里还残留着昨夜那瓶碎裂香水的余韵,清冽中带着茉莉尾调的气息像根细针,猛地扎进神经。

ptsd的症状毫无预兆地发作了。

现在她连对这瓶香水都要生出应激反应了吗?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尖在微微颤抖,幅度不大,却带着种不受控的慌乱。

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宁向晚,你现在的状态,连枪都快握不稳了。”

这样脆弱的自己,怎么配得上那样耀眼的顾云舒?

指腹的颤抖还在持续,身后的顾云舒似是察觉到她的动静,贴着她后背的身体微微动了动,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她的喉间溢出晨起的喑哑,带着几分慵懒的缱绻,亲昵气音。

宁向晚用力按了按自己的手,试图稳住那阵颤意。

她转过身,将顾云舒的身体扳正。

怀里的人穿着宽松的睡裙,布料下是温热柔软的曲线。

她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那片细腻的肌肤上,指尖还残留着昨夜伤口的钝痛。

顾云舒向来敏感,立刻从朦胧睡意中睁开眼,身体微僵。

顾云舒撑着手臂抬眼看她,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向晚,大早上的,你别弄我。”

宁向晚像被烫到般猛地抽回手,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了些,慌乱解释:“没,我不小心摸到的。”

顾云舒没再多问,只是困倦地往她肩膀蹭了蹭。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下一秒,柔软的唇便覆了上来。

宁向晚心头一紧,那些翻涌的自卑与不安被她死死按在心底。

她不想让顾云舒察觉异常,只能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回应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带着晨起的微涩,顾云舒全然投入,她也努力配合着加深这个吻,试图用亲昵掩盖内心的挣扎。

就在气氛渐浓,顾云舒却突然笑着从她怀里抽离。

她语气中带着点狡黠的嗔怪:“不给你吃。我就馋着你,谁让你昨夜冷落我。”

宁向晚没接话,只默默拿过旁边的衬衫穿上,指尖扣着纽扣,动作有些滞涩。

她垂着眼帘,声音听不出情绪:“走吧,我们下楼吃早饭。一会儿去警局,今天该出结果了。”

顾云舒望着她扣纽扣的背影,肩胛骨在布料下若隐若现,透着股说不出的疏离。

心头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向晚到底怎么了?

以往的清晨,宁向晚总会缠着她温存片刻,眼里的亲昵藏都藏不住。

可现在,她像突然换了个人,冷漠得让人心慌。

顾云舒眸色暗了暗,一股莫名的恐慌爬上心头。

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她刻意疏远?

两人各怀心事地起床、洗漱,一路沉默着往门口走。

洗手间里,宁向晚刷着牙,握着牙刷的手竟忘了松开开关,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顾云舒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默不作声地替她按掉开关,指尖碰到她手腕时,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抖。

她挤了点洗脸霜抹在脸上,正要开口让宁向晚帮忙递下毛巾,转头却发现身边早已空了。

客厅玄关处传来穿鞋的声响,宁向晚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飘过来,听不出温度:“我在楼下等你。”

顾云舒怅然地应了声:“好,我马上来。”

她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顾云舒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生硬。

一夜之间,宁向晚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

一个在昨夜的月光里流露出挣扎,一个在今早的晨光里裹紧了疏离。

顾云舒的心狠狠揪了下,一股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

她必须找个机会,跟向晚好好聊聊,把这层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薄雾,彻底拨开。

宁向晚像是在刻意与顾云舒拉开距离,几乎是逃一般地出了门。

电梯下降的轿厢里,她攥着包包带子的手指仍在微微发颤,那颤抖里裹着ptsd发作时的失控感,一下下硌着掌心。

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等这桩案子了结,必须立刻去楚乔的心理诊所报到,不能再拖了。

宁向晚抬手按了按眉心,手臂因紧绷而泛着酸意,可比起肢体的酸痛,心口那片因自我怀疑而起的钝痛更甚。

这样被病症缠缚的自己,真的要拖累顾云舒一辈子吗?

她甚至不敢去想,若哪天自己突然垮掉,那个永远耀眼的顾云舒,岂不是又要独自站在风里,身后空无一人?

宁向晚的唇齿间咬出淡淡的涩意,电梯门“叮”地弹开,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出楼栋。

小区外的熊孃孃油茶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店里的八仙桌坐得满满当当,门口支着的几张矮桌旁,不少人端着粗瓷碗。

他们就着小马扎呼噜噜地吃小面,红油辣子的香气混着面汤的热气,烟火人间一片。

这是山城独有的烟火气,哪怕排半小时队,也要为一碗滚烫的小面等下去。

仿佛吃的不只是早饭,更是一天的精气神。

宁向晚走到摊位前,看着蒸腾的热气定了定神,点了招牌油茶、裹着黄豆粉的糯米糍、清清爽爽的菜稀饭,还有两份甜醪糟。

“宁警官,好些时候没来了哟。”熊孃孃正往刚出锅的小面上泼油泼辣子。

抬头见是她,熊嬢嬢笑着搭话:“宁警官最近案子估摸忙得脚不沾地?你一个人哪吃得下这么多?”

宁向晚应声回答:“瞎忙呗,手上的案子就没断过。点的是两份,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些。”

熊孃孃拖长了调子笑,开口:“不会是以前常跟你来的那位吧?”

宁向晚应了声,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道:“嗯。熊嬢嬢好记性。她那份醪糟别太甜,少放半勺糖。”

熊孃孃麻利地用竹漏勺捞起一碗面道:“孃孃晓得了。小宁警官先找地方坐,做好就给你端过去。”

宁向晚在门口找了张空桌坐下,塑料凳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

她摸出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给顾云舒发了条短信,只说自己在熊孃孃油茶店。

不到十分钟,顾云舒的身影就出现在街角。

她穿了身浅蓝的棉麻衬衫配白色短裤,是清爽的夏季打扮。

顾云舒脸上化了点淡妆,刚好掩去这两天熬出来的黑眼圈,步子轻快地朝这边走来。

隔着攒动的人影,她一眼就看到独自坐着的宁向晚,立刻加快脚步穿过人群,在她对面坐下。

宁向晚抬眼,脸上已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指了指桌上的空位道:“云舒,点了几样你爱吃的。我们吃完再去警局,时间来得及。”

顾云舒拉过旁边的塑料凳,挨着她坐下,目光扫过熟悉的油布篷、冒着热气的铁锅,还有墙上熊孃孃油茶那几个褪色的红漆字。

她轻笑出声:“算算我多久没来了,这里还是老样子。连门口这棵黄葛树,都没见少长一片叶子。”

话音刚落,熊孃孃就端着托盘过来了。

她把一碗淋着芝麻酱的油茶、一碟裹着粉的糯米糍、两碗清粥和两碗醪糟摆上桌。

熊嬢嬢粗声大气地念叨:“两位,这是刚出锅的,你们趁热吃!不够再添,别跟孃孃客气!”

宁向晚从筷筒里抽了两双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过去一双。

她推了推面前的油茶碗道:“云舒,快吃吧。我们山城的老味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云舒接过宁向晚递来的筷子,心头莫名松快了些。

昨夜盘桓不去的疏离感,似乎被这碗热气腾腾的油茶冲淡了些许。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向晚这两天被案子缠得焦头烂额,精神压力本就大,难免会有些倦怠。

她作为爱人,本该多些体谅与安慰,而非一味揣度猜忌。

这般想着,那些涌到嘴边的疑问便又咽了回去。

她低头舀了勺醪糟,清甜的米香混着桂花味漫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宁向晚脸上。

宁向晚只吃了大半碗醪糟就放下了筷子,碗沿还沾着几粒未化的糯米。

她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心事。

顾云舒见状也放下碗筷。

两人向来食量相近,今天向晚吃得这般少,显然还是不对劲。

宁向晚在付账,熊孃孃正用抹布擦着油腻的灶台。

见她们要走,熊嬢嬢扬声叮嘱:“小宁警官,你们案子再忙也得顾着吃饭,下次再来!”

宁向晚含糊地应了声,转身率先朝小区走去。

顾云舒快步跟上,两人径直穿过小区正在晨练老人聚集的小广场。

她加快脚步赶上前,伸手轻轻勾住了宁向晚的手指,声音放得柔缓:“向晚,等等我。”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宁向晚的脚步顿了顿。

她能感觉到顾云舒指腹的温度,也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愈发急促的心跳。

ptsd未散的余悸,也是被这份亲昵触及时的慌乱。

她不想让顾云舒看出分毫异常,只能强压下喉间的涩意。

宁向晚努力牵起一抹笑容,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

她声音里带着刻意放软的温柔道:“我在等你呢,一直都会等。”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宁向晚的指节仍在不易察觉地轻颤。

只是被顾云舒温热的掌心裹着,倒像是被熨帖了些。

她们并肩往地下车库走,影子被拉得很长。

两个人一路保持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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