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昨夜侍卫们确实守好了侯府外围,却忽视了府里的人。谁能猜到广阳侯内的一个寻常下人会是刺客。

徐弘昨夜的第一念头就是太尉府,如今一看是他想简单了。

“我不能久留。刺客尸体一会运出府,我会让人带走。王爷就托付给你,宫里消息送了吗?”

魏棕点头:“送了。”

徐弘:“好。务必把王爷昏迷的消息捂严实了。府里下人你敲打好。否则只怕得大乱。”

任兰宜此时也已经醒来了,经历了难产失血,她的脸色并不好,也没多少力气,只能躺着看任大夫人怀里的小人儿。见任大夫人面无血色,任兰宜扯出笑脸:“母亲吓坏了吧。”

任大夫人一怔,随即一笑,只是笑得非常勉强,眼神也不与任兰宜对视。任兰宜的注意力都在襁褓中,也未发觉她母亲的异常。

徐弘走之前想去看看陈朝,可只见到了守在屋外的任和郎。

“嘉儿在里头。”

徐弘脚步顿住:“既然王妃在,那我便不进去了。”

出府后徐弘径直去了金吾卫府衙,府衙外人声鼎沸。都是叫嚷着冤枉还有要见他的。被抓走的官员便罢了,他们的亲眷却牵扯了许多人家。如今都被关押在金吾卫,金吾卫门外就没断过人。在亲卫掩护下徐弘从侧门进了府衙。

接下来的两日,徐弘呆在金吾卫的府衙内寸步未出,长公主府更是大门紧闭,任府和广阳侯府也闭门谢客。众人求见无门,宫里便热闹了起来。众多大臣联名上书弹劾陈朝,更有威望甚高的老臣长跪在太极门外不起。众多文人学子聚集一处,声讨摄政王暴虐无道,无视法度,残害忠臣。短短两日,上京城内乱作一团。

可不管朝堂和民间是如何反应,金吾卫始终不动,但只要有人想趁着各府衙中人手不足而借机生事,金吾卫便拿出比以往更狠厉的手段,杀了几个人后蠢蠢欲动的人也被震慑住了。而长跪在太极门外的老臣则被魏棕一掌劈晕,径直送回了府。魏棕还放话:“各位大人在府中如何行事我不管,但如果想死在宫中,那我是不答应的。”

泼皮无赖的魏棕,狠辣的徐弘,一时间,谩骂摄政王的声音都少了许多,苗头齐齐指向了两人,还有儒生骂他们就是摄政王身旁的两条狗。

可不管别人如何说,魏棕依旧骑着高头大马仰着头每日从府中出门去宫中上值。而任和郎,也会每日借着探望妹妹的名义在下值后绕来广阳侯府一趟。

任和郎这几日在翰林中也不得清净。那些读了多年圣贤书的同僚也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初入翰林还对他十分友善的同僚突然都冷了下来。唯有盛钧行,待他一如既往。

任和郎在府外碰到了魏棕,魏棕瞧着有些狼狈,衣衫上还不知沾染了什么还泛着臭意。任和郎皱眉,魏棕却毫不在意:“无事,不过就是被扔了几个臭鸡蛋。”

两人一同进府,府里一如既往,下人们来来往往,下人见到魏棕的模样也是一脸惊诧。拐到东院,东院的戒备就森严了许多。魏棕以京中混乱的名义,调侍卫围了东院,除了特定的几人,其余人不得进出东院。因此广阳侯至今也只见了孙子一面。

“已经第五日了,高热也退了,王爷还未醒?”

魏棕也不知道:“曾老说了高热退了便无恙了,眼下还昏睡着,应当是自宫中出事后,他就未曾安眠过,多少伤了点底子,看似昏睡,其实也是在康复,”

二人朝着后厢房走去,刚拐到廊下,就发觉后厢房气氛与前几日不同,侍卫脸上都有了喜色,二人见到青云,心中的猜测被验证。

“魏将军,二公子,王爷醒了。”

魏棕喜上眉梢:“我去瞧瞧。”任和郎也露了笑意。但青云很快张手拦住了他们。

“王妃好不容易睡下了。王爷不让打扰。魏将军迟些再去吧。再说,魏将军你不去换件衣裳吗。”

魏棕欣喜之下一时忘了自己还臭着呢,任和郎则问:“二妹妹今日可用膳了?”

青云苦着脸摇摇头:“用了,但只用了一点。我劝了,但无用。如今王爷醒了,王妃应该能用下了。”

魏棕和任和郎对视一眼,齐齐长叹一口气。

青云进门时,陈朝已经醒了有一会了。房间不大,摆设陌生,但俯在榻边的纤细身影却是他熟悉的。

夏季,衣衫本就清薄,她俯在榻边,背脊上的骨骼分外明显。乌发散落着,遮挡住了她的脸庞,陈朝想抬手去抚开,却感受到背后到肩胛传来的痛意。而此时他也发觉,他的手心中正攥着一物。

忍着痛意,陈朝侧头去看,他的左手手心正攥着一枚金锁。样式陈旧,瞧着是老物件。

还未等他细看,门被推开。他扭头,就见到了青云站在门边,一脸惊诧看着他。眼看青云就要出声,陈朝凝眸摇了摇头。

青云心领神会,捂住了嘴,小心翼翼阖门退了出去。

依旧是那些血红的梦魇,可这回,任兰嘉怀里不再是她的母亲,而是一副高大的身躯。他的胸口被箭矢射穿,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浸透了她的衣裙。任兰嘉想哭,却发觉自己压根发不出声音。她想求助,四周却漆黑一片。

“夫人,夫人……”

任兰嘉是被摇晃醒的,睁开双眸就对上了熟悉的眉眼,她愣了一瞬,随即一把环住了眼前的人。

骤然的动作让男人的伤口牵扯了一下,但他忍住了痛意,用唯一能动的右手回抱住了她。

“可是做噩梦了?”

陈朝本不想唤醒她,可抚开她凌乱的发丝才发觉她面目痛楚,像陷入了梦魇。

低沉的声音,温热的气息,任兰嘉慢慢有了实质感。她松开手,退出他的怀抱。

他醒了,任兰嘉露出笑意。

“我叫曾老来。”

沉寂了几日的屋子一下子挤进了许多人,府医,侍卫首领,魏棕,任和郎还有青云。而任兰嘉就站在床榻一侧。看着床榻上坐起身子的人,她的手微颤,还好有宽大的衣袖挡着。

府医解着陈朝胸口包裹着的白布,陈朝坐在榻上问:“我昏迷几日了?”

魏棕答:“第五日了。”

陈朝眼眸一沉。五日,那一切尚且可控。同时魏棕也给他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府医半跪在榻上,陈朝问了那一句后视线就一直放在隐在人群后的纤细身影上。她又瘦了许多,这几日,想必又受了不少惊吓。刚醒来,她便急着叫人,他连话都未曾和她说上一句。

白布被拆开,府医让他转过身去。伤口在背上,陈朝下意识不想让她见到伤口,府医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压低了音量。“这几日都是王妃衣不解带照看你,伤口她早就见过了。”

府医说什么众人未听到,只是见陈朝转过身子露出背后的伤口。被箭矢所伤,按理伤口很小。但陈朝背后的伤却是一整条。这是为了取带倒刺的箭矢,生生划开血肉而造成的伤口。

忆起那日取箭矢的场景,魏棕面露不忍。

伤口在背上,陈朝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冰凉的药膏涂在自己的背上。背对着人他的目光沉静,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