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兰嘉方才是困顿,现在是恶心加头晕,她整个人难受极了,观心问她,她刚想张嘴结果又是一阵恶心。
观心结合脉象再看任兰嘉的反应,明白了一切。她看向慧心:“去取些酸梅子过来,其他酸果子也都取些来。再把窗子打开,屋子里所有散香的物件都撤出去。”
慧心身为任兰嘉的贴身侍女,自幼是被宫廷嬷嬷严苛教导的,如今观心这么一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脸上闪过喜色,看向一众侍女。
“还不快去……”
众侍女各自散开,慧心则立在任兰嘉身侧依旧拍抚着她的背。而此时让哥儿也彻底在他二舅舅怀里坐不住了,挣扎就要下来,任兰嘉听到动静,看向让哥儿,刚想笑笑。
“呕……”
片刻后,屋子里所有窗大敞开了,侍女们又端来了不少酸的吃食,任兰嘉试了好几个才算勉强止住恶心。压着难受,任兰嘉看向观心……
“我这是怎么了?”
观心:“郡主怀了身子,怀胎初时犯恶心呕吐是常见的。但如何缓解,属下也只是一知半解,还是得问问曾老或者老嬷嬷。”
站在一侧一直干着急的任和郎听到观心的话也放下心:“恭喜二妹妹,这是喜事。”
喜事吗?
怀让哥儿时她顶多只是困顿,可从没有这样过。她方才险些都以为自己是中毒了。
任兰嘉皱着脸,任和郎怀里的让哥儿抱着一个酸果子啃也被酸到皱着脸。本就长得八分像的母子俩顶着一模一样的神色也是有些滑稽。
而自这次起呕吐就像开了头,再也止不住,即便是医术高超的曾老来了都束手无策,这情况一直到了五日后,这些时日一直以皇宫为家的陈朝终于回了府。
陈朝刚回到府上,进到正房,就见到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同坐在软榻上,一大一小手中各自抱着一个酸果子在啃,即便那酸果子酸的他们龇牙咧嘴他们还在吃。
陈朝沉闷多日的心,在推开门看到他们母子龇牙咧嘴皱着脸的丑模样时,不由笑了出来。而这是他这很长一段时日以来头一回笑,他甚至笑出了声。
短促的轻笑声让屋子里的母子俩一同转过了头,母子俩眼里是同样的茫然。
“你怎么回来了?”
陈朝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如今他踏进门带着清冽的皂角香。他走到软榻旁,坐下,从背后环住了任兰嘉,然后把头靠在了她的肩头。
“想你和让哥儿了。”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包裹着任兰嘉,任兰嘉不知怎么,莫名觉着这气息很舒服。所以她也没有推开他。然后她又听他道:“你清瘦了?这些时日没有好好用膳吗?”
瘦了?
任兰嘉微微偏头,对上了他的眼。
他说她清瘦了,他自己呢?他一进门任兰嘉就察觉到他有些不一样,再一环上她,任兰嘉就感受到他的胸膛不如以往宽厚。
她是因为孕吐,他呢?
父母两人眼神交织,从始至终被忽略的让哥儿不乐意了。他攀着任兰嘉的身子站了起来,还没等陈朝看他,他还沾惹着酸果子汁的手就拍到了陈朝脸上。小手一抓,手指混着酸果子汁扎进了陈朝的眼睛里。
这些时日没有流过一滴泪的陈朝在进屋不到一刻,被自己儿子弄得泪流满面。
清水洁面冲眼后陈朝顶着有些红肿的眼睛坐回到了任兰嘉身侧,至于让哥儿,任兰嘉怕陈朝和他秋后算账,早早就让慧心抱了下去。
夫妇俩难得独处,原本还要靠酸果子压制恶心的任兰嘉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也不知怎么就不恶心了,任兰嘉抽了抽鼻子。
“你用的是什么皂角?”
难得回府的陈朝没想到自己的夫人一开口居然是问他用的什么皂角,他觉着好笑之余也惯着她。
“青云备的,你喜欢一会我让青云送些来。”
任兰嘉点点头,因为他身上的味道舒服,任兰嘉也就坐在他身侧未动。
“母亲怎么样了?”
提到陈国夫人,陈朝眼眸一黯。
“子山丧典结束,母亲想带阿姐回凉州。”
凉州阔辽,虽偏远但总比幽暗压抑的深宫要好。太后得的是心病,这心病即便是曾老都治不了。曾老从宫里出来也同任兰嘉说过,太后再这样下去,只怕很快就会郁郁而亡。
这是他的家事,任兰嘉也不想多管。但该做的任兰嘉也会做的。
“观心也要去凉州,那我让她等母亲她们一同走。观心是曾老亲自教的,医术虽比不上曾老,但比大多医者都要好。到时候她在凉州也会照料好母亲和皇嫂的。”
陈朝本也做了好一切准备,但这是任兰嘉的心意。陈朝点点头然后环住了她,把她拥在了怀里。
这一夜,陈朝没有回宫,而是宿在了府上。看他换了寝衣出来后,任兰嘉才发觉他是真的瘦的厉害,这一桩接一桩的事,他所承受的一切,他都默默自己一个人担了,消化了。任兰嘉原本觉着这样也好,直到她看到他消瘦的身躯。
要知道他当时替她挡箭重伤卧床时都比眼下健壮。
坐在榻上,看着他穿着寝衣就上了榻,任兰嘉压住心头莫名的酸涩。
“怎么不脱寝衣就睡了?”
自成婚后,他一向是脱了寝衣才睡的。
陈朝:“今日有些凉。”
任兰嘉皱眉,找借口都不知找了好的。
他隆冬腊月都脱,如今可是快入夏了。
盯着他,看着他坐到自己身侧后,任兰嘉猛地扑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然后她不管不顾就扯。陈朝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住了,可又怕她摔下榻。于是只能一手护着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衣襟。
陈朝:“夫人……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