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十五

江听眠口中的家,已经不是以前和他在一起住的地方,而是林肃和的房子。

江听眠称之为“家”。

陆沉的心情随着江听眠的话时好时坏,眼眸不禁染上了几分阴霾。

他沉声说:“好,我送你。”

路上的新一轮的积雪机器人还没有清扫干净,踏上去是沙沙的声音,江听眠的盲杖落在雪面上,也发出哒哒的声音。

陆沉埋着脑袋思索,心情还是不虞,甚至想这么直接的把江听眠带回家里面去,把他关起来才好——

让他看着江听眠为另外一个人沦陷,他会发疯。

望着江听眠的背影,陆沉眼底凝起一片漆黑,一眼望不见底。

他走上前,目光陡然变的阴沉,扬起了手。

“那个”

江听眠突然开口,陆沉愣了一瞬,然后问:“怎么了?”

江听眠低下头,“我,我想去商店买些甜品带回家去,可以吗?”

陆沉收回手,把手背在背后,笑笑说,“好。”

“谢谢。”

陆沉顿了一下,“没关系。”

暗地里,江听眠松了一口气。

刚刚不知怎么的,感觉陆沉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奇怪,就在听见陆沉向前一步 的脚步声中,他及时开了口。

不知道陆沉心里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两人坐上车,陆沉发动车子,车里头的暖气开的很足,江听眠很快就热了起来,光洁饱满的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脸蛋也红扑扑的。

“很热吗?”

陆沉余光瞄向旁边的人,放弃了自己内心不堪的想法,默不作声的把温度调低了些。

然后把纸巾塞到江听眠的手里。

江听眠擦了擦汗,小声说:“有点热。”

他热的后背出了一身汗,可又不想在陆沉面前脱衣服,于是就一直忍着。

他有点怀疑陆沉是故意的。

看着身边无害懵懂的江听眠,又看了看他包裹严实的后颈,陆沉心念一动,小心翼翼的释放了一点儿信息素。

车厢内弥漫着薄荷的味道,陆沉用余光注意着江听眠,发现他面色不变,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车内的温度低了些,他脸上也没有那么红了。

陆沉皱起眉头,不由得又释放了一些信息素。

没有反应,江听眠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失去了腺体的Omega,怎么可能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呢?

陆沉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中满是后悔和心疼,当初他是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怎么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又是一个红灯,陆沉心中焦躁无比,车内空间狭小,仿佛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打开了窗。

旁边的江听眠发出一声低呼,原来是陆沉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了,外边的风呼呼的灌进来,江听眠刚刚出了汗,又吹风,脸上一下就凉透了。

陆沉骂了自己一句,立马把车窗升了起来。

江听眠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烦躁不安,嗫喏着问:“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吗?”

陆沉扇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点。

“没什么事,只是我刚刚也有点热,所以打开车窗透透风,不小心全部打开了。”

江听眠点点头,“噢噢。”

林肃和的房子里头开着地暖,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气,比陆沉车上还要暖和,在里头只要穿一件单衣就可以了。

江听眠对陆沉说:“陆先生,我刚刚出了汗,去换一下衣服,你等我一下。”

陆沉应了一声。

江听眠让智能管家给陆沉随机放了一部电影看,然后就去了二楼的房间。

陆沉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头,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自己腿上轻敲。

光脑发出了振动,陆沉打开一看,是林肃和发来的临时通话。

“陆总,今天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陆沉神色恹恹的,目光漆黑深沉,眼眸半眯,对于林肃和的问话没有回答的欲望。

那边似乎也没想要等到他的回答,紧接着说:“希望陆总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不会出现,陆总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沉默了一会,陆沉问道:“眠眠这么相信你,你这么利用他,对得起他的信任吗?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那边发出一声嗤笑,“陆总,这个问题,你才是最有发言权的吧?我都没对眠眠做些什么,你可是拿了他的腺体换给别人了,如果不是我救了眠眠的话,陆总手上,可还是要背一条人命的啊!”

陆沉额上青筋直跳,“我是我,你是你,回答我的问题。”

那边顿了几秒,然后说:“这个问题,我好像没有回答的必要呢!”

陆沉默然,然后麻利的挂断了通话,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大手揉皱了沙发的昂贵面料。

隔了一会儿,江听眠从楼上下来了,他似乎是刚刚洗了澡,脸上带着水汽,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袖,精致的锁骨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这个电影怎么样呀?当时林哥很喜欢看,我不怎么看电影,都是用听的,也不知道哪个比较好看。”

江听眠对这个地方的摆设十分熟稔,甚至都不需要摸索,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忽略他失焦的双眸,这样的他,真的很像一个正常人。

陆沉目光落在他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后颈上,即便是在家里头,江听眠后颈也贴着阻隔贴,可陆沉明白,那阻隔的是伤口,不是气味。

他随口说:“可以。”

他忽地又想起以前来,江听眠坐在他怀里头,像一只撒娇的小奶猫一样总是粘着他,即便看不见,也总是尖着耳朵去听,最后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如今江听眠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还是那般无害的模样,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陡然拉大,像是已经回不去的从前。

陆沉十指交叉撑在茶几上,望着江听眠的脸,目光沉沉的说:“刚刚林医生发信息过来,说他要出差一个月,让我这一个月住在这儿照顾你。”?

追妻·十六

听到他这句话,江听眠略显茫然,然后眨了眨眼睛,问道:“林哥,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会回来吗?”

明明在笑,看起来却像是在哭一样。

见到他这副模样,陆沉心里堵得慌,嫉妒灼烧着他的心房,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他无情的说:“不会。”

“他没和你说吗?”

江听眠垂下脑袋,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

“没有。”

陆沉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直跳,他走到江听眠面前,注视着他脆弱的面庞。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江听眠往后退了退,带着被人戳破心事的羞窘,鼻头红红的,一双失焦的眼里隐隐聚起了泪花。

好像陆沉欺负了他似的。

陆沉喉结滚了滚,可一想到江听眠这模样是因为林肃和,心底的妒火又不合时宜的燃起来。

他眼眸暗了暗,直直的盯着江听眠。

盲人对于他人的视线一向很敏感,更何况是陆沉这么直白不加掩饰的眼神。

江听眠十指绞在一起,情不自禁的后退,带着某种恐惧,陆沉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陡然放的低沉。

“再退,就撞到桌角了。”

电影中陡然出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又一声,江听眠如梦初醒般甩开他的手,往侧边走了两步。

“陆先生,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他偏过头,嘴唇紧抿,像是生闷气一般的说:“陆先生,待会儿会有人过来送餐,你慢用,我有些不舒服,就暂时失陪了。”

见江听眠似乎是气急了,陆沉心中一慌,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放低声音说:“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说那话,是我不对。”

他这一长串的认错,让江听眠有些受宠若惊,他收回手,吸了吸鼻子。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难堪。”

陆沉一颗心变得柔软许多,那些阴暗、妒忌在这一瞬间都如同潮水般散去,余下的只有后悔。

面前的Omega这么乖,这么柔软,只要低头认个错,就委屈的像个孩子。

这时候,他浑身的细胞好像在叫嚣,叫嚣着把眼前这个人绑回家关起来,好好的呵着捧着哄着,抱抱他,亲亲他,吻去他脸上的泪水,让他脑子里想不到别的任何人、任何事,只想着他,只想着陆沉。

他是这么想的,目光也逐渐变暗变黑,大脑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一样,他的手在兴奋的颤抖。

这样如同恶狼一样的目光让江听眠感知到了异常,他软着鼻音问道:“你怎么了?”

轰隆——

陆沉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发麻的感觉从头皮开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目光迸射出狼一样的金光,动作迅速,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手掌卡住江听眠的腰。

粗重的呼吸打在江听眠耳边,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面上一片慌乱。

但他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目之所及都是黑暗,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陆沉急促的呼吸声。

“陆、陆先生”

陆沉盯着江听眠的脸,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手掌用的力气大了一些,让眼前人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小脸甚至变得苍白。

陆沉目光紧紧锁着江听眠殷红的嘴唇,他的内心在挣扎。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发病了,这次的程度比以往都要强烈,如果江听眠闻得到信息素的话,会发现整座屋子都充斥着浓郁的薄荷香气。

他近乎痴迷般的想,就借着这次发病的机会放纵一次吧,他等待的真的太久了,他忍耐的也太久了

他朝着江听眠的唇靠近,脑子里头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亲吻他。

脑袋传来一声重击,陆沉迷茫了一瞬,他看到了江听眠通红的额头和眼角的泪花,还有那近乎慌乱的、屈辱的神情。

霎那间脑海里头清醒过来,陆沉咬了咬舌尖,整个人狼狈的往后退,碰到了沙发边,一个踉跄没稳住身形,直接仰倒在沙发上。

这一摔让他整个人清醒许多,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第一时间去看江听眠。

瘦弱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后怕,他怕的急了,慌不择路的往楼上跑,但因为看不见,绊倒在楼梯间,又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撑着扶手往楼上跑。

站起的时候,陆沉看到了一截明晃晃的白嫩的腰。

他甩掉脑海中的龌龊念头,看着江听眠站起来后,一下子反应过来。

眠眠不能走!

陆沉瞳孔紧缩,三两步走到江听眠面前,一把拦住了他。

江听眠直直的撞上了他的胸膛,整个人往后仰倒,陆沉拉住他,两人勉强在楼梯上站稳。

江听眠还是怕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挣开陆沉的手就要跑,陆沉用了些力气才制住他。

“眠眠!眠眠,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发病了,我不是故意的”

江听眠不听,他不停的在抽泣,陆沉气血上涌,抓着江听眠的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让江听眠停止了挣动,他的手在发麻,手腕也是麻的,足以说明这巴掌有多重。

“眠眠”

陆沉喉结动了动。

“眠眠,我刚刚,只是发病了林医生,应该和你说过,我也是林医生的病人,所以,所以才来照顾你”

见陆沉真的没做些什么,江听眠才逐渐冷静下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你,你先放开我。”

陆沉慢慢放开了他,江听眠失去了力气,顺着扶手就要跌落在楼梯上,陆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我扶你去沙发。”

他去给江听眠倒了温水,又拧了热毛巾递给江听眠。

江听眠脸上满是泪痕,手腕一圈红印,衣服乱七八糟,陆沉想,眠眠的皮肤那么白嫩,腰上肯定也有一个青紫的掐痕。

中间他给林肃和发了信息,在江听眠收拾好后,当着他的面拨了一个临时通话给林肃和。?

追妻·十七

很快,林肃和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带着温和安抚的力量。

“喂,什么事?是眠眠怎么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听眠似乎镇定了不少,陆沉看到江听眠这个模样,虽然气急,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为了让江听眠相信他,陆沉自觉地走到了另一边罚站。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清醒一下。

镜子里头的Alpha看起来高大英俊,一双锐利的眼眸如同鹰隼,只是眼下淡淡的青色透露出Alpha的疲惫。

想起刚才失控的模样,陆沉给了自己一巴掌,忽的又想起刚刚他拿江听眠的手打了自己。

陆沉盯着自己的手掌,想,眠眠的手疼不疼?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自从一年前停止服用苏棉给他的药物后,陆沉的情感也在一点点回来,每天醒来他心中都是比昨天更深的后悔与痛苦。

在那家高级私立医院里头,陆沉注射最多的就是镇定剂。

每一次发病都是毫无征兆,陆老爷子没办法,只能派军队的人守在他病房外头,陆沉一发病就压着他打镇定剂。

直到后面陆沉发病的次数减少,陆家也需要一个人出来撑场子,陆沉才被陆老爷子放出来。

陆沉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江听眠害怕的神情犹如在眼前,他眉头不禁皱起,闭着双眼强迫自己平复心底的那抹躁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才抬步走出去。

这时候江听眠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了,只是肩膀轻微的颤抖,陆沉的光脑放在了桌面,江听眠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听到脚步声,江听眠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有微不可闻的放松下来。

“陆先生。”

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软软的,陆沉心突的一跳,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在蠢蠢欲动。

他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声音却是沙哑的。

“林医生都和你说清楚了吗?”

江听眠低下头。

“是的,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他一低头 ,陆沉就显然看到了他雪白的后颈,只是上面贴了阻隔贴,他看不到腺体的位置。

陆沉不由得有些出神。

眠眠已经不是个Omega了,是他当初亲手摧毁的腺体。

江听眠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拿到了刚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午餐。

陆沉见状,急忙走过去帮他提着。

江听眠知道自己是个盲人,可能会把这些精心准备的午餐弄撒,于是顺势松了手。

“陆先生,先吃午饭。”

见到江听眠笨拙的赔罪模样,陆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好像是在被他呵护,可他真实的知道,江听眠现在对他是多么的礼貌而疏远。

见过江听眠柔软的、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模样,就越觉得现在江听眠的赔罪有多么刺眼。

不过两人这样相处,真的让陆沉有一种回到了以前的感觉。

两人在餐桌上落座,陆沉一一把饭菜摆出来。

“只有一双碗筷吗?”

江听眠点头,“这是专门给你点的,我的还没有送过来。”

因为江听眠眼盲,所以他的饭菜都是特地准备在一个饭盒里头的。

陆沉沉默,他瞬间失了胃口。

“我等你一起。”

江听眠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陆沉问:“怎么了吗?”

江听眠脑袋缓慢的摇了摇。

“没什么。”

等到江听眠的饭菜到了,陆沉才打开那几盒菜,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江听眠似乎毫无所觉的吃着自己的饭菜,“陆先生,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非常的不合。

“没事。”

陆沉看着眼前的饭菜,都是他平常不爱吃的东西。

苦瓜炒鸡蛋,丝瓜汤,红烧猪蹄还有孜然牛肉。

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显然对这餐饭菜非常的不满。

陆沉非常庆幸江听眠此时看不到。

他压下心中反胃到想要呕吐的冲动,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牛肉。

才刚吃一口,陆沉心中就直犯恶心,他强忍着吞了下去。

江听眠吃的很香,心中却是愉悦的,他知道陆沉最讨厌的东西,也乐于让陆沉这餐饭吃的恶心。

果然,吃到一半,陆沉就放下了筷子。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等到陆沉走远,江听眠眨了眨眼,然后轻笑了一声。

他摸索着走到陆沉所在的地方,小声的问:“陆先生,是饭菜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沉双眼因为呕吐而通红,面色憔悴,“没事。”

他从洗手间里头走出去,高大的身形笼罩住江听眠,让江听眠不由得后退一步。

Alpha与生俱来的优势和压迫感令江听眠后退,陆沉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作为盲人的他感知尤为敏锐。

林肃和也是Alpha,可江听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知,在他的印象中,林肃和一直是温和的、无害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人不同。

陆沉见到江听眠害怕的模样,神情僵了一瞬,敛眉低声说:“回去吃饭吧。”

江听眠往后边退了一步,让陆沉走出来,小声说:“我吃完啦。”

陆沉一顿,“嗯。”

“陆先生,房间已经为您收拾出来了,就是顺着这条道的尽头左手边的房间就是您的,你吃完会有人过来收拾的,我就先上去睡午觉了。”

陆沉明白,江听眠十分不想和他共处一室,沉默的应了一声。

江听眠逃一般的上了楼,陆沉没有继续再吃,直接倒掉了饭菜。

他调出光脑的信息,面无表情的听着林肃和和江听眠刚刚的谈话录音。

少年大部分时候都在抽噎,林肃和的声音温柔带着安抚的力量,令少年的心情逐渐稳定下来。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陆沉的注意。

“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今晚我和你打视频,想要看着你享用,可以吗?”

这话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数不尽的暧昧,陆沉听着少年的声音,仿佛眼前都能看到少年害羞的红着脸的模样。

他眼眸眯了眯,手中的塑料杯子捏到变形,发出嘈杂的声音。

陆沉调取了信息,林肃和购入的物品中,一个小巧的情趣用品赫然在列。?

追妻·十八

不管外边的陆沉心情如何,房间里头的江听眠,紧张的拿出通讯器。

“林哥,真的要那样吗?”

江听眠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手上捏着一个东西,那是林肃和买来掩人耳目的,也是为了刺激陆沉的。

林肃和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调情的味道。

“放心,不会对你来真的,不过只是为了刺激一下陆沉而已。”

林肃和勾起一抹笑,但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江听眠抓紧了床单,小脸皱成一团,眼角还挂着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

以前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江听眠把东西放在床头柜里边,然后躺着睡觉,盖上被子的时候,他在想,之后还要和陆沉相处一个月,他能保证不露出一点儿破绽吗?

他的手抚摸上小腹。

今天的那些害怕、恐惧都是真实的,他是真的害怕陆沉发疯控制不住自己。

那个时候的陆沉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他用尽全力,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Alpha和Omega的体力差距悬殊,江听眠觉得当时自己的力气就如同蚍蜉撼树,半点儿都动弹不得。

林肃和当时给过他防身的东西,可不到万不得已,江听眠不敢拿出来。

江听眠在床上紧紧缩成一团,想起了那个夭折的宝宝,想起自己丢掉的腺体

当时他抽出时间去了一趟自然星,却得知了季家搬家的消息,半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一切,都是陆沉亲手造成的。

他撕掉阻隔贴,手摸上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肤,虽然没了Omega腺体,但他不用再受发情期的困扰,也不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困扰。

当时自己被陆沉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AO标记的原因,他对陆沉始终都抱着一丝希翼,如今他对陆沉,是一丝期待都不抱了。

在无数的思绪交替中,江听眠逐渐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天陆沉的车撞到护栏的那天,他从浓浓的黑烟中走出,宛若地狱的恶鬼,一双眼漆黑纯粹,死死的盯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陆沉直直的朝他扑过来,江听眠根本就没有逃的余地,他被陆沉扑在地上,陆沉倏地咬上他的后颈,像从前那样标记他

江听眠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摸了摸脖子,那里一片凹凸不平,没有腺体,没有咬痕。

他松了一口气,擦干额上的冷汗,然后让光脑报了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江听眠伸了伸懒腰,脑袋痛的厉害,喉咙干的发烧,身上在发热。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可身上的热度丝毫没有降下去。

他摸了摸额头,比平常都要热。

这是怎么回事?

江听眠闭了闭眼,脑袋一片晕眩,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沙发边上,像是失重一样倒在沙发上。

脑袋晕,身体在发热是发烧了吗?

失去意识的时候,江听眠在想,怎么睡了一觉,就发烧了?

陆沉听到外边的动静,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听眠躺在沙发上。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陆沉第一时间就往那方面想,顿时目眦欲裂,整个人身边的气压都低沉了下来,目光几乎能杀人。

他理智全无,走到江听眠的身边,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理智回笼了一些,凑到江听眠面前,手掌贴了贴他的额头,上边的热度惊人。

“眠眠,眠眠,醒醒”

沙发上的人双眼紧闭,浓黑的长睫像是蝴蝶一样颤抖,可始终没有睁眼。

他摸上江听眠的手,也是一片滚烫,丝毫没有耽搁,把江听眠送到了医院。

他坐在病房里头陪着江听眠输液,陆沉有些恍惚,刚刚他竟然隐隐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牛奶味,转瞬即逝,快的让他以为是错觉。

他又闻了闻自己的手,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病房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好地方。

当初眠眠就是在医院里头差点丢了命,后来他又在病房里头呆了将近一年,如今他和眠眠相处的第一天,他们就进了医院。

陆沉抓了抓头发,不由得有些烦躁。

医生说江听眠是受了惊吓,加上没有注意保暖,所以才发的烧。

想起今天出门江听眠出了汗,吹了冷风,后来他发病又吓到了江听眠

眼前的人身体素质比之前还要差。

陆沉眼眸阴了下来,他卷起衣袖,盯着上边的伤疤出身,最后缓缓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颤抖着手,如同触碰他的神灵一般,碰到了江听眠的小指。

然后缓缓地凑近,在他的小指上落下一吻。

他眼里有了湿意,很快便直起了腰。

他现在对于眠眠来说,只是一个认识了一天的“朋友”而已。

或者,连朋友都算不上。

江听眠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肚子瞬间咕咕叫了起来。

他还有些茫然,直到听到了陆沉的声音。

“眠眠,你醒了,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江听眠呆呆地点了点头,陆沉一手扶着江听眠的脑袋,一手扶着他的腰,把人扶着靠在了床边。

“我这是怎么了?”

陆沉把用勺子搅了搅粥,轻声说:“你发烧了,晕倒在了沙发上,我把你送到了医院,饿了吧?来,喝点粥。”

江听眠眨了眨眼,乖乖的张开了嘴。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江听眠又问:“你没和林哥说吧?”

陆沉的手顿了一下,不满的撇了撇嘴,但声音还是十分温和。

“放心吧,没说。”

江听眠松了一口气。

“我输完液,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陆沉不动声色的问:“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江听眠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有点事。”

陆沉心里窜起一簇火,烧到了他的四肢百骸,怒气让他的信息素控制不住外放了一点,他面色冷下来,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行!”?

追妻·十九

听到他略带怒意的话语,江听眠吓得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害怕又失落的神情,头压的低低的,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陆沉一下子就后悔了。

他放缓语气,柔声说:“医生说你还要留院观察,今天就暂时别 回去了。”

江听眠点点头,一点一点捏着自己的指尖,声音极小的应了一声,“嗯。”

陆沉深呼吸了几次,平复心底里的那股戾气。

发烧了也还要回去吗?是为了“满足”林肃和吗啊?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Omega能昏头到这个地步。

为了一个利用他的林肃和。

陆沉眉头紧紧锁着,目光黑沉沉的犹如实质般压在江听眠的脊背,让他觉得背上千斤重。

他不禁抬起头问:“陆先生,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吗?”

陆沉收回目光,落在江听眠输完液的手背上,江听眠的手白嫩软绵,手指长长的,指甲透露出淡淡的粉色,很是好看。

他抿了抿唇,“没有,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江听眠说道:“陆先生,如果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陆沉:“没事。”

两人之间无话。

陆沉之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静下来,好好的思索了一番。

眠眠现在喜欢上了林肃和,甚至甘愿“满足”林肃和的一些小癖好,甚至都不在意林肃和喜欢的是其他人。

可是,林肃和和他做了交易,还敢来招惹眠眠?

他眼眸慢慢变冷,视线转移到江听眠身上。

他发病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眠眠身上有任何暧昧的红痕,也就是说,林肃和没有碰过眠眠,但用过道具?

推断出这一“真相”的他浑身气压低的吓人,拳头握的嘎吱作响,面目狰狞。

他想杀了林肃和!

“陆先生,你怎么了?是犯病了吗?”

耳边传来江听眠软绵绵的声音,陆沉被怒火占据的脑袋清明了许多,他阖上眼眸,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而后逐渐变得平缓。

良久,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没事。”

眠眠是他推到林肃和身边的,一切都是他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陆沉默念着这几个字,心里泛出无边的苦涩来,有种嘴里都满是苦味的错觉。

他要戳破林肃和的真面目。

只是现在眠眠对林肃和是百分百的信任,他一个区区外人,怎么动摇?

陆沉眼里浮现出挣扎之色来,目光闪烁,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夜晚,一片寂静。

江听眠睡不着。

医院这个地方,承载的东西太多了,他对这儿,有着下意识的恐惧和抗拒。

他想起了冰冷的手术台、刺鼻的血腥味、还有绝望的眼泪和恳求。

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的,那些回忆如同附骨之疽,令他疼痛难忍,噩梦连连。

“不要”

陆沉听到隔壁发出来的声音,睁开了双眼,然后打开了灯。

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江听眠双眼紧闭,额上出了细细的汗珠,有了些血色的唇再次变得苍白,整个人薄弱的像是一张纸。

陆沉变了脸色,凑过去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似乎是感知到了温度,江听眠抓住了陆沉想要收回去的手,在陆沉掌心像是小猫似的蹭了蹭。

他很是不安,呼吸都是紊乱的,无意识的抓着陆沉的手,力道却是小的,陆沉一挣就能够挣开。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将江听眠笼罩,似乎是不满足似的,他伸出另一只手,慢慢的、轻柔的抱住了江听眠的肩头。

怀里的人眼眸还是紧闭着,肩膀在微微的颤抖,陆沉的手碰上去的时候,江听眠的肩膀单薄又瘦弱,还带着些凉意。

虽然实在冬天,但病房里始终开着暖气,江听眠的肩膀却还是凉的。

陆沉闭了闭眼,在他脖颈处嗅了嗅,闻到了他身上的奶香味。

他近乎贪恋般的嗅闻着,熟悉的气息令他沉醉其中,目眩神迷,自然而然的,身体的某个地方也随着有了反应。

他是正常的Alpha,一年多来,他都没有宣泄过欲望,一朝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他心心念念的眠眠,即便江听眠不再是Omega,也依旧令他心动。

陆沉没有去管,他只是静静的扶着江听眠的肩膀,怀里的人得到他的安抚,似乎安静了不少,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陆沉维持这个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他的手臂酸麻,腰也一阵阵疼痛。

直起身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骨头的一声脆响。

他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给江听眠擦干脸上和脖颈处的汗,像个变态般拿着毛巾嗅闻,然后把病房里头的灯关掉,拿着毛巾进了洗手间。

一阵压抑的喘息过后,陆沉单手撑着强,汗珠顺着利落的下颌线滚落,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染上了污浊。

他洗了把脸,然后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很兴奋。

陆沉想,他就是一个肮脏的、不知好歹的、丑陋的变态,他诱骗了单纯无知的眠眠,又愚蠢的把他抛弃,现在又在一无所知、忘了一切的眠眠面前生出妄念,甚至想要占有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陆沉睁着眼,目光落在隔壁病床上,即便他什么都看不清。

我已经疯了。

陆沉这么想,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较量,最后归于一团平静。

一夜无梦。

第二天,江听眠就出了医院,再次感受到外面的阳光,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可一切都在陆沉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结束。

他垂下眼睫,失焦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眠眠,我们回去吧。”

江听眠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嗯。”

两人坐电梯去地下车库,电梯缓缓下降,最后停在了负二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沉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棉。?

追妻·二十

苏棉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Alpha,面容有些青涩,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

苏棉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边,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

见到陆沉,惊讶过后,便是满满的恐惧,连面色都苍白了许多。

畏惧过后,又从中生出几分怨恨和不甘,在眼泪烧着愤怒的火苗。

陆沉在他身上停留不过几秒的时间,引起了苏棉身边Alpha的不满,他揽住苏棉的肩膀,让苏棉往他那边靠了靠,挡住陆沉的目光。

陆沉收回视线,牵住江听眠的衣袖出了电梯,身后传来苏棉不可置信的声音。

“江听眠!”

他皱了皱眉,他并不想眠眠和苏棉再有任何的牵扯,至于苏棉,为什么会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之后会收拾的。

苏棉睁大双眼,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一双美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惧,“你居然没死”

他身边的Alpha皱着眉头看向他,问道:“苏苏,那人你认识吗?”

苏棉闭上眼,像是想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眉头紧紧皱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随后睁开眼,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不认识。”

周景瑞想要再问些什么,但见到身边的Omega一副不想再说的模样,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陆沉扶着江听眠回到车上,刚刚苏棉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江听眠听到。

他捏着指尖,脑子里想起那个温温柔柔但实际上坏到了骨子里的苏棉,好看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就连胸口也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产生一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当初,苏棉害他跌倒流产,又陷害他弄伤他的后颈,趁机移植腺体,他都记得。

苏棉最后的下场,林肃和和他说过,是被买到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商人手中,可刚刚苏棉的声线很稳,声音听起来也中气十足,并不像是受到折磨的样子。

他闭上眼,想起那个宝宝和苏棉的构陷,手指不由得在掌心掐出几个月牙。

他斟酌着语气,做出一派疑惑的模样:“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陆沉专心开车,心突然狂跳了一下,他面不改色的说:“哦?是吗?我没听见。”

江听眠装出努力回忆的模样,“那个声音,很熟悉,就在我们出电梯的时候。”

陆沉神经绷了起来,说:“我没看到那些人看你。”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江听眠好像是在回答陆沉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想起苏棉那个威胁,陆沉想,他的弄清楚,为什么苏棉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看他的模样,最近的日子过的并不差。

两人回到林肃和的房子,陆沉给江听眠叫了清粥小菜,盯着他吃完。

江听眠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嗫喏着说:“我差不多好了,陆先生,你不用这么担心。”

想起林肃和给江听眠准备的“礼物”,陆沉目光陡然变深了一些,过了一会,说:“眠眠,你说话还带着鼻音,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江听眠摸了摸鼻子,一脸疑惑,“是吗?”

陆沉无比认真,“看起来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林医生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

江听眠低下头,耳朵尖冒出了些红。

“我们发了信息。”

陆沉笑道:“最近两天就不要和他通话视频了,不然让他看到你生病的模样,就要责怪我照看不周了。”

江听眠愣了一下,踌躇着问:“我脸色看起来,真的很差吗?”

陆沉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的脸,然后认真的说:“嗯,脸色都没什么血色,等过两天补补就好了。”

江听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是一副很低落的模样。

“我不会和林哥视频的。”

见到他这副模样,陆沉又不高兴了。

他冷不丁地问:“眠眠,你知不知道,快速忘掉一个人的办法?”

江听眠抬起头,一双失焦的眼眸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陆沉思忖了一会:“你当初说,你会试着不喜欢林医生。”

话题又牵扯到林肃和身上,江听眠默了一瞬,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的声音低沉,一双深邃的眼紧紧黏在江听眠身上,始终都没有离开。

见江听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喉结滚了滚,打算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所以,眠眠,也许,你可以考虑和我试一试?”

陆沉难得的生出几分紧张,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青涩莽撞,屏住呼吸等待江听眠的答案。

“可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时间不是问题,”陆沉目光闪烁,想要上前一步抓住江听眠的手腕,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缓缓说:“我也说了,只是试一试,毕竟,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不是吗?到时候,你在说出拒绝的话也不迟,不是吗?”

江听眠小脸皱成了一团,似乎是在思索陆沉的话。

“那你为什么想要和我试一试呢?”

陆沉不假思索地说:“眠眠,我对你一见钟情。”

面前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歪着头笑了起来,手指指了指自己。

“对我一见钟情吗?”

他的手指细长,白的像是青葱似的,指着自己的模样,竟然透露出几分憨厚可爱来。

陆沉眼睛都不眨,毫不迟疑的回答:“是。”

江听眠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是个瞎子,还是个失去了腺体的普通人,陆先生,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样做,没必要。”

他话锋一转,紧接着露出一抹苦笑,“还是说,你这样做,是林哥的意思吗?林哥他,想让你和我培养感情,于是故意把你送过来照顾我一个月,是吗?”?

追妻·二十一

陆沉万万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在江听眠看来,他可能只是一个林肃和请的托。

他哑然无声,从前会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良久,陆沉舔了舔嘴唇,说道:“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不相信我?”

江听眠垂下眼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陆沉眼里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来,“我是个精神病,你是个瞎子,我们不能凑成一对吗?”

江听眠愣了愣,嘴唇张了张,嗫喏几许,然后抿了抿嘴。

陆沉步步紧逼,声音低沉醇厚,“不能试试吗?”

见江听眠始终不说话,陆沉叹了口气,以退为进道:“唉,你是觉得我会伤害你,是吗?”

江听眠急忙否认,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

陆沉声音泛着苦涩,“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注定孤身一人了。”

江听眠面色露出几丝迟疑,似乎在与自己的内心作斗争。

半晌,他小声的开口,“我想先考虑几天。”

陆沉没想过江听眠会满口答应,只要能松口就行。

他舒出一口气。

“眠眠,我等你的答案。”

可接下来的几天,江听眠就像是避着他一样,总是缩在二楼的小房间里头,连饭都是带上去吃的。

陆沉沉的住气,那天碰到苏棉过后,他就让人去调查了苏棉的后续,助理很快就给他回了信息。

——“苏先生的确是被一个拥有特殊癖好的商人买下了,也的确受了一段时间的折磨。”

“但有一次那个商人在家开设宴会,苏先生陷入发情期偷偷跑了出去,碰到了周家独子周景瑞,周景瑞没忍住对他进行了临时标记。”

“后来,周先生把苏先生带回了家,两人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达到88%,于是”

后面的话,助理不说,陆沉也猜到了大概。

他揉了揉眉心,周家独子啊当初就应该让苏棉去死的,谁能想到,苏棉的命这么大?

不过周家是星际有名的世家,底蕴强大,苏棉虽然和周景瑞信息素吻合,但毕竟不干净了,想要进入周家,也没那么容易。

陆沉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他手指骨节分明,指骨粗大,手背上逐渐浮现出根根分明的青筋,他敲打桌面的速度越发快,心中的躁郁浓郁的快要压不住。

苏棉毫发无损的活着、还是眠眠的腺体让他绝处逢生。

眠眠的腺体,怎么能安在那么脏污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陆沉眉宇间的戾气如同刀剑一样散开,当初他心如死灰,只想着和眠眠一起去死。

以至于他忘了,眠眠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帮他夺回来。

他眼里的浓墨越聚越浓,最后化成一团阴郁。

——

苏棉站在窗边,送走来看望他的周景瑞,不过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他那双眼中就变得阴暗下来。

前两天碰见陆沉,当初陆沉压着他去江听眠坟前受的折磨令他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商人肥胖丑陋的嘴脸。

像只猪一样在他面前耸动。

苏棉有些反胃,他捂住胸口,去洗手间吐了一遭。

之前也反胃,但最近好像恶心的厉害。

苏棉心中冒出不好的想法,面色一变再变。

周景瑞的这栋别墅十分隐秘,位置也偏,苏棉戴上口罩和帽子,独自一人去了星际中心区的一个小诊所。

得知他怀孕的消息,苏棉面色大变,当医师说这个孩子有两个月,他心底那点儿微末的希望彻底被打碎。

两个月苏棉眼里几乎要沁出血来,他指甲掐进了手心,牙帮子咬的死死的。

——他肚子里怀的,是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

他第一想法就是要弄死这个孩子。

等冷静过后,心里又冒出点恶毒的想法来。

他害怕陆沉的手段,可陆沉对他那么残忍和无情,他还是不甘心,还是有所怨恨。

借着这个孩子进入周家时不可能,周景瑞不可能那么蠢,若是知道孩子的月份,肯定会让他打掉。

苏棉神情变得阴冷,他放弃了现在打掉孩子的想法,准备过一段时间去找陆沉。

借陆沉的手让这个孩子流产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周景瑞以为这是他的孩子,引起周景瑞的愤怒

苏棉走出诊所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他捂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行色匆匆的坐上一辆车。

察觉到车的方向不对,苏棉厉声说:“你要干什么?”

那人语调散漫,声音却在黑夜中显得阴森,“苏先生别害怕,只是来拿一样不属于你的东西而已。”

当天,医院收到一名患者,患者颈部受伤,腺体不翼而飞,胎心受损,患者流产且大出血,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半条腿踏进了鬼门关。

——

陆沉正和江听眠面对面坐着。

对面的人双手放在桌面上,左手拘谨的搭在右手上,手掌白嫩,红唇紧抿。

暖黄的灯光下,陆沉能看到江听眠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哑意。

“眠眠,你这是想好了吗?”

江听眠咬了咬唇,稍微动了动,右手压着左手。

隔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陆先生,您确定要和我试一试?”

陆沉双眼放光,眼中是压抑的狂喜。

他不受控制的咳了咳,然后郑重的说:“眠眠,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不仅可以试一试,还有可能发展更深入的关系。”

江听眠嗫喏道:“陆先生,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我眼睛不好,所以我在很多时候都会是一个累赘,可能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

陆沉深深地注视着他,没有急切的打断他,他静静的聆听。

“而且,我不够勇敢,也不够大气,不会哄人,也不会撒娇,陆先生,如果你觉得这段关系令你感到烦恼,请你一定要和我说清楚。”

陆沉慢慢的、缓缓的露出一个得偿所愿的笑。

“好。”?

追妻·二十二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沉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从前那个极其依赖他的江听眠在一点一点回来,对着他也不再笑的拘谨。

他心中那点儿小小的希望逐渐扩大,冒出他自己都恍若未决的贪念。

要是,要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他好像又度过了一个热恋期,脑子里只想着和江听眠腻歪,什么都不想做。

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外溢,陆沉的易感期来的猝不及防,而今天,是林肃和回来的日子。

骨子里的好战因子在蠢蠢欲动,占有欲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他望着不远处飘落的雪花,眼中的墨色越来越盛。

要忍住。

不能伤害眠眠。

他和眠眠的关系才刚刚回暖。

这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他瞳孔猛地一颤,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陆先生,你还好吗?现在已经是12点了,该起来吃午饭了呀。”

外面传来江听眠软软的声音,如同一颗蜜糖砸在陆沉的心头,令他头晕目眩。

信息素漫出去,逐渐变得浓郁。

他揉了揉眉心,指尖是凉的,眉间是滚烫的,冷与热的交织,令他神思不属,连思考都须得耗费莫大的精力。

他哑声说:“没事,只是有些困倦,这些天”

顿了很久,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既不想伤害到江听眠,又舍不得放弃来之不易的和他相处的机会。

见里边没声音了,江听眠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陆先生?”

陆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眼睫极轻的颤了颤,然后闭了闭眼。

“我易感期来了,这些天,你得避着我。”

听到这话,江听眠垂下眼睫,脸上装出来的担忧尽数敛去,最后化为深思。

易感期?

那时候,江听眠从来都没见过陆沉易感期是什么模样,现在这么坦坦荡荡说出来,居然无端的感到有几分讽刺。

他蹲在门外,隔了一会,缓缓说:“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让AI给你送过来。”

“好。”

陆沉听到了江听眠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靠着门框,手指搭在门扉上,仿佛能触摸到人似的。

易感期来势汹汹,江听眠若是一直在他面前晃悠的话,陆沉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光脑上来了通讯,陆沉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陆老爷子的怒吼。

“陆沉!你这一个月在干什么?成天见不着人,是想气死我是吗?”

陆沉默不作声的把音量调到最小,接着听陆老爷子念叨。

陆老爷子说了那么多,只有三个事儿——去见他,顺便去医院看病,还有,应酬。

等陆老爷子说完,陆沉才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儿哑意。

“我易感期来了。”

听到这话,陆老爷子打好的所有腹稿都没了用处,他难得的凝滞了一下,然后肃声问:“你人在哪儿?”

陆沉面色不改,“一个朋友家里。”

陆老爷子最近没去管陆沉,闻言眼眸锐利了一些。

“哪个朋友?”

知道瞒不住,陆沉喉结动了动,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拖得一时是一时。

“你认识的。”

陆老爷子知道陆沉这是不会说了,他没有继续深问,训斥道:“既然易感期来了,就好好在家呆着,到处乱跑做什么?不过你已经在朋友家,那就给我好好控制住自己,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通讯切断,陆老爷子吩咐下去,查陆沉这些天的踪迹。

易感期一般持续时间不超过七天,这七天,陆沉都只能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他有过Omega,所以这段易感期十分难挨。

一般来说,单身Alpha都是自己熬过去,而有伴侣的Alpha,如果有Omega信息素抚慰的话,Alpha的易感期能够比较平稳的度过,那些暴躁、戾气、阴郁都会在Omega的抚慰中消散许多。

而Beta和普通人做不到。

这也是当时,苏棉想要成为Omega的原因之一。

——

林肃和从外边“风尘仆仆”的赶回到,见到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江听眠,明显有些诧异。

他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走到江听眠的身边,柔声唤他。

“眠眠。”

江听眠扭头,听出了林肃和的声音,“林哥。”

林肃和扫视了一圈,问:“陆沉呢?”

江听眠嘴唇抿了抿,沉默了一会,说:“他易感期来了。”

易感期?

林肃和皱了皱眉头,这易感期,来的可真是时候。

他拍了拍江听眠的肩膀,“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江听眠:“只是试一试,但也差不多了。”

林肃和放柔目光,“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

江听眠眼睫颤了颤,“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做到让陆沉离不开我,也许,一个月的时间不够”

林肃和弯了眉眼,眼中闪过一缕算计,“眠眠,其实让他一无所有很容易,他的地位、权力、金钱,都是因为他是S级Alpha,如果能毁掉他的腺体,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不想看到你和他虚以委蛇。”

在林肃和的目光下,江听眠极慢的摇了摇头。

林肃和的笑容僵在嘴角,然后问:“不想吗?为什么?是还顾念着旧情吗?”

“星际的S级Alpha,都是记录在名册,林哥,毁掉他的腺体,会受到星际的逮捕,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Omega,可他不同。”

两人陷入了默然。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苏棉的腺体在前些日子被人活生生挖了出来,还流产了。”

“苏棉?”

“对,这事应该是陆沉干的。”

江听眠不说话了,苏棉的这个下场,算是罪有应得吗?

砰砰砰——

陆沉似乎是在砸门,江听眠思绪被打断,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就在耳边似的,他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

他忍不住牵住林肃和的衣袖,这是他下意识地动作。

“林哥,陆沉是不是要出来了?”?

追妻·二十三

林肃和面色并不好看,他闻到了一股极具攻击性的薄荷信息素味儿,仿佛在宣誓自己的领地,令他浑身好像被刺到一样。

他轻轻拍了拍江听眠的手掌,以示安慰,问:“你把他的门锁了吗?”

“嗯,是陆沉让我锁的门,他说他易感期,还可能会发病,锁门对我安全一些。”

林肃和思索了一会,客厅里头的信息素越发浓郁,不断的在排斥着他这个Alpha。

随着越来越大的撞门声,林肃和心底漫出些危机感,他当机立断,抓住江听眠的手。

“我们先离开这。”

砰——

是门倒地的声音。

林肃和拉了拉发愣的江听眠,沉声说:“走。”

就在江听眠这一愣神的功夫,林肃和脑袋抽的一下,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半跪在了地上。

“林哥。”

江听眠蹲下身去扶他,肩膀上传来一股大力,把他拉扯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他耳边传来类似于野兽般的喘息,潮湿、滚烫、粗重,让他接触的那层皮肤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江听眠不由得颤抖起来,连声音都是哆嗦的。

“陆陆先生?”

林肃和跪在地上,看着把江听眠揽进怀中的Alpha。

即便穿着居家服,也盖不住他冰冷的气息,似乎是出来的急,陆沉赤足站在客厅中,上边还沾着点红色的血迹。

他眉目英挺,眉宇间浮着淡淡的戾气,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肃和,仿佛一头夺回自己宝物的巨龙,桀骜、不驯、蔑视一切的眼神。

他咬了咬牙,想要站起来,可S级Alpha的信息素像是跨越不过的天堑,他压根就毫无还手之力。

陆沉冷冷的盯着他,仿佛像是在看什么污渍似的,额角青筋凸起,又像是在压抑什么似的。

眼前这个低劣的人,夺走了他的伴侣,还堂而皇之的牵着他伴侣的手,简直该死!

理智和情感不断冲撞,陆沉咬肌崩起。

良久,他口中吐出一个字。

“滚。”

压人的信息素褪去,林肃和发现自己背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跪着的腿有些麻了,他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看向陆沉怀中的江听眠。

这一眼让陆沉眼神陡然变化,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信息素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林肃和的身上。

他脸色变得更白了。

江听眠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听到了林肃和的闷哼声,手掌抓紧了陆沉的胸前的衣料。

“陆先生”

他刻意放软了语调,像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试图转移眼前人的注意力。

陆沉一手搂着江听眠,一手撑着额角,信息素像是失控一样不断地涌出去。

他放在江听眠腰上的手收紧了些,江听眠蹙起眉头,忍着没出声。

气氛在不断僵持,江听眠动了动手,就被陆沉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极大,让江听眠有种骨头会被捏碎的错觉,看到他苍白的小脸,陆沉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而后眼中的墨色又浓了一些。

像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似的,他转了转眼珠子,声音极冷,对着林肃和说:“你滚。”

这种情况,没有人能上去硬碰硬,林肃和咬了咬牙,这次没有去看江听眠,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别墅。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阴着脸,脊背上仿佛还残留着被戳刺的错觉。

客厅中,只剩下了陆沉和江听眠两人。

周围的一切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江听眠只听到了陆沉的喘息声。

他缩着肩膀,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一个出于易感期的、随时可能犯病、失去理智的Alpha,谁都不知道陆沉会做什么?

他感到湿热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脖颈。

江听眠一缩,脑海中像是过电一样,气息都是乱的。

不知道体内是不是还残余着Omega的本能,江听眠竟然不感到排斥。

他穿着一套宽松的居家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陆沉的手掌轻而易举触碰到了他娇嫩的皮肤。

江听眠弓着身子,细白的手指抓住陆沉的手臂,发出一声低喘。

“不”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毫无顾忌,只会遵循自己心中的本能,江听眠额上渗出一层热汗,他急促的呼吸,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陆先生,去,去我的房间好吗?”

后边的Alpha置若罔闻,江听眠手撑在沙发上,半边身子软了下来。

他眼角带泪,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陆先生,我想去我的房间。”

身后的Alpha停顿了一下,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欲望,“在哪里?”

江听眠极力压抑着喉咙里头的哭腔,颤声说:“二楼,左手边第二间。”

陆沉见状,吻去他眼角的泪水,眼里陡然变得温柔,“乖,别哭。”

他把江听眠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

江听眠脑袋垂在他的胸前,喉咙里是不是发出抽泣声,细白的手指抓住陆沉的衣襟,怕自己掉下去。

陆沉用蛮力打开了江听眠的房门,江听眠闭了闭眼,任由陆沉把他放在了床上。

这时候,他又像是褪去了刚刚害怕的姿态一样,变得乖巧而柔顺,一张小脸像是染上了胭脂一样,带着醉人的殷红。

陆沉眼中闪过一抹恍惚,他双手撑在江听眠的上方,目光在江听眠脸上流连,近乎痴迷。

江听眠抿着唇,双手不熟练的勾上陆沉的脖子,软软的像没骨头似的,声音也是软的,“陆先生,你,你躺在下面好不好?”

陆沉自然什么都会依着江听眠,他毫无防备,抱着江听眠的腰,两人调换了位置。

一阵晕眩过后,江听眠跨坐在了陆沉的腰上。

他凑过去亲陆沉的唇,带着笨拙的讨好。

陆沉沉浸在这个青涩的吻中,呼吸变得粗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极为兴奋,叫嚣着想要占有眼前的人——?

追妻·二十四

咔哒——

是什么东西上锁的声音。

腕骨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陆沉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中脱身。

他看向自己的手,上边圈着一层铁箍似的锁,把他牢牢地锁在了床上。

就在他怔愣的功夫,江听眠一溜烟就下了床,他的嘴唇艳红,如同踱上了一层光滑的瓷釉一般,呈现出润泽的色泽。

他开口,刚刚那点儿可以装出来的软糯便全都不见了,声音是软的,说出来的话却让此时理智所剩无几的他陷入一种极为狂躁的境地。

“陆先生,你控制住自己,冷静一下。”

陆沉试图挣脱,力气之大让床都挪动了几寸,江听眠抿了抿唇,不再耽搁,转身走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陆沉眼中的戾气越聚越盛,他将全部力气凝聚于右手,可也只是在自己的手腕处造成一圈可见白骨的伤痕。

江听眠摸了出去,打开门,外边赫然是正等着他的林肃和。

“把他绑起来了?”

江听眠点了点头,他走的太急,甚至都没有拿挂在玄关处的羽绒服,外边的寒风一吹,整个人就从头凉到了脚,一片沁凉。

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耳朵、鼻尖还有两腮一下子就红通通的,像是点上了胭脂一样。

他身上的情欲气息还没有散去,嘴唇红艳艳的,柔软的黑发垂在鬓边,纯情而诱惑,无形之中的撩人最为致命。

林肃和眼睛有些发直,视线在触及到他失焦的眼眸又收了回来。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江听眠的身上,声音已然有些哑,“我这儿还有其他的地方,这几天就不住这儿了。”

披上过大的大衣,江听眠整个人便显得小了,小小的一只,偏生还带着懵懂无知,林肃和可能知道,为什么陆沉会对这样一个失去了腺体的Omega念念不忘了。

江听眠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问:“就放任他一个人待在这儿不管他了吗?”

林肃和摘下眼镜,擦了擦上边的雾气,“放心,那个枷锁,他不出半个小时就会会挣脱,估计那时候,也该冷静下来了。”

林肃和住的另外一个地方离这儿有些远,江听眠身心俱疲,眼皮子都在打架。

林肃和:“陆老爷子在查陆沉的事情了,只要陆沉执意要和你结为伴侣,陆家一定会将他除名。”

江听眠昏昏欲睡,可能是刚刚受了惊,出了一身热汗,又陡然吹到了寒风,冷热交替之下,本来就糟糕的身体难受至极。

他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小声的说:“林哥,我好像发烧了。”

林肃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把车开到了路边的一家宾馆。

尽管调养了一年,可江听眠的身体还是非常弱,感冒发烧都是常有的事。

林肃和把人抱进去的。

长长的大衣把人裹得紧紧的,只露出精致而纤细的脚踝。

暗处,有人将这一幕拍入相机,而后压低帽檐,将照片对给对面的人发过去,静静的在外边等着。

林肃和有紧急药箱,到了宾馆里头,他给江听眠注射了药剂,本以为江听眠身体的温度很快就会降下去,没想到居然到了一个惊人的温度,而刚刚还能和他说两句话的江听眠,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就连眼角和耳垂的绯红,也悄然无息的褪去,化成苍白的颜色。

这样的状况,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晚,江听眠也是发着这样的高烧,意识全无,面如金纸,像个没有生气的布偶娃娃。

林肃和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可这里不是他的实验室,江听眠各项身体数据都检查不出来。

半个小时后,江听眠的身体烫到了一种惊人的热度,林肃和不敢再耽搁,匆匆把人抱出去去了自己的实验室。

显示屏上,江听眠身体的各项数值都在急速飙升,攀到一个顶点,又像是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跌落、干瘪,生命数值大大下降。

乱。

林肃和罕见的乱了手脚,只能一边给江听眠物理降温,一边配药。

实验室里头安静而冰冷,每当林肃和站在里面的时候,他冷静、理智,可今天却碰到了一个难题。

他将配好的药剂让江听眠吞下,等待着显示屏上的数据,上边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一次小小的发烧,现在像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林肃和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脑海中灵光一现,他大跨步走到江听眠身边,把人扶起来,撕掉了他的阻隔贴。

淡淡的奶香味流露出来,林肃和脑海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迅速的把阻隔贴重新贴上,又去找了一个新的阻隔贴给江听眠换上。

林肃和给自己打了一阵清醒剂,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清明。

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即便现在林肃和想要证明自己刚刚不是出现了幻觉,他现在也不敢贸然尝试第二次。

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江听眠的身体。

隐隐知道问题可能出在腺体,林肃和找到了方向,配的药也都是关于那方面的。

他给江听眠喂下,屏住呼吸等待。

一般药效生效的时间是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之内,如果失败,林肃和就要重新配药。

没有动静。

林肃和眉眼阴沉下来,上前摸了摸江听眠的额头,像是火炉一样烫手。

他直觉关于腺体移植,这会是个重大的突破,无论无何,他都要把江听眠救回来。

——

如林肃和所说,陆沉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挣开了枷锁。

他右手全是勒出来的伤痕,特别是腕骨的那一圈,甚至可以见到突出的骨头。

他第一时间出去,门是坏掉的,但还残留着最原始的锁芯,江听眠从外边锁上了。

陆沉心里陡然冒出一股无名火,门很快倒下,纷纷扬扬的木屑。

外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陆沉走到门口,嗅到了一丝Alpha的信息素。

林肃和一直在外面等江听眠。

愤怒、嫉妒、阴暗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的一颗心重重的坠下。

他的Omega,和别人跑了。?

追妻·二十五

七天易感期过去,陆沉没等到江听眠,等到了陆老爷子的通讯。

“回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陆老爷子是沉着气说的,陆沉心咯噔一跳,明白他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好。”

他在林肃和的家里翻出药箱,从容的给自己上了药,手腕和脚都绑上绷带,厚厚的一层。

绑好后,他皱了皱眉,又把纱布拆了。

像是一直在纠结似的,纱布绑了又拆,拆了又绑,最后还是绑上了。

陆老爷子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等他,面容严肃,不像是之前气急败坏的模样,整个人透露出一个老者的不怒自威的模样来。

这便是动了真气。

陆沉垂下眼睫,敛住眼中的所有情绪,然后踏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陆沉身边飞来一个东西,在他颊边擦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足足一个月都不见人影,陆沉,你好大的能耐,你把陆家当什么了?”

陆沉没有说话,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些锐利、意气、不可一世都收敛了起来,敛成一副沉默的模样。

陆老爷子看着他就来气,这一年,他好说歹说,陆沉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恨铁不成钢,今天只是稍微警告一下,至于最近陆沉在接触的普通人,也是个不安分的。

不过,他不准备这么快就把事情全部捅出来。

陆沉太过骄傲自负,做事几乎也大多凭着喜好去做,上次他那个盲人Omega就是个教训,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我行我素。

陆家给他的东西太多了。

陆老爷子眯起眼睛,缓缓道:“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陆沉,陆家不是没有其他的接班人。”

自始自终,陆沉都没有表过态,陆老爷子没有继续多说,“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代表着什么。”

这话一出,陆沉高大的身躯终于动了动,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好。”

看陆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陆老爷子没有就这件事过多纠缠,他一颗一颗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佛串。

“听人说你弄残了一个Omega,你胆子是反了天吗?我交给你的那些东西都忘干净了?你好歹当过一年的指挥官,故意伤害Omega在星际来说是多大的罪,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陆沉此时才说出几句辩驳的话。

“他的腺体,是眠眠的。”

陆老爷子一开始并没有听出来,隔了一会才想起,陆沉说的,是他那个死去的伴侣。

“你当时鬼迷心窍,现在又来后悔给谁看?那个苏棉是怎么近你的身,怎么给你下的药,亏你还当过指挥官,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真是丢我陆家的脸!”

这话,陆老爷子过去一年说过无数遍,陆沉每一次听,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是他认错了人,信错了人,还害了身边的人。

他无话可说。

犯下的错不能更改,只能尽全力去弥补。

“你这是私仇,但那个苏棉也算是Omega,就算是通过不纯得手段成为的Omega,那也是借着你的手。周家那个儿子闹到叶司令那儿去了,我和叶司令说一下情况,私了,你该罚还是得罚。”

陆老爷子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在他身上打量,“手怎么受伤的?”

“易感期,没控制住自己。”

陆老爷子收回目光,转头和叶司令通了个话,“走,去叶司令那儿,把这事儿解决了。”

陆老爷子必须得看着陆沉,以防他待会儿不见踪影。

他亲自带着陆沉去叶司令那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对陆沉下手轻点。

两人到叶司令家的时候,周景瑞坐在叶司令对面喝茶,一张扳正严肃的脸线条锋利,整个人就没有放松过。

他今天来,是为了苏棉讨公道的。

见到陆老爷子,周景瑞有些诧异,而后脸色垮下来,嘴角拉的更直了。

叶司令和陆老爷子寒暄了一会,很快就步入了今天的正题。

周景瑞看着一直十分淡定、毫无愧疚之心的陆沉,一股怒火从心头烧起。

一个做错了事情的人,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受害者面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接下来的商谈中,周景瑞的态度变得十分强硬,即便是叶司令和陆老爷子在这儿,他叶丝毫没有顾忌。

陆沉看着这个为苏棉打抱不平的人,心底生出一股嘲讽。

曾经的自己,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周景瑞一样?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星际的刑法很多,周景瑞到底还是没有太过放肆,只说让陆沉受棍刑。

五十军棍。

星际的军棍厚而重,落在身上是实打实的疼,不仅如此,还带着细小的电流,起初不会感觉到什么,可到了后边,就会越来越疼。

陆老爷子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陆沉有些头疼,他在这儿为他撑场子,陆沉反倒毫无作为?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老爷子也不管他了,叶司令见状,一锤定音说:“那就这样。”

此时,一直沉默的陆沉看向周景瑞,那双黑眸深邃,敛着锐利的锋芒,令人捉摸不透。

“苏棉不是好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就跟着叶司令去受刑。

五十军棍不是盖的,陆沉整个背部都丧失了知觉,他自己不觉得,在别人眼中看来,一片血淋淋的,像是撒上去的红颜料。

陆老爷子按住他,给人送去了诊疗室。

陆沉唇色透露出一层苍白来,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比起之前,倒像是沉稳了许多。

浑身的戾气和燥郁散去,只余下一片平静,只是这底下是否暗潮汹涌,只有当事人知道。

光脑一直没有动静。

从易感期到现在,江听眠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他扭头看向给他上药包扎的护士,“我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差吗?”

护士如实回答,“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陆沉看向光脑,手指在上边轻点,敲敲打打,还是收回了手。

他趴在床上,思索良久,微笑着对护士说:“可以用你的通讯器联系一下我的伴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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