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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楚大帅又给赏钱了!”

“……这个数呢!”

戏班里压抑不住的兴奋此起彼伏,一连半个月,楚遇寒现如今不再是福春班的煞神了,人家那是财神!

宴谪把脑袋缩回去,兴致缺缺。

晚上伙食又不错,白菜蛋花汤,宴谪喝了半碗吃个大白馒头,已经是撑得不行了。

怕晚上难受,他就在院里练练台上的走位,刚好也消消食。

身后就传来阵讽刺的轻笑声,宴谪下意识转头,剃着平头的年轻人眼底含着点儿不屑。

“袁生,你笑什么?”宴谪皱眉道,谁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捏。

袁生非但没理他,还说了句“装模作样”,然后转身走了。

宴谪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些天都是他和清娴登台唱曲,然后得了楚遇寒的赏,班里这么多人,自然有眼红眼热的。

不过宴谪都不在乎,谁想上去谁上去就是了,他不过是为了离清娴近些,刷好感值罢了。

果真,到了第二天班主脸色有些难看的找到宴谪,让他今天先休息,先不用上去唱了。

袁生顶替他上去。

宴谪瞧班主的脸色,知道袁生肯定去耍泼皮了,戏班里所有人都是班主看着长大的,他自然不能只偏袒一个。

现在有好处了,班里其他人肯定都说宴谪吃独食占着好处。

不如就让他们上。

刚好了,他也不想见着楚遇寒。

“那巧了,我刚好觉着有点累,谢谢班主了。”宴谪巴不得呢,也不生气。

倒是让班主心里更过意不去。

今天没事,宴谪就从戏班里溜出去,楚遇寒入主卞城已经月余,街上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卖报,卖报!”

“……冰糖葫芦咯!”

“……”

宴谪穿过人群,轻车熟路的跑进点心铺子里,挑了几样清娴喜欢吃的,裹在怀里就跑。

看见不远处卖冰糖葫芦的,他眼珠子亮了亮,还是没忍住买了串,晶莹的糖衣包裹着酸酸甜甜的山楂,几个下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舔了舔唇上的糖渍,抱着点心跑回去。

这个点儿戏应该还没唱完,宴谪回房间里趴了会儿,又实在睡不着,就爬起来逗了会儿猫。

“喵……”已经枯了的狗尾巴草,勾得花猫团团转,宴谪忍不住笑眯了眼睛,神情有些明媚。

110忍不住感叹,没了那些记忆之后,宿主的性格好像单纯了很多,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性格吧。

正开心呢,忽然听见“砰”的声响,宴谪手里的狗尾巴草惊掉了,花猫也瞬间蹿得无影无踪。

刚刚……是什么声音?

宴谪揉了揉耳朵,往声源处走,没几步他就看见戏班里的人全乱了套,都往外涌。

“怎么了……”宴谪拉住人问道。

“楚,楚大帅开枪了……袁生唱错戏……”

语无伦次的几句话,宴谪脸色顿时煞白,他跟着往前面涌,就看见袁生被抬回来,戏服上、身上、脸上……血红得刺眼,让宴谪呼吸窒了窒,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作呕。

混乱不堪,清娴也吓得不轻,身上也沾着血迹,看见宴谪之后勉强的扯了扯唇:“我没事……他也没伤到要害,就是那条腿……以后可能没法儿唱了。”

说着,眼眶通红。

他们戏班子里长大的,以后不能唱戏了还能干什么呢?这比一枪毙了人还要更残忍。

往后几天戏班里的气氛都死气沉沉的,从前都是大家被钱砸昏了头,忽然当头一棒,这才又看清楚了楚遇寒的面目。

一时间谁也不敢登台唱曲,好在楚遇寒也军务繁忙,没工夫天天来这儿找麻烦。

宴谪也后怕,倒是庆幸自己的脑袋还保住了,真是不容易。

不过下次再见着楚遇寒,他应该就更怵了些,那杀鸡儆猴的招式,也让他心尖颤了颤。

早上就起了浓雾,空气潮湿,还没落下来的雨变成了薄雪,到了下午就越下越厚,车轱辘碾过去,留下道又深又黑的痕迹。

宴谪窝在屋里靠着碳火,映着白净的脸红彤彤。

“叩叩!”宴谪让人进来,门一推开风雪就呼啸而来,带着凛冽的寒气。

“班主,您怎么来了?”

“宴谪,楚大帅今儿个想听曲儿,外面雪厚,他派了府里的人过来,你看看……”后边儿的意思不言而喻,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就没人敢上去唱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又落在宴谪手里。

道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宴谪问着:“师姐去吗?”

班主点了点头,清娴是他们福春班的门面,楚大帅或许也是冲着她来的。

“好,我去。”

裹了件厚大衣,宴谪顶着风雪出去,外面天都要黑了,清娴在门口等他。

“……走吧。”

锃亮的汽车停在门口,开车的人穿着身军装,模样看着严肃得厉害。

上了车倒是不怎么冷了,但是他俩都没说话,很快就到了地方,车停了他们就下去,很大的府邸,门口专门有人候着。

宴谪瞧清娴脸色煞白,自己就先一步走在前面,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会没事的。

清娴心底暖了暖,却依旧神色有些难看。

可能是心里有事儿吧,上台阶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踩空了,清娴直接崴下去,呼痛出声,融化的雪水也把衣服打湿了。

前面带路的人倒是很贴心,招呼来个丫鬟,让人带清娴去换身衣服,再看看脚有没有什么问题。

“师姐,你先去,没事的,我在这儿等你。”

等人走了,带路的人引着宴谪继续往里面去,宴谪心里觉得异常,试探道:“我还是在外边儿等吧,这戏一个人是唱不成的……”

“大帅不喜欢等人。”

这回答让宴谪不知道该怎么办,脚下步子甚是煎熬,硬是被人逼着推进了房间。

里面烧着碳炉,丝毫熏味都没有,却暖烘烘的,可宴谪却宁愿出去冻着。

因为煞神正盯着他呢,眼眸冷若寒潭。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像是倔驴碾米,推一步它走一步,楚遇寒对待宴谪的耐心实在是要磨没了。

宴谪有些警惕,靠着门不敢动。

他刚从外边儿进来,浑身上下都是麻木的,鼻头也冻得通红,跟个兔子似的。

楚遇寒见他不动,猛的就站起来,大跨步来到宴谪面前。

宴谪瞪大眼睛想跑,就被人拎着脖颈按在怀里。

“……你放开我!”他简直脸红得不像话,长这么大了,还被迫坐在男人大腿上。

“不放怎么办?”楚遇寒盯着他通红的耳垂,泄愤似的低头咬了咬,宴谪的腰身瞬间跟过电似的,立马就软了下去。

摸到冰凉的手,楚遇寒皱了皱眉,把软趴趴的人往怀里裹了裹,带着茧的大手扣着人的五指,死死不放开。

宴谪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眼眶通红,活像是被人欺负了。

挣扎一番,完全没有用,他浑身倒是出了层汗,然后就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慢慢热了起来。

低头望见男人筋络清晰的手背包裹着自己的手,怎么看都觉得让人面红耳赤。

“……你,你放开我,不不冷了。”宴谪咳了几声,眼神移开不再敢看。

楚遇寒低头,瞧他额头上真出了些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才把人放开。

不过此放开非彼放开。

他把宴谪的手放开了,却托着宴谪的腰,不让他离开。

黑沉沉的眼眸望着人,带着点儿质问的意味,压迫感十足:“说说,为什么不肯跟我。”

屁股下坐着的大腿肌肉很硬,宴谪忍不住挪了挪,表情很不自然。

为什么不跟你,这个问题还不好回答吗?

“我,我不是很喜欢你……”宴谪拒绝得太干脆,楚遇寒会一枪崩了他。

“以后会喜欢的。”

这人还挺自信,宴谪忍不住离远了些,觉得两个人的呼吸都要缠在一起了。

他的小动作都落在男人眼里,稍微收了收手臂,腰身就被带了回来,整个人撞进坚硬的怀里。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楚遇寒掐着宴谪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目光落在瓷白的脸颊上,他呼吸重了些,眼底也升腾起暗热的情愫来。

宴谪注意着男人的神情,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但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托着他的后脑勺就亲上来,吻法跟人一样,粗暴又直接,撬开唇关就闯进去,奔着那抹甘甜去的。

口腔上壁被狠狠扫过,舌根也酥麻刺痛,宴谪脸皱成包子,气都喘不过来。

“……傻子,喘气。”楚遇寒退开,捏着宴谪的两颊让他呼吸。

吻得湿漉漉的唇肉,舌尖怯懦的缩着,宴谪下意识张着嘴呼了几口气,酥酥麻麻的刺痛感。

他眼眶通红,睫毛沾着点儿湿气,显得更加人畜无害:“……你才是傻子,放开我!”

带着点儿鼻音,非得不凶,反而惹人怜爱。

“是谁被亲得不会换气,还敢这么嘴硬?”楚遇寒捏了捏宴谪后颈的软肉,像是撸猫似的。

不过亲吻对于他来说,好像还是太过浅尝辄止了,压抑了太久的情欲一朝爆发出来,让男人像是即将出笼的野兽。

“……唔……放开!”腰身被抵在桌子上,茶杯晃动着,声响清脆。

“大帅,可以进来吗……”清娴忍着脚伤在外面敲了敲门,她不能放着宴谪不管。

第112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屋里烧着暖炉,脚腕钻心的疼,清娴没唱两句额头就出了虚汗,脸色苍白。

宴谪还有些心惊胆战,余光瞥见清娴的动作,伸手扶着她,暗问道:“没事吧?”

清娴摇了摇头,继续唱。

她脚伤加上心态有些不平静,唱腔也隐隐发抖,而宴谪呢,被刚刚楚遇寒的动作扰乱了心神,完全不在状态。

曲子唱了一半,楚遇寒抬手打断,众人心头皆是恐惧和紧张,大气不敢出。

男人抿了口茶,把杯子放在桌上。

“今天就到这儿吧,外面雪大了,路不好走,待会儿有人带你们下去休息。”

宴谪心头一跳,急忙开口道:“没事的,我们可以回去……”

清娴连忙拉住他,强颜欢笑,把人往外扯,回道:“谢谢大帅,那我们先下去了。”

砰,门在身后关上,刺骨的寒风打在脸上,宴谪打了个寒颤,转身看着清娴,眼眸里带着点儿焦急和委屈:“师姐,为什么不回去,我们不能留在这儿……”

清娴觉得不解,她只是觉得不能忤逆楚遇寒的想法,今天这样的状态,楚遇寒没有生气已经是万幸了,更不要谈别的。

她脸色也有些苍白,虚弱道:“别任性,我们招惹不起,况且外面路不好走也是真的,我的脚也……”

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宴谪连忙扶住清娴,扭头看外面的雪,才两个时辰没见,雪已经厚得齐膝了。

“……先好好休息吧。”宴谪心口有点慌,他知道楚遇寒留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被小厮带到了房间里,也烧着炉子,暖和极了,被褥也比戏班里的柔软千百倍。

宴谪有些心里不安慰,总睡不着,但是环境过于舒服了,他脑袋有些昏沉。

没过多久一阵凉意涌进来,然后睡暖的被窝里钻进来个人,宴谪猛的睁开了眼睛,差点儿惊呼出声。

男人捂住他的嘴,身上带着凛冽的寒气:“喊什么,想让人都听见?”

“……唔……放开我!你是流氓吗?不要脸!”宴谪被人困在怀里,像是砧板上的鱼,无力的扭了扭身躯,脸涨得通红。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我上来有什么问题吗?”怀里的人热乎的厉害,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却莫名让人觉得够软乎,恨不得从此不撒手了。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宴谪脖颈处,他抖了抖,耳垂红得能滴血,咬牙道:“你,你卑鄙……放开我!我不睡这儿了!”

都是楚遇寒策划的,把他安排到他房间里面,怪不得他觉得床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宴谪脸红到不行,呼吸都乱了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和楚遇寒靠得近了就浑身不正常,莫名其妙还想起来楚遇寒吻他的画面。

“不睡这儿你想睡哪儿?”楚遇寒刚刚处理完事情进来,身上还带着股寒气,慢慢才暖和起来。

声音低沉,他把高挺的鼻梁埋在宴谪后颈,有些病态的嗅了嗅,眉间舒展开来。

从来没有这么宁静过,由内而外的宁静,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怀里的始终安静不下来,挣扎的幅度也不是很大,就像是憋着口气,时不时试探的挪几下。

楚遇寒睁开眼睛,眸底又深又黑,让人看得发怵,他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了,深邃的轮廓有些蛊惑人心。

“安分点儿,今晚没想动你,不过再不睡的话,就说不定了……”男人意味不明的咬了咬他的耳朵,声音有些低哑。

宴谪瞬间僵直身体,心脏砰砰的跳,他不敢再乱动,听着男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屋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宴谪喊了喊110,没人搭理他,脑海里一片寂静,这太奇怪了,像是忽然消失了似的。

窗外的雪悄无声息的下,宴谪浑身都紧绷着,楚遇寒的手臂勾着他的腰身,把人箍在怀里。

那平坦的小腹紧绷着,身体像是一根弦,楚遇寒知道宴谪没睡,他也睡不着。

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细弱的“咕咕”声,宴谪立马闭上眼睛,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晕过去。

“……躲什么,这里就两个人,你是乌龟变的吗?”楚遇寒觉得好笑,手掌覆在宴谪的肚子上,力道不重的揉了揉。

宴谪怕痒,瞬间缩成个虾米,控制不住笑意,眼泪都溢出来:“哈哈……别,放开哈哈……楚遇寒!我怕痒!”

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宴谪的腿胡乱的蹬着,床上的被褥弄得胡乱一团。

凌乱且蓬松的发,眼眶又湿又红,混乱的气息,那样都勾得人心烦意乱。

楚遇寒把人放开,直起身子,稍微掩饰着身下的异样,沙哑着嗓子问道:“想吃什么?”

“……啊?我不……我吃什么都可以。”宴谪爬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湿痕,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本来想说不吃的,但是对上男人晦暗的眼眸,他又把话咽下去。

楚遇寒不知道吩咐了什么,宴谪就缩在床角,他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怪异。

就是很混乱的关系,让人说不上来。

没多久就有人敲门,楚遇寒把东西接过来,放在桌上:“不是饿了,过来吃。”

宴谪确实是饿狠了,今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他鼻尖嗅着香味,模样像是找吃食的奶猫。

犹豫片刻,他从床上爬下去,坐在桌前。

放在他面前的是碗热腾腾的清汤馄饨,皮薄馅大,汤里盖着翠油油的青菜,稍微漂着点儿葱花,香味扑鼻。

宴谪忍不住分泌口水,眼睛亮了亮。

“快吃,还是说想让人喂?”楚遇寒故意激他。

果不其然,宴谪立马就动了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等温度差不多了,张嘴咬了一口。

热腾腾的清汤馄饨,吃得宴谪眼睛眯起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唇瓣也烫得红润,诱人采撷。

楚遇寒喉结滚了滚,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等了几分钟,宴谪今天是真的饿了,而且这碗馄饨真的很好吃,他吃了个干净,还打了个饱嗝。

“……嗝……我,我吃饱了。”挺不好意思的,楚遇寒可是对他心怀不轨的人,但他却在他面前吃得这么心安理得,简直就是头猪。

吃饱喝足之后再睡觉,宴谪的抗议无效,男人搂着他,后背贴着坚硬又滚烫的胸膛。

迷迷糊糊一晚上,夜越深温度越低,宴谪无意识翻个身往人怀里滚,被紧紧包裹着的感觉让他很熟悉,潜意识里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楚遇寒看着怀里这张毫不设防的脸,心口的情愫像是决堤的洪水似的涌了出来。

“……好好睡吧。”吻了吻宴谪的额头,楚遇寒也闭上眼睛。

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一眼看上了,一眼看上了宴谪,心脏因他而跳动起来。

第二天中午他们才回福春班,路上的雪被碾过的地方已经融了,水淅沥沥的淌着。

班里的人都急得不行,人可是一夜没回来啊,不会……不会又惹大帅生气了……

不敢想后果,班主急得睡不着觉,在门口踱步。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眼眶都有些湿热,清娴脚伤还是没好:“……班主,我们没事,就是昨儿雪太大了,楚大帅让我们留在府里歇了一晚上。”

众人都有些惊讶,楚遇寒没生气就已经万幸了,居然还会体谅人?

“你们昨儿个唱得不错?”班主试探的问了句。

可清娴听了这话脸色却变了,她摇了摇头,答道:“……没,唱得不好,我不小心把脚崴了。”

果真,有些猜想被印证了,班主看清娴的目光复杂了些。

“……唉,算了……大帅没有为难你们就行,回去好好养伤。”清娴还觉得奇怪呢,但班主已经让人扶她回屋了。

宴谪也听不懂班主的话,不过几天之后,他就明白了。

戏班里风言风语传得疯起,谣言不外乎是……楚遇寒看上了清娴,所以才次次来捧她的场,还对她格外的宽容。

楚大帅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终于铁树开花了回。

宴谪听见这些谣传很生气,因为他是唯二知道内幕的人,还铁树开花呢,楚遇寒开的这朵奇葩,这朵霸王花,还不如别开。

更巧得是清娴脚伤的这几天楚遇寒都没有来过福春班,等差不多可以登台了,楚遇寒又冒出来。

流言蜚语更多。

但他们从没想过,或许是因为宴谪从来都是和清娴搭档登台,所以楚遇寒才会做出这么凑巧的事情。

“……听说了吗?楚大帅又来了。”

“可不是吗?他是真准备捧清娴啊……”

“不然人家砸这么多钱干什么?千金难买美人笑,咱们可没有那个福气!”

清娴听着这些话,心脏微不可查的浮起些异样的情绪。

这些天流言蜚语她听得太多了,脑袋里也忍不住怀疑了,难道楚遇寒真的是想捧她了吗?

心头有些混乱,连这次登台都让清娴觉得格外的紧张,手心出了薄汗。

“师姐,脚真的好了吗?”宴谪说着,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发现清娴脚上的绣鞋沾了点儿灰尘。

他直接蹲下去,拿出帕子擦了擦。

“……我没事,你快起来。”

清娴有些无可奈何,看着宴谪帮她擦干净鞋上的灰,然后摸了摸宴谪的脑袋。

“你现在都能照顾我了。”

宴谪仰着头笑,眼睛里是清亮的光芒,刺眼极了。

楚遇寒眼底的情绪黑得不像话,黏腻又阴沉,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压迫感。

清娴和宴谪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转过头去。

男人像是出鞘的利刃,眼底泛着不近人情的寒光。

第113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宴谪没由来的心尖狠颤,熟悉又陌生的恐惧感缠上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男人穿着军装,质感高级的墨绿色披风显得他整个人修长挺拔,像是屹立在雪地的巍峨松柏。

狭长的寒眸冷冽,硬生生让宴谪有了种出轨被抓包的错觉。

他狠狠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他和楚遇寒可没关系。

但宴谪还是站了起来,和清娴之间的距离也恢复了正常。

但显然,楚遇寒并不买账:“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两条腿修长,往前迈两步就到了宴谪眼前,压迫感直逼而来,让人忍不住后退。

“……楚大帅,后台不许外人进,你还是早点出去吧。”哪怕心底发怵,宴谪也还是强撑着声音说着。

不过发白的侧脸很紧绷的身体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楚遇寒的神情更加难看了,气氛沉重得可怕,清娴忽略把宴谪往身后拉,用身子挡住他,勉强扯唇笑道:“大帅,不要和他计较,他没有别的意思……”

楚遇寒抬眸望她,眼底是幽冷的情绪:“你让开,他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不会表达吗?”

冷冽的眼眸让清娴不敢呼吸,楚遇寒移开眼眸,不再看她,带着寒意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显然清娴也很害怕楚遇寒,整个人都僵直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宴谪让她回过神来,轻声说:“……师姐,你先走,我不会有事儿的。”

还是他们俩解决比较好,不然楚遇寒万一乱说什么话,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他就直接玩完了。

清娴犹豫了很久,还是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楚遇寒神情冰冷的看着宴谪,往前逼近了几步,宴谪的身形在男人面前越显单薄。

清娴不敢再看,心脏砰砰的跳,她害怕极了,她怕楚遇寒会找宴谪的麻烦……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宴谪的后背已经抵上墙了,他背脊颤了颤,手指收紧了。

“你不是看见了吗?就是、就擦了一下灰尘……还能干什么?”宴谪舌头都有些打结,他就没遇到过楚遇寒这种,生起气来像是下一秒就能掏枪崩你脑瓜子。

楚遇寒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宴谪的灵魂,他掐着宴谪的下颚把他的头抬起来,冷声逼问道:“你喜欢她,是不是?”

腮帮子被掐得生疼,宴谪怎么也挣扎不开,他害怕极了会有人突然过来,情绪有些激动,导致眼眶通红,声音也颤抖:“……是、是又怎么了!我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吗?你这么对我……我才不会喜欢你!”

眼眶里的水滚了出来,落在楚遇寒手臂上,特别特别烫。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体内的戾气像是忽然泻了出去,男人喉间有些干涩:“你不要喜欢别人,我可以什么都依着你……”

就这么一件事情,能让楚遇寒失去理智。

冷风吹得宴谪脸上疼,眼泪湿乎乎的挂在睫毛上,脸颊和鼻尖都是红彤彤的,像是被欺负了,楚遇寒心里难受,抓着宴谪的脖颈把他抵在墙上亲。

白皙修长的脖颈受不住的往后仰,哽咽和破碎的呜咽声溢出来,宴谪把男人身上墨绿的军装拽得死皱,脚尖踩在男人的黑靴上,肮脏不堪,全是灰尘。

“我可以不逼你,但你要知道我只是在给你时间适应,你也不要逼我,好吗?”

脚软得有些站不住,宴谪脑袋已经晕乎了,等再缓过劲儿来,楚遇寒的脑袋就埋在他肩上。

宴谪推不开男人,心底却觉得奇怪,他们才见了几面啊?楚遇寒这副模样,好像对他感情有多深似的。

这让宴谪难以理解,他憋了口气要把楚遇寒推开:“你放开我……还说不逼我!”

楚遇寒践行诺言,松开了宴谪,一得到自由,怀里的人立马像是个兔子,噌的就跑走了。

还站在原地,男人抬手摸了摸心口,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眉头皱得很紧。

刚出去,外边儿已经在找他们上台了,还有清娴焦急的看过来:“怎么样?楚大帅有为难你吗……”

宴谪低头擦了擦唇角,想起来被男人死死掌控着,不能动弹的画面,脸颊很红,磕巴道:“没,没有……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好好的,就是眼眶有点红,像是被人欺负了,清娴也没多想,以为是楚遇寒吓到宴谪了。

台下依旧很多人,楚遇寒今天看得心不在焉,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浑身的气势更加低沉了,神情也难以捉摸。

最近流言蜚语太多了,清娴很难不受影响,她唱着……余光里看见楚遇寒支着脑袋,眼神淡漠的看着台上,她不由心脏收紧。

一场好好戏,硬是被唱得磕磕巴巴。

清娴是苍白着脸唱完的,原本谢幕之后他们就回后台的,可这次,清娴却转了个方向,脚步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去了。

男人站起来,身边的副将把披风抵过来,腰间别着枪,气势实在是太过于凌厉了。

“楚,楚大帅,对不起……刚刚的戏唱得不好,让您失望了。”这些话说出来是费了清娴全部的勇气,她害怕楚遇寒还生气,然后掏出枪来……

可没想到的是,男人淡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清娴愣在原地,直到宴谪从后面出来找她:“师姐,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我找你好久了……”

门外的风吹进来,清娴打了个寒颤,心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摇了摇头说没事,转身却不受控制的想到……楚遇寒真的看上她了吗?不然为什么刚刚不生气呢?

有了对比之后,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是楚遇寒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因为宴谪。

宴谪看重这个师姐,甚至喜欢她,所以哪怕楚遇寒讨厌她,也不能动手。

只能无视了。

像是六月的雨,楚遇寒来福春班也是一阵阵的,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来,有时候又半个月没见了人影。

自从上次闹了不愉快之后,宴谪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着楚遇寒了。

没了这笔赏钱来源,大家还怪想他的。

“……这就叫福祸相依,楚大帅来咱们这儿,虽然怕吧……但是有赏钱啊!”

“这段时间大帅没来,班里都冷清好多了……”

“听说南方战事吃紧,大帅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人家哪里有时间听曲了……”

“也是,炮火满天飞了。”

宴谪竖着耳朵听,然后把头扭回去,心想怪不得这么久没见到煞神呢,原来干正事儿去了。

不说的话他都忘了,原来楚遇寒还是个大帅,领导了数不清的军队。

南北的战火蔓延了全国,虽说楚遇寒是尊煞神,让人闻风丧胆,他冷情冷性,杀人不眨眼。

但事实上他作为军队的领袖,能力和谋略是无话可说的,他入主卞城两三个月,城里已经恢复了生机,百姓虽然怕他,但心里还是很敬重的。

出了两天太阳,宴谪搬个小椅子在院里晒晒,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了,昏昏欲睡。

终于熬不住了,他爬上床眯了会儿,半梦半醒间,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他醒来之后浑身都是冷汗,嘴里也特别干。

也不管茶是冷的还是热的,直接灌进胃里,整个人才冷静下来。

“砰砰,砰砰砰。”敲门声很急促,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宴谪差点儿呛到。

他赶紧把门打开,抬头就看见外边儿穿着军装的人。

“……你,你是?”这张脸,真的很陌生。

“我是楚遇寒大帅的副将,陈乾……大帅中枪了,他想见你,你就跟我走一趟吧。”叫陈乾的副将眼眶红红的,宴谪听了脑袋里嗡的愣住了。

他有点没办法理解,中枪了……然后想见他一面,还哭得这么隐忍悲痛……

难不成,楚遇寒不行了?

宴谪心跳顿了几拍,不自觉脸色有些发白,他握了握拳头:“……楚遇寒他,他很严重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乾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宴谪就走,边走边说道:“别耽误时间了,大帅想见你……你去了就知道了。”

汽车开得飞快,宴谪心脏起起落落,上下起伏。

他根本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压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欺负他的那个男人,那个煞神……就这么说没就要没了。

刚走到房间门口,大夫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浓郁的血腥味让宴谪反胃,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都不敢继续上前了。

嘎吱,门被推开。

楚遇寒躺在床上,赤裸的上身包裹着纱布,胸口还在渗血,深邃的轮廓也显得苍白异常。

宴谪往前走了几步,整个人不敢呼吸。

“……你,你来了,别怕咳咳。”楚遇寒皱着眉头,他并没有昏迷,所以在宴谪来到身前时就睁开了眼睛。

疲态是从来都没有的,看上去很脆弱。

“你……你别说话了,不是很厉害吗?这就不行了……你找我来干什么,我是不会同情你的……”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宴谪眼眶红得不行,身体都有些战栗。

楚遇寒皱眉,刚想说什么却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你哭什么,咳咳咳。”

他还没死呢?这哭丧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第114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五脏六腑都有些错位,咳嗽牵扯着子弹的伤口,深红的血又渗出来,刺得宴谪有些不敢看。

“……你慢点、伤口都崩裂了,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宴谪给楚遇寒顺了顺气,眼眶通红,神情有些复杂。

过了十来分钟楚遇寒才停止了咳嗽,唇色惨白,额头是豆大的汗珠,他粗喘着气,在宴谪的眼里就越发像是无药可医将行就木的人。

真的很奇怪,明明宴谪应该讨厌楚遇寒,可看到男人现在的模样,他心底却异常的不舒服,甚至于觉得慌乱。

实在找不到原因,宴谪把这些异样的情绪归结在他比较心软上,他没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所以对这些事情还无法感到释怀。

况且……宴谪看了看男人有些隐忍苍白的侧脸,想着,楚遇寒也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坏人,只是行为有些过于霸道独断了而已。

他说服了自己,等房间里平静下来了,宴谪才继续开口,声音闷闷的:“你找我来……是想要我干什么吗?”

如果没有事情,楚遇寒是肯定不会找他的。

换做平时的话,宴谪怎么样都会拒绝的,但现在……男人躺在床上都要死了,他还是尽量满足他的愿望吧,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楚遇寒觉得宴谪今天怪怪的,但他能看得出来,宴谪是关心他的。

浑身上下涌上一股暖流,楚遇寒轻咳两声,脸色显得越发苍白了,断断续续道:“……我想你,你安安静静陪我就好了。”

楚遇寒直直的看着宴谪,然后艰难的挪了挪身体,把一半的床腾出位置来。

意思不言而喻,宴谪犹豫片刻。

“……我会碰到你伤口的。”

“不会的。”这点儿伤口算什么,男人在心底默默道。

宴谪深吸口气,真的小心翼翼的爬上楚遇寒的床,他不至于这么点儿要求都不满足。

抱抱又不会少块肉,楚遇寒都这样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想着,宴谪心情越发的沉重,爬上床躺下去。

楚遇寒从来没想过宴谪会这么乖顺,整个人心口舒坦极了,他伸手揽住宴谪细瘦的腰肢,把人往身边拉。

“……你别动,伤口待会儿又严重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宴谪害怕碰到楚遇寒的伤口,也不敢怎么反抗,于是男人赤裸的胸膛就在他眼前,荷尔蒙的气息让他脸颊发烫。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心口上,让楚遇寒有些蠢蠢欲动,他鼻间发出低哑的闷哼 ,把脸埋在怀里人柔软的脖颈里。

宴谪以为楚遇寒是伤口疼了,顿时不敢动,脸色却瞬间苍白,声线都有些颤栗:“你怎么了?楚遇寒……你还好吗?我给你叫大夫去……”

叫大夫是自然不可能叫大夫的,因为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按住宴谪,低声道:“……别动,我没事。”

“我只是有点累,让我睡会儿就好了……”说着,楚遇寒像是不经意似的,抬头时蹭过了宴谪的唇瓣。

两个人距离极其的近,楚遇寒盯着宴谪,眼底有些渴望。

砰砰砰,宴谪看着男人苍白的脸颊,他明明应该躲开的,却硬生生闭上了眼睛。

他自暴自弃想着,也没什么的……楚遇寒都快不行了,他大方点儿也很正常,不就是亲一下吗?他是男人,又不会怀孕。

宴谪完全没有反抗,这是意外之喜,男人眼眸里全是亢奋的情绪。

动作却毫不犹豫,两唇相贴,楚遇寒先是濡湿了紧闭的唇关,然后耐心又细致的开始探索。

因为宴谪害怕碰到男人的伤,所以完全是放任的姿态,由着男人肆意的入侵。

被吻得思绪飘忽时,宴谪迷迷糊糊的想……楚遇寒都要死了,怎么还能这么有力气亲他呢?像是要把他焊进身体里似的,让人根本挣扎不开。

这是回光返照吗?

越是这么想着,宴谪越觉得楚遇寒吻他的时候像是带了必死的决心,力道那么重……像是两个人再也不会见面了,在做最后的道别。

“你哭什么……我弄疼你了吗?”楚遇寒摸到满手冰凉的泪痕,他堪堪抬起头,压着粗重的喘息问道。

宴谪摇摇头,模样可怜异常,他泪眼婆娑的,唇肉被吮得殷红,微微发肿。

“……没有,不、不疼。”就是麻了,已经没感觉了。

宴谪抬眼看楚遇寒,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忽然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忽然抬手搂住了男人的脖颈,然后凑上去,亲在男人唇上。

楚遇寒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宴谪却哽咽说道:“……楚遇寒,我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你……虽然你有些行为确实很过分,但是……我没有那么讨厌你,你要好好的……我会记得你的,大家也会记得你的,你是个英雄。”

越听越不对味,楚遇寒拧起眉头,刚想问什么……宴谪就抬手抱住他,小声道:“没事了,不痛的,不痛……”

流的眼泪直接滴落在他肩膀上了,这下还能不明白吗?楚遇寒脸色有些黑。

怪不得今天这么乖,原来真是准备给他送终呢?

他还没那么容易死,这样的场面见多了,要真这么脆弱,早死千百回了,这次不过是私心想博取点儿同情。

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宴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楚遇寒掐着人的下巴,把巴掌大的小脸抬起来。

宴谪对上男人不太友善的眼神,脸上还挂着眼泪呢,神情疑惑……误会什么?

“你不是以为我要死了吗?所以今天同情我……还敢主动亲我了,如果我想要的不止这些呢?比如……”楚遇寒有些生气,想吓唬宴谪。

他把手掌探进宴谪衣摆里,带着粗糙大茧的指腹慢慢摩挲着,然后暧昧的下移……触到了两个敏感的腰窝,宴谪颤了颤,眼底有些波澜的望着楚遇寒。

“你放手……”都要死了还这么不安分,宴谪倒是不担心男人对他做什么。

能做什么啊?楚遇寒身上还那么大个口子呢。

真刀实枪的事儿是不好做,但占占便宜还是可以的,楚遇寒看准了宴谪不好反抗,亲亲摸摸一样没少。

最后的最后,他咬着宴谪的耳垂,低声道:“忘了告诉你,我死不了……只是中了颗子弹,不要人的命。”

宴谪脑袋一嗡,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抬头去看楚遇寒:“你说什么……”

“我死不了,你失望吗?”

宴谪脑袋先是懵,然后一股气没由来的就冲起来,直上心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就是很生气,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就是瞬间,宴谪就伸手要推开楚遇寒。

亏他还那么担心,可是楚遇寒呢?问他他是不是很失望,原来在他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你不是清楚吗……我失望极了,我巴不得你死……”宴谪嘴硬的说着,神情却像兔子似的脆弱和倔强。

宴谪动作稍微大了点儿,就牵扯到楚遇寒身上的伤口,虽然死不了,但疼也是真的。

“……”男人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

宴谪恨自己不争气,又不敢动了。

“你刚刚说了……你不讨厌我,还主动亲我了,你关心我对不对?”楚遇寒低声说着,让宴谪无法反驳。

他刚刚就是脑子有病,他才不喜欢楚遇寒,也不关心楚遇寒……

多说多错,之后宴谪就不搭理楚遇寒了。

就这么在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男人身上有伤,过了些时间之后就睡过去了,但宴谪还睁着眼睛。

他等男人睡熟了才掰开那圈在他腰间的手臂。

脚步轻巧的打开门,正准备溜出去,门口的人就拦住他的去路。

这人他认识了,楚遇寒的副将——陈乾,要不是他,宴谪也不会误会楚遇寒快死了。

“你干什么?我要出去。”

“你不能走,大帅想见你,你得陪着他,等大帅让你走了你才能走。”

宴谪懒得和他理论,心口憋着气,哐当关上门,可能确实是受了伤吧,这么大动静楚遇寒都没有醒,倒是门外的陈乾被吓了一跳。

在房间里什么事儿都没得干,百无聊赖,宴谪故意不把目光落在楚遇寒身上。

到了半夜,他困得不行,却只是撑着脑袋趴在桌上小眯,脑袋点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水,水。”迷迷糊糊的,宴谪听见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楚遇寒在说什么。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没坚持几分钟他就站起来,靠近了床边去听男人喃喃的话。

“……水?你要喝水。”确实楚遇寒唇瓣已经干裂了,宴谪有些心虚,转身倒了杯温水。

可怎么喂给楚遇寒喝,又是个难题。

他推了推楚遇寒,轻喊道:“……起来喝水,你不是说渴了吗?”

没人应答,相反的,宴谪察觉到楚遇寒身上的温度偏高,好像有点发烧了。

犹豫了很久,于是他用指尖轻轻掰开楚遇寒的唇瓣,把水细细的灌进去。

喝得很慢,时不时还溢出来,指尖带点儿薄粉,沾着水渍的时候显得暧昧横生。

楚遇寒浑身烧得很热,他察觉到唇上微凉柔软的触感,于是张嘴……咬住了宴谪的指尖。

第115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指尖被男人的犬齿咬合着,温热濡湿的舌头,带着点儿力度的舔舐过来,亲昵的卷着指腹的软肉。

痒意如跗骨之蛆,从尾脊骨窜上来。

“楚,楚遇寒!你是故意的吗?”受伤了都不老实,真是让人难以信服。

宴谪猛的想把手抽回来,男人可能有了预感,睁开了那双凌厉狭长的眼睛。

黝黑的瞳眸,因为发烧的缘故带了点儿不太清明的混沌感,削弱了攻击性,却像是雄狮慵懒的打盹,像是毒蛇惬意的吐着信子……

楚遇寒紧紧的握住宴谪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眼前来。

“你干什么……”宴谪呼吸屏住,皱着眉头挣扎,他觉得楚遇寒刚刚肯定是故意骗他的,不然怎么现在还这么会耍流氓。

烧得整个人无比的渴望甘泉,楚遇寒的眼眸落在那淡粉色、还有些濡湿的指尖上……他磨了磨犬齿,唇间还残留着那抹柔软的触感。

于是宴谪眼睁睁看着男人握着他的手腕,吻了吻他的指尖,舌头还颇带涩气的伸出来,濡湿了淡粉的指腹。

宴谪触电似的发抖,脸色爆红,被刺激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楚,楚遇寒!”

男人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掀起眼皮看他,眼底翻滚着浓郁的涩气,似岩浆般灼热。

不知道被直勾勾盯了多久,宴谪感觉自己不正常,脑袋里全成了浆糊,还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轰,他猛的把手抽出来,整个人从床上跌了下去,膝盖磕在地上也顾不上,避之不及的后退。

他喘着气,眼神闪烁着,胸膛起伏。

而罪魁祸首呢,已经没了动作,好像又睡过去了。

宴谪心脏砰砰的跳,好像要炸了,他气不过的扯了毛巾把整只手狠狠的擦,皮肤都擦得通红。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还有楚遇寒,简直是可恶……活该他难受,受伤也不老实,跟流氓没两样!

[……宿主,你要坚持住。]110偷偷的冒个泡,忍辱负重的哭道。

宴谪满脸疑惑,反问道:“坚持什么……什么意思?”

110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还能坚持什么啊?坚持底线不要被男人勾搭走!

它算是看明白了,这动心一次过后,再动心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以前宿主对男人那模样是真冷淡,心是真硬……现在呢,被欺负得面红耳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两口的情趣。

[宿主,坚持……坚持下去,任务很快就能完成的。]

宴谪以为110的意思是楚遇寒欺负他,让他再坚持坚持完成任务。

刚刚还砰砰跳的心脏骤然冷了些,宴谪强迫自己别去想乱七八糟的,他是要攻略清娴的,怎么都不可能和楚遇寒牵扯不清,他最近是怎么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床上,男人上身赤裸着,纱布下隐隐透着血色,看上去有些渗人。

眉宇英挺深邃,微拧的时候,气势逼人。

“……喜欢谁不好,非得来纠缠我。”最后弄得谁都不好过,怪不得是危险人物。

宴谪找了个角落里蹲着,刚刚从床上下来,他膝盖磕得有些严重,动腿就疼。

几个时辰之后,天蒙蒙亮,楚遇寒睁开眼睛,手臂撑着床上起来,胸口的伤口让他紧皱着眉头。

房间里昏暗,适应了片刻后楚遇寒就发现身边已经没了宴谪的影子,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后被墙角乌黑的影子吸引了目光。

“……宴谪,怎么睡这?”

细微的声响吵醒了宴谪,这样的姿势他也睡不深,浑身都疼,抬眼看见男人的时候,神情有些抗拒,把头扭了过去。

楚遇寒没在意,他以为宴谪还在生昨天的气,就想把人从角落拉起来。

宴谪不但不接受他的动作,还把头埋进臂弯里,像是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

“……我要回去。”声音从臂弯里闷闷的传过来,显得有些可怜。

楚遇寒闻言,皱眉蹲了下去,他胸口的枪伤每次有动作都会被牵扯到,更别提是这样大起大落的行为。

宴谪眼皮跳了跳,还是忍住了……反正死不了,是楚遇寒自己作的。

“为什么?昨天不是答应了留下来照顾我吗?”楚遇寒没明白宴谪的情绪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虽然昨晚也是生气,但明显能感受到他没有那么抗拒,反而更多的是担心。

怎么到了今天,就变成了个刺球。

宴谪没有第二句话,就是在重复“我要回去”。

他不要和楚遇寒再接触了,这个男人肯定会耽误他做任务的,宴谪心里有预感。

他得避免这个错误。

这副抗拒的模样也让楚遇寒有些生气,他看着宴谪眼底的青黑,硬邦邦的说道:“你想回哪里去?为什么要回去……话没有说清楚,你哪里都去不了。”

说罢,楚遇寒作势要把宴谪抱起来。

这个动作确实是吓到宴谪了,他脸色发白,喊道:“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

如果伤口崩裂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但显然楚遇寒并不是很在乎。

“回床上睡觉,你如果不起来的话,我就亲手抱你上去。”

宴谪和楚遇寒眼神对峙片刻,最终是他败下阵来,他疯不过楚遇寒。

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刺痛,宴谪步伐怪异的挪到床边,然后生硬的爬上去躺下。

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楚遇寒。

“脚怎么了?昨天晚上还没事……”楚遇寒想掀宴谪的被子,宴谪就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紧紧的贴着墙角。

“……还不是因为你。”翁里翁气的声音传过来,着实让男人愣住了。

因为他?楚遇寒仔细回想,但是脑袋里面依旧是空白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看看伤势,楚遇寒觉得宴谪的状态就是在怄气,他得把人哄好:“是,都怪我……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你以后还要登台表演的,不要落下病根。”

宴谪很清楚自己的伤势,他没事,就是磕重了点儿,过几天就好了,于是更蒙着脑袋不搭理人。

被窝里怪暖和的,他昨晚上没睡好,楚遇寒也没再有动静。

宴谪是紧贴着墙壁的,他身侧有大半的地方,完全不会影响到楚遇寒养病休息。

耐心的等了很久,楚遇寒等宴谪的呼吸平稳了,才轻轻的扯开了被角,挽起宴谪的裤腿看了看伤势。

确实不是很严重,不知道在哪儿磕了膝盖,白皙的肌肤上整片的乌紫,看上去怪吓人的。

楚遇寒找了点儿药给宴谪涂上,然后回想起来宴谪刚刚的话“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他什么?

他昨天干什么了吗?

脑海里的记忆停留在迷迷糊糊热得厉害,然后他碰到了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

再然后呢……脑海里猛的闪过宴谪通红的脸,眼底荡漾着涟漪的水光,像是被人欺负了。

说不上来到底是气愤还是羞恼。

楚遇寒忽然想起来了,他看着宴谪把自己窝得像只粽子,忍不住轻笑了下。

确实是他的错,烧糊涂的时候都在耍流氓……该,活该。

刚刚那口气瞬间就消下去,楚遇寒又忍不住抱着宴谪躺了会儿。

他体力好,虽然受了点儿伤,但能忍,而且恢复得也很快,下午就下了床,处理点事情。

宴谪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他是被饿醒的,睁眼就看见不远处的桌上摆着的饭菜。

还是热乎的,香气弥漫。

终究是没抵挡住诱惑,宴谪吃了碗饭,直到吃完了也没见人进来。

还有楚遇寒呢?不是病号吗……不好好养伤,干什么去了?

“算了……我想这些干什么,多管闲事。”宴谪晃了晃脑袋,反正没人,他试着开门,这次没人拦他。

宴谪顺着长廊往前走,这宅子做得弯弯绕绕的,却很有情调,小桥流水,假山翠竹,每个季节都有别致的景色。

“……大帅,这次彻底伤了他们的元气,应该能安分些日子了。”

“……”

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交谈,经过一个转角,猝不及防的,宴谪对上一间敞开大门的房间。

楚遇寒坐在里面,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墨绿的军装从领口处解开,平添了野性和欲气,让人心跳加速。

而他四周,整整齐齐站着十来个人,看样子是在汇报什么事情。

宴谪吓得瞬间把头缩回去,但为时已晚,常年在战场上混迹的人,个个机敏得不行,这么些动静早就察觉了。

楚遇寒拳头抵在唇边轻咳出声,声音依旧是冷的,却又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柔和。

“躲什么,过来。”

站在两边的将领们都觉得奇怪,便扭头去看。

“……”宴谪缩在墙后面,片刻之后,他才犹犹豫豫的走过去。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这种谈话都是很机密的吧,偷听到了就要被杀人灭口?

宴谪低着头,听见楚遇寒轻笑。

在场的几个将领也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你笑什么?”宴谪只觉得疑惑,他皱着眉头看楚遇寒,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你说我笑什么?”楚遇寒把宴谪拉到自己身边。

男人是坐着的,宴谪就比他高出不少,因此只能微微弯下腰。

楚遇寒离宴谪的耳垂很近,热气喷洒出来,烫得肌肤绯红起来。

“怕什么……真是在说什么听不得的机密,我们还会这么大敞着门吗?”

宴谪愣了愣,觉得楚遇寒很可能是在嘲笑他。

第116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随便你怎么说吧。”房间里站着的全是人,宴谪不太好意思,耳垂上泛着浅薄的红色。

想挣开楚遇寒的手,男人力道却越收越紧,几乎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两边的将领自觉的垂下眼眸,楚遇寒看着宴谪拘谨的模样,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好了,今天也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吧。”他盯着宴谪,说出口的话有些沙哑。

屋里的人顿时散开了。

“你又想干什么?”宴谪努力维持着身体平衡,不往楚遇寒怀里倒过去。

男人的手臂紧紧的揽着他的腰身,整个人像是要被那股力量拽下去,宴谪害怕碰到楚遇寒胸口的伤,于是两只手死死的撑在座椅的扶手上。

憋得脸颊带着粉,蹙起的眉头让人心尖发痒,像是小猫亮出了爪子,非得不凶狠,还格外的……让人想要欺负。

“你松手!听到没有……”

腰间的手继续压着他往下,宴谪微微踉跄,膝盖抵进了楚遇寒两腿中间,这是很暧昧的姿势,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楚遇寒听了宴谪底气不足的话,手上的力道似乎没有放松,但是他整个人往前面靠了靠,高挺的鼻梁抵在宴谪的脖颈处。

热气烫得宴谪微微瑟缩,可男人还亲昵得像是粘人的大型犬,忠顺中又带着无赖,开口说道:“听见了,但是我不想放。”

不想放手,永远都不想放手。

楚遇寒蹭了蹭宴谪的侧脸,他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喜欢得自己都无法控制了。

宴谪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他察觉到楚遇寒又开始有不安分的动作,冰凉的薄唇贴着他的耳垂,小幅度的亲吻着。

“……楚遇寒!”像是忍无可忍,宴谪把头扭过去,抗拒的姿态很明显。

“怎么了?”楚遇寒没有察觉到宴谪的怒气,他看见宴谪轻扇的睫羽,然后凑上去……

——啪。

宴谪手心有些战栗,他后退了几步站起来,眼眶有些红了:“……是你非要凑过来,我才打你的。”

整只手臂有些麻木,宴谪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他不敢看楚遇寒的侧脸,心脏好像忽然陷进去一块,空荡荡的,麻木又混沌。

“是,我自找的。”楚遇寒擦了擦通红的侧脸,被扇得发麻,按理说他这么生气,应该直接掏枪把人毙了。

可对面是宴谪,他做不到,他下不去手,他甚至两秒钟之后气就消下去了,因为看见宴谪颤抖的手臂和通红的眼眶。

这个人总有办法牵动他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所以你现在想干什么,你怎么了?”楚遇寒是很心平气和的问出来的,他知道宴谪突然之间改变了,却不知道是哪里改变了。

“……我早就说了,我要回去。”反正话已经脱口了,倒不如彻底断得干干净净,省的日后平添烦恼。

想着,宴谪抬眸,眼眶微红湿润,声音却冷淡得厉害。

“楚遇寒,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喜欢男人,你去找谁都好,捧谁都可以……你不要找我了。”

他还要做任务,不能再和楚遇寒纠缠不清了……没有试错的成本,按110的话,他只剩下两次机会了,如果任务再失败,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失败?宴谪脑袋里忽然闪过这样的字眼,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是再失败呢?

他之前失败过吗?是因为什么失败的?

越想脑袋越疼,宴谪脸色苍白。

他的每个动作在楚遇寒眼底都被无限放大,但楚遇寒现在没办法想别的,他满脑子都是宴谪伤人的话。

“……为什么?凭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找你,你想让我去捧谁?你不稀罕这些是吧……可我就认定你了,你逃不掉。”楚遇寒紧紧握住宴谪的肩膀,像是要把那脆弱的骨头捏碎。

宴谪怎么也挣扎不开,他脑袋疼,整个人也难受得厉害,心底乱七八糟的思绪纠缠着,理不清头绪。

做任务,他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宴谪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楚遇寒。

“你再纠缠我的话……我会死的,我会死。”

他说得没有错,如果攻略不了清娴,他的任务失败了,他就会死,永远的死亡。

死……这个字太沉重了,狠狠的压在楚遇寒肩膀上,那瞬间,他挺直的背脊像是塌了下去。

男人微不可查的后退半步,表情有些失控,反问道:“你会死?我就这么让你讨厌是吗……你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和我纠缠是吗?”

楚遇寒心口被豁开深深的口子,血肉淋漓,比中枪中弹还疼上千万倍,像是疼得他不敢呼吸了。

男人捂住心口,粗喘了两口气,脸色苍白得像是魔鬼,双眸猩红。

宴谪知道楚遇寒是误会了,他并没有讨厌他到那个程度。

但是他也不解释,这样更好……楚遇寒最好恨透了他,然后再也不想见他。

这样他就能好好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宴谪想着,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默认了楚遇寒的话。

怎么会这么心狠呢?

楚遇寒想来想去,他只能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宴谪讨厌他讨厌到了极点。

可哪怕是这样,他也舍不得放手……

“你不会死……宴谪,你不会死的,我爱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楚遇寒握着宴谪的肩膀,与其说是命令,男人的语气却更像是祈求。

一个“死”字,彻底吓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遇寒。

宴谪摇头,他不看楚遇寒的表情,这样会让语气更冷硬些:“我会死,你再纠缠我的话,我真的会死……你要试试吗?”

你要试试吗?

楚遇寒陡然松开了宴谪,踉跄的后退几步,他敢试试吗?

宴谪好像已经抓住了他的软肋,把他拿捏在手心里面。

房里死寂,宴谪捏紧了自己的衣角,指尖攥得发白,像是要掐进肉里。

“我,想回去了。”一开口才知道,原来嗓子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楚遇寒很久才给了点儿反应,他头也没抬,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还能拦你吗?”

“我还敢拦你吗?”

意思不言而喻。

宴谪转身就离开,他以为他摆脱了楚遇寒的纠缠会浑身轻松,会开心……

但是他唯独没想到,迈出那道门槛的时候,他的心脏钝钝的疼痛起来,像是骤然失去了什么。

心脏的钝痛让他瞬间无法呼吸,眼前发黑……宴谪揪着自己的领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是在做梦,是真的……他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了。

很奇怪,好像他很爱楚遇寒似的,潜意识里觉得无法失去。

“……我这是怎么了?”宴谪低头,发觉脸颊有些微凉的触感,他抬手擦了擦,手背上是晶莹的泪珠。

他居然会为了楚遇寒哭。

[……宿主,你很舍不得他吗?]110没想到会这样,明明宿主已经不记得了,可潜意识里却还残留着感情。

居然已经浓郁到这种程度了……果然是爱之深恨之切吗?从前恨得越狠,相爱之后便越发的难以割舍。

110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它提醒宿主做任务,却让宿主伤心了。

宴谪摇了摇头,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神情恢复平静:“……不,我没有舍不得他。”

及时止损,他好像已经有了预感,再不及时远离楚遇寒的话,他或许会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没有原因,因为心之所向难以克制。

“110,我以前认识他吗?”

[!不,不认识吧……]110被设置了权限,无法回答有关男人的正确信息。

宴谪垂下眼眸,摸了摸心口:“没有吗……可我总觉得他,很不对劲。”

宴谪想出去,可宅子太大太绕了,他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路。

已经绕了好几圈了,身后有人跑过来,喊道:“请稍等……”

宴谪下意识转身,看见了大步跑过来的人。

“……陈,陈乾是吗?”

楚遇寒已经同意他走了,这个人过来是干什么的?宴谪眼神里带了点儿警惕和审视。

“……大帅让我送你回去。”陈乾喘了口气,说着。

“你不用送我回去,带我出府就可以,我自己能回去,不麻烦你了。”

宴谪想拒绝,但陈乾好像是个很死板的人,他带着宴谪轻车熟路的穿过几条长廊,然后大门就在眼前了。

“我去把车开过了,请稍等……”不知道楚遇寒是不是吩咐了什么,陈乾对他尊重极了。

宴谪看着人跑开,然后提步离开了,他说了并不需要人送,自己长了一双脚就可以走回去。

没走多远,身后就响起了鸣笛声,异常的刺耳。

宴谪知道是陈乾,怎么会有这么死板的人。

“大帅让我送你回去……”宴谪没有搭理他,这人就开着汽车在他身后跟了一路。

脚底都磨得起泡了,宴谪才看见福春班的大门,跟楚遇寒的府邸比起来,这里简直是寒酸极了。

但是这里让宴谪有安全感。

他推开门跑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放假,写得很混乱,宝贝们将就将就,等俺回去了会改改,对不起宝贝们呜呜,实在是没时间(大哭)

第117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手打平!”

“胳膊抬起来……”

还是熟悉的场景,练功的练功,唱曲的唱曲,宴谪从小过道里穿过去,后院他闭着眼睛都能找路。

“……宴谪?”身后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清娴站在不远处,身上是浅色的戏服,妆都没化却是别样的清丽脱俗。

清娴焦急的迎上来,上下打量宴谪,良久才说道:“还好没发生什么事儿……听说是楚大帅把你带走了?”

宴谪被带走得很突然,而且楚遇寒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清娴这两天急得不行。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这两天……”清娴之所以这么担心,是有两个原因的。

一是宴谪就像她的弟弟,二是……她这两天心底总会想到楚遇寒会不会是因为她才这么对宴谪?毕竟上次楚遇寒看见她和宴谪在一起的场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让她控制不住心头有愧疚。

宴谪却不知道清娴的想法,他以为清娴是单纯的关心他,还反过去安慰人。

“我当然没事啊,楚遇寒……他也没干什么,我不是安安全全回来了吗?”

虽然过程很波折,但好歹是回来了,而且……楚遇寒以后估计也不会找他了。

宴谪垂下眼眸,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清娴也没有再追问,拉着宴谪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回来了就好,班主也担心坏了,赶紧去报个平安。”

“好……”宴谪笑了笑,拔腿跟上去。

果真如宴谪所料,今后楚遇寒都没有来过福春班,好似从没有过这个人。

军阀混战,局势瞬息万变,前不久楚遇寒中枪,但他的伤对比起敌方的损失,那真是小之又少了。

原本持平的拉锯战,现在天平已经开始往楚遇寒这边偏了,闻到风声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卞城好像活跃了起来,处处能听见楚遇寒的名字。

这让宴谪恍惚的感到陌生。

“都说楚大帅马上就要打过淮阳去了,那离统一也不远了……”

“楚大帅什么都好,就是那性情……太怪癖了,杀人不眨眼。”

“你懂什么?枪杆子底下打出来的才是真东西!不然能镇得住这乌烟瘴气的世道吗?”

“这么说,也是个理……”

现在四处都能听见这样的话了,可见楚遇寒风评已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因为所有的百姓都是渴望战火停息的,他们期盼了很久很久,如今终于看见了些许的希望,不论是谁带给他们的,他们都会把人捧得很高很高。

“……帮我把一口酥包起来。”宴谪付了钱,刚把东西拿上,不远处的街口两列排列整齐的步兵正在给汽车开路。

墨绿的军装和漆黑的枪杆,让人油然生畏,百姓都退到了两边,汽车往前驶过去。

“楚大帅!楚大帅!”

“楚大帅!楚大帅……”

人群里忽然响起的声音,逐渐变大,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无比敬重楚遇寒。

宴谪看着熟悉的汽车渐渐消失在街尾,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但这样就挺好的,他们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不应该产生交点的。

没了楚遇寒之后,福春班里又恢复了平静,宴谪日子过得很循规蹈矩。

他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制造点儿小惊喜,增加清娴的好感值,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人很熟悉了,反而好感就永远停留在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了。

如今的状态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急需一个突破的机会。

眼看着马上就到年末了,戏班里的所有师兄弟们就像是一家人,每年到了这时候班主都会让他们自己去置办点儿年货,做两件新衣裳。

宴谪不是女生,他不需要那么好看的衣服,能穿就行,而且他早已经过了长个子的年纪了,衣服只要没破就还能穿,他也没有想重做几件的欲望,费时又费力。

倒是清娴和几个师姐师妹们出去了,这天的气氛格外的轻松,对面的街上已经能看见摆着卖的红色对联了,看一眼就觉得喜庆和热闹,让人心里头安稳。

“师哥,你为什么不出去?”七八岁的小师弟拉着宴谪的袖口,巴巴的问。

宴谪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反问道:“我看是你又想买糖吃了吧?张嘴,让师哥看看你的牙还疼不疼……”

“师哥,师哥,我不吃糖了,你带我出去买鞭炮!”

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软磨硬泡,宴谪把人抱起来,故作严肃道:“那好,这可是你说不吃糖的,待会儿不要哭着吵着闹啊。”

“好!”刚出福春班,宴谪眼前忽然晃了晃,他摇了摇头,觉得上午还明朗的天气现在就昏暗了不少。

路边小贩还在吆喝,谁也没想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忽然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了下来。

然后,砰的巨响。

烟尘四起,哀嚎遍地。

“……啊!救命啊,快跑!飞机打过来了!”

“二柱!!娘在这儿……”

“救命啊!救命啊!”

飞机上下来的那颗炸弹落在离宴谪不远的地方,轰的巨响之后,他整个耳朵都听不见了,被暴力冲起的石块杂物从身上划过,留下血淋淋的口子。

宴谪把怀里的小师弟死死抱着,眼睛也有些短暂的失明:“……没事的,别怕啊。”

紧接着三四颗炸弹就落了下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天边响起的巨雷,宴谪亲眼看见有人在他眼前被炸得四分五裂。

躯体的残骸都飞了出去,胃里泛起强烈的恶心,但宴谪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身上痛得要命,却捂着小师弟的眼睛,抱着人就往周围的房子障碍物下面躲。

他一边躲避一边逃跑,身后的街、房子,熟悉的一切都被炮火轰炸得面目全非。

好不容易福春班就在眼前了,宴谪往前冲了几步,右腿是钻心的疼,低头一看,或许是飞溅过来的木刺扎进了腿上,留下一个血洞汨汨的涌着殷红的液体。

“还有有人吗?快跑……外面敌机轰炸过来了!快跑……”喉咙像是要喊破了,上一秒还在眼前的房间,眨眼的功夫……轰隆。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巨大的冲击波掀得宴谪差点飞出去,他眼眶瞬间充/血,胸口弥漫开了浓郁的血腥气。

耳朵里刺耳的嗡鸣声,宴谪脑袋里空白一片,他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卞城现在满目疮痍,人不是死就是伤,街头被炸飞的残肢都拼不起来一个完整的人。

宴谪想到了清娴,连滚带爬的想要起来:“师姐,师姐……”

他明明开了口,可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来,沙哑得像是生锈的老旧机器,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呜呜师哥,有血……你吐血了!”小师弟看见宴谪嘴角的血迹,抖着手去给他擦。

宴谪脸色苍白的可怕,唇瓣却异常的红。

“……什么血?”他后知后觉的听见这些话,然后胸口闷痛,咳出了一口血来。

怪不得他说不出话呢,原来是喉咙受伤了……

“没事的,师哥没事。”宴谪想站起来,他现在真的抱不动小师弟了,他想拉着人往前走,现在轰炸已经停了不少,他得去找清娴,福春班已经没了……

眼前却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宴谪就闭了下眼睛,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宴谪!”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宴谪现在已经无法分辨了,他知道自己倒了下去,却没有办法控制。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反而跌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里,有人死死的抱紧他。

“没事了,会没事的……”楚遇寒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住,在把宴谪抱进自己怀里,他才开始大口的喘息。

炙热的吻落在宴谪额头,这是楚遇寒失而复得的宝贝,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晚来一步会怎么样……

“……咳咳,咳咳咳。”全身都刺痛,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宴谪掀开眼皮,看见男人狼狈焦急的脸。

楚遇寒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擦伤枪伤……眉宇间更是带着浓郁的煞气。

“没了,什么都没了。”不知道为什么,宴谪刚刚还能撑住,但看见楚遇寒的那个瞬间,他的眼泪就决堤似的涌了出来。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拽紧了男人的衣服:“没了、都没有了……”

苦涩的泪水淌过脸上的伤口,刺痛难忍,混合着空气中的硝烟与战火,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的模样。

嘶哑的嗓音和嘴角涌出来的血迹让楚遇寒整个人快要发疯,他把宴谪死死的搂进怀里,眼眸猩红得像是要滴血:“别说话了,会好的,都会好的……我永远在你身边,你还有我。”

他把怀里哭到抽搐的人横抱起来,身后的副将早已经把小师弟安置好了。

楚遇寒的黑靴碾过地面上房屋破碎的残骸,他抬头,眼眸阴沉得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地面上满是疮痍的残骸,而天空上那些始作俑者已经盘旋着准备离去。

“找死,有些人活腻了……”字句从唇齿间挤出来,带着无边无际的阴狠和戾气。

有些人触到他的底线了,必须死。

第118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一通炮火炸干净了卞城的和平,死了的人就不说了,剩下活着的人,也都各自逃命去了。

眼看着就到年关了,可南北两方却打得难舍难分,入目皆是尸骸遍野,满地疮痍。

黑靴急切的砸在地面上,踏踏踏,男人眉眼间笼罩着阴郁的煞气,狭长的眼眸寒气逼人。

陈乾快步跟上楚遇寒,神情也是异常的难看:“大帅,他们现在是疯狗见人就咬的状态,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毕竟疯狗没有顾忌,但他们有。

楚遇寒唇角紧抿着,继续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陈乾都要跟不上了。

终于,男人在房间门口停下,沉声道:“不要跟着了,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然后推开门,进了房间。

房里没有开灯,显得光线昏暗,床上躺着的人影看上去单薄极了,楚遇寒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他在床边蹲下来,英挺的侧脸隐没在黑暗里,卸下防备,他脸上才露出丝丝疲态:“……宴谪。”

男人低头,把前额轻轻贴在宴谪手心里,细弱的暖意让他心里平静下来。

只有宴谪,只有宴谪在他身边,他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人。

“……呜。”像是感受到什么,睡梦中的人呜咽出声,眉头紧皱起来,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这些天宴谪总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很少,炸弹的冲击波伤到他的五脏六腑,或许楚遇寒再晚来一刻钟,宴谪人可能就没了。

他整个人陷在梦魇里,这么也走不出来,四周都是哭喊、哀嚎,像是恶鬼缠身似的,到处都是让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宴谪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他踩到什么东西,脚崴的摔下去,然后下意识低头去看。

一截血淋淋的残肢就在他面前,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宴谪胃里翻涌起不适感,他猛的爬起来就跑。

“……救命,救命!”他漫无目的的疯狂往前跑,然后眼前忽然出现了福春班,班主和清娴在朝他招手。

他嘴角勾起笑来,太好了……他们还在。

然而下一秒,轰隆的炸弹落下来,温热的液体都溅到了宴谪脸上,他眼前一片黑暗,直到用手擦干净糊在眼前的血,宴谪才看见不远处四分五裂的尸体。

眼泪瞬间汹涌出来,他想要尖叫,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呜呜,救……都没了。”床上,宴谪呢喃出声,脸色苍白额前全是冷汗,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下来。

看得楚遇寒心脏揪着疼,他不知道宴谪又梦到什么了,但他想要安慰他。

“没事了,别哭。”楚遇寒握住宴谪冰凉的手,宴谪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死死的拽着他。

梦魇里面,宴谪胡乱的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个东西能带给他安全感,让他依靠。

于是他抬起头,看见了楚遇寒的脸,后知后觉的,他猛的把人推开了。

“……怎么是你?”他们不应该有交集,他必须得避开楚遇寒。

男人被他推开之后抬头看着他,眼神是那么受伤,宴谪从来没见过楚遇寒这么低落的模样,沮丧得让他心脏有些疼。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楚遇寒反问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因为他的攻略目标是清娴,宴谪想道。

但他不想解释什么了,宴谪转身离开,他才刚往前走两步,身后就传来轰隆的巨响,滚烫的气波直冲他的后背而来。

——轰!

宴谪半边身体都麻木了,他却不敢回头。

“楚、楚遇寒……”声音抖得自己都快听不清了,宴谪撑着身体爬起来。

楚遇寒会没事的,他可是大帅,早就经历过千千万万次战火了,这次也伤不到他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可心里这么想着,脑袋却清醒的不相信,眼泪哗啦啦的滚落出来,像是要流干了。

宴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楚遇寒哭泣,可是他好怕,他害怕一转身……

“宴,宴谪……咳咳。”男人在身后轻喊他,宴谪下意识回头。

楚遇寒正伸着血淋淋的手,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等了好久才等到他转身。

“我爱……你,咳咳……”他张了张嘴,血从嘴里疯狂的涌出来,然后那只手跌落下去。

宴谪心脏骤停了,他拼命的赶过去,想要接住男人的手,可是已经晚了。

楚遇寒的身体都冰冷得不是活人了。

宴谪后悔了,他害怕了,可楚遇寒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就死在他面前了……心脏像是裂开了,空荡荡的疼。

“楚,楚遇寒……别走,别离开我……”床边,楚遇寒听见宴谪的呢喃声,他整个人都震惊了,然后紧紧握住了宴谪的手。

“我不走,我不走,别怕。”男人捧着宴谪的脸,安抚的吻干了那汹涌的眼泪。

而宴谪也察觉到异样,迷茫的睁开眼睛……

他梦里刚哭过,瞳眸就如在清泉中洗涤过,清澈又明亮,荡漾着粼粼的水光,让人心疼。

楚遇寒伸手把宴谪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开,并且试了试温度:“没事了,也不发烧了。”

前两天总是持续的低烧,今天总算是好了。

宴谪就这么愣愣的,直勾勾的看着楚遇寒,像是不认识了似的,眼眸里含着水汽。

“怎么了?”楚遇寒觉得奇怪,难道有什么后遗症?

却一句惊醒梦中人。

宴谪回过神来,区分开了梦境与现实,原来刚刚的都是梦,楚遇寒还没有死,楚遇寒还好好的……

“你没死,太好了……”他猛的抬手搂着了男人的脖子,楚遇寒没有防备,直接被拉得压在宴谪身上 两人的距离近到离谱,鼻尖擦鼻尖。

可宴谪却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只是太高兴了,情绪大起大落。

“你没死……你没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滚烫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

楚遇寒抬手把宴谪搂在怀里,感受着怀里人对他的依赖,他没有想到原来宴谪是在乎他的,是在意他的。

因为楚遇寒这辈子都记得,宴谪说那句话时的语气有多么认真。

我会死的……那段时间楚遇寒夜里惊醒都是这句话,宴谪的意思是如果他再纠缠,他就会死。

于是楚遇寒真的害怕了,他再放不下宴谪也只能偷偷的想,到最后想也不敢想,只能寻找所有可以麻痹自己的事情。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狠的话了,他以为他和宴谪再也没有可能了。

但是,宴谪居然是在乎他的。

楚遇寒的心脏好像活了过来,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他紧紧的抱着宴谪,很久很久宴谪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楚遇寒。”他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胸口有些闷痛,喘不过气来。

楚遇寒半撑起身体,看着宴谪因为伤病而越发惨白消瘦的脸,心疼是没由来的,恨不得所有的苦难都加注在自己身上,宴谪永远健健康康才好。

“饿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宴谪脑袋都晕了,他摇了摇头,嗓子像是撕裂般的疼,沙哑又难听。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这话不是随口说的,看看楚遇寒的脸色就知道了。

他好像很多天都没有睡过觉,眼底浓重的青黑色,眉头永远皱着,笼罩着戾气。

宴谪说完垂下眼眸,这样心平气和的交谈是他们都没有想过的,但就是这么水到渠成。

“我不用休息……”楚遇寒开口拒绝,因为他就算回去躺下了也睡不着,还不如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在宴谪身边好好待一会儿。

宴谪轻蹙起眉头,有些不认同,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缓慢的翻了个身,挪出一半空床给男人。

“睡吧,你也是人……”

身后愣了几秒,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男人轻巧的爬上来,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

宴谪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现在哪怕他闭上眼睛,却也睡不着了。

脑海里依旧盘旋着那些画面,让人浑身的血液冰冷,而身后是滚烫的热源,让他忍不住想贴过去。

但宴谪知道自己该克制住,于是他蜷缩着身体,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我在这儿,别怕。”楚遇寒靠近过来,手臂揽住了宴谪的腰身,此时却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

宴谪也能感觉到,他没有推开男人,任由楚遇寒抱着他。

他浑身冰冷,怎么也暖和不起来,有肉体上的伤病,也有精神上的伤痛。

楚遇寒也睡不着,但是他抱着宴谪就已经非常非常舒服了,疲惫在慢慢消失。

“你可以帮我找找福春班的人吗?如果还有人活着……”宴谪把话说出口,这些字好像有千斤重,死死的压在他心口上。

“我会把他们找回来。”所有人都是无辜的,死者入土为安,生者也不该受尽苦难和折磨,楚遇寒是这一方的将领,他有责任解救他们。

[宿主放心,世界女主是不会因为意外死亡的。]这就是主角光环,110安慰道。

第119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张嘴。”

一碗热气腾腾的,颜色黢黑的汤药端到宴谪眼前,浓郁的味道立马飘散过来。

宴谪抗拒的把头扭过去,声音闷闷的:“……能不喝吗?我已经好了很多了。”

这药实在是太苦了,苦得他下意识害怕。

但良药苦口利于病,楚遇寒脸色立马沉下来,生硬拒绝道:“必须喝,以后落下了病根后悔都来不及。”

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内里,得多修养,以后才不会留下祸患。

道理宴谪都懂,但咽不下去也是真的,黑乎乎柔软的后脑勺对着男人,硬是透着股倔强。

楚遇寒把药晾到合适的温度,然后把宴谪掰过来,瓷勺在碗里舀了舀,把药送到宴谪嘴边上。

“张嘴,早喝晚喝还是得喝。”

容不得拒绝。

宴谪脸色还是苍白,神情略显倔强,眉头轻蹙起来,面容生得干净秀气。

他拗不过楚遇寒,只能张开嘴,颜色浅淡的两瓣唇含住瓷勺,然后把汤药卷进了嘴里。

苦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宴谪想吐又不敢吐,想咽却又咽不下去,一小口药废了好大的力气,脸颊憋得通红。

楚遇寒疼在心里,但还是什么话都不说,等宴谪缓了缓,才舀起第二勺送过去。

“……没多少了,喝完就不苦了。”这胡诌的话,宴谪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瞪男人。

这叫没多少?

宴谪看着楚遇寒手里还有半碗的黢黑的汤药,感觉自己就像哑巴,吃了黄连还得硬生生咽下去。

能有什么办法呢?

宴谪认命的继续张嘴,楚遇寒就不厌其烦的细致的给他喂药。

喝了有三四勺,宴谪脸都皱起来了,他实在受不住了,深吸几口气,把男人手里的碗拿了过来。

低头就是一口闷,抱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咳咳咳!咳咳!”苦,简直是太苦了,舌头都要苦到失去知觉了。

药味冲上头,熏得眼泪哗哗的掉下来,宴谪想辩解一下,不是他太娇气,是这个药真的太苦了!

他眼眶红得像是兔子,可怜的挂着几滴清泪,越发的让人心疼。

“……唔?什么东西?”有些粗糙的手把带着甜味的蜜饯塞进他嘴里,宴谪下意识抬头看楚遇寒,腮帮子鼓鼓的。

“你特意去买的吗?”蜜饯的甜完美的中和了嘴里汤药的苦,宴谪细细的抿着口腔里包裹着的那小块东西。

楚遇寒瞧着宴谪脸色恢复了,才开口说话:“你怕苦,没点儿蜜饯迟早不肯吃药。”

这话说得宴谪噌的红了脸,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我没有不吃药。”

要知道,在这个世道里,只有富人家的小孩们怕苦不肯吃药,府里才会打发人去买点儿蜜饯,哄着人喝完了药,然后含一块蜜饯,说是这样喝药就不苦了。

没想到这哄小孩的办法居然用在宴谪身上了,他觉得臊得慌。

“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我又不是小孩……”

楚遇寒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回答道:“谁出的主意不重要,你愿意吃药就行。”

宴谪把头转过去,不说话了。

楚遇寒又捏了块蜜饯,递到宴谪嘴边上,宴谪刚刚神游天外,下意识就张嘴把东西含进去。

现在他嘴里的苦味已经散了,再吃蜜饯就觉得格外的甜。

微不可查的,他眉头皱起来。

然后目光落在装蜜饯的盒子里,他把身子挪过去,靠近了楚遇寒,温热的躯体带着浅淡的香气,让男人瞬间僵直了身体。

“楚遇寒,张嘴。”指尖青葱,拈着小块的蜜饯塞过来,蜜饯上还带着白霜,眼见着就非常的甜。

楚遇寒还没能拒绝,宴谪就把蜜饯塞进他嘴里了。

柔软的指腹擦过楚遇寒的唇,男人眼眸暗了下去,喉间有些干渴。

“……好吃吗?”宴谪仔细的关注着楚遇寒的表情,却发现男人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吃。”楚遇寒把蜜饯咽下去。

怎么可能不好吃呢,这可是宴谪亲手喂的,就是太甜了,甜进了他心坎里面。

又养了几天,零星的出了点儿太阳,宴谪也出来在庭院里活动活动,虽然有太阳,可温度却还是很低。

远远的就看见那抹清瘦高挑的身影,单薄得过分,像是笔直的翠竹。

宴谪身上穿着灰白色的长袍,做工一看就极其的精细,面料细软柔滑,衣摆上画着水墨的竹枝,清冷又飘逸。

楚遇寒怕他遇了风寒,特意找人做了件厚实的披风,领子上是纯白的绒毛,呼吸间轻轻晃动着,灵动又轻盈。

“……咳咳。”冷风吹得胸口痒,宴谪咳了两声,唇色越发的苍白。

路过的两个丫鬟朝宴谪俯了俯身子,喊道:“宴谪少爷好。”

宴谪很不好意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要这么喊他,但好似所有人都默认了似的,愣是没人改口。

那俩丫鬟等走远了才开口:“所以他到底是谁啊?白净得像是哪家的小少爷……”

“听说那是大帅的心头肉,可宝贝着呢!”

眼看没两天就除夕夜了,卞城里却丝毫没有过节的氛围,反而死气沉沉的。

小师弟养好伤之后就在宴谪这儿,现在也算是他俩相依为命了。

“师哥,我想班主了……”小师弟扯宴谪的袖子,那天宴谪护着他,很多画面都没让小孩看见,也包括福春班被炸的场面。

宴谪从蜜饯盒里掏出块蜜饯来,塞进小师弟嘴里,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也想班主了,你乖乖听话,楚大帅不是让人去找他们了吗,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蜜饯一天只能吃一块,吃完拿水漱漱口知道吗?”

小师弟蔫蔫的点了点头。

宴谪心里也着急,已经很多天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呢?

他倒是不担心清娴,就像110说的,清娴有女主光环,她不会有事的。

但别人没有,或许其他人都是配角,可在宴谪眼里,他们也是真真正正陪伴过他的人。

他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叩叩。”传来敲门声,陈乾在外面说着什么。

“宴谪少爷,大帅让你去前厅看看……”

砰砰砰,宴谪像是有了预料,他拉着小师弟推开门跑出去,远远的就听见了很多嘈杂的声音。

院里的桂花树到了冬天依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树下站着一群人,灰头土脸,波折了几天都是眼见的憔悴。

小师弟率先兴奋的跑过去,大喊道:“大师姐,三师姐……师兄,我可想你们了!”

宴谪眼眶也有些红,经过这样的战乱,大家都更珍惜彼此了,宴谪擦了擦眼角,扫视了一圈,人数差了很多……

这种情况他也预想过,却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楚遇寒身上,他不是别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期盼,或许呢……或许其他人是楚遇寒还没有找到,其他人还活着。

但这样的注视对于楚遇寒来说,有些沉重。

他往前走几步,来到宴谪身边,声音有些低,像是怕吓到人,凌厉寒冷的眼眸也柔缓了很多。

“……宴谪,只有他们了,我找过了,其他人……”结果都不必明说了,已经够伤人了。

楚遇寒最怕的就是宴谪难过,其实他这段日子零星的找到福春班幸存的人,但他没有告诉宴谪。

他是等到把能找到的都找到了,才带到宴谪面前,因为这样的大起大落,经历一次就够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很多他们的亲人都离开了,有些控制不住的啜泣起来。

“班主……班主说腿不舒服,那天没跟我们一起出去……就这么没了,班主……”

“班主……”

宴谪眼睛很红,像是要滴出泪来,却极力克制着:“没事,谢谢你……能找到这么多人,已经很好很好了。”

楚遇寒倒是宁愿宴谪能对他生气些,起码宴谪的情绪发泄出来了,而不是憋在心里。

“……呜呜,清娴师姐呢?”小师弟拽了拽宴谪的袖口,哭得眼泪糊了满脸。

众人也都愣住了,反应过来,清娴呢?难道她也……

“不会的,师姐她没事。”宴谪斩钉截铁道,气氛一下子沉下来。

在大家眼里清娴没有找到就很可能已经遇难了,而宴谪如今的反应只不过是无法接受而已。

没人揭穿他。

只有宴谪知道,他只是实话实说,清娴是女主,她永远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因为世界意识会保护她。

而楚遇寒注视着宴谪倔强的侧脸,他不得不承认,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了,他还是嫉妒那个女人在宴谪心里的位置。

他明知道宴谪喜欢她,也知道宴谪现在伤心……

所以他可以把情绪隐忍下去,反正清娴现在下落不明,如果她死了,宴谪的以后他会来照顾。

如果她没有死……任何人都不可以从他手里把宴谪抢走,任何人都不可以。

等把所有人都安顿下去了,夜里楚遇寒抱着宴谪,隐忍而克制的嗅着宴谪身上的香味,额前微微暴起的青筋。

宴谪一概不知,他忽然睁开眼睛,声音很清醒:“你能再帮我找找师姐吗?”

楚遇寒眼眸暗了下去,像是森林里危险至极的蟒,竖瞳里带着阴冷的寒意。

可他却点了点头,沙哑道:“……好啊。”

等怀里的人睡过去了,男人才敢放肆的描绘他的眉眼,薄唇轻柔却炽热的落在宴谪的后颈上。

“我会等你忘记她的。”

第120章 被民国霸道军阀觊觎

一捧黄沙埋葬着几件残破的旧物,福春班被炸得不剩什么了,收捡出来点班主的东西非常不容易,好歹立了个衣冠冢。

坟前稀稀拉拉的站了二十来个人,神情映衬着这灰蒙蒙的天,格外的压抑。

“……班主,我们会好好的,福春班也不会散。”

磕了三个头,天上下起了毛毛雨。

楚遇寒撑着黑伞,细雨斜着飘,他就把伞往宴谪这边偏,自己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墨绿的军装晕湿了一大块。

宴谪显得兴致恹恹,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街,已经不能叫做街了。

破败的房屋,该跑的人已经跑了,剩下的不是伤员就是老弱病残,路边上搭个草席,随处可见躺着的缺胳膊少腿的人,面色灰白麻木,生机也没剩什么了。

伤员太多太多了,楚遇寒手底下的人根本照顾不过来,凄惨又沉痛的景象让人狠狠的揪心,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宴谪脸色有些发白,楚遇寒就伸手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声道:“别看了,回去吧。”

“嗯……”宴谪点了点头。

可回去之后他是坐立难安,战场的事情他不懂,他也不会,没办法插手。

他能做什么啊?他还能做什么呢……

半晌,他有了主意,跑去找楚遇寒,男人正在和将领们商量策略,面前摆着绘制详细的地图,房间里气压很低。

宴谪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到人的时候愣住了,却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楚遇寒面前。

“我能用厨房吗?还有面粉,还有白菜……”宴谪在楚遇寒面前矮了半个头,他清亮的眼眸注视着男人,实在让人拒绝不了。

楚遇寒丝毫没有被打断说话的怒气,看着宴谪说道:“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都行,缺什么东西就让陈乾去帮你买。”

他都不问宴谪想干什么,因为无论宴谪想干什么,他都会同意的。

宴谪高兴的点了点头,神情终于鲜活了点儿,他心里其实是非常感动的,心脏涨暖,有些异样的情愫汇聚起来。

“那我走了,你们继续……”宴谪扭头跑了,像兔子似的。

等他一走楚遇寒的神情就立马冷下来,指关节叩了叩桌面,眸如寒星:“还在看什么,该回神了。”

这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让人捉摸不透。

宴谪想到了办法就干,楚遇寒说了他有什么问题可以找陈乾,于是宴谪也不客气,写了稀稀拉拉很长一张单子,递给陈乾。

“陈副将,你去帮我买这单子上的东西,城里现在生意不景气我知道,但这单子上写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就是量比较大……”

陈乾看着单子很懵,这叫量比较大吗?这也太大了吧。

“要这么多面粉干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宴谪就知道他肯定要问,也没想瞒着谁,毕竟这是个大工程。

“明天就是除夕了,我想包饺子,最近所有人都辛苦了,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年依旧是要过的,辞旧迎新……明年就没有这些糟心的事情了。”

听了这些话,陈乾收敛了神色,再没说什么,找了人就出去买单子上的东西了。

量这么大也是笔不小的开支,虽然花得都是楚遇寒的钱,但宴谪也没那么厚脸皮。

饺子的馅就是白菜了,太昂贵的也没有。

下午陈乾就把面粉和白菜拉回来了,字面意思上的拉,整整五车,卸货都卸了一个小时。

之后洗菜揉面,这工程量太大了,但楚遇寒府里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消息,都二话不说跑过来帮忙,还有福春班的师兄弟们,一下子活都抢着干,谁也没有多余的话。

包饺子不是难事,有楚遇寒府里的厨师指导,和的面也都还不错,有人炒馅,有人擀面,有人包饺子,忙得热火朝天。

今年冬天本来冷得厉害,但大家聚在一起反而暖和了,脸上都带着点儿红。

从下午一直忙到深夜,包饺子包得手都要抽筋了,宴谪知道大家都累了,开口道:“你们回去睡觉吧,今天已经包了这么多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没事,还能再撑会儿……”

“……对,也不是很困。”

“……”

明明有些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宴谪觉得心里很暖,又很好笑,他开口:“师兄,你手里的皮都要捏破了,还说你不困?”

闻言,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缓和了很多,宴谪很认真的说:“今天真的包了很多了,你们回去睡吧,不然在这儿熬一夜也没什么效率,还不如早点儿睡饱了明天早点儿过来。”

这话说得在理,没人反驳,互相都看了几眼,然后陆陆续续回去睡了。

等人走了,宴谪也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发颤的指尖,这是他第一次包饺子包到麻木。

“怎么还不回去睡觉?”楚遇寒知道宴谪忙了一下午,拿了件披风罩在宴谪身上。

“……我不冷。”宴谪想拒绝,楚遇寒已经在他旁边坐下了,但男人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常年握枪的手捏住柔软的饺子皮,挑起馅裹在皮里,然后男人有样学样的把皮捏起来。

“多了,馅多了……”宴谪看不过去,那小小的一张皮里面馅都要溢出来了。

楚遇寒也发觉了自己不太适合做这个,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包了个歪七扭八的饺子。

“太晚了,回去睡觉吧。”绝对不是因为他不会,他想放弃。

他只是心疼宴谪。

时间确实很晚了,宴谪也没再拒绝,他包完手里的那个饺子,拍了拍手上粘的干粉,面前顿时雾蒙蒙的。

“走吧……”他刚站起来,楚遇寒就猛的拉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没站稳,宴谪跌坐在楚遇寒大腿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光线是昏黄的,宴谪的睫羽笼着层阴影,像是小扇子似的扑腾,楚遇寒低头凑近他。

然后……粗糙的指腹从脸颊上滑过,带起微不可查的战栗感。

“面粉都沾脸上了,别动。”

楚遇寒真的只是在弄他脸上的面粉,但宴谪……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不然心跳怎么会这么快呢?

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好,好了,我困了回去睡觉。”实在受不了的推开男人,宴谪出门让冷风吹吹自己不清醒的脑子。

他在想什么呢?他真是不正常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仓促的吃顿饭又开始继续包,到了下午包饺子的人就分成两拨。

一拨继续包,一拨开始煮,院里架起数口大锅,热气白茫茫的浮起来。

火光映着宴谪白皙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天色暗了下去,城里特别的冷,可能也有心境的原因,心里没了希望,自然觉得荒凉得厉害。

望着黑黢黢的天,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落下雪花来,陈乾带着人把已经分好的热汤饺子拿过来。

路边蜷缩的人影丝毫没有动静,谁能想得到啊,这可是除夕夜……

“大家醒醒,除夕夜了,都吃点儿饺子吧……”

有人以为是幻听了,却抬头看了几眼,没想到面前真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饺。

饺子煮得浑圆白净,虽然看着没什么油脂,却能勾起人心底的馋虫:“……这是,这是给我们的?”

陈乾点点头,说道:“是啊,所有人都有份,吃碗饺子暖和暖和吧。”

气氛窸窸窣窣的躁动起来,一口热汤下肚,熏得眼眶里的泪珠都要落下来。

“……谢谢,谢谢,没想到还能吃上饺子。”

“……”

嗒,十字街口忽然亮了起来,数十盏灯照着那搭起的简易戏台,吃着饺子,人们都好奇的探头。

戏服全被烧了,戏台上的人就穿着自己的长袍,但举手投足之间的韵味却是藏不住的。

一曲开唱,能走的都忍不住往戏台前面凑,不能走的掺着扶着挪近些,或者闭上眼睛仔细听声音。

清娴不在,能登台的也就剩几个年龄大点儿的师兄了,不过也够用。

这样的氛围,再唱情爱缠绵就过分了。

悲壮慷慨的曲音落下,大家都听得落了泪,宴谪喘了几口气,因为扯着嗓子喊,所以声音颤抖:“逝者已矣,生者更应该振作起来……因为你好好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们,是为了那些我们舍不得离开的人。”

“他们想看到的太平盛世还没有看到,所以我们要坚持,那一天迟早会来的……”

今夜卞城里久违的沸腾了起来,像是热锅里咕噜咕噜的水,带着蓬勃的热烈与激昂。

宴谪不会想到他的一番话对于别人有怎么样的触动。

许多因为受伤还留在卞城的青少年、青壮年,都鼓起勇气投奔了楚遇寒,只要能做点儿什么,哪怕是上战场给别人挡枪子他们也愿意。

楚遇寒直到深夜才回房间,他以为宴谪已经睡了,却没想到房里还亮着灯。

“怎么没睡?”

宴谪把身前护着的碗打开,饺子还是热的,看样子刚煮不久。

“过来吃,特意给你留的。”或许宴谪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无底的漩涡,直接让人沉溺进去。

楚遇寒愿意溺死在里面,他走过去坐下,舀了个饺子放嘴里。

唇齿间爆开白菜的清甜和肉汁的浓郁香味,楚遇寒稍微有些震惊,不是白菜馅的饺子吗?

宴谪就知道,眉眼很舒展,清秀又干净,他凑过去:“特意给你包的,加了肉馅,这些都是花你的钱,你吃好点儿不过分……而且你确实也太辛苦了。”

楚遇寒把饺子咽下去,喉头有些干涩,他问:“……那你自己呢,吃过了吗?”

宴谪迟疑片刻,他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吃呢,但没多大的事情。

“张嘴,今天是除夕,吃了饺子辞旧迎新,明年的一切都顺顺利利。”楚遇寒舀了个饺子送到宴谪嘴边。

当时没想太多,宴谪张嘴就吃了,好像已经被男人投喂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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