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哥们,客气什么。”
冯成文打了个哈欠,在朦胧的眼泪中,注意到苏泽岁突然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住不远处,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不禁随之望了过去。
想起之前顾熠阑说的苏泽岁失忆了,一旁的袁明诚好心地提醒道:“那是周启召。”
“你、你别抖这么厉害啊。”冯成文懵了,急忙解释道,“我之前跟你提过他的,你还记得不?他就是那个让我们出去玩被我拒绝了的傻逼。你之前的同桌,你也不喜欢他的。”
似是觉察到了几人不加掩饰的视线,周启召脚步一顿,转而朝他们几人走了过来。
冯成文虽然不乐意与这人打交道,但余光瞥到少年终于停止了发抖,这才松了口气:“别紧张嘛,他要是邀你出去玩,我帮你再拒绝一次。”
站在他身旁的少年没说话。
周启召走了过来,在他们距离他们半米处站定,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泽岁突然毫无征兆地动了。
少年从就在身旁的透明消防箱中拽出了消防瓶,就高举双手,朝周启召狠狠地砸了过去。
“卧槽。”周围人通通傻眼,“卧槽卧槽。”
本该因生病而身体软绵绵的苏泽岁下手很重,第一下就把对方脑袋砸破了。
一时之间,鲜血涌现,滴落在学校雪白的地板上。
但周启召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快准狠地出手,想要抓住少年的脖子,却被鲜血迷住了眼睛,失了方向,手指一伸,却只勾到一个挂绳。
他疼得呲牙咧嘴,不管不顾地用力一扯,那块温润的绿玉顿时飞了出去,砸在墙上,摔得碎片四散。
第73章 回忆
苏泽岁如坠冰窖,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凉了下来,久日不退的高烧倏然消散,却没让他身体好受一点。
他双目通红,被蒙上了一层仇恨的薄雾,手中毫不留情,抬起消防瓶,一下下重重地砸向周启召,看起来就像是要暴起杀人一般。
和平日里乖巧懂事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周启召本就挨了苏泽岁极重一下,再加上冯成文那几人拉架就只拉他一个,一着不慎,又被砸中的额头,顿时全身失力,躺在了地上。
周启召彻底倒下了。
在喘息的间隙,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又抓住了机会,如潮水般吞噬了苏泽岁的意识。他的灵魂挣扎着,不愿现在就接受。
苏泽岁抱住脑袋,眼尾红得几欲滴血,消防瓶从他发颤的手指中滑落,“砰”地掉在地板上。
而他猛地起身,朝外面跑去。
这番变故来得太突然,全程不超过两分钟,周围同学全都处于目瞪口呆的震惊之中,还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有人急匆匆跑向了老师的办公室,有人上前查看周启召的状况,也有人掏出手机打120急救。现场一片混乱。
而始作俑者苏泽岁不知从哪个楼道口溜走了,再看不到身影。也没人有胆子去追他。
此时恰值市一中报名入校时期,学校宽大的大门还没关闭,门卫昏昏欲睡,没注意到一个手中染血的少年逆着人流的方向跑了出去。
其实苏泽岁已经没有力气了,持续多日的高烧吸干了他的全部精力。打完人,身体早已在超负荷地生理性发抖了。
但他还在软着腿往前跑。
……忙一点。让身体再忙一点,大脑就没法运作了。
现在四周的环境还不够安全,他还不能去想那些记忆。那些回忆太多太沉重了,需要很长很稳定的时间,才能被放出来。
“滴”
随着一道刺耳的鸣笛声,苏泽岁这才发现,他早已跑到了马路中央,而对面正亮着晃眼的红灯。
因为他的闯红灯,道路交通被破坏,许多车辆紧急剎停。一阵阵控诉的鸣笛声敲击着他的耳膜,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泽岁崩溃地抱住脑袋,呜咽着蹲了下来。
苏泽岁记不太清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了。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好心的司机下了车,询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然后,他张了张唇,毫无防备地上了对方的车,车辆一路行驶,中途还掉头过几次。
司机叨叨絮絮的话一直响在他耳边,而他恍若失了神志,像个疯子一般,只是在喃喃地重复“回家”。
最后,兜兜转转好多圈,不知自己又说了什么,不知怎么通过的门卫。反正,他回了家。
连句“谢谢”都没精力说,他跑到熟悉的主卧里,拉紧透光性很好的窗帘,钻进半封闭的大型金丝笼里。
紧紧抱住了身旁毛茸茸的玩偶后,他闭上了眼眸,两行冰冷的清冷终于流了下来。
身体放松下来,被他强行压了这么久的回忆就像弹簧一样,又用力反弹了上来,要侵蚀他的每一根神经,将他拖入情绪的深渊。
这一次,苏泽岁没有再抗拒。
……
故事的开端,是秋冬交季的某一天,落叶枯黄,寒风瑟瑟,吹到人身上,惹人无端苍凉。
那时的苏泽岁刚十五岁,进入了高一学段,学业紧张。明明是奋斗向上的大好日子,但一向乖巧的他却很抗拒上学。
他选科选的文科,成绩一般,在班里存在感很低,再加上性格腼腆,不太会说话,自开学以来没有交到任何朋友。
不过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倒也不会因为这点而讨厌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