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潇澜身体一僵,转身就要走。

“欧潇澜,简默,你们跟我去下办公室。”宴闻表情严肃,隐隐来了点平时笑眯眯的模样所没有的压迫感,扫了周围一眼,又看着那边挡在简默面前的顾南星,补了一句,“顾南星也一起。”

顾南星打量了一下简默,虽然他近距离目睹全过程,当然知道简默连根汗毛都没让欧潇澜那傻逼碰到,但见到简默毫发无损还是松了口气,低声说:“别怕,交给我。”

简默没有害怕,他注意了分寸,应该没有对欧潇澜造成严重伤害,也不担心欧潇澜再想动手。

欧潇澜身体僵硬,表情扭曲,刚才被简默按在地上挣扎的时候把半边脸蹭出了血丝,显得阴沉又可笑,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偏偏还被宴闻撞了个正着……

“嗯?欧潇澜同学,你要去哪?”宴闻表情恢复成了平时的柔和,又对围观的同学笑了笑说:“好了,快上课了,你们快回教室。”

欧潇澜咬了咬牙,口里刚才被摔得满嘴血沫,低着头转身跟上了宴闻。

“说吧,怎么回事?”宴闻最后没把人带去办公室,而是去了医务室,关了门。

欧潇澜一直死死低着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简默被顾南星稍稍挡在后面,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一件多轰动的事。

最后还是顾南星想好了说辞,开了口:“宴老师,是我跟欧潇澜起了冲突,简默为了拉架才去制住欧潇澜。”

宴闻坐在了沙发上,略带微笑看着简默,“是这样吗?简默。”

欧潇澜手指攥得嘎叽响,恶狠狠甩了简默一眼。

顾南星皱眉,欧潇澜这傻逼什么毛病,杠上简默了是吧?

简默没有看欧潇澜,微微垂眸,和平时模样没有区别,语气也很平淡,“顾南星没动手,是我打的人。”

“这样啊。”宴闻点了点头,顿了两秒,温声说:“你是个好孩子,老师相信你是有理由的,但……”

“砰”

欧潇澜一脚踹上了旁边的沙发,顾南星在看到欧潇澜动的时候就把简默拉到了身后退了两步,一边提防着欧潇澜一边对着宴闻说:“宴老师,你也看见了吧,这真不是我们要动手。”

“确实,我都没想到顾南星你还能跟人有冲突的一天。”宴闻仿佛欧潇澜不存在,语气轻松,又看向顾南星破皮的嘴唇,“你这是被打的?”

简默在宴闻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抬头看了顾南星一眼。

欧潇澜闻言更是一脸气愤加莫名地看向了顾南星。

顾南星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嘴角,虽然他看不惯欧潇澜,但不至于无耻芋沅玛粒苏到栽赃,镇住心神说:“不是,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我没有和欧潇澜同学动手。”

“那就好。”宴闻点头,又看了看表说:“这也快上课了,只要你们答应我之后不闹了,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老师,怎么样?”

“我们当然想这样,不过……”顾南星瞥了眼那边突然爆发又突然沉寂的疯狗一眼。

“欧潇澜同学,你怎么说?”宴闻面带微笑,语气温和。

欧潇澜死死低着头不肯说话。

四人对峙了几秒,最后宴闻叹了口气,对顾南星和简默说:“那你们先回去吧,让他再冷静一下。”

“谢谢老师!”顾南星巴不得这样,拉着简默就往外走,出门前看见宴闻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欧潇澜侧脸上一片青紫,又想到简默刚才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妈的!帅爆了!

周六下午第一节是听力课,没老师坐班,上课铃已经响了,顾南星也不想再进去,拉着简默直接往楼下走去,笑着说:“来来来,我要给我的大英雄送谢礼。”

两人最后买了两瓶水,今天阳光不错,顾南星干脆拉着简默跑去了操场晒太阳。

“简默,你认识宴闻吗?”顾南星看出了简默的疑惑,补充道,“在他当我们美术老师之前。”

简默摇头,就算以前见过,他也不记得了。

美术?如果真见过,那应该也是很小的时候了。

“感觉他挺关照你的。”顾南星也不在意,拉着简默躺倒了草坪上,赞叹道:“你刚才真的太帅了!”

简默喝了口水,笑了笑没说话。

“你这绝对是练过的吧!那个到底怎么做到的?还有锁手的那个,酷毙了!”顾南星也说不上自己在激动个什么劲,可能就是觉得知道了以前不知道的简默,一时兴奋地停不下来。

简默偶尔会有一些不太好的想法,比如有时候他会觉得顾南星很像某种大狗,会直勾勾盯着你要你陪他玩,会在看见你的一瞬间两眼放光飞奔而来,会黏糊糊地来舔你,会因为根本称不上奖励的奖励摇着尾巴围着你转圈圈,会翻起肚子求你摸摸,会悄悄把你的一些东西藏起来……而一旦感受到敌意,又会威武地露出獠牙扑过去,叫住它就委委屈屈地表示不服,又马上会因为摸摸头趴下来咕噜咕噜。

这是他对那种毛茸茸的大狗的印象,不过他没有养过,也没有想过养,却在顾南星身上明白了宠物的意义。

这样的想法过于傲慢且无礼,简默一直努力让自己不去这么想,这个拟象却总是忍不住冒出来,让他经常看见顾南星身后那条蓬松的、欢快的黑色尾巴。

顾南星一直在叽里呱啦地说话,把简默夸成了李小龙再世,孙悟空成人,还手把手要简默教他刚才那两个动作是怎么做到的。

鉴于Cyan有时的工作地点并没有那么安全,即使有保镖也有一定风险,所以让他从小练习防身术,尽管从来没有用得上的地方,简默却一直没有落下,当成了日常锻炼。

顾南星身体柔韧性不太好,练了几次倒是把自己弄得腰酸背痛,还坚持要继续。简默没用什么力气把顾南星翻到草坪上,坐在了一边说自己累了,教不动了。

顾南星没有再逞强,四肢大开瘫在了地上。

阳光大好,天空辽远,四周无人,他躺在微微发热的人工草坪上,在明媚还不刺眼的阳光中看向了旁边的简默。

简默微微阖眼看着远处,似是在闲憩又似是在沉思,神情平静,金色的阳光从浅色的发丝和睫毛上略过落入眼中。

顾南星觉得简默现在很放松,即使是独处都少有的放松,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简默确实很社恐,只要周围有人的时候总会有点不自在,所以他才想去找个能跟简默独处的地方,但即使是独处,简默也没那么容易放松下来。

其实放松下来的简默会比平时更淡漠些,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会很自然地清清淡淡与人对上视线又随意略开,像从很远的远方吹来的风,像洒在沙滩的月光。

或许是觉察到了顾南星的注视,或是因为很长时间顾南星都没有说话,简默睫毛闪了几下,将盛满阳光的琉璃色眼眸从远方转移到了顾南星眼中,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

这样的简默太少见太近在咫尺,让顾南星终于问出了长久以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简默,你觉得那个人跳下去的时候会后悔吗?”

简默露出刹那的茫然与疑惑,但许是今天阳光太好,顾南星的语气太真实,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自己不明白的问题避而不谈,而是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慢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他不后悔的话,那他应该不是想死,只是不想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