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他一直以为薛钰只不过是一时犯了疯病,神智不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失智的举动?。
却原来他早已算计好了一切,他是来真?的。
比一个疯子更可怕的,是一个冷静的疯子。
他是疯了。但疯得运筹帷幄,疯得算无遗策。
他确信他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薛钰,却又好像完全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薛钰。
他真?的想?杀了他,就为了一个女?人?
仿佛是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诞,又像是心寒失望到?了极点?,他反倒有一种全然无谓的麻木。
比之即将在?薛钰手上?丧命,他似乎更在?意别的,他死死地盯着?他,咬牙道:“薛钰,你真?想?杀了我,就为了区区一个女?人?”
他只是不明白。
薛钰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只道:“殿下还有什么?遗言么??”
慕容桀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薛钰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他颈侧惊心的伤口,再深一厘,便要封喉了。
他的目光很淡,却又裹挟着?一股凛人的寒意,像是冬日初雪后林间漫开的晨雾,渺然而不真?切,却触之生凉。
“殿下,”他道:“我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
“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让她出来见我,只要她毫发无损,我可以不杀你,当初和你的合作,也依旧算数。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带她离开,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发誓不会再打她的主意”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他的嗓音贴近了他,倏尔凝了冷意,幽幽地道:“但倘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殿下,我便要取你的一条性命相抵。”
慕容桀一愣,随即笑道:“哈哈最后的机会……我是不是还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感激你尚且给?我留了一丝生机,可惜啊,薛钰,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
“哦,”他忽然诡秘一笑,慢慢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或许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也未可知啊,哈哈哈……”
薛钰脸色骤变,额角青筋浮动?,只冷冰冰地吐出两字:“找死。”
“慕容桀,”薛钰眸光淬了冰似得冷,看?向他的眼神冷漠麻木,敛去了眸底的所有情绪,就像在?看?一样死物:“当初北元一役,在?那兀儿战场上?,我真?不应该从北元人的铁骑下救下你。”
慕容桀神情顷刻凝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眉心抽动?,目光怔然地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忽然大笑了起来:“好,哈哈哈……薛钰,你说得对,我这条命,始终都是你救的,你要想?拿回?去,我也绝无二话,就当你从没救过我,我这辈子,从不愿欠人什么?。赵嘉宁的事就是我做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姚广平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他觉得不光薛钰疯了,慕容桀更是疯了,他疯就疯在?明知道薛钰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非但不想?办法?安抚他,还故意说那样的话激怒他,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眼见薛钰下颌收紧,深深地一闭眼,便要举起匕首向慕容桀刺去。
他连忙大喊一声:“世子刀下留情!我知道你夫人在?哪儿!”
第 164 章
薛钰再次见到“赵嘉宁”, 是在慕容桀书房下的密室里。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慕容桀的书房底下,居然有?一间密室。
屋内檀香袅袅, 书房的紫檀木案桌后,挂着一副山水画。
不是名家之作,有?对南宋刘松年风格的模仿, 但却与之相去甚远, 是十分平庸的一幅画。
他并没有?多看一眼。
却没想到姚广平将其掀开后, 字画后面却暗藏了一个机关。
打开机关后, 一条密道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姚广平道:“世子,你?夫人就?在下面,你?若想见她,便随我来。”
薛钰抬眼望去,只见密道入口狭小,仅能堪堪容纳一人,漆黑阴暗, 深不见底, 像是黑暗中蛰伏的野兽口囊, 只等?人进入,便将其一口吞噬。
忽然一簇昏黄火光自密道深处幽幽亮起,隐约照见通往密道底下的层层台阶, 光影摇曳,蒙昧不清, 愈发?显出一种幽深诡谲。
通常面对未知的危险,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 薛钰是不会轻易踏入的。
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但……赵嘉宁有?可能在下面。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面无表情地看向姚广平:“走。”
姚广平便率先进入密道, 在前面带路,薛钰挟持着慕容桀,也立刻跟了上去。
循着从密道深处传来的微弱光亮,几人沿着台阶一路往下。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最底下的密室。
四面都?是石墙,密不透风,两?旁立着两?盏半人高的黄花梨落地灯,幽幽地吐着昏黄的火焰。
这样的密室,通常有?另一个出口与外界相连,官场上阴私多,府衙里有?这样的几间密室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恰巧在慕容桀的书房里不过?也没什么稀奇。
薛钰将手?中的刀刃逼近了几分,转头问姚广平道:“赵嘉宁呢?让她出来见我。”
昏黄的灯光落在姚广平的脸上,愈发?显得他一张脸沟壑遍生,苍老诡谲。
他半低着头,唇边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世子,稍安勿躁,我即可便让你?的心肝出来见你?。”
话音刚落,便听“轰隆”一声响动,最右侧的一扇石门缓缓上移,渐渐显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形,四肢纤细,腹部?却高高隆起,身上罩着一件白狐斗篷,侧着身形,只能看见她露出来的半张侧脸,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