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钰拇指摩挲过图纸,就?算这张不是藏宝图,哪怕上面什么都没有,只要是薛昶送给他的,他都会?珍藏一辈子。
到底能不能找到宝藏,他根本?毫不在乎。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需要钱,大?量的钱,于是他万分渴望那张藏宝图是真?的,李显忠真?的留下了一笔滔天的财富可为他所用,于是他越来越在这张藏宝图上下功夫,开始查阅当初渡江三次相关的卷宗和?当时的水路志,以及舰队和?出海的钦差正使。
他覆下眼睫,敛去了眼底晦暗难明的神色。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这张藏宝图,这些天的翻看查阅,也终于让他窥探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掩卷阖眸,后仰靠在了栏杆上。
或许这传闻中的藏宝图,并不只是传闻。
几日后薛钰递了折子,上说西陵一带水患又起,那一带正是薛昶的故乡,如今他得薛昶托梦,想要亲自去治理水患,慕容景照旧应允了。
张英听闻此事?后进宫面见慕容景,说道:“陛下,世子前些日子说要去兴平剿匪,这兴平都还未动身,如今又起意要去西陵一带治理水患,您不觉得事?有蹊跷么?”
慕容景闻言停下御批,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兴平远而西陵近,先西陵而后兴平有何不可?何况水患突发,而匪寇作乱并非一日之祸,自然紧着前者了……”
“他如今的这些提议是有些出人?意料了,不过他刚经历丧父之痛,想着做些与他父亲相关的事?,聊表追思,那也是人?之常情,我说张英,这都是小事?,允了他又如何呢。其他阁臣都未置词,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张英道:“但愿是臣想多?了……只是臣近日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中总预感不好。陛下可还记得,西陵近猊江,而猊江是当年?李显忠逃亡的必经之路,也是藏宝图标示的路线,若臣没有记错,那份藏宝图如今就?在永城侯府,保不齐就?在世子手上。”
慕容景闻言怔愣了片刻,继而大?笑道:“我说张英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朕从前总以为钦天监那帮人?,已经够夸夸其谈了,总能把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说得跟真?的似得,可如今朕看你,倒是更胜一筹。也难为你能把两件毫无?关联的事?联想到一块。”
“你不会?以为薛钰此行,是打着治理水患的由头前去寻宝的吧?无?稽之谈,且不说他本?来就?不是贪财之人?,更是不缺钱,就?说那藏宝图,原本?就?是没影的事?,先帝前前后后找了三回,依旧是一无?所获,第三次更是搭了一支舰队和?一艘包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见所谓的藏宝图,不过是一个传闻。既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你让薛钰如何给你变出来?薛钰他是聪明,可他再聪明,他也是人?,不是神。”
张英叹道:“陛下说的是,臣也希望是臣多?想了……世子从前有随军作战的经验,剿匪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说到治水,却?是毫无?经验……”
慕容景却?道:“诶,他那么聪明,要什么经验……西陵的水患并不严重,每年?都要治理那么一两次,照模照样?治不就?是了,无?非就?是修筑堤坝,挖渠引流……朕再派佥都御史带一些水利书?籍让他参详,学习学习如何治水不就?是了。”
“以他的才?智,这差事?绝对办得漂亮。你总担心?他有不臣之心?,去兴平剿匪也就?罢了,好歹是带着八千府兵,可这去西陵治水,又能出什么乱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圣上说的是。”
薛钰果然将差事?办得极漂亮,他到了西陵后,先是用了“地垄”筑坝。
用竹子编成箩筐,再往里填入鹅卵石,筑造石坝。这样?的石坝筑造好之后,水患得到了极大?的控制。
再挖渠引流,疏通引水,灌溉农田,一举两得。
西陵的水患治理完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率领八千府兵赶赴兴平剿匪,因治水有功,且过程中并无?生乱,慕容景也对他放下戒心?,原本?打算派去兴平一路监视他的厂卫也被?他召回了。
薛钰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到达兴平后出奇制胜,短短数日就?剿平了匪乱。
变故出现在他去兴平的第七日。
剿匪既已功成,照理该班师回朝,可慕容景却?迟迟没等到薛钰拔营回京的消息,相反,他等来的却?是他一路北上。
兴平往北,正是赵王的封地大?宁。
大?宁锦州城。
城墙上的守卫注意到了这队人?马,只觉看着也不像朝廷的人?,正要向上禀报,恰逢赵王手下的中护卫指挥李勋过来。
他是随慕容桀一道回过京的,也曾见过薛钰一回,印象极为深刻,此时他接了千里镜一瞧,只见底下为首那个坐在白马驹上,神情淡漠,却?叫人?移不开目光的玄衣少年?不是薛钰又是谁?
这薛府的世子于自家主子有救命之恩,慕容桀待他可不一般,李勋见状立刻回禀了慕容桀。
慕容桀正在与姚广平议事?,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眼神一亮,大?喜过望道:“当真??仕钰来看我了?”说着便要起身出门相迎,却?被?姚广孝拦下道:“王爷且慢,王爷高?兴忘形,似乎只听了前半句,而忘了后半句世子前往大?宁,并非只身一人?,而是带了不少府兵。”
“世子身为京官,私自前往藩王封地,真?要较真?,说有谋逆之嫌也不为过。当然世子与王爷您素有私交,放在从前,他若是只身前往,低调行事?,倒也是不妨事?。”
“可如今朝廷传来削藩的消息,正是非常时期,这样?的关头,他带着府兵,引人?注目,你若贸然出去见他,传回京中只怕不妥。”
慕容桀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先生说的是,是我一时昏了头了。只是薛钰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曾许诺他,他但有所求,但凡我有,我必应允,如今他来找我,说不定正是有事?相求,我不能不见他……”
姚广平思忖片刻,道:“王爷稍安,不如先让人?去探探世子的口风,他此行到底何意。”
便让李勋出去,隔着城楼向薛钰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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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李勋去而复返,回道:“世子说,他前一阵刚去了西陵一带治水,后又去了兴平剿匪,兴平北上就?是大?宁,他便顺道过来探望王爷,还说,他听闻大?宁的日田县水患频发,因他刚去过西陵治水,有些心?得,或能帮王爷解忧。”
慕容桀闻言有些意外:“竟是为了这个吗?难为他还关心?本?王封地的近况。”
姚广平却?略一皱眉,沉吟道:“不对,日田虽有水患,但并不频发,日田,日,即是一口,一口田,便是畐,畐……福王!他是想告诉王爷,王爷担心?福王之祸绵延己身,而他正好有应对之策,可帮王爷解忧。”
却?又摇头道:“只是这位薛世子,为人?向来冷淡寡恩,从前连正眼都不曾瞧王爷一眼,也就?对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还能高?看一眼,从前也向来与他走得近,要我说,他帮他对付王爷您,还说得过去,可要反过来为王爷您分忧……我看此事?有诈。”
慕容桀咳嗽了两声,负手道:“我说先生,您这话我可不爱听……本?王有这么让他看不上吗?”
姚广平抚了一把山羊须,笑道:“我的意思,并非是王爷让人?瞧不上,是薛钰此人?,向来是谁都瞧不上,他生性如此,也不是针对王爷您。”
“罢了罢了,他是什么样?,本?王还不清楚么,本?王也早已习惯了。那现在怎么说,先生,我们如今也不过是私下揣测,究竟他此行用意何为,恐怕还得见面才?能知晓。”
姚广平眯起眼眸:“旁的暂且不论,薛钰此人?,心?计智谋远超常人?,无?论是阳谋还是诡道,都能玩弄于鼓掌。倘若他真?心?襄助,倒是可以冒险一见。我知王爷也是想见的,不若就?悄悄请他进来,只是他的那些府兵,必须留在城门外。 ”
“就?依先生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