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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果然我们很有缘分呢。……

夏鸢:!!!

夏鸢傻眼了, 捏着筷子不敢动。

江遥面色很难看,原本只是冷脸但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臭脸了, 眉眼之间神色沉得吓人。

他单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手背绷起克制的青筋。

夏鸢反应过来,碗筷叮咣一搁,连忙跑过来看江遥,“大师姐!”

她伸手去摸江瑶的肚子。

“啪。”

夏鸢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大师姐”

手背后知后觉一片火辣辣的疼。

江遥下意识拍开了夏鸢的手, 看见夏鸢错愕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原本的烦躁一下子冻结成冰,江遥赶忙要拉过夏鸢的手,然而刚要起身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恶心感袭来。

夏鸢在边上手足无措了片刻,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把手搭在了江瑶的肩背上, 轻轻地拍着。

呕意过去, 江遥微微喘息着, 嘴里一片干涩的苦味。

突然嘴唇上一凉, 江遥还没反应过来, 一颗软软的蜜饯被塞了进来,随后微酸的甜蜜滋味在舌尖化开。

江遥抬起眼, 对上夏鸢小心翼翼的眼神,“好点了吗?”

见江瑶缓过神, 夏鸢讪讪缩回手,手刚要放回身侧又猛地弹起来,最后尴尬地拢在身前搓搓手。

现在看上去真的很像是一个无所适从的新手父亲。

江遥:

“手给我。”江遥说。

见夏鸢还在迟疑,江遥干脆把她手拉过来,夏鸢下意识要抽手。江遥警告性地捏了两下, 夏鸢不动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看着也太可怜兮兮了。

“你这是做什么。”江遥看着有些好笑,莫名连恶心感都去了不少。

夏鸢低着头,一副做了错事的亏心样子,脚尖在地上扒拉两下,“对不起”

虽然不是她干的,但是

“是我保护措施没做好。”夏鸢诚恳道。

江遥喉头一甜,这次他可以确定不是孕吐,而是单纯地被气吐血了。

她拿什么来做案!!

与此同时夏鸢也在想这个问题,她苦思冥想半天突然瞳孔地震——

不会是因为她俩一直手拉手吧。

卧槽。

夏鸢是个老实孩子,十分老实的那种。

家长说不能看的东西一眼都不看,说不要去的地方她宁愿绕行三公里都不去。

于是她对“小孩是从垃圾桶捡来”的谎言深信不疑,直到初一同学陆陆续续来了月经。

迟到的生理知识教育课给了老实孩子极大的震撼。

她奶奶能把她像头小牛犊一样养大已经是她冷淡性子的极限了,哪里顾得上这些精细心思。

总而言之,创作这本小说的时候,小学生夏鸢极其有可能是认为拉拉手就会造小孩。

但是为什么两个女孩子贴贴也会有小孩啊!!

夏鸢抱着头无声尖叫。

江遥看了她一会,叹口气敲了敲桌子,“先吃饭。”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夏鸢坐到他对面,想着想着又端着碗,狗狗祟祟小步踱到他边上。

“我可以坐到你身边吗?”夏鸢问他。

江遥颔首,夏鸢端着碗贴在他身侧坐下,小小一只安安静静地吃着馄饨。

江遥撑着脸看她,再次莫名其妙被疗愈了,轻叹一声问她,“你过来做什么?”

“嗯?”夏鸢嘴里还含着半颗馄饨,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刚要说话又想起嘴里有食物,闭眼用力嚼了几下才开口,“我就想尽一下——”

她眨眨眼。

江遥摆出了止住的手势,深呼吸了下才放下手,“说罢。”

夏鸢乖巧开口,“父亲的责任。”

江遥忍耐地闭了下眼。

还好他预先缓了缓,不然可能真的会被血给呛死。

他好脆弱一男的。

夏鸢还在絮絮叨叨,说得倒是头头是道,“我之前看书说怀孕的时候父亲多亲近一下可以缓解孕期反应”

江遥觉得缓得还是不太够,忍不住打断已经彻底代入父亲角色的夏鸢,“这又不一定是你的孩子。”

有时候他觉得她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夏鸢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瞪圆眼睛,整个人都傻住了。

江遥:?

他拨弄了一下夏鸢。

突然,夏鸢用力锤了一下桌子,边上正收拾杂物的老板娘震惊开口,“居然是喵喵拳!真是恐怖如斯!”

然而夏鸢顾不得羞耻了,气得脸颊都红了一小片,“走!”

江遥人生难得有些茫然,“走哪儿?”

“找那个欺负你的混球!”夏鸢说不出难听的话,含混糊弄过去,拳头倒是攥得很紧。

江遥:。

他一把薅住夏鸢,“算了算了。”

有的时候他觉得夏鸢真的接受能力太强了,实在是强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夏鸢还在生气,一副要手撕渣男给江瑶伸张正义的样子。

“是你的是你的。”江遥咬咬牙道。

夏鸢半信半疑。

“你在怀疑我吗?”江遥撑着额头问她。

夏鸢很有求生欲地飞快摇头。

“那就好,”江遥说,“吃饭。”

夏鸢一屁股坐下,老老实实开始给馄饨收尾。

虽然把倒霉孩子糊弄过去了,江遥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绝望感。

这货看着挺无害挺可爱的,搞不好其实是破坏性最高的一个。

和她就呆了几天,他原本虽然早已岌岌可危但起码还算稳定的精神状态的一路往土崩瓦解扫地以尽里走。

夏鸢:?

花栗鼠呆呆地抬起头,看着突然抿着唇泄愤一样揉她脑袋的江遥。

“吃你的馄饨去吧。”江遥把她头发揉乱,又伸手拿了醋往瓷碗里淋了一圈,“喏。”

“噢噢我之前没看见桌上有醋罐子”夏鸢喜欢吃酸,话说到一半突然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加醋?”

这个吃法不算常见的。

但是想了几秒,夏鸢放弃了思考,“果然我们很有缘分呢。”

江遥:。

他默了默,朝夏鸢伸出手,“蜜饯再给我两颗。”

又有点想吐些什么出来的冲动。

吃过馄饨,夏鸢原本本着江瑶现在有身孕不该跑来跑去的原则,想把她先送回家里养胎。

结果江瑶一听“养胎”二字就冷笑一声,以毫不费力把夏鸢拎起来的方式证明了——虽然她现在可能肚子里揣着崽子,但还是比夏鸢能打多了。

夏鸢依旧颇有微词挂念着崽崽,江遥干脆和拎小狗一样拎着她顺着街道走。

他不是第一次探索这种传承秘境。

在这个世界上,修为是有上限的,被称为半步飞升。

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修到了这个程度,修为再难进步半寸,又迟迟无法飞升,于是空耗完了寿元,就这么衰老死去。

有些人认为这是命运。

但总有人不服。

一个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但是子子孙孙延绵下去的传承却是无极限的。

正如愚公移山,他们对抗的何曾不是压在身上的命运之山。

修道之人修为越高生育越艰难,而年寿又长。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早年的亲人与相识一个个先行离去,最终孤身一人踽踽独行。

濒临陨落的大能往往会把自己一生所学所得都修筑构建成秘境,等待他认为有资格的传人出现,继承他无所托付的传承。

修炼是一场漫长又看不见尽头,亦不知道方向正确与否的旅途,只能尽力将星火交托给下一个行者。

然后烧香拜佛希望他一切顺利。

这么说起来似乎还让人感觉有点恢宏,但是因为江遥在这个傻口世界饱受折磨,他认为还是早点毁灭得好。

把你们都鲨了.jpg

夏鸢觉得边上的姐们又开始阴暗病发作了,连忙一把搂住江瑶的胳膊开始晃。

遇事不决先卖萌,聪明的小师妹逐渐发现大师姐是很吃这一套的。

果然江瑶眉间沉冷的神色松动了下来,温和看向夏鸢,“小师妹觉得这个传承想要考验的是什么?”

“我觉得吗?”夏鸢说,“比如被试者心性坚韧不坚韧,良善不良善吧。”

“嗯。”江瑶说,“还有呢?”

还有?夏鸢傻了下,随后迟疑着回答,“还有有没有以身饲虎拯救苍生的觉悟吧?”

看见江瑶的神色,夏鸢声音小下去,“我回答错了是吧。”

漆黑的桃花眼又注视了她一会,江遥嘴角微微勾起来一点,赶在天上掉花瓣之前收敛起来,伸手在夏鸢的小声抗议中把她头发搓乱。

“是错了。”江遥轻声回答,“首先是看你够不够强,能不能活着把传承交给下一个人。”

夏鸢微怔。

江遥弯了弯眼睛,夏鸢看着脑子不好使但其实不笨,他也不费心去解释,领着夏鸢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不过这样他倒是放下一颗心。

起码夏鸢之前过的日子都是安生日子,能够毫不犹豫提出这些天真想法也是一种好福气。

走了两步,因为先前的话步子放缓的夏鸢也跟上来,手挽在江遥的臂弯,“大师姐。”

她看着眼前越发熙攘的人群,街道最热闹的地方已经近在眼前,夏鸢语气发涩,“你走了几次秘境?”

江遥侧头想了想,无声哂笑,“记不清了。”

夏鸢看着他。

江遥安慰性地拨弄了一下她发边的小花,“起码都活下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身尖锐巨响,眼前的人群异变陡生!

漆黑魔气于人群最汹涌之处炸开,狰狞烟雾在上空扭曲,边缘勾勒着粘稠的猩红。

尖叫与哭喊瞬间齐飞,原本其乐融融的人群四散奔逃,惊慌无措之中互相推搡踩踏,又爆发出一片哀嚎。

夏鸢瞳孔骤缩,等有带着腥甜气味的温热液体落在她脸颊上的片刻,夏鸢才意识到——

这是方才还流淌于欢笑人体内的血液。

一颗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浑身细胞都叫嚣着要她尽快逃离,夏鸢惊愕转头。

然而原本在她身侧的女子已经拔剑掠入人群,在一片漆黑猩红中,洁白轻盈的身形如凛冽的炽烈流星,所到之处薄冰折射冬阳般的七彩虹光一闪而过。

江瑶是一柄锋锐的剑。

夏鸢刚要松一口气,突然眸光一凝。

她看清楚了。

在那清艳美丽如天仙的侧脸上,在蜿蜒而下的血迹之下,江瑶在无声地笑。

似乎是血弄湿了她的额发,江瑶随意一偏头,那不属于她的污血从发梢挥洒开去,于白皙脸颊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痕迹。

夏鸢呼吸一窒。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江瑶低眉,那双因为战斗而变得如血猩红的桃花眼对上了夏鸢圆润的杏眼。

江遥微微挑眉,与此同时身后魔物桀桀笑着朝他抓来,他懒得回首去看,随意反手一剑划去。

魔物被斩为两半,而那凛冽剑风却没有止住,直直朝下掼去,砖石碎裂尘土飞扬,底下人群再度发出惊呼。

两人静默地对视着。

下一秒,夏鸢一拧身钻进了人群。

第33章 第 33 章 “别欺负老人家。”……

看见那粉色身影消失后, 江遥莫名松了口气。

老实孩子虽然力气大,但毕竟没有训练过, 在这种场景下讨不着什么好。

还不如自己跑到个什么地方躲起来,怂是怂了点,但身上带着他送她的小花和先前从锥子脸仙君扇子上薅下来的灵玉坠子,自保是没问题的。

放下一个挂心的倒霉花栗鼠,江遥活动了一下肩颈,对着眼前狰狞的魔物露出了一个比反派还要反派的笑容。

江遥没有告诉夏鸢,他走了几十个传承秘境拿了几十份天材地宝, 但正儿八经走流程过试炼的也就一个。

其他都是暴力强拆过关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老登你不给我传承我就给你抢过来。

我来我见我糟蹋,江遥的剑可不讲道理。

唯一过试炼的那个前辈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剑疯子,这辈子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找人打架的路上。

一进秘境江遥拔剑就砍, 不讲武德的年轻人把老前辈的残魂打得满地乱爬, 最后获得老前辈咬牙切齿的认可。

“你, ”老前辈一边给他传承剑术一边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

江遥温和一笑, 心情难得舒畅, “谬赞。”

随后粉粉蓝蓝的花雨再度降下,老前辈瞳孔地震。

“我以为你只是比较喜欢穿裙子。”老前辈斟酌着措辞, “没想到还挺有情趣。”

“后生可畏。”老前辈肃然起敬,“还好我死得早。”

鬼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江遥险些攥断了剑柄。

今天也是想毁灭世界的一天。

但是这种事情没必要叫夏鸢知道, 老实孩子怎么看都是那种会揣摩出题人思路然后规范答题的乖小孩,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让她知道只会徒增烦恼。

没了带小孩的束手束脚,江遥陡然松快起来,再不留手。

再狰狞强悍的魔物,也抵不过他一剑。

只是杀的速度远没有魔物增殖的速度快。

江遥低头, 看着脚下奔逃的人群。

惊慌失措的人群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又毫无预兆地在人群里生出新的魔物,人们互相推挤着,爆发着一阵阵绝望的尖叫。

魔气阴邪。

没有人知道魔气怎么生出来的,他们只把魔气盘踞最多的地方称为魔渊。

魔气和灵气一样能够被人无意识摄取,凡人吸收灵气强身健体,修士炼化灵气以求长生。

而魔气一旦被沾染上,就会随着吐息侵入肌体,直到被同化成下一个魔物。

修士可以通过调整周身灵气流转来把魔气拒在体外,而凡人不行。

哪怕是他,上次重伤时也不慎沾上魔气,险些紊乱自己的心神。

眼下奔走的毫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肆意弥漫的魔气里面无异于魔物预备役。

有些麻烦。江遥微微皱起眉头,但倒也不是不能处理。

他虽然同情心淡薄,幸好也不至于到了会为了避免魔物增殖而先下手为强把人干掉的丧心病狂的地步。

毕竟是幻境。江遥想着,不断战栗着的兴奋感顺着脊背攀爬上来,他舔了舔牙尖。

试试看。他握紧了剑,看看这次,他一剑能斩多少个魔物。

先前勉强愈合的旧伤在战斗中绽开,尖锐疼痛啃噬着他逐渐紧绷的神经,而血色瞳孔愈发地明亮。

江遥无声地笑。

这是他唯一感觉自己活着的时刻。

正心思流转着,余光突然有一个石青色的小身影逆着人流奔了过来。

江遥一惊,嘴角黑化到一半的笑容硬生生僵在那里。

夏鸢不知道从哪里折了个黄色旗子,像个小导游一样指挥大家分流撤离。

这也太天真了。江遥忍不住想笑,在这种慌乱的人群里面,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叫人听从指挥。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被挡住的人要推开夏鸢,嘴里叫嚷出难听的话。

桃花眼一凝,江遥手腕一转,毫不犹豫往下斩去——然后生生收住。

底下烟尘炸开。

夏鸢收起喵喵拳,站在被她砸出的大坑边上,很有气势地指着那个造次的男人,“你再推我一下试试?!”

然后转身就把想要袭击她的魔物给很有动漫感地扔飞了出去。

江遥:。

倒霉孩子带给他的傻眼时刻真的好多。

有着喵喵拳加成,又有着丰富做志愿者刷综测分的经验,夏鸢顺利把人流疏导起来。

哪里出现魔气,夏师傅都能赶在人群躁动起来之前一拳过去,恢复交通治安。

一时之间,原本慌乱的人群居然被夏鸢盘得井井有条。

夏鸢满意叉腰,朝正在上蹿下跳打魔物的江瑶竖了个大拇指。

好姐妹配合就是默契!

其实完全没有想要和她配合同时还有点想吐的江遥:

他默默地学着夏鸢的动作给她回了个大拇指。

孩子开心就好。

两人正莫名其妙温馨亲子时光,不期然同时听见了一道气势洪亮的男声直入识海——

“有千钧之力,仍怜苍生苦,好!”他赞道,“我修仙界就需要你这种好孩子!想当年”

是之前戒指里的男声!

夏鸢一下子站直了,江遥随意甩了甩剑身上的污血,等他把回忆叨叨完。

老头子说话就是啰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有文化。

老头有文化有什么用,他江遥是个文盲。

等待的时候江遥垂眸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夏鸢小学生式的虔诚拍手鼓掌。

和江遥对上视线后,夏鸢还疯狂眨着眼睛给他使眼色。

领导讲话呢,积极点!

江遥:

他非常敷衍地鼓了两下掌,见夏鸢两撇细细的眉头拧在一起,轻叹口气开始用力鼓掌。

那原本正在滔滔不绝的男声一顿,随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然后”

江遥使劲拍手,每一下都震天响。

正准备在小姑娘面前装装逼的老前辈:。

“——好,”他愤愤缩短了开场白,直接道,“只是如果你对抗的洪流增加到千百倍,你又如何应对呢?”

话音刚落,比先前誻膤團對多了数十倍的魔物从房屋之间的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咆哮着向众人撕咬过去。

没等夏鸢做出反应,数道半透明彩光从天上直直斩下,凛冽剑意将所有魔物给钉在原地。

魔物将扑未扑,像个羊肉串一样挣扎了一下,猩红的眼睛里有些尴尬。

夏鸢:

她抬头去看江瑶。

江遥很淡定地朝她点点头。

男声卡了下壳,“如果再多十倍,你又如何!”

只见玛丽苏女主一顿神乎其技的操作,剑光被他挽得像是游龙,每只新生的魔物都来不及张牙舞爪,就被剑意刺了个对穿。

一时之间,花瓣与七彩虹光齐飞,嘶吼哀嚎与剑刃穿透血肉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残忍中带着一丝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美丽。

男声:

突然发现误入高端局的夏鸢:

鼠鼠我呀,有些害怕了捏。

江遥轻笑一声,“呵。”

话音里带着没有掩饰的挑衅,就这?

男声破防了,破大防。

“如果我——”

“等一下啊!!”老实孩子抱头,有些小崩溃,“重点错了吧!!现在是比谁火力更猛的时候吗!!”

正针锋相对的老前辈和阴暗女装变态男:。

“重点是错了。”阴暗女装变态男淡定道,“小师妹说得对。”

夏鸢用力点头。

老前辈:

“再乱来我把你秘境给拆了。”阴暗男发出了某种威胁。

“哎你这孩子!”老前辈急眼了。“你这多不尊重人啊!小心我传承不给你了!”

阴暗男轻嗤一声,“我多的是。”

反正想要把传承传下去的人是老前辈,又不是他。

老前辈:。好生气。

夏鸢看不下去了,腰一叉脚一跺,“大师姐!”

大师姐老老实实下来了,刚下来胳膊弯就挂了只花栗鼠,夏鸢熟练卖萌,“别欺负老人家。”

江遥搓搓她的头,夏鸢冲着他讨好的笑,笑容明亮且乖巧。

阴暗女装变态男被治愈了,他现在是心平气和女装变态男。

“你看小花!”夏鸢献宝一样给她展示自己簪在耳边的小粉花,“完全没有掉!”

江遥给她看他剑穗子上的小蓝花,“我的也没掉。”

夏鸢挽着胳膊傻笑,江瑶负手莞尔。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十分青春。

再度被忽略的老前辈:怎么说呢,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了。

“那什么”老前辈轻咳一声,“这一关就算你们过了,之后”

江遥背在身后的手摇了摇,示意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老前辈:。不行。还是好生气。

“小朋友。”老前辈和蔼道,“你的花瓣真好看。喜欢了。”

江遥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攥成了拳头。

“嗯?”夏鸢觉得江遥气场不太对劲,探出一个小脑袋,“怎么了?”

“没怎么。”江遥一把将她按回去,“错觉。”

夏鸢还在狐疑,乌溜溜的杏眼转来转去,“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江遥淡定,“你感觉错了。”

“真的吗?”夏鸢揉揉耳朵,细细的眉拧在一起,“你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音乐声吗?”

江遥也侧耳一听,突然面色一变——

在街道的尽头,传来五颜六色很摇滚的冲天灯柱,还有粉丝们的尖叫欢呼声!

“后面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大喇叭用力震动,将凌雪芙的声音传得很远,“家人们high起来!!”

夏鸢瞳孔地震,江遥无奈闭目。

下一秒。

“让我们欢迎练习时长两年半,唱、跳、rap全能的ACE选手,”凌雪芙元气满满道,“凌晗冰——凌公子!”

江遥干呕一声。

第34章 第 34 章 “好啦,吃你的。”……

江遥脸色很难看。

夏鸢福至心灵, “等一下,孩子不会是——”

江遥一下子捂住了夏鸢的嘴, 咬牙切齿,“不可能。”

夏鸢无辜眨眼。

江遥忍耐地深呼吸,小师妹就一个,真动手就没有了。

两人还在拉拉扯扯,眼见着那移动舞台就往这里靠过来了,江遥一把拉住夏鸢就往边上小店躲。

只见凌晗冰伴随着鼓点出场,酷哥大金链子小手表, 一柄墨镜一架, 斜刘海遮住半面脸,只剩一只眼睛如探照灯一样穿透镜片冷光四射。

夏鸢痛苦地捂住了脸,喃喃, “对不起”

都是小学生我的错。

那时候她最喜欢的是冰红茶广告上的墨镜哥, 没想到如今能够得以一见。

虽然不是特别想见吧。

夏鸢刚说完, 脸就被捏过去, 对上江遥沉沉的桃花眼。

“你对不起谁?”他轻柔地问。

夏鸢眨眨眼睛, 配合着动次打次的鼓点很有节奏道, “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江遥:?

夏鸢一把搂住江遥的胳膊, 熟练地开始贴贴,“你看, 凌公子要开始表演了!”

江遥很不情愿地看过去。

只见凌晗冰一撩刘海,冷眸漫不经心扫过尖叫的人群,随后对着话筒轻咳一声。

下一秒,无比丝滑强劲的西海岸风格rap响彻全场!!

夏鸢尖叫一声把脸埋进江遥的胳膊弯,好羞耻!!

最后还是狗狗祟祟探出了脑袋。

好像还有点好听。

“为了拯救被魔气残害的小镇, 为了振兴凋零的民生,我们,”凌雪芙清脆的声音响起,“决定成为偶像!!”

夏鸢又开始无声尖叫了。

脚趾头也是会累的,会累的!!

感觉衣服都快被夏鸢给扯走光的江遥:

好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心累的女装阴暗男把尖叫花栗鼠拉到身前,抓着两只手把她控制好。

然后两个人眼睁睁看着凌晗冰歌声所到之处,所有魔气都被净化消失!

“大、大师姐!!!”这次换夏鸢死死抱住江遥的腰,“不可以!!”

江遥握住剑的骨节嘎嘎响,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这他妈凭什么。

他砍个魔物浑身上下新伤叠旧伤,结果他凌晗冰唱唱歌跳跳舞就可以全场开大。

“不要啊大师姐!!”夏鸢小珍珠噼里啪啦掉,用吃奶的劲儿搂住江遥,“这种事情不要啊!!”

江遥被老实孩子的手劲勒得气血不畅,刚开口想要喊她轻点,结果一张口就忍不住干呕。

夏鸢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江遥,只见原本清艳凌厉的女子面色苍白,眉头蹙着很紧,唇线抿成隐忍的直线,漆黑睫羽轻颤,几缕凌乱发丝划过她锋利眉眼。

夏鸢心里莫名漏跳一下。

下一秒,江瑶睁眼。

一向冷淡的眸子此刻因为忍着难受而变得湿漉漉的,安静地看向夏鸢,“小师妹。”

“带我回去。”他轻声说,“麻烦了。”

夏鸢一把捂住心口。

卧槽。

奶奶。我的奶奶。她好漂亮。

我好像不行,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夏鸢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把脸拍得红扑扑的,才抬起脸对着江遥。

“我把你搬回去。”老实孩子挽起袖子。

“等、等等,”江遥突然觉得不对,然而为时已晚,他已经双脚腾空,被夏鸢打横抱在怀里。

草。

江遥绝望闭眼。

人生来就是为了被死去活来折磨而存在的。

江瑶个子高,夏鸢个子比她矮了一大截,幸好大力出奇迹,也就真的让她跌跌撞撞把江瑶平安送回了小院。

江遥被放在床上,还没坐稳呢,夏鸢眼疾手快往他后腰塞了个枕头,对她笑,“听说怀孕腰会比较酸。”

江遥:

他倒是想看看他能怀出个什么鬼东西。

毕竟没这配置。

然而身体上的呕意和倦怠是切切实实的,他抬手艰难结了个阵法把凌晗冰的歌声隔绝于外界,闭上眼休息。

夏鸢蹑手蹑脚出去了,过了一会听见她和胖鸽子吵架,“谁让你欺负王兰花的!”

胖鸽子咕咕咕了一大串他听不懂的鸽语来反击,夏鸢一愣,随后更生气了,“长得丑你就啄人家,我那我看你还一天到晚到处掉毛呢!”

“人家好歹升级了说话还可爱点呢,”夏鸢一边骂鸽子一边走进来,“你就知道偷吃别人的玉米粒!”

江遥恹恹睁眼,看见夏鸢头顶一只胖鸽子,肩上趴着乌溜溜的魔气团子,手上端着一个热腾腾的脸盆进来。

“大师姐,你把身上的伤给清理一下,”夏鸢把木盆放到床边,拧了块热毛巾递给他,“我刚刚看厨房有食材,我来做晚饭。”

江遥默了默,接过毛巾,“有劳。”

“不客气!”夏鸢笑嘻嘻地应了,把大胖鸽子和王兰花揪下来塞到江遥的身边,“你无聊可以玩一下它俩。”

江遥淡淡看过去,王兰花一下子炸毛往床板底下缩,大胖鸽子倒是不慌不忙,扑腾到茶几上面窝好。

见江遥已经慢吞吞开始松衣领了,夏鸢转身往外走。

突然,身后传来江遥的声音,“小师妹。”

夏鸢回头,“嗯?”

“今天怎么不积极帮我换衣服了?”江瑶正低头整理衣服,状似无意发问。

夏鸢微怔,手指轻轻抠了一下门框,语气有些犹豫,“嗯”

她很诚恳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老实孩子是真不知道。

黑眸静静地望着她,赶在夏鸢开始局促之前,江瑶轻声回答了一声,“是吗。”

夏鸢如蒙大赦一样拼命点头,胡乱糊弄过去就小步跑去了厨房。

江遥又兀自坐了一会,眸色很沉。

边上的胖鸽子懒洋洋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

“她觉得你好看。”胖鸽子说了他能够听懂的语言,“所以在害羞。”

江遥才侧头看了眼边上的落地镜。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有些狼狈和冷倦,一身黑红的污血,说得难听点,感觉离死也不太远了。

居然是这种审美。

直男想不通。虽然是女装直男,但还是想不通。

夏鸢之前独居,自我生活照顾能力很强,很快就做了几道快手小菜出来。

做着做着她突然咦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环视了一下厨房的摆设。

喜欢做饭的人都知道,别人家的厨房不能乱动,因为顺手的厨具摆放被打乱会让人很烦躁。

然而夏鸢在这里洗洗弄弄半天,取用工具居然没有一丝违和感,自由自在就和她家小厨房一样。

夏鸢正捂着下巴进行一些思考工作,小锅子里的甜酒酿浓浓地翻滚起来,奶白色蒸汽氤氲,夏鸢连忙把蛋液打进去,关小了火。

等等,关火。

夏鸢瞳孔地震。

这他妈是煤气灶啊!!

为什么修真界会有煤气灶啊!!

慢着,夏鸢一把抱住头,愁得像一只快要掉毛的花栗鼠。

有着西海岸嘻哈珠玉在前,太太乐集成煤气灶居然还有几分亲切的本土化。

思考过载后人就会本能地把行动交给肢体,夏鸢大脑一片空白地打开了头顶的柜子,取出了两只带着五瓣小粉花的小碗,开始盛菜。

夏鸢把盛好的菜放在小托盘里,端到内室。

江遥已经把自己收拾清爽了,闭着眼假寐,听见夏鸢的脚步声,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夏鸢连忙制止,“没事你先躺着!”

江遥:。

突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夏鸢开始皱眉陷入沉思,“话说怀孕了能吃酒酿吗?”

江遥好想吐。

夏鸢把小桌子支起来,把饭菜挪到江遥面前,然后自己也爬上了床,坐到他对面。

“没做什么菜,”夏鸢谦虚道,“大师姐凑合着吃。”

“明天出门买点怀——”孕补身子的。

夏鸢没说完的话被一口土豆丝堵住,江遥把筷子从夏鸢嘴边收回来,淡定扒饭。

吃你的,别说话。

倒霉孩子快速嚼了两下,咽下去后刚要开口,又被塞了一口肉丸。

夏鸢:!!

她嚼得快,江瑶往她嘴里喂得更快,夏鸢很快被喂得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日子很好过的花栗鼠。

老实孩子遵照奶奶教的规矩,嘴里有东西吃不许说话,偏偏又挂心江瑶的身体,于是用了最大努力去炫饭,甚至努力到眼睛都闭起来了,攥着拳头认认真真地嚼。

终于等她把嘴里的东西都咽干净了,夏鸢一把捂住嘴警惕江瑶再次喂食,才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江瑶坐在她对面,撑着额头无声地笑。

暖黄色的灯火浮在她的眉间与唇角,像是温柔的注脚,眸光柔和。

夏鸢难得看见江瑶笑得这么温和。

毕竟之前笑得都挺渗人的。

夏鸢眨眨眼睛,江遥探身过来,把她肩头的细碎花瓣给拂掉。

“好啦。”他轻声说,“吃你的。”

鬼使神差的,夏鸢抬手捏住了江遥的手腕,“大师姐我好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顶着江瑶难得温煦的注视,夏鸢艰难道,“这是不是一个梦想成真的幻境”

“我小时候好像经常和别人玩过家家,”夏鸢绝望闭眼,“虽然我记不太清楚了,但”

她总是扮演怀孕娇妻的好老公。

都是奶奶爱看的合家欢喜剧的影响。

夏鸢抓着大师姐的手,小珍珠噼里啪啦一阵乱掉,整个人崩溃道。

“你真的是被我搞怀孕的呜呜呜——我对不起你啊大师姐!!”

咔嚓。

底下已经坏了两个角的床再次被捏碎一个角。

江遥克制地深呼吸。

夏鸢一点点拉过江遥的手,泪汪汪。

“我会对你和我们的孩子好的。”夏鸢郑重道。

江遥眼前一黑,黑着黑着手边有毛茸茸的触感。

江遥谨慎睁眼一看,是夏鸢把脑袋拱到了他的边上,像某种小动物一样很乖巧地缩在床边。

“到底是和谁一起玩的呢。”夏鸢眼神有些茫然,她挠挠头,随后也懒得为难自己,耸耸肩一笑,“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第35章 第 35 章 “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很模糊, 夏鸢也不例外。

她对自己童年最多的记忆便是追赶不上的课业,无法融入的校园圈子, 以及沉闷漫长的孤独午后。

似乎真有这样的一个耐心温柔的玩伴,陪她扮演一场又一场奇幻绚丽的过家家。

但又像是幻觉。

毕竟小孩子嘛,只要你敢追问,她都敢承认圆明园是她自己烧的。

夏鸢把脑袋搁在江瑶的手边,无意识去闻她身上的味道。

一开始闻的时候是清清淡淡的冷香,凑近了才会发现其中暗含的颇具攻击性的锋锐。

江遥眸光微动。

他注视着夏鸢垂着眼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脸颊边上轻轻的蹭。

少女眼神中有几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眷恋, “大师姐, 我好像以前闻到过你身上的味道。”

夏鸢一向是不喜欢攻击性强的东西的,但是江瑶身上的味道却不让她讨厌。

少女脸颊柔软,上面还有细细的半透明的绒毛, 就像是某种初生的小动物。

江遥莫名想起了之前的灵气团子。

江遥把手收回来, 挪开眼神, “早点休息吧。”

幻境里面时间混乱, 转眼已经到了晚上。

夏鸢只当江瑶是身体不适, 轻轻快快应了一声, 把碗筷收拾了。

她做事情手脚利索,正拧开水龙头准备洗碗,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夏鸢回头,原本应该卧病在床的江瑶垂着眸靠在碗柜边。

“你先去休息。”江遥说。

夏鸢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挽了挽袖子,“我洗好碗筷就去。”

话没说完,就被江遥拎着衣领换了位置,女人神色恹恹,“这种小事用不到你。”

随后江遥掐指念咒, 修仙界的神奇法术开始清理碗筷。

夏鸢看着看着,没忍住问了下江瑶,“大师姐,可以用这个帮我洗澡吗?”

江遥:?

“是啦,”夏鸢还在碎碎念,“你看我衣服一层又一层,每次脱下来都很麻烦,如果你可以直接帮我洗的话,我就不用脱了啊。”

江遥:??

江遥麻了。

女装变态男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女装变态男因为要维持清冷人设所以常年都只穿单衣长裙,没想到蓬蓬球浴花也有自己的烦恼。

见江遥立在原地没有反应,夏鸢凑了上去,像小时候给奶奶检查有没有穿秋衣一样一件件从领口翻给江遥看。

“你看,”老实孩子翻动着自己的领口,给江遥数,“一件小衣,一件”

江遥用了生平最快手速把夏鸢给衣领给严严实实拢好,又飞快转身,“不可!”

差点被勒得一口气没上来的夏鸢,“什么不可?”

背对着她的女子坚决不回头,站了好半天,才深呼吸开口,“不可当着外人的面衣冠不整。”

隐藏在柔顺黑发下的耳尖发烫。

夏鸢愣了一下,怎么着也没法把裹得像只粽子的自己和衣冠不整联想到一起去,站在原地挠头。

挠了好一会,才直愣愣地冒出一句,“可是大师姐不算外人啊。”

江遥绝望闭眼。

这句话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时候他都会挺开心的,但是放在这个语境里,他就有些想不开。

“你。”江遥直接命令,“去洗澡。”

倒霉孩子去了。

江遥松了一口气,早这么干就好了。

毕竟小师妹比起外面群魔乱舞的那几个还算是省心的。

然而刚刚降低的血压在江遥洗完碗筷回到内室里的时候再度升高,江遥看着洗完澡扎着两根麻花辫儿,只穿一身单裙趴在床上玩鸽子的夏鸢深呼吸。

“要不你还是恢复成先前一看见我就开始掉小珍珠的样子吧。”江遥不抱希望地说。

夏鸢:?

她很无辜地回头看他一眼。

看见倒霉孩子无知无觉的样子江遥就气血不畅,但他总不能事到如今突然脱下裤子进行一下军火展示。

他是变态,但倒也不是那种变态。

江遥索性拎起被子把她裹起来。

夏鸢一愣,随后因为怕痒咯咯笑了起来,嬉笑着挣扎着要逃出来,“大师姐!”

冷酷无情大师姐把小师妹卷成一只响铃卷,搬到了床的里头,“睡你的觉。”

夏鸢被裹得紧紧的,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江瑶的衣角,“大师姐!!”

大师姐警惕回头,“嗯?”

“快点呀。”夏鸢很期待地看着他,“我等你一起睡觉。”

江遥夺路而逃。

留下有些茫然的夏鸢在床上纳闷,大师姐怎么又逃了。

逃跑的江遥也很破防,他避开浴室夏鸢留下的热水,用冷水把自己冲了好几遍才勉强恢复镇定。

定着定着他就有些崩溃,盯着摇曳的水面想不开。

这家伙看着无害又有点子可爱,偏偏是杀伤力最大的。

恐怖如斯。

江遥洗完澡又干呕了一会,直到拖到实在是没有什么借口了,才不情不愿走进内室。

果然小师妹已经快睡着了,江遥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坐到床边。

下一秒,在被子里被捂得暖热的胳膊挽住了他的胳膊。

桃花眼睁大,对上一双明亮狡黠的杏眼。

“抓到你了!”夏鸢笑嘻嘻地说,“我看你往哪里跑!”

来和我一起裹在同一个被窝讲姐妹夜话!你们高冷阴暗批都是注定被我们小太阳融化的!

江遥:

额角青筋直跳。

夏鸢睡觉穿得薄,一下子亲近地贴上来,江遥整个人半边身子都麻了。

江遥硬把夏鸢塞了回去,然而胳膊还是被抱着,最后无奈叹气。

“我进来。”他和夏鸢打商量,“你先松手。”

夏鸢眨眨眼睛,狐疑地看着他,直到江遥伸起三根手指起誓,才不情不愿松开手。

江遥磨磨蹭蹭躺进被子,动作谨慎得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

夏鸢一下子扑了过来,少女身上柔软的香气扑了江遥满怀,“大师姐!”

先前宿舍姐妹夜话的话题在脑袋里过了一圈,夏鸢索性选择了最经典的话题,“大师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遥:?

他装睡。

夏鸢只当高冷女主在害羞,托着下巴喋喋不休,“你看看喔,那个凌晗冰我感觉不错,长得又好看,性格又好,最重要的是有八块腹肌——大师姐?”

夏鸢眨眨眼,茫然地看着突然把她按倒的江瑶。

江遥也有些茫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

漆黑的桃花眼和杏眼对视,最后还是江瑶先败下阵来,他叹口气,“你小小年纪,不要老是情情爱爱的。”

夏鸢不依不饶,“就是因为年纪轻才情情爱爱的,年纪上去了就没这个心思了。”

江遥不理她,躺回去闭着眼假寐。

边上夏鸢贴了个冷脸,安静下来。

江遥闭了一会眼,听着枕边人小声的呼吸,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些柔软的悔意。

甩脸子给老实孩子算什么意思。

正欲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突然感觉自己发梢有轻微的拉扯感。

江遥睁眼,看见夏鸢趴在他的枕边,手里轻轻拢着他的发,在给他编辫子。

女装直男:

他抓住夏鸢的手。

夏鸢也不和他比力气,垂睫看了一会他的手后,轻声道,“我也没有喜欢过人。”

“小时候是不懂,”夏鸢小声说,“后面就是太忙了。”

爱情是美丽芬芳的花朵,而夏鸢这块土地过于贫瘠。

江遥拍拍她的脑袋,夏鸢动了动唇,想讲点自己的故事,又猛然惊醒自己如今扮演的是“夏夏”,一下子抿住了唇。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然而江遥却开口了。

他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只有窗户外一点点光漏进来。

“我以前有过一个对我很好的朋友。”江遥说,“是真的很好。”

江遥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是废话,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一笑就掉花瓣这事儿是正常的。

他出身于普通凡人家庭,一出生就因为哭泣而使得老家常年下雨。

一开始并不会有人往小婴儿身上想,只会骂几句现在的天气越来越怪了。

直到他开始掉花瓣。

家里人觉得不对劲,但毕竟是自家儿子,再奇怪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总不能让小孩被当成妖怪抓走。

于是将他关在后院里不让他到处乱串。

母亲心疼他,常常买一些玩具和画本子给他玩,一玩起来就是闹哄哄的花瓣雨。

父亲嘴上说这样不好,实际上也没有阻止,还给他买了把小木剑让他自己玩。

然后摇光宗的仙长就找上了门。

说着什么测算下来气运之子就是这个小孩,把他从他的家里带走了。

父母想着要阻止,但又被仙长温和的一句“仙凡有别”给挡住了。

母亲讷讷,她当然知道这孩子和凡人不一样,留在身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送去宗门修炼其实是件好事。

但总是有些不舍得。

江遥和他们许诺,说休沐时一定下来找他们。

然而他刚进宗门没几天就触发了秘境,秘境里修炼无岁月,等他终于破出秘境时修为已经翻了数十倍不止。

然而山下父母已老。

当时的江遥尚且心性年幼无法理解,对于自己来说只是打坐了一小会,然而凡间岁月几十年倥偬而过。

江遥觉得愤怒,而他的师尊却一如既往地温和望着他。

“江遥。”他说,“你不应该愤怒。”

“想想那些快要结实的稻谷吧,”师父说道,“如果下一场暴雨,所有人都会颗粒无收。”

江遥出身凡间,他明白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于是他忍下来了。

然后他碰见了一个朋友。

一个喜欢笑的,任性的,和他截然不同的朋友。

她会抓着他吃一些奇怪的东西,会玩他的小花瓣,甚至会在地上打滚大哭大闹叫他陪她出去乱兜。

然而挨罚的都是他。

“其实这么想想,好像那人缺点还挺多的。”江遥说,“而且还很健忘。”

“小孩子嘛。”夏鸢说,“都记性不太好的。”

“她把许多事情都忘记了。”江遥轻声说。

“不是忘记。”夏鸢打了一个哈欠,她修为低,幻境里时间变幻作用在她身上的影响更大,“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江遥侧眸盯了她一会,伸出手覆上夏鸢的眼睛,“但愿如此。”

第36章 第 36 章 “只有大师姐不是。”……

大概是睡前的谈话过于私密, 夏鸢很难得梦到了自己的童年。

和作文本上喜欢写的七彩童年或是金色童年不同,夏鸢的童年是寡淡又无趣的。

幸好她有一支笔和一盏小灯。

在廉价的格纹本上, 属于她的小世界徐徐展开。

那里有着快意恩仇,有着香车宝马,有着绮丽的日月星辰。

而现实的夏鸢推开手边的窗户,只能看见深秋昏沉一片的雾霾。

也许她许过愿,希望能够进入这个小世界。

也许没有。

夏鸢记不得了。

童年的结束也很突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事件,大概是某一天, 因为日渐繁重的课业, 而匆匆完结了笔下的小故事,从此再也没有翻开格纹本。

那个小世界也离她越来越远,被埋到了记忆的角落。

但很奇异的, 夏鸢并不觉得孤独。

在她模糊的回忆里, 她有一个温柔又安静的玩伴。

会坐在她身侧, 听她讲一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也会陪她玩跳房子, 翻皮筋

只是已经想不起面容与名字。

但没有关系, 就像昨夜宽慰江瑶的一样, 夏鸢一直相信。

不是遗忘,只是暂时想不起来。

过去的事情不会消失, 经历的一切就像是钻石与珍珠,尽管埋葬于水底的泥沙, 但依旧熠熠生辉

“小师妹。”夏鸢睡得迷迷糊糊,肩膀被人拍了几下,见她还是不醒,干脆捏上了她的脸。

夏鸢很不爽地拍了一下作乱的手。

那只手愣了一下,随后干脆利落地伸进她的后颈。

夏鸢被冰醒了。

她蹙着眉睁开眼睛正要发难, 结果对上一双漆黑的桃花眼。

夏鸢:

“早上好啊大师姐。”夏鸢怂了。

“不早。”江遥说,“太阳都晒屁股了。”

夏鸢看了眼窗外,据理力争,“明明没有!”

紧闭的窗户缝里还传来凌晗冰激情四射的rap声,显然是唱了个通宵。

“我昨夜一直在想,既然这是梦想成真的幻境。”江遥沉眉,“你想着扮家家,于是我”

他闭了闭眼,跳过描述自己的窘境,“然后凌晗冰一向有口不能言,于是幻想出这种招式。”

“那么,先前那个入魔的老前辈是想要做什么呢?”江遥说。

夏鸢眨眨眼。

“没事。”江遥按她脑袋一下,“没在问你,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别忘记正事。”

事实上已经接受自己是江瑶挂件的夏鸢:

“我早上出门去外面兜了一圈,”江遥说,“听闻了凌家老祖凌霄即将飞升的消息。”

夏鸢一愣,猛然抬眼。

“是的,本界已经数千年无人飞升。”江遥轻声说,“能够飞升看一眼更高的世界,是本界所有人的夙愿。”

“我的师父,我师父的师兄妹,那些教导我的人”江遥目光沉沉,投向窗外明媚的天光,“都是为了能走到这一步才不断修炼。”

夏鸢眨眨眼睛,藏在被子里的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小师妹,不管你信不信,这个世界存在着无法抗争的天命。”江遥轻声说,“祂不让我们离开,于是我们就无法离开。祂要我们怎么做,于是我们就只能这么做。”

夏鸢呼吸一顿。

她明白了。

那个任性的,不讲道理的,随意搬弄别人命运的天命,正是她自己。

然而无法飞升的原因其实简单到可笑。

仅仅是小学生写的时候单纯没有想到这么多而已。

江遥突然嗤得一声笑了。

“但是没有关系。”江遥轻声温和道,“我只希望这个天命能够藏好些。”

“不然”他垂睫,指尖在腰侧的剑柄轻敲几下,“可要做好准备了。”

夏鸢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绞着衣摆。

“走吧。”江遥也觉得对话沉重了些,拍拍夏鸢的脑袋,“我们去看老登飞升去。”

哪怕在幻境之中,高阶修士飞升也是一件少见之事,街市里众人摩肩擦踵围观。

只见被围在中心的老者褪去了之前的狰狞,面色和善地立于人群中间,缓声给大家解答修炼上的小问题。

江遥牵着被人流挤得东倒西歪的夏鸢,意味不明冷笑一声,“你看,日子好过了,连面相都变了。”

话音刚落,凌霄若有所感,从人群中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与此同时,浑厚的男声响起,“所有的试炼者们,尔等已经知晓此地玄机。”

“去或者留,唤醒友人或者自在随心,”他喃喃道,“尔等又如何——喂,小子!”

男声话还没说完,只见夏鸢身侧的江遥已经化作一道白影冲了过去,转眼就和凌家老祖打成一团。

夏鸢看看那团打得火热的刀光剑影,又抬头望了望原本男声传来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要不,你对着我说完?”夏鸢很懂礼貌地说。

老前辈很沧桑地叹口气。

叹着叹着,老前辈突然一愣,“小姑娘,你怎么?”

随后夏鸢眼前一黑,一转眼自己就来到了一个空旷又拥挤的地方——她曾经来过的。

江遥逼着她起誓的时候,曾经在夏鸢面前显现片刻的世界。

所有的万事万物都变成奔涌着的或七彩或透明的狂风,只有一道道细细的锁链将彼此牵引。

夏鸢低头,只见象征着自己的粉色焰花跟前,闪烁着一朵暗金色的火焰。

相比她自己,那朵火焰已经有些黯淡,但即便如此,上面依旧束缚着数条锁链,延伸向他们看不见的彼方。

“你身上怎么什么都没有呢?”那暗金色的火焰发问,在她身侧绕了一圈,“为什么呢?”

夏鸢不知道,夏鸢保持着沉默。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能挣脱这些锁链,也许我就能飞升。”老前辈说,“然后我发现不能。”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许下的每个诺言,做出的每个因果,我尝试去帮助别人改变他们的命运,”他笑着叹气,“然而这些努力会变成一条新的链子,将我越绑越紧。”

“但是小姑娘你很干净。”隔着暗金色的火焰,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你身上什么也没有。”

夏鸢没出声,望着不远处打斗的两朵火焰,每一次掠过,其上束缚着的链子都森然作响,死死地缠绕在一起。

像两头困兽。

“我决定了。”老前辈的火焰兴奋地跳动起来,“我要帮助你飞升!然后,你”

“我想要斩断锁链。”夏鸢说。

她出神地看着那不断交织碰撞着的链子,手指不自觉捏住自己不存在的裙摆,“我要斩断它们。”

如果童年的她能成为不讲理的天道,那如今的她没有理由输给幼时任性的自己。

“不行的。”老前辈笑起来,只当她是一个发了宏愿的小辈,“你”

突然,那属于江遥的火焰猛然掠来。

下一秒,夏鸢被从那玄幻的世界里生生拉出,被紧紧揽在江遥的胸口,被清冷香气扑了满头满脸。

“大师姐?!”夏鸢吓了一跳,然而江遥没有理她,朝着原本暗金色火焰所在的地方长剑一划。

“哎呀你这小子。”老前辈险险躲开剑意,笑着斥责道,“这么警觉做什么!”

江遥抿着唇线不说话,漆黑的桃花眼里全是冷冽杀意。

“我又不会对小姑娘做什么。”老前辈说,“只是说说话而已。”

“你知道的,人死了就是真死了。”他笑道,“我又没沾那魔气,和我那兄弟几个不一样。”

江遥没理他,低头摸了摸夏鸢的脸,“被吓到了?怎么在掉小珍珠?”

夏鸢摇摇头,却朝着老前辈的方向开口,“前辈,我们怎么样能够离开?”

“当然是看你们如何交出我想要的答卷了。”老修士回答,“在这梦想成真之哎呀你这小孩!怎么一个两个的!”

老前辈看着夏鸢拉着江遥跑走的身影跳脚。

都在着什么急!

夏鸢拉着江遥往凌晗冰唱歌的地方跑。

“怎么?”江遥侧眸看她,“要一剑把他砍醒过来吗?”

夏鸢摇头。

喧闹的舞台已经近在眼前,夏鸢却放慢了步子,她仰视着在舞台上跳动着的凌晗冰,和边上做经纪人的凌雪芙。

“不用。”夏鸢声音很轻,“我是和他们告别的。”

“我要离开这里。”夏鸢看向江遥,“你想留在这里,还是想要离开?”

江遥蹙眉,有些疑惑,“当然是与你一起啊。”

“好。”夏鸢说,她再次将视线投向舞台上的身影,却又提起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凌晗冰知道自己此刻是身处虚假的世界吗?”

江遥默了默,“凌晗冰不傻。”

“嗯。”夏鸢轻轻地咬着手指,“那如果他不离开,便是他的选择。我们来这里是和他告别。”

夏鸢看了一眼虚空,她没忘记那位前辈依旧在注视着他们,然后又再度凝视着自己笔下的产物。

她自己也无法述说自己的心情。

是她将生命赋予他们,也是她凭借自己的兴趣和喜好随意捏造他们的生命。

可是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会成真。

她正是那位喜怒无常的造世主,那束缚着万事万物因果链条的锁链都系于她的指尖。

然而她他妈的当时还是个小孩,缺爱的,寂寞的小破孩。

“如果他被蒙蔽了,”夏鸢说,“我会告诉他真相。”

“但如果他明知一切都是虚假却依旧选择沉溺。夏鸢看着江遥,“我只能尊重他的选择,希望他能一帆风顺。”

她不会再随意改变他人的命运。

“但是只有大师姐不是。”夏鸢握住江遥的手,杏眼清凌凌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如果再来一次,她将不会为她写下如此多的波折,让她经历这么多的磨难。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男声问她。

“是的,”夏鸢轻声道,“抱歉,我不会选择强行救其他人出来。”

这是一种傲慢。

“如此,”男声感叹,“我明白了。”

“那么我喜欢你的答案。”

下一秒,一切都消失。

夏鸢与江遥骤然出现在最初的客栈里,江遥睁眼的第一时间,立马抬手掷出长剑,将正欲逃窜的老登固定在原地。

老登还要挣扎,江遥干净利落一脚将他踹翻,把他捏晕过去。

夏鸢看着江遥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

到底谁是反派。

脚边的凌家兄妹还没醒,江遥干脆把凌霄绑起来,一边问夏鸢,“传承是什么?”

夏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身上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片透明的软玻璃片一样的东西,“是这个?”

江遥盯着那片软玻璃看了一会,耸肩道,“居然是记忆。”

“嗯?”夏鸢傻眼,“我还以为是功法什么的”

再不济也是一大笔钱财之类的。

“别看不起记忆啊。”江遥从秘境出来心情不错,“人会死,但是记忆可以流传下去。”

愚公移山无异于此。

夏鸢微怔,随后她看见江遥看向她,眸光温和。

“小师妹。”江遥问她,“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你说,只有大师姐不是吗?”

夏鸢笑,当然是因为你是我最偏爱的那个,她虽然不是六岁那个臭小鬼了但她毕竟也有私心——她睁圆了眼睛。

他妈的。

她想起来了。

六岁的那个臭小鬼,为了搞点骇世惊俗的翻转。

在全文的最后五分之一她笔锋一转。

大师姐。

他妈的带把儿。

“小师妹?”江遥还在喊她,漆黑的桃花眼弯着一个好心情的弧度,“怎么不说话了呀?”

夏鸢又开始掉小珍珠了。

第37章 第 37 章 “但是你的话,撒个娇就……

夏鸢快要被自己吓死了, 小珍珠不要钱一样往下面掉。

确实不要钱。

江遥像是有些无语的样子,盯了她一会, 伸手去捏她的脸,“你”

你又犯什么病。

夏鸢一下子躲开。

江遥的手顿在了原地,漆黑的桃花眼里有细微的错愕。

夏鸢脑仁子嗡嗡的,都不敢抬眼看江遥,咬着嘴唇一个劲掉小珍珠。

要完蛋了要完蛋了要完蛋了

按照“女主”这种有仇能报绝对立马当场报,不能报也会咬牙等个几年报个大的的反派性子,她笔下这么一抖机灵, “女主”他妈的当了好几百年的女装变态。

而且还是个万人迷。

会死的吧, 绝对会死的吧。

夏鸢绝望抱头。

恰逢脚底凌晗冰呻.吟一声有转醒的迹象,夏鸢如临大赦一样跳起来,“我去隔壁端点热水过来!”

又不是生孩子你端什么热水!

花栗鼠逃窜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江遥大爆手速都没有捉到, 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房间内。

只留下刚刚转醒的凌晗冰喃喃道, “恐怖如斯。”

江遥:

有些想迁怒, 但是又怕把他弄死了。

江遥忍了半天, 终于还是把凌晗冰拎起来, 让他去照顾他的宝贝妹妹, 自己先出了房门躲清净,不去听他兄妹俩的情深深雨濛濛。

江遥走到隔壁门口, 正要习惯性推门,动作却一顿, 负手透过门缝看了一眼。

没人。房间空荡荡的。

江遥推门,直接走向床上鼓鼓的小山包。

掀开一层,再掀开一层,掀到第三层的时候江遥都快压不住嘴角了,干脆一把捏住小山包的所有被子要掀。

果然被死死拽住, 没有掀动。

江遥嘴角一挑,手飞快地松开,从被褥下摆探入。

果然小山包被一把掀开了,一颗乱蓬蓬的脑袋探出来。

“江、遥!”被偷袭的夏鸢咬牙切齿道。

然后对上一双兴味盎然的桃花眼。

早有准备的江遥眼疾手快,一把逮住了光速回缩的夏鸢。

花栗鼠进洞失败,徒劳挣扎了几下,不得不直视江遥。

江遥被夏鸢莫名悲壮的小眼神给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肩膀,“小师妹?”

夏鸢接着用宁死不屈的眼神盯着他。

“倒是很少听你喊我大名。”江遥若有所思,“听得我一激灵。”

夏鸢:

“你别往地上爬。”江遥一把抄住她,“多脏嗯?你身体哪里痛吗?”

怎么僵硬成这样?

夏鸢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明明之前已经彻底接受了被抱来抱去的命运,但是一旦知晓这确实是一个带把儿的,那动作怎么样都不对劲起来。

话说他怎么这么自然地就抱着她的腰啊?

见夏鸢一直没有吭声,江遥微微蹙眉,把她放回床上,然后俯身下来。

夏鸢:???

在夏鸢越发惊恐的眼神里,江遥挽了下袖子,手无比娴熟地伸进她的衣袖——

“嘶。”江遥皱眉,随后无奈叹气,“你怎么又咬人啊。”

夏鸢一边咬着他的手腕骨一边掉小珍珠。

江遥再度叹气,“被咬的是我,要哭也是我哭吧。”

夏鸢眨眼,未来得及凝结成小珍珠的眼泪把睫毛弄得湿漉漉得粘成几缕,看上去有种乱糟糟的可怜兮兮。

江遥心中莫名一跳,随后轻声安抚道,“没事,我就检查一下你身上的灵气,不做别的。”

这话说完,江遥自己也诡异地停顿一下,觉得不太对劲,扭过脸轻咳一声。

“灵气没有问题”夏鸢小声说,江遥还是看着她。

两人僵持片刻,老实孩子先败下阵,慢吞吞地窝回床上,伸出一小截手腕。

江遥坐在她身侧,把指尖轻轻搭上她的脉门。

夏鸢是那种打针一定要看着针头扎进去的人,此刻分明不自在到了极点,但还强撑着看着江遥的手。

以前不觉得,但一旦意识到了,就会注意到他的手明显比她自己的要修长许多,甚至骨节都更为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很短。

很符合夏鸢的审美。

然而此时此刻江遥的手腕上有一小弯牙印。

被刚刚急眼的花栗鼠给啃出来的。

夏鸢无声尖叫。

“哎,你别乱动。”江遥提醒夏鸢。

操纵灵气不算难,但毕竟是在别人体内,又担心哪里出了问题伤到看着很容易不小心死掉的夏鸢,江遥还是得集中注意力。

夏鸢还在窸窸窣窣动来动去,江遥干脆一把按过去。

夏鸢不动了。

终于能省下点心的江遥松口气,把夏鸢翻来覆去检查了两回没啥问题,放心下来抬头,“嗯没事”

呼吸一窒。

他当时控制她的时候没太在意,顺手就按下去了,现在一看才发现手按在她的锁骨上,虎口轻轻卡着她的脖颈。

摸倒是不会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但是如今注意力重新回来,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她柔嫩脖颈下汩汩跳动的血管。

掌心底下轻轻一动,是夏鸢害怕地咽了口口水。

江遥视线上移,落在夏鸢脸侧的绯红上

这倒霉孩子又怎么搞的?

“大师姐,你能不能,”夏鸢艰难道,她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与江遥的掌心相摩挲,于是说得格外费力,“先从我身上起来?”

话音刚落,江遥像烫到一样飞快抬手。

夏鸢刚要松一口气,然而下一秒。

江遥的指尖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你的脸好烫。”女装直男实事求是道。

夏鸢的小声尖叫与门被推开的声音同时响起,兴冲冲推门的凌雪芙错愕道,“你们俩?”

夏鸢和江遥同时转头。

夏鸢看上去离被吓死就差一步之遥。

江遥面色如常:“我应该锁了门才是。”

凌雪芙把拧坏掉的门把手偷偷一甩,随后腰一叉,一副抓X在床的悲愤样子,“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江遥很淡定,“我给她检查灵气。”

凌雪芙将信将疑,视线在拼命推搡江遥胸口的花栗鼠身上停顿几秒。

突然破防。

“传个灵气你压她身上做什么!!!”

“你是不是当人家是笨蛋!”凌雪芙气得跺脚,“讨厌死了!这样子会生小孩子的知不知道!”

夏鸢:?!

“两个女人生什么生。”江遥很平静地说,倒是慢慢从夏鸢身上起来了。

夏鸢一个猛回头盯着江遥,女装大佬恐怖如斯。

“啊如果那个女生不会的话那本小姐勉为其难来压一下夏姑娘好了——”凌雪芙话锋一转。

“你出去,”江遥说,“别逼我对你兄长动手。”

凌雪芙到底还是个兄控,迫于女主的威胁,跺着脚走了。

凌雪芙一离开,房间里莫名安静了许多。

江遥虽然已经从夏鸢身上爬起来了,但依旧坐在她身侧,垂着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夏鸢触了电一样转开视线,瑟瑟发抖着就要起床,“江那什么大师姐,我们现在去隔壁”

江遥按住了夏鸢的手腕,夏鸢猛然噤声,眨巴着泪汪汪的杏眼看着江遥。

江遥专注地盯着她红通通的眼尾一小颗水珠,声音压得很低,“小师妹。”

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手腕,“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夏鸢哽了哽,绞尽脑汁试图萌混过关的时候,又听江遥轻声叹气。

在暗黄的烛光下,剑修凌厉的眉眼染上了温和笑意,他懒洋洋地搓了搓夏鸢的手背,尾音带了点好心情的上扬,“不是说要一直对我好的吗?”

夏鸢像被踩住了尾巴一样睁大眼睛,下意识要别开脸又生生忍住,很憋屈地抿住嘴。

虽然但是

“呼吸。”江遥很好心地提醒她,“你还没到能学人家屏息的程度。”

夏鸢用力深呼吸了几下,努力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挣扎道,“江遥,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然后被江遥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改口,“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她”

“拧断脖子。”江遥干脆利落。

“呜哇你这也太!!”夏鸢破防,正要撒泼又及时求生欲上线,生生换词,“杀伐果断了吧!”

江遥被她的改口逗得一乐,偏偏脸上还维持着冷肃的表情,“嗯?”

果不其然小姑娘眼角开始酝酿泪花了。

“是。”江遥说,“我不光拧脖子,我拧之前还要好好审讯那人一番,让他后悔做出负我之事”

说着说着,他冷笑一声,“以及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夏鸢小珍珠噼里啪啦掉。

“好了。”江遥适可而止,轻笑着拉长声音慢慢道,“但是你的话,撒个娇就可以。”

夏鸢眼睛一亮,当场吸吸鼻子准备来个卖萌小连招。

然而手还没碰到江遥,夏鸢浑身一僵。

在江遥充满疑惑的注视下,花栗鼠缓缓地、怂怂地收回手,然后可怜兮兮缩成一小团。

江遥莫名顺手地帮她掀起她身后的被子小山包。

夏鸢很丝滑地钻了回去。

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之中,夏鸢一张小脸面若桃花,极其绝望地把脸埋进臂弯。

坏了。

对着带把儿的撒娇撒不出来。

第38章 第 38 章 “大师姐,我想一个人呆……

小小的房间里,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夏鸢在小山包里瑟瑟发抖,江遥在小山包外负手而立。

两人都有些想不开。

沉默一小会儿后, 江遥伸手拍了拍小山包。

“这又是在做什么?”他问。

被子里的夏鸢紧了紧包被,回答不出口。

想了半天,夏鸢才闷闷道,“大师姐,我想一个人呆着。”

说完这句话,夏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江遥没有回答, 过了几秒钟, 房间里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一声拉门声后,整个房间就陷入了寂静。

夏鸢慢慢探出头来,发现江遥已经离开, 只有胖鸽子窝在王兰花脑袋上打盹。

松了口气, 夏鸢爬下床, 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浴房, 沾了点水拍上自己的脸。

掌心烫烫的, 哪怕有了凉水也无法降温。

夏鸢捂着自己的脸颊, 用力地闭上眼。

“有人脸红了。”胖鸽子好死不死这时候醒过来了,咕咕叫着飞到她头顶窝下, “是谁我不说。”

夏鸢据理力争,“我这是被子捂出来的。”

“捂~出~来~的~”鸽子眨着豆豆眼阴阳怪气道。

夏鸢沉默几秒, 一把以标准杀鸡手势抓住鸽子,作势要把它往水里摁。

“救命啊!”鸽子挣扎起来,羽毛与水珠乱飞,“有人造反啦!”

与此同时,夏鸢头顶不断浮现“造孽值+1”“造孽值+1”达成成就【已黑化】!

夏鸢露出了狰狞的冷笑。

鸽子黑豆眼含泪, 恨恨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

“是的,”夏鸢舌尖轻舔过犬齿,“磨人的小妖精,我这就狠狠要了你。”

鸽子娇羞得毛都要掉了,“讨厌!谁允许你这样!”

“居然敢反抗我,很好,你”夏鸢三分邪魅七分玩味一笑,目光变得越发危险。

在场唯一不会说话的王兰花急得上蹿下跳,扒在夏鸢身上试图把她拉回正常状态,结果夏鸢回眸一笑,“兰花,除了爱情,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王兰花不想活了。

夏鸢眸光微怔,随后低沉喃喃,“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这般甜美。”

鸽子含情脉脉,夏鸢杏眼里几分不屑几分漫不经心,捏起它的尖嘴巴,“呵。”

胖鸽子啜泣,“你对我有几分真心?”

夏鸢沉默几秒,随后自嘲一笑,“该死,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除了你,”夏鸢深情道,“谁都不能走进我的心,你已经呜呜呜。”引起我的注意。

后面的话语变成了含糊的呜咽,夏鸢踢蹬了半天没有挣脱江遥捏住她脸颊的手,最后可怜巴巴地双手握着江遥的手腕,转过脸来。

江遥面无表情,掐着花栗鼠的手腕稳如泰山。

夏鸢小珍珠堆在眼角,花栗鼠瑟瑟发抖,手讨好地抱拳求饶。

片刻,江遥率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灵石扔下去给她攒点功德。

“我就一转眼没看住你,都黑化成这样了。”江遥说,“你要搞强制爱也不能搞一只肥鸟吧。”

鸽子用力啄了江遥手背一下。

江遥像是没感觉一样松开夏鸢,平静道,“去隔壁。”

夏鸢讷讷应了,刚要迈步又被江遥拎着衣领捉回来。

“你自己看镜子。”江遥言简意赅。

夏鸢探头一看,小脸一红。

她把辫子拆了,飞快地梳理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一时情急之下扯到了发根,嘶了一声。

直男终于看不下去了,轻啧一记准备亲自上手。

夏鸢无比灵敏地捂着头发躲开,警惕地看着他。

江遥默了默,将沾了水的梳子递给她,“你尽快。”

停顿几秒,他又补充道,“他们在等。”

见江遥走回去了,夏鸢一颗跳得飞快的小心脏才渐渐平缓,她侧着脸慢慢梳着头发,把打结的发团梳开。

凌家兄妹在等啊。

江遥这人之前行事风格一向是不管别人死活,夏鸢莫名其妙想道,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贴心了。

大概是男主光环?

一想到“男主”,夏鸢手上一抖,不小心硬生生扯断一小团头发,疼得直抽气。

好可怜的江遥,好可怜的直男。

夏鸢把自己打理好,狗狗祟祟从浴房里走出来。

背对着她正在看窗外的江遥注意到她的动静,转过身来。

漆黑的桃花眼对上莫名心虚的杏眼,江遥神色淡淡,“走吧。”

夏鸢捏捏裙摆,应了一声跟上。

两人走出房间,江遥回身给房间落锁,夏鸢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打量着江遥的背影,虽然他已经无可救药地变成了一个女装变态,但他女装女得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忸怩。

有也在之前的好几百年也磨认命了。夏鸢绝望地想。

“?”江遥感知到誻膤團對夏鸢的注视,回头瞥了她一眼,见夏鸢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率先往凌晗冰那里走去。

聪明的花栗鼠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些蹊跷。

但也不知道蹊跷在哪里。

夏鸢挠着头走进凌晗冰房间,然后被房间里五花大绑绑得像一只稻草绳也能算钱的青蟹一样的凌家老祖给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往江遥身上靠。

然而江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见夏鸢站稳后,他负手往边上退了一步。

夏鸢:?

她试探性往江遥身上又靠了一步。

江遥果不其然又躲开了。

夏鸢:?!

她不信邪,伸手去搂江遥的胳膊。

江遥。

一向沉稳的,礼仪体态完美无缺的江遥。

把手交叉着枕到了脑后。

一个夏鸢绝对够不到的地方。

夏鸢瞳孔地震。

——这货百分百在和她生气吧!!

“大、大师姐”夏鸢怂怂喊他。

“专心看。”江遥都不看她,朝着房间中心的凌家三人扬了下下巴,“自己看了,后面就不要缠着我解释了。”

夏鸢傻眼,“我没有缠过你啊!”

江遥不吭声了。

本来可以说是清冷的气质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冷臭石头的味道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江遥最后妥协道,“那就没有。”

话是这么说,窗外已经隐约传来了闷雷声。?!你都打雷了啊哥们!

还嘴硬呢!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江遥十分淡定。

在一片急速的头脑风暴中,夏鸢看着沉静而立的江遥,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十分关键性的问题。

——江遥,也就玛丽苏女主。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第39章 第 39 章 “小师妹最讨厌我了。”……

凌家在表演家庭伦理剧。

作为一个在小学时期创作的玛丽苏文里的阴谋诡计, 凌家的破事十分简单。

其实就是凌家老祖因修炼修到好几千年了还修不上去没法飞升,原本这也没什么的, 毕竟同龄人搞霸道师祖强制爱的强制爱,走火入魔杀以正道的被杀以正道,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被河东河西,凌家老祖好好地活到这个年纪,寿终正寝也算是个好归宿。

坏就坏在凌家某一个嘴贱的子孙探病时问了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十分有文化的样子。

凌家老头听完这些话辗转反侧,在这个年纪怎么也睡不着了, 满脑子都是不甘心。

于是一气之下走向了所有不学好的老登共同的末路——入魔。

理由十分没有创意, 就是不服气这么死掉。

但是细节还是有些创意的,比如用了秘法来使自己的亲不知道多少个曾孙的魂魄破碎,留下八块腹肌的肉.体给自己使用。

凌晗冰酷哥含泪, 死活不相信疼爱自己的老祖是含着这个心思, 而凌雪芙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傲娇兄控的人设, 摇着头捂着脸啜泣说我不信。

凌家老祖冷哼一声, 说愿赌服输你们俩小的也别哼哼唧唧了, 把我杀了算数, 反正沾了魔气我也没有轮回早死早拉倒。

有江遥在场凌晗冰说话就格外流畅且碎嘴子,他说呜呜我哪里舍得啊爷爷, 你只是一时被魔气蛊惑只要我们相信爱与正义一切都可以挽回。

凌家老头直接开摆对着江遥说小朋友你直接动动手了结我吧。

三百多岁的小朋友江遥面无表情。

老头歪嘴一笑,“你把我杀了你之前吃我家镇宅之宝的账就算平了。”

夏鸢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江遥的腰才勉强阻止他上去拧鸭脖。

“这种事情你就交给凌家自己搞啊!古往今来多少冤假错案爱恨情仇就是多管闲事出来的啊!”夏鸢痛苦面具, “你这时候把他脖子拧下来你爽了,到时候别人觉得这事儿有疑点再拎出来调查你讨不着好的啊哥哥!”

这话一出来夏鸢差点咬了舌头,平时打游戏以及同学之前打趣惯了,好哥哥好姐姐挂在嘴边,结果就这么一不留神溜了出来。

这话一出, 江遥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低下脸。

夏鸢瞳孔地震。

然后江遥反手把试图溜走的夏鸢给薅住。

“叫顺嘴了?”江遥问她,“之前叫过几个了?”

夏鸢臊眉耷眼蔫儿吧唧地挣扎,“你听错了,我在学小灰叫。”

江遥惊了,“原来鸽子叫小灰。”

他还以为按照夏鸢的起名风格,王兰花小伙伴怎么都得叫张大强。

“没有。”夏鸢老老实实回答,“小灰是我以前隔壁邻居养的芦花鸡,每天咯咯叫完就下两个蛋。”

邻居老太经常分她一个,握在手心里热乎乎的,夏鸢每次都急冲冲把它打进小瓷碗里做成炒蛋,早上吃一半,另一半留在晚饭吃。

啊,嫩黄的,松软的金黄色炒鸡蛋,上面再滚着点翠绿的,刚从牛奶罐子里折出来的自己养的小葱炒鸡蛋,我赞美你!

江遥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倒霉孩子又在走神了,叹口气问道,“在想什么?”

夏鸢很无辜,“炒鸡蛋”

江遥又叹气,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两人都挺忧愁地看着对方。

一个觉得小姑娘脑子不好使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没死成,一个在揣测女装直男精神状态是否健康需不需要一点话疗。

结果是边上演家庭伦理剧的凌家兄妹看不下去了。

凌晗冰和凌雪芙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凌晗冰担起了兄长的责任,小心翼翼过来,“江仙子”

江遥看过去。

凌晗冰头皮发麻。

不管多少次他看着江瑶这黑沉沉的桃花眼,都会脊背生凉,总觉得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一秒,一只小手从下面伸过来,掰住了江遥的下巴。

“你别看他。”夏鸢硬着头皮道,“你看我。”

凌晗冰:?

江遥:?

夏鸢快要被吓死了,但老实孩子很有正义感,不能让奇奇怪怪的感情线发展下去。

她怕发展发展着会走向一些凶杀悬疑路线。

江遥默了。

两人对视片刻,花栗鼠原本还梗着脖子假装霸道小师妹,霸着霸着就颓靡下去,脑袋一点点往下面勾,越来越怂。

江遥叹口气,把眼看就要钻下去的夏鸢给捋直了。

“这样吧。”他温声道,朝凌晗冰看去,“这事儿按理我们作为摇光宗弟子不应当无视,不知凌公子”

“我知道。”凌晗冰点头,“拜托你了。”

江遥颔首,把花栗鼠先放下来,抬步往警惕抬头的凌家老祖走去。

走到一半,又低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亦步亦趋跟上来的夏鸢。

“不拧脖子。”他说,“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夏鸢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那你看着好了。”江遥说。

他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凌家老祖跟前,缓缓伸出手,悬在他的面门前。

凌家老祖抬起脸,他早已认命,但是真到了这个关头,偏偏不甘又涌上来。

他被绑着,却像是平日评判小辈展示给他的道法一般开口,“摇光宗的秘术,早有听闻。”

“嗯。”江遥对着外人一向话少,眸光冷淡。

“今日居然可以见到。”凌家老祖盯着江遥,“老身一直觉得奇怪,这种毫无意义的只为折磨的人的术法是为何被创造出来的?”

江遥闻言似乎有些诧异地扬眉。

“本身就是没有意义。”江遥说,“人活着都没有意义,创造个术法又怎么了。”

他盯着凌家老祖的眼睛,语气带上了难得的好奇,“不如说,我一直也觉得奇怪”

“你们想要活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凌家老祖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偏偏江遥失去了兴致。

平伸在凌家老祖面前的手轻轻一抓。

“天地恩泽,”江遥轻声念道,“予以奉还。”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扩散开去,天地间响起微弱的回响。

下一秒,咔嚓。

像是幻听一样,于高天之上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夏鸢错愕仰头,目光所及不再是屋顶,而是无尽奔涌的七彩的长风。

她已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维度。

江遥的手不知道从哪里覆过来,轻轻盖住夏鸢的眼睛,“不要看。”

夏鸢把他的手抓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饱含灵气的清正气息被从凌家老祖身上抽取蒸腾出来,属于他的火焰迅速干瘪下去。

然而与此同时——

凌家老祖身上因为入魔而无法控制翻涌着的魔气,也不断地和溢出的灵气抵消消解。

然后化作长风。

极长又极短的一瞬过去。

原本尚有威严的老祖消失不见,眼前被绳子困住的已经只是一个修为尽失的瘦弱小老头。

感受到身体里的修为消失干净,凌霄叹息一声,咳嗽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江遥没理他,转身朝着面露不忍的凌家兄妹颔首,“你们自便。”

他往门边走了几步,下一秒又想起什么,把还站在原地的夏鸢拎了过来,“你过来。”

江遥把夏鸢拎到房间里,门一关,懒洋洋往墙上一靠。

还在捏衣角的夏鸢仰头看他,“嗯?”

总觉得不对劲。

江遥瞥了眼已经放晴的天,轻笑一声,“小师妹啊。”

夏鸢:?!

“刚刚叫你别看了。”他说,“摇光宗的秘术被你学去了如何是好。”

夏鸢瞳孔地震,“我哪里能学这么快!”

江遥语气很平淡,“那小师妹聪慧伶俐,短短几日就学会了喵喵拳。”

“我可是吃了十个化神份的灵气啊!”夏鸢据理力争。

“我瞎说的。”江遥说,“真要这么神的话凌家怎么还会是这个样子。”

夏鸢被噎住,苦大仇深地盯着江遥。

“怎么办呢?”江遥自言自语,“我师尊传给我的秘密都被你看光了。”

“我、我记性不好”夏鸢挣扎。

“是不好。”江遥秒答,随后手指轻轻敲着剑柄,“但还是不保险”

他走向夏鸢。

夏鸢吓得炸毛,整个人开始发抖,“不要啊不要啊这种事情不要啊我哪里学得会啊!!”

江遥置若罔闻,离夏鸢越来越近。

夏鸢一边掉着小珍珠一边后退,直到自己脊背抵到墙上,心里咯噔一声。

“大师姐”她哭哭,试图萌混过关。

江遥不为所动,手按上夏鸢的肩膀,“兹事体大,哭也没用。”

夏鸢小珍珠乱掉,鼻尖全是江遥身上的冷香,偏偏他的身子是热的,将她搞得脑子一片乱哄哄的。

她胡乱地推着江遥,“我真没学会”

然而江遥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甚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始捏夏鸢的脸,“这事还没有先例,我师尊都死掉了我也没人请示,让我看看怎么处理。”

慢着!

夏鸢突然悟了。

“等一下!”花栗鼠飞快举手,“我是掌门女儿,我知道点机密怎么了!”

“时至今日你和我说这个?”江遥用看傻子的宽容眼神看她,再怎么着也都知道老夏同志是个吉祥物吧。

夏鸢可怜巴巴。

江遥心情大好地捏了把她的脸,又往上搓了下,把明亮的杏眼挤成两条细细弯弯的缝。

叫你之前不理我。

夏鸢被搓来搓去,余光看见窗外的大晴天,突然第二次悟了。

“你是不是看着我被吓到很好玩?”她试探地问。

江遥目光游移。

“你不要转移视线!”夏鸢跳脚,但是脸被捧着动作没法太大,连控诉都有些含混不清,“江遥!”

江遥装作没听见。

“江遥!”夏鸢又喊了一声。

“声音轻点。”江遥说,“隔壁那几个姓凌的正抱在一起哭呢。”

“啊啊啊我好讨厌你!”夏鸢张牙舞爪起来,“你们带把儿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话一出口夏鸢就咬住了舌头,然而为时已晚,江遥眉尾一挑,低头下来俯视她。

黑发覆过他锋利的眼眉,丝丝缕缕落在夏鸢额前和面颊上。

在肆意的冷香中,夏鸢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倒霉的小虫子,落在了某张蛛网里。

“那什么”夏鸢挣扎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你别信。

“你刚刚说什么?”江遥眸光发亮,弯着嘴角注视着她。

“你听错了”夏鸢小声说。

与此同时,江遥轻笑着开口,“你说讨厌我是不是?”

“哎?”夏鸢一愣,难道他真没听清?这么戏剧化的是吗?

但管他真没听清假没听事到如今她总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夏鸢干脆牙一咬,应下来了这件事,“对!我讨厌你!”

江遥勾着嘴角没说话,小花瓣都快把夏鸢埋了才慢吞吞地回答。

“是哦。”他说,慢条斯理把夏鸢鼻尖的花瓣拂开,“小师妹最讨厌我了。”

第40章 第 40 章 “胆子好大啊小师妹。”……

夏鸢苦大仇深地坐在床上, 慢吞吞地用自己的小破法术一点点烘干自己的头发。

王兰花窝在她的脚边,见她这么费劲, 跳起来想要帮忙。

然后被夏鸢用脚背推开。

“你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好闻。”夏鸢很诚恳,“我才洗完澡。”

毕竟是被称为污秽的魔气,王兰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仔细一闻还有铁器生锈的味道。

夏鸢觉得这事儿不能细合计。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抱着王兰花吸。

被嫌弃的王兰花:泪目。

夏鸢看着王兰花,王兰花看着夏鸢。

王兰花哭哭。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夏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王兰花乌漆嘛黑一个团子看出眼泪汪汪的,连忙把王兰花抱在膝头手忙脚乱地哄。

王兰花十分傲娇,一个劲想往地上跳, 被夏鸢死死抱住。

“我和你说现在傲娇已经退环境了”夏鸢泄愤一样揉搓着王兰花, “要跟着时代进步啊小同志。”

王兰花一愣,随后挣扎地更厉害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屏风收起的声音, 江遥的脚步声从浴房走来。

原本正对着王兰花作威作福的夏鸢手动作一顿, 低着脑袋和王兰花大眼瞪小眼。

脚步声停在她的身侧。

随后冷香混合着沐浴后的清新水汽拢过来, 江遥把王兰花从夏鸢怀里捉走, “它不许上床。”

王兰花一溜烟钻进了床底。

“”夏鸢默了默, “原来它是在怕你。”

不然怎么挣扎这么厉害。

江遥没有反驳, 很自然地坐到了夏鸢边上,被子被体重压得往下陷了些, 夏鸢无可避免被拉过去一点。

臂弯触碰到江遥的胳膊,夏鸢浑身一僵, 连忙往边上躲。

江遥往她身边又坐了点,两人手臂重新相接在一起。

夏鸢连忙再挪,江遥再次靠过去。

又不是她摇光宗的四十多平米的大床,客栈的床终归就这么点大,夏鸢很快被挤到了床角, 可怜巴巴窝成一小团。

江遥若无其事地看过来,“小师妹?”

夏鸢抱头。

凌家兄妹带着自家老头启程了,临走之前凌家公子财大气粗帮他们把房费也给结清了,又续到了月底。

原本夏鸢以为按照江遥行事利落的一贯风格,应该是不会多耽搁的,马上就带着她启程。

结果江遥居然就这么接受了凌晗冰的好意,一副要在这里呆到月底的样子。

虽然是没有什么事情啦!夏鸢很纠结,但是凌晗冰只付了一间房的钱。

她要和一个带把儿的同处一室哎。

尽管她前不久还强行把他拽进被子进行闺蜜夜谈。

不行,这事儿不能多想,夏鸢崩溃地咬着指甲。

随后后颈有些痒痒的。

夏鸢赶快一把护住自己的脖颈,很警觉地看着江遥,“你要做什么?”

你丫是不是要拧我的脖子?

江遥很无辜地看着她,手还没从她的后脑勺的发丝中挪开。

在夏鸢越发警惕的小眼神中,江遥顺了下她的头发,轻轻地捻了下她的发梢。

“还没干。”江遥宣布道。

“本来快干了”夏鸢嘀嘀咕咕,试图给自己的头发抢回来,被江瑶垂睫瞥了一眼后,怂怂地颓下去,小声反驳,“是你先过来搞我的,我一开始在自己用法术烘干的。”

江遥光笑不说话,把夏鸢的头发绕在自己手指上玩,夏鸢的视线不由被吸引过去。

半湿不干的黑发被绕在修长有力的指间,看上去有些涩。

当然如果房间里不掉小花瓣就好了。夏鸢莫名有些可惜,随后反应过来——

她用力一拍自己大腿。

真的是胆子肥了,连这种事情都敢胡思乱想了。

眼前这位可是一个喜欢拧脖子的女装变态。

江遥被夏鸢的动作惊了一跳,但幸好已经习惯夏鸢的一惊一乍,他叹口气,“小心扯到头发。”

“那你把我放开嘛。”夏鸢建议他。

江遥没理她,自顾自给她烘头发。

比起夏鸢的三角猫法术,江遥对灵力的操纵就稳定熟练得多,指尖光芒闪烁着,水汽被慢慢地蒸干。

夏鸢嘟囔了一句“恐怖如斯”后就直接开摆,安心地享受着女装变态的吹头发服务。

坐着坐着就开始做小动作,夏鸢捏着自己裙摆上江遥的小花玩。

粉粉蓝蓝的,还挺可爱。

江遥在那里给倒霉孩子吹头发,吹着吹着就发觉她有些过分安静了。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江遥往前一看,发现夏鸢拿着花瓣在膝盖上面摆弄着玩。

“江遥,”夏鸢仰头问他,烛火落在她眼睛里,亮晶晶的,“你的小花瓣可以染指甲吗?”

像凤仙花一样。

江遥:

你这问的什么话。

见江遥没回答,夏鸢微微歪了下头,看上去有些困惑,“怎么啦?”

江遥:。

“一会你可以试试。”江遥说。

夏鸢老老实实点头,把花瓣拢成一堆,开始细心把粉色和蓝色分开来。

江遥见她专心,干脆给她扎了两个松松的麻花辫。

“对了大师姐!”夏鸢想起来了,从江遥手里挣脱出来,爬到枕头边上翻找了一下,拿出粉色小花递给江遥,“还有这个!”

江遥拿过小花:?

夏鸢很乖巧地看着他。

见江遥没动,她甚至还坐直了些,把自己脑袋凑过去。

江遥叹口气,把花朵簪在她的发边。

夏鸢美滋滋地下床准备去照镜子,结果被江遥一把拎住后衣领。

夏鸢茫然回头,对上江遥似笑非笑的黑眸。

夏鸢:啊。

脑子不太好使的倒霉孩子炸毛。

江遥顺毛的手法是在太舒服了,扮相又好看像个温柔清冷大姐姐,她再度忘记这人是带把的了。

不知不觉就得寸进尺了。

夏鸢害怕地咽了口口水,“江遥”

下一秒,江遥果然捏上了她的脸。

“胆子好大啊小师妹,”他说,“居然就这么喊我的名字。”

夏鸢被捏得欲哭无泪,知道他带把儿了之后怎么都喊不出大师姐这三个字,这事也不能怪她。

“这样子脸会变大的”夏鸢含含糊糊抗议。

江遥眯起眼睛,一下子就恢复成了最开始的冷淡模样。

夏鸢立马怂下去了。

“那您多捏捏。”夏鸢小声说,“记得左边捏完右边也捏一下,不然会大小脸。”

江遥没绷住笑出了声,小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一把将夏鸢捉过来抱住。

夏鸢:??

花栗鼠麻爪。

虽然之前特别喜欢贴贴的是她,但是哥们你也学得太快了吧!!

“大、大师姐。”夏鸢绝望地在他的怀抱里把脑袋探出来,“抱太紧了。”

“抱会儿。”江遥说。

他微微低下头,女孩子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暖香,不像是花香,更像是自己生出来的气息。

在他们还是两小无猜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偏偏她自己完全没有觉得,在河边捡石头过家家把自己搞得像只小花猫,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可还是很好闻。

江遥一边嫌弃一边闻。

以至于在某一天后不告而别后,他借游历和试炼为由找遍了整个修仙界,回摇光宗也只是歇个脚露个面,表示自己还活着。

因为一旦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鼻尖就会莫名浮现起那股淡淡的甜香。

他深知那是幻觉。

但是他更害怕。

在某一天,他会遗忘那股香气。

夏鸢在他怀里动了动,他抱得太紧了她不舒服,偷偷地拿手推他的胸口。

江遥低下头,正好夏鸢若有所觉抬起眼。

“我一个女孩子,”江遥说,“我一个人睡觉害怕的。”

夏鸢:??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眼睛可以瞪这么大。

“你得陪我。”江遥淡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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