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自毁之事,前例不乏,口耳相传,作为后世训诫。

溹洄垂眸,银白长发从肩侧滑落如银白飞瀑,他声音低哑,雾气沉沉,带着几分恳求:“兰兰,你喜欢我的尾巴,喜欢我的真身,那么……可否试着喜欢我?”

他并不觉得自己卑微,亦不认为这样的低声下气有何不堪。他只是觉得,若她能对他动心分毫,那便是值得,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她给他一丝可能。

指尖紧扣她的肩,力道深深,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目光深浓,金中带红,像烈焰灼烧的琥珀,里面全都是她,只有她。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喜爱我?”

他曾是妖族王裔,骄矜如雪,而今却甘愿放下一切尊贵,讨她一个答案。若爱是劫,他已深陷其中,甘愿为飞蛾,扑向火光,烈焰焚身也在所不辞。

铃兰睫毛微颤,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她本想避开这话题,然溯洄是妖,不谙人间那许多弯绕,所求所欲,皆直言不讳。

她移开视线,掩去眼底的迟疑,“溯洄……我给你说说我的过去,好吗?”

语毕,铃兰抬手轻揉他的耳朵,柔软的银色狐耳微颤,溯洄顺从侧首,蹭了蹭她掌心,尾巴轻轻拂过她的腰际,缠着她不肯放开。

两人之间的动作,似乎有默契了,铃兰注意到这点以后,正想收手,溯洄却抓住了她的手,“再摸摸。”他低声呢喃,语气带着痴迷。

第0046章 45 绝对占有(揉揉狐耳,溯洄过往)

人皆有爱美之心,铃兰亦然,她心中有不敢言说的秘密。

每当她直视溯洄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容颜,总是会忍不住受到吸引,对溯洄也多了几分的容忍。

不忍心让他失望,有时候甚至违背自己的本意,以达成他祈愿,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或许在她内心最深处,本就希望溯洄能得偿所愿。

这样隐晦的情感,是不能碰触的禁忌。

可她终究无法拒绝他,本来要收回的手,又揉了揉溯洄耳朵,一边揉着,她娓娓道起自己过往,从她记事以来,就生活在天元派。

溯洄从她的言语间,勾勒出了一个濒死孤儿,被路过修仙者救了性命的故事,“师门的师父、师叔、师兄都对我很好,溯洄……没有师门,就没有铃兰……”她会死在五岁那一年,他们也不会相遇。

赤身裸体,紧紧相偎,铃兰一字一句,都充满斟酌,她甚至没有提起过裴峋,可她知道依照溯洄的智慧,自然是听得懂她言外之意。

师门于她有恩,她不可能背叛师门。即使她对溯洄有情,那份情也不能大过救命恩情。

溯洄确实听懂了铃兰弦外之音,不过这并不能让他的意志有所松动,他把人往怀里收了收,用尾巴包了起来,这个动作充满了占有欲,体现他心中的不安。

溯洄感觉得到铃兰对他并非完全厌恶,只是他也知道,铃兰无法恣意回应他的心意。

“你欠师门的,我替你还!”溯洄语气急切,金眸微灼,几乎恨不得立刻将世间所有珍宝奉上,只求她再无顾虑,“要什么天材地宝?要什么神兵法器、古籍秘笈?我去寻来!”

“三千年灵髓、十万年火莲、昆仑雪玉、玄武神髓……若你想要,我踏遍九州八荒,也必定为你取来!若你师门修炼功法有所缺,我便夺昆吾古卷,探蓬莱秘库,要我去秘境将修仙界失传典籍取回也可!”

说到最后,他几乎带着狠意,压低声音,“你师门要什么,我便给什么,要我倾尽所有,我也能献上……只要你肯留下。”

铃兰听溯洄这么说,知道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概是不可能的,她长吁一口气,道:“溯洄,你不能一直把我困在这里,我不喜欢这样。”铃兰的目光坚定,嗓音也带了严肃,“你一直在做我不喜欢的事,又要我喜欢你,这怎么可能呢?”

面对铃兰的质问,溯洄只觉得心脏被生生撕裂了一角,痛楚无声无息地蔓延。他的指尖微颤,收拢的尾巴下意识地绷紧,如被利刃剖开伤口的兽,痛得不知所措,却仍竭力护住唯一珍视之物。

“兰兰,我也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好吗?”溯洄的声音低缓,埋藏千年旧事,尘封的过往被轻轻拨开。

溯洄垂下眼,长睫投下一片微颤的阴影,仿佛稍稍动摇,便会洒落无声的泪水。

铃兰只觉得他生得容颜太盛,这般悲伤的模样也带着破碎的美。

他语调淡淡,似是在诉说旁人的故事,却掩不住潜藏的寂寥。

“我父亲是天狐,血统尊贵,曾是妖族之皇。我母亲却非同族,她是东海龙族,生来高傲,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微微一顿,“可他偏执于她,踏遍九州八荒,献上万年朱果、混沌玉骨、霜华琉璃……凡世间最贵重的宝物,皆为她而来,终于换得她回首,成为他的妻。”

他的语气轻缓,铃兰却感到一丝无名的压迫,直觉这不会是什么圆满的结局。至少,对溯洄而言不是。

果然,溯洄下一句话落下时,嗓音已染上淡淡的冷意:“他太爱她了,爱得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他自己的孩子。”

铃兰微怔,忍不住望向他,听溯洄说法,他在说的人,仿佛不是自己。

可铃兰却想,或许他唯有抽离情感,才不至于感到悲伤。

“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百岁生辰那日。”他像是在回忆,却又像是将沉寂千年的伤口再次撕开。

天狐生来记忆清晰,他仍记得,在模糊的幼年时光里,他曾被父母抱在怀中,舔舐他的绒毛。

可当他能化型成人,一切便变了模样。

他的父亲本就不准许任何雄性靠近她母亲,他的模样这般好,都引起他父亲忌惮了。

“我想亲近她,想听她叫我的名字,可父亲不允许。”溯洄声指尖微微收紧,像要紧攥住些什么,“他爱她,爱到极致,爱到不肯与任何人分享,即使是亲子。”

“我母亲从未违逆过他,所以也不曾与我亲近。”

“直到百岁生辰那天,父亲让我去拜见母亲,我满心欢喜,以为这是恩许……可当我走入殿中,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溯洄顿了顿,垂下眼,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说,你已经成年了,可以拥有自己的地盘了。”

铃兰屏息,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冷得透骨。

“那日过后,父亲便将我丢到了这座山头,说天狐一族,成年便该独立。”溯洄轻轻吐息,执着的望着铃兰。

“我独自在这里过了九百年,从未见过母亲,她从未来寻我。”

铃兰心口微缩,望着他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溯洄却只是看着她,幽幽道:“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放在心上的人。我没有家人,没有师门,没有亲近的同类,只有你……”

他的语气极轻,却似在将所有孤寂与期盼寄托于她一人身上。他缓缓靠近,额心抵在她的肩窝,声音几不可闻:“兰兰,别丢下我……”

铃兰心中的心早就因为他而柔软,听他如此哀求,竟是说不出拒绝话语。